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不管说没说,”慕千昙弹了弹袖口:“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答应了吗?”
“你总会答应的,大家刚开始都很矜持,说前路不同,说道义相悖,找不少理由,最后不还是乖乖来了?那个谁不就是?和你差不多的。至于你啊,你...”伏璃捏了捏下巴,笑意绽开:“总感觉下一次见你,就是在我娘亲身边了。”
她口中提到的“那个谁”,慕千昙隐约有答案,能和她相互比较,还称得上差不多的,应该就是上回和她一起来伏家,还莫名其妙和伏郁珠混熟的江舟摇。
不明白那个看似无欲无求的人是为了什么才跟着伏郁珠,不过,要提醒她此人不善,相处时一定要万分注意吗?
算了,以后还不一定能见几次...
况且,这只是猜测,万一不是,岂不是尴尬了。
思量完,慕千昙道:“要不要为伏家做事,我可以排后考虑。只是我现在有需要伏家的地方,你能帮忙吗?”
伏璃说:“你想要个名字。”
慕千昙望进她眼睛:“如果有她的来处就更好。”
出乎意料,伏璃很干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给我一个承诺。”
需要她给出的承诺,慕千昙猜不到,保持谨慎:“先说。”
“看你这态度,是有事找笔迹的主人?”伏璃伸手弹了弹那张纸:“而且和书有关。我可以先不管你具体要找她做什么,反正那些废纸用处不太大。但你得带上我,我要跟你一起去找人。”
计划里可从没想过要多一位,慕千昙目光飘到她伤处:“你不是受了伤?”
伏璃道:“我养得快,而且我大概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慕千昙睫毛轻颤。
“同意吗?带我一起?”伏璃还记得要以自己为主,改口道:“不,是我可以带你一起。”
她似乎对此志在必得:“等这件事办成了,你依然可以做你的瑶娥上仙,但同时也要为我娘亲效力,不用担心,报酬相当可观。想想吧,我娘亲很看得起你,提了好几次呢。”
如果她说得没错,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慕千昙问:“你能提供的是名字,还有位置,其他呢”
“你可真贪心啊,还好我什么都有。”伏璃笑道:“她在的那个地方守卫森严,就算你是瑶娥上仙,恐怕也难悄悄进入。而我,我知道一条路,可以偷偷溜进去。不仅不用大动干戈,还可以悄悄达成目的,两全其美。”
她语带狡黠:“至于正大光明寻人,不太可能。因为我知道你找人的理由并不会光明,她写得那些书,可没有一本是好书。”
慕千昙道:“你能出宫吗?”
伏璃道:“我娘说了,瑞雪节之后就让我出去,想去哪就去哪玩,她不管。”
她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也不瞒着你,我本来就打算出门,把那个人抓回来。吃了我家饭长大,花那么多心思培养的人,居然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要把她抓来好好审审。哈,娘亲老觉得我没长大,我这会就办件大事给她瞧瞧。让她对我刮目相看。”
“所以呢,你痛快点,要不要一起?”
拿着这张带有笔迹的纸过来,慕千昙知道自己冒着被发现目的不纯的风险。既然伏璃说开了,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那么她的建议和条件,就可以考虑。
见她神色动容,伏璃抬起手,握拳对着她:“那就碰拳吧。”
“...”慕千昙问:“这什么?”
伏璃晃晃拳头:“书上都是这么说的,表示两个人意见一致。。”
慕千昙无语:“直接告诉那我是谁吧。”
“没意思,”伏璃切了声,随意道:“留下这个字迹的人,就是宫里失踪的那位巫女,叫钟明琴。她是封天齐的女儿,就是封家家主。她还有个哥哥,是家族继承人,叫江缘祁。够不够清楚?”
与自己的猜想完全吻合。慕千昙阖上眼。
追寻了那么久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现在只需要摘取果实就好,还得足够小心,否则前功尽弃。
“怎么样,那可是诅咒家族,你害怕吗?”
哪怕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慕千昙睁开眼,冷笑一声,把拳头印上去:“成交。”
第184章 你真是没救了。
伏璃嘴上说自己伤好得快,其实根本没快到哪去。卧床三天,伤口才开始生长,差不多半个月后,才能算是愈合。这种速度,对于寻常人而言是正常,但她是修者,且有一定修为,就不太对劲了。
慕千昙多少能猜到大伏为什么对她过度保护,她体质应该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
这先不提。要不是和她说好了一起做事,且已经有明确的目标可去,另外时间还算充裕,慕千昙可不会在等她恢复上花那么长时间。
而这几日的相处,她隐约觉得两人间有代沟,早晚会出矛盾,没想到还没出宫中,就已经有意见分歧了。
例如,伏璃想要带四名侍卫和南雅音一同上路。慕千昙坚决拒绝:“我们是去办事的,而且是私事,你带那么多人做什么,不是增加被发现的风险吗?”
伏璃争辩:“我习惯了,而且他们都很厉害,带一点不好吗?”
“不行,不需要。你不是说有密道进去吗?既然不会和人起冲突,要那么强的武力做什么,多一个人就一份调度,不够麻烦。”
好说歹说,说服她不要带侍卫。
倒不是这死大小姐终于愿意听慕千昙的话,而是她想到封家与伏家多少还算是有联系,就算她偷溜进去被发现了,又没干太大坏事,可能也不会被怎么样,侍卫就不太重要。
不过,有件事她不能让步。那就是南雅音,她得带着。
慕千昙还是那句话:“不行,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提供不了作用,还得分心保护她,你不要总提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
伏璃坚持:“我会保护她的,而且我需要一个人照顾我,你们笨手笨脚,肯定不行。”
又是来回几番争吵,但这次伏璃铁了心,慕千昙威逼利诱也不能让她改主意。眼看又要僵持下去,只好先同意,但强调道:“我不会关注她,你自己看好,死了算你倒霉。”
伏璃呸道:“她才不会死,你少胡说。”
好不容易整理好出行队伍,在行李面前又有分歧。慕千昙与裳熵都是轻装上阵,顶多带个包裹,一方面是为了赶路减少携带,一方面是的确没那个需要。可伏璃却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堆在屋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搬家。
对此,慕千昙忍无可忍:“去掉,不然就掰。”
见她如此强硬,不容分说,两人都各退一步。伏璃把东西挑挑拣拣,只带一些她认为必要的东西,重新收拾一遍,看着还算能接受。又备了几辆寻常马车,在某天清晨的薄雾中,四人出发了。
离开之前,慕千昙还是见了伏郁珠一面。
准确而言,是在宫内停留的这几天,她们经常见面。
不去藏书阁后,她没了托词,面对邀约也就不太好拒绝。一开始还以为大伏会问自己和伏璃为何要一起行动,并打点几句,但她始终没有,看来伏璃为了给她娘亲惊喜,就保守了这个秘密。于是慕千昙也放松下来,像往常那般应对,不断打太极,说车轮话,倒是相安无事。
只是,接下来几天内,路程可不太平静。
约莫是三日后,她们第一次停下来找地方休息。是一处深山老林,走了很久都没见有城镇,放低了标准,但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有。这意味这几人要么睡车厢里,要么风餐露宿。
伏璃看着呼呼刮风的森林,以及肮脏繁乱的泥土地面,还有为了赶路快而不算很宽敞的车厢,起初不是太能接受,和裳熵打了一架后,勉强接受了。
想要在森林里歇息,势必要先找到水。习惯在林子里待着的裳熵先跑一步,于两里之外找到了最近的水源处,其他三人才牵着马车过去,点了堆火,在河里插了几条鱼,就这么歇下。
坐在火光中,慕千昙揉着筋骨,计算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到,得到的答案是三天。也就是说,只剩下一半的路程。她看向车厢前那两匹马,喃喃道:“良驹。”
“那当然,”伏璃耳朵尖,可没错过这句夸赞:“这可是我家养的,日行千里懂不懂呀。”
那两匹马都是纯白色,从头顶的鬃毛到尾巴尖,甚至蹄子,都毫无瑕疵,仿佛把光明宫中的雪也一并带出来了。而她们身上的肌肉更是强壮,块块拥挤,紧实漂亮,但比起寻常马匹,也不过是多了点健壮而已。
许是经过了某种特殊训练,或者干脆就是灵兽,所以才会在速度上高出一大截,坐在车上时就能感受到。但慕千昙见不得人嚣张,按灭她的气焰:“没那么夸张。”
伏璃道:“我知道,就是一种形容而已,书上说的...诶?熟了吗?”
她被香味勾引,没辩完的论题就此停歇,视线滑到火堆上。
那里正烤着鱼,肉被割开,白花花往外挤胀,滋油浇香。而烤鱼的人正是南雅音,她坐在旁边,转着木棍,给鱼翻面,口中柔声道:“快好了,再等下。”
伏璃老老实实:“哦。”
或许是地方不对,或许是肚子真饿了,她竟然没对那女人显露出很强的贬低性和排斥性,实在让人意外。
慕千昙也有点饿,就从思虑计划中抽离,目光在她两人之间游移,看到的只是平静且能够好好穿衣服的南雅音,和平静且没有丝毫戾气的伏璃,让她多少放心些——本来就烦,若是路上还有人吵架,就恨不得全部丢下去了。
啪嗒一声,火影撩动,一条活鱼被丢到火堆边,还充满活力,狂甩尾巴,打地泥地尘土乱飞。一个影子矮下,裳熵蹲到跟前,把鱼扔到伏璃怀里:“这下够吃了。”
伏璃低头看了眼,只有两条鱼,加上火堆上的也只有三条,问道:“你不吃啊?”
“我吃好了,”裳熵擦擦嘴,擦去唇上某种深色汁液:“在外面摘的果子,吃了两棵树的,暂时够了。”
伏璃一手抓一条鱼,让两者相撞,都晕了。她道:“你怎么不带点过来,我也想吃。”
裳熵道:“不知道有没有毒,就没带。”
“怪不得,”伏璃逐渐习惯她语出惊人,调侃道:“你没拿给你师尊,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不担心你吃死吗。”
裳熵自怀里摸出几根窄长叶片,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拇指宽,纤长柔韧,很适合用来折东西。她用手掌夹在叶子根部,往上捋去多余水珠:“不担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没见过你这种人....”伏璃把鱼丢到南雅音身边,盯着那叶子:“你折那个干嘛。”
“五角星。”裳熵嘿嘿笑了声,看了眼垂眸沉思的慕千昙,又看向自己脏兮兮沾满泥的手掌中,那枚刚折出来的绿色五角星:“我师尊教我的,很好看吧。”
伏璃捡了根树枝,对着那颗星翻翻戳戳:“学这个干什么?”
“帮我师尊做事啊,我帮她折了两次呢。”
“什么记性,”慕千昙斜她一眼:“只有一次。”
裳熵却不同意:“明明就是两次,师尊你才记错了。”
慕千昙道:“不就那天晚上,你少做梦,还把梦当现实。”
她清晰记得自己只找过一次,抱着某种她也不懂的心理。
明明只要随意折一折,能把符咒塞进那个碑文字符的缝隙,做好隐藏就好了。干嘛非要让这大傻龙亲手折成五角星?
而这个符号上一次出现在她生命里,是何时呢
不太想回忆。
慕千昙压下烦躁,嗓音微冷:“没有就是没有,别说了。”
裳熵本来还想据理力争,表示她记性很好,绝没做梦,可眼见女人脸色明显冷下来,唯恐触她眉头,被她冷落,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可没能说完的话会在肚子里加倍发酵为委屈,她揉着卷起的裤腿,把脸往膝盖里埋:“你还给我一块绿豆糕呢,你怎么忘了。”
而慕千昙。没听见这句话。
“我还以为多难呢,这不是很简单吗?”对面,伏璃方才乘机把五角星抓过去,拆开来,又按照折痕叠好了,于掌心抛来抛去:“不好看,也不难,所以你学它干什么。”
裳熵抓起一把泥巴就往她脸上丢:“你真烦。”
就算是赶路,伏璃也没狼狈过,脸上始终雪白,这会炸开一团脏污,格外突兀。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立不动了。
而紧接着,怒气在她脸上炸开。她像头发疯的金豹子,猛跳起来,跨过火堆,大叫道:“裳熵,你真是胆大包天!我要通缉你!我要把你关牢里饿一年!我要找我娘打死你!你完了!完了!”
裳熵性子就爱闹,看见有人要“玩”,她也把那点委屈抛下,跳起来往后退,边退边团泥巴砸她:“你就知道找你娘,一点担当都没有,有本事你直接和我打,谁打赢谁是老大,你愿不愿意?”
“你个臭乞丐,我今天非扒你一层皮不可!”伏璃哪里追得上比猴子还灵活的她,看自己身上斑斑点点,恼羞成怒,也要以牙还牙。可她手还没碰着泥土,就猛地缩回来了。
好脏,她以前打雪仗都是要戴手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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