作者:湮秋
秦河赶紧屏住呼吸,却还是忍不住:“不止是你的事,我...我不知道该跟谁说。”
慕千昙道:“什么?”
秦河欲言又止,不断抿着唇,嘴唇都因为过度舔舐而起了皮。她眼神闪躲,很显然有话要说,可阻止她说话的妨碍也相当显著。她又开始深呼吸,凉气灌进肺腑,再慢慢吐出。
她渐渐冷静下来,忍住了哭腔,也忍住了没说出口的话,转而装作没事道:“您快些吃饭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谭雀道:“吃不快吧,到时候还难受。要不然你慢慢吃,等你吃完俺们再来拿碗。”
秦河道:“那我先顺便去给你拿书。”
俩小孩就这么自顾自商量好,立即行动,结伴离去。
慕千昙重拿起筷子开始吃菜,另一手摘下储物袋,单手有些费力的把袋子扯开,捏住袋子底端,整个倒过来,里头顿时滚出数个圆鼓鼓的小瓷瓶,还有一些她个人零碎的物品。
那些法器,武器,伤害性符咒,孤鸿,长剑,匕首等等,都与阵法书一起,全部被拿走了。应当是谢眉要求的,掌门也赞成,所以照做,不过刑罚结束后,又给了点东西,免得她两手空空去闯关。
她检查了一下掌门准备的东西,有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灵力的,有藏匿身息可用的,还有传送符等等,都是些价值不菲且适合逃命的宝物。
慕千昙放下储物袋,心情复杂。
虽然掌门说相信她的无辜,说知道她没有做那件事,甚至还支持她去查明真相,但掌门准备的这些东西,都已经说明了她其实和谢眉一样,认为就是她做的。
那些太过有针对性的证据,不是靠查案就能推翻,且也没有推翻的必要,这根本就只是慕千昙鬼迷心窍后抵赖的言论而已,凶手其实就是她。
所以,从一开始,盘香饮就没打算让她去查,而是让她逃命。
从此以后,不要再叫她干娘,缘分已尽,她要抛弃瑶娥上仙的身份躲藏着生活。
咀嚼的速度慢下来,慕千昙又夹了点菜,吃不出味道。
把东西装回去,一枚枚捡起扣在地上的铜板,在掌心里抖动。细碎哗啦声中,她望向窗外的景色,咽下那口苦饭。
她不可能再去过那种朝不保夕,隐姓埋名的生活,也不想永远背着罪名被通缉。
她不想逃,她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要给仇人千百倍于自己的打击,她要正大光明的走上康庄大道。
铜板被她丢进储物袋,重新装好系回去。慕千昙吃完饭,秦河正好也来了,手里是两本厚实的笔记,都是她自己收集的,基本囊括了所有魔物出现的记录,和个人的分析。
“掌门现在在哪?”慕千昙接过书,这次态度很庄重。
秦河道:“她去神山查魔物封印了。”
“神山?”
秦河拿起上面那本笔记,翻到其中一页,展示给她看:“曾经魔物肆虐时,那时的第一仙门北斗七星宫,曾合力把魔物分批次镇压在九座神山下。掌门是去查看封印有没有松动,因为...”
慕千昙补充:“因为我说,可能是魔物在作怪。”
秦河道:“是,不止掌门,其他几个殿主也去了。”
笔记上写得很清楚,九座大山,分别压着九个不同名字的魔物碎片。这些封印已经有几百年了,有所松动不是没可能。
慕千昙阅读那一行行文字,有个疑问:“瑶娥上仙...我之所以成为殿主,是因为我曾经猎杀过一只魔物,对吗?”
怎么自己的事还要问别人?秦河神色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对了,您失忆过。”
慕千昙含混道:“有时记得有时不记得。”
秦河没有怀疑:“没错,您猎杀过一只小型的魔物,掌门是这么说的。”
慕千昙道:“那只魔物是从封印里泄露的吗?”
秦河道:“不好说,但应该不是。魔物只要出现就有十分强大的毁灭能力,被封印的那些就穷凶极恶,但您遇到的那只好像还没做多少恶事。”
“是没来得及做,还是单纯的弱小?”
“应该是没来得及。”
“魔物有弱点吗?”
“目前来看,是没有的,”秦河翻动着书页:“我们对魔物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慕千昙了然:“毕竟样本量不多。”
“不过可以确定的事,魔物会变换样貌,对吧。”她问出自己最关心的点。
秦河动作微顿,下巴往衣领里戳,嗯了声。
她这会可以确定,那日梦中看到的那个,对她放狠话挑衅的东西,十有八。九就是魔物。慕千昙点点头,又问:“你师尊也去查看魔物封印了?”
秦河道:“掌门安排我师尊去了伏家,配合伏家人重修祭坛,并且查案。”
慕千昙默然。
让江舟摇去伏家,自己人查自己人,那能查出个什么鬼。
“好,多谢你。”慕千昙把书收起:“辛苦你了。”
像是不太习惯收到她的感谢,秦河微微歪了下头,唔了声,弯腰把吃完的餐盘抱起来,又说:“没事。”
送她离开,慕千昙把毛毯卷了卷,堆在旁边,后背靠上去,消着食。
秦河第一趟过来的时候,那副表情肯定是有话要说,而且是让她很困惑痛苦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向她自己的师尊倾诉,反而憋着,很大可能就是她师尊有关。
她最后没说出来也好,慕千昙也没有余力去管自己以外的其他事了。
争春飞进来,站在四角方桌上。
自从前两天播报完裳某人的遗书,她就接受了主人已死的事实,不再重复那个名字。但接下来的行为,还是让人看不太懂。
她什么也不做,就站在高处,低头看着慕千昙,一看就是一天,等晚上了再吃食飞走。
起初慕千昙没懂什么意思,多看几次就发现了,鹦鹉所学习的不止是说话,还有动作,因为裳熵总是这样看着她,所以她学会了,也总是这样看她。
慕千昙默默与那只鸟对视,从去年的杀生课堂上幸存的生命,如今以她主人的目光重又看回来,真有种奇妙的感觉。
看了片刻,她垂下头,掂了掂储物袋,而后站起身,走出木屋。
好几天憋在窄小屋子里,乍一看辽阔的天地,差点没能习惯。慕千昙适应了片刻,跳下院子,摸了两下昙花,往苍青殿走去。
事情发生在伏家,想要看看裳熵是不是真在岩浆里泡着,就必须要亲自过去一趟。魔物在那施行阵法,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况且,没准就是现在,那魔物还在她旁边偷看呢。无论如何,伏家都必须要去。
距离太远,乘坐白瞳过去很费时间,而传送符已经用完,盘香饮给的还没设置好终点,用不了。
宗门内倒是有公用的传送阵,伏郁珠就是靠那个阵法才一夜之间就过来的,但显然意见,慕千昙不可能自投罗网,去那人最多的地方冒险。
那么还剩下最后一种方式。
就在殿内的地面上,还有那魔物为了把人运走,所画下的传送阵法。
第212章 我们聊聊吧
走入殿中,那阵法果然还在,血迹已结成黑褐色硬块,没人收拾的两具牛尸已绕满了苍蝇,散发阵阵腐臭味。
殿内空气不太流通,这味道充斥了每一处角落,呼吸艰涩。
慕千昙抬起一手捂住下半张脸,来到阵法前。绕着最外侧的圆阵踱步,走了一圈,检查阵法是否残缺。
由于她去年看了不少阵法书,就算没弄懂原理,也死记硬背下不少,这比较实用的传送阵自然在其中。那时只是为了提高知识量尽可能多看的,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
阵法被魔物用过一次,后续也没被修改,整体看没出问题,只要灵力到位,还可以再次启用。
检查完,她又走回正对面,蹲下。身来,再次倒出储物袋里的瓶子,挑出其中几个,剥开瓶塞把药嘴里倒。
想要催动阵法,需要大量甚至海量的灵力,她现在当然没有,只能靠嗑。药弥补。
而这道阵法的对面,很有可能是已经碎掉的祭坛,一过去就是半空之中,不做一些准备很有可能还得掉进岩浆,在裳熵旁边加一个泡澡位,所以召唤白瞳是必须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盘香饮给她的隐身符咒。
阵法那边可能是空的,也有可能守着很多人,如果她穿过去时,恰好掉到一堆人中间,那真是闯贼窝里找死,不如直接向伏郁珠自首。
隐身符咒是和传送符咒差不多昂贵的存在,所以储物袋里只有一张,干娘本意应该是让她用来逃出天虞门的,却被用在躲开伏家耳目。要是被知道了,该是会哭笑不得,要赞她一句“无畏生死”。
把隐身符握在手心里,准备好随时召唤白瞳,想到了过去后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以及应对方式后,慕千昙把手贴在阵法边缘,开始灌输灵力。
盛大光晕之后,她眼前还蒙着白光,耳边已听到了嘈杂声响。她以为下方有很多人,正要使用隐身符,可又察觉到不对劲的一点,把符咒按住了。
光芒散去,慕千昙睁开眼,什么都没看到,身前是一片漆黑。
仔细算算,她去火山内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环境与触感完全挂钩,已经形成了默认感官。只要靠近祭坛,她就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
可传送过来时,她并没有感受到热,甚至察觉到一丝丝凉意缠绕周身,于是她敏锐发觉这里不是火山内部,便没有按原计划做出反应。
慕千昙将隐身符装回去,抬手放出一枚灵力光晕,照亮前方。
入目的依然是黑,但可以看出表面沟壑,应当是某种布料。转头往旁边看,周遭的三面墙以及天花板和地面同样被布覆盖,层层叠叠如同裙摆,遮得严实,一丝光线都没漏进来。
她并不在火山洞穴内,而是坐在一间堆满黑布的屋子里。
传送阵的终点万万不可能是这种地方,恐怕是被人修改了。
嘈杂声响来自外部,一群人不知在高喊着什么,吵吵嚷嚷的。慕千昙细细分辨,隐约听到“瑶娥上仙”,“血祭”,“龙族”等词语,不消说,定是在讨论她的那些事。
看这般言辞激烈的程度,恐怕这里就是献祭一事最大的苦主之地——失去祭坛与信仰的伏家。
可为何是在这间屋子里呢?
还没等慕千昙想明白原因,前方的黑暗中传来金属滚动的声响。她神色微凛,疑心有人,让光芒更大些,接着就看到原本佩戴在裳熵脖颈间的那条锁龙环,从黑暗深处滚了出来。
咕噜噜,金环滚到面前,撞到慕千昙盘起的双腿,啪嗒倒下。
灵力光晕像是被风吹了,波动几瞬。
慕千昙盯着那点金腻色,捡起锁龙环,操纵自己手指上对应的金戒,锁龙环随之变大变小,的确是裳熵的那只。
伪装她献祭裳熵的凶手就藏在黑布之中,且这间屋子,也是她的手笔。
“看来你失败了。”慕千昙将锁龙环扣在自己手腕上,熄灭灵力光晕,抬头直视黑暗:“像条老鼠一样跟在别人后面,只会捡别人的劳动成果来钻空子。如愿以偿了吗?还是沦为笑话了?”
黑布沉默着,屋子两侧点起一排蜡烛,红蜡白火,在屋里浓稠的黑里抹开一抹惨白,更显那扭曲如裙摆的黑布奇形怪状。
“唉。”
有人在叹息。
这声音与胃之塔里那个一模一样,似悲悯又似嘲笑,低沉而共鸣感强,回声空旷,仿佛从遥远天边传来。
就听见这么一声,慕千昙已经明白了,就是这东西从封家开始就搞事情。黑泉是她弄来的,胃之塔是她的,让伏璃看清真相是她授意的,莫名出现的伙计是她的,欺骗裳熵与修改阵法终点的人都是她。
本来还以为要花费很大精力去找,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以这种姿态出现,必然是想要交流。慕千昙知道自己面对的绝非善类,提高警惕,开口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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