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一把燎原大火迅速从手心烧到全身,使她整个头部都在升温。没多久,头顶果然冒出一缕缕烟气,脸像是流血般红。这时,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抬手拍上她脑袋,嘴唇微动:“着火了...”
就算静默不动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极为敏感的掌心肌肤还碰到了更为柔软的蠕动。裳熵头顶爆出火花,又像是被蛰了,原地起跳,后滚三圈,捧着手趴下,死掉了半条命。
死得快活得也快,她火速爬起又滚回床边,正撞见慕千昙要凝聚法力灭火,于是松松握住她手腕,解释道:“没有着火,师尊,你好好睡吧。”
火星的确不见了,那法力瞬间散去,手也垂下。吸引注意力的存在消失,她又重蹈覆辙,陷入过去中。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看样子是比刚刚要醒了点酒,可眉眼神色过于柔和,不太像她。
“你还在想吗?”
不理人。
“对不起啦。”
还是不理。
自己造的孽就要自己还,裳熵痛定思痛,想别的招数吸引她目光,先是戳了戳水袋,问道:“这样还烫不烫啊。”
像是没听见。
裳熵盘腿坐下,催动灵力于掌心,开了火海法阵,在掌心团了簇火焰:“师尊,真的着火了,你快看!”
眼皮动都没动。
挥挥手把火焰扑灭,裳熵扭身子面对床,咧开大嘴笑:“师尊,我给你讲个笑话。”
怎么就是不理人。
又尝试了几种方法,甚至在床头表演了倒立,都没再勾起床上人一丝一毫的兴趣。女人放空的双眸不像是在沉醉回忆,更像是意识抽离,又窝巴窝巴抛到过去,开始重新经历了。
裳熵没了办法,坐回原位,握住女人手腕,让她手掌贴上自己的脸颊:“你打我吧师尊,对不起。”
谁知,女人没有给她最熟悉的一巴掌,也没有掐她脸,拽她耳朵。而是动了动指尖后,以掌心相贴,在她耳后与半边脸颊缓慢抚摸,竟有点长辈在揉弄自家小辈脸蛋时的亲切感。
自头回见面以后,哪里感受到这种柔和。裳熵动都不敢动,眼看着头上又要冒火。突然,她听见女人说道:“新学校好吗?”
“嗯?”裳熵轻声问:“什么好不好?”
“新家呢?”
裳熵道:“你在说什么呀。”
耳朵还是没逃过被揪的命运,少女侧着脑袋,又听见女人自言自语般说着:“不要总是吃汉堡,被我抓到你就死定了。”
这下搞明白了,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谁吧。裳熵不知道她话里说的陌生词语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道:“好。”
“她们对你怎么样?”
“就...挺好的。”
“你这会要是被欺负,我可没办法给你出气,学着自己去解决问题吧...反正你记住我教你的去做就行,没记住的话,我也不能再跟你说一遍了,更独立点好吗。”
“好。”
那只手摸啊摸,微微扣紧了五指,像是捧着她的脸,问话逐渐低声:“靠自己也能长大吧。”
这次裳熵没有回答,就算女人又问了一遍,她还是不太想回应。
因为那些问题很明显与她无关,女人真正需要的答案,不该出自她的口中。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有回答,偏偏是那句话只得到了沉默。慕千昙撑着眩晕的脑袋朝手臂尽头望,视觉由于醉酒效果而模糊不清。她看不见床边人的脸和表情,却感觉到了那微弱的不悦。
“怎么不说话,”她捏捏那脸颊上的软肉,带着笑意道:“生气了?”
生气也是应该的,毕竟那么不明不白就彻底离开,而且还做过那种事...
脑袋跌回枕头间,她收回手扯被子盖,翻了个身,半边脸都埋进软枕里,好半天才道:“对不起。”
裳熵原本在发呆,可这三个字比刚刚的“不好听”还要震撼她心房。她低头看向裹在被子里的女人,莫不是她五感都奇佳,不会遗漏,又熟悉她声音,真的会以为那只是窗外飘来的风声了。
就算是当面犯下的过错,也能为了脱罪百般找理由把错处迁到别人身上。这样一个从来都骄傲仰着头的,不肯承认犯错的人,竟然也会说对不起。
所以,是对谁说?很重要的人吗?
传闻说师尊曾经对家人见死不救,难道是真的?师尊是在对那些家人道歉吗?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敲门,醒酒汤和蒸蛋做好了。
送走小二,裳熵单手端菜,把门关上,去床边看了眼人,发现她睡着了,便找来炉子把两个盘子隔水热着,而后蹲在炉火边胡思乱想。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她不知道师尊的过去里有谁,都干了些什么。除了在天虞门的那些,可以说对她一无所知。
这让她感到挫败,又跃跃欲试。
睡了不长不短的一觉,慕千昙被喉咙的焦渴催着醒来。她撑开酸痛眼眸,看见床边有个人影时,差点就吓到要出手攻击。好在那人出了声,她才压住了汹涌灵力。
“师尊醒了,喝汤。”
慕千昙以掌根揉了揉额角,蹙着眉尖接过汤碗:“之前不是说过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站在我床边吗?”
裳熵道:“我忘记了诶,下次不会啦,喝完汤你再把这个蒸蛋吃了吧。”
店里做的蒸蛋金黄平坦,点缀了香油,看着味道极好。慕千昙嗯了声,把汤喝完后拿过蒸蛋,抬眸看人:“我睡了多久?”
裳熵道:“感觉有两三个时辰。”
转头看了眼天色,慕千昙估摸着还是半夜,舀一勺蒸蛋:“就喝了一点...怎么就醉了。”
裳熵笑嘻嘻道:“师尊也没比我厉害多少,你也很容易醉。”
慕千昙道:“那还不是被你气的。”
“才没有呢,”裳熵去熄了小火炉的火,免得不经意烧到其他地方:“你吃完放在地上就好了,我明天早上再来帮你收拾。”
见人往门边走,慕千昙问:“白天没动静,偏偏大半夜有事出去?”
裳熵道:“你瞧你说的。我没事做,出去睡觉。”
“你有病啊。”吃东西不太方便,慕千昙半坐起身,一个暖源往下滚。她掀被一看,是个用布裹起来的水袋,还保留着略微烫人的温度。
裳熵扶住门,气道:“不是你说不和我睡一个屋的嘛。”
把水袋揣好,慕千昙翻了个白眼:“平时都开两个屋,叫你滚也没见你这么利索。现在来豪华房间,你倒是装模作样要走了,谁还花大价钱给你开新房?你配吗?显着你了。”
裳熵瘪嘴,把头一甩:“哼哼,我让着你,不和你吵。”
慕千昙道:“没大没小,找死。”
“那我睡哪里嘛。”
“沙坑和地板,自己选。”
这是让她留下的意思,裳熵忍不住笑出来,往地上滚:“不是地板,是地毯,暖呼呼的。”
吃完最后一口蒸蛋,慕千昙把碗放床边地上,弯腰下去时脑子里又是一阵翻搅。她以指节抵在眉心揉,叹着气倒进床铺里,忍受酸胀麻痹感游走全身。
作孽,下次绝对不会喝酒了。
被难受驱使,她恐吓地上的人:“敢吵我睡你就真的死定了。”
脸朝下趴地的少女加重呼吸声,装作已经睡着。
人离得远,打不着,慕千昙也懒得再叫,便揣住水袋也翻身睡了。头还晕得厉害,刚闭上眼,意识就跌入黑暗。
她这边睡得顺利,裳熵那边却相反,翻来覆去都还是精神百倍,总是把方才女人的醉话一一拆解去看,渴望得到许许多多未解的答案。
因为这杂乱不堪的心绪,很少失眠的人竟久久难以入眠。
醒着醒着,裳熵意识到不能这样,得赶快睡觉,第二天还要办事。于是强逼自己逮捕困意,可睡着是睡着了,她这个好眠到大清早的人,竟也做了梦。
而且,是比噩梦还要可怕的,春。梦。
梦境美好朦胧的滤镜下,她也披上夜色的纱,两腿撑开在女人腰两边,膝盖顶得床铺都有两个浅坑。她喘息着,移开盖在女人唇前的手。
在女人醉意熏熏的眼眸望着她,问“着火了吗”,张合淡粉色薄唇时,倾身下去叼住那两片温凉柔软。手指也挤进她指缝,十指相扣。而后就像春。宫图里所画那样,辗转厮磨,呼吸交融。
她闻过女人身上与发间的香气,在万药仙岛的那个旷野与无数瞬间,但都与此刻不同。床底之间,被裘与毛毯都先散发一股被烘热的燥热气息,接着才是那女人的味道,拉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那气息如轻灵的,飘逸的,振翅飞过鼻尖的蝴蝶,混在其中,引她追寻,不可自拔。
本来是一张大床,足足供三个人翻来滚去。可她们因为拥抱难以分离,只占据那一块角落。唇像是吸住般紧紧相贴,每一次摩擦都是加薪添柴,熊熊大火燃烧一切,她感觉自己将要融化。从尾椎到头顶升起一股战栗,仅仅因为唇齿相依。
一吻分开,身下人用呼吸传来轻语:“我想要你的一切,你愿意给吗?”
天啊,给,我当然给。我早就说过了愿意为你而死,那么被你疼爱又有何惧?
她迫不及待脱去衣服,拉着女人的手贴上身体,往下滑去。然而什么都没碰到时,她的梦全然散去,回归现实。
睁开眼,裳熵坐起身,脸颊感受到窗外吹来的清晨的风,有点凉。
而后,她抱住头,无声尖叫,原地打滚。
为什么在这里停下了啊!
发泄完后,她悲伤地躺回去。
梦境如果糟糕的话,醒来就是种解脱。可若是叫人难以忘怀的美梦,那醒来后的世界,不就成了不能醒来的噩梦吗!
烦人!讨厌!啊!
都怪那个女人说话时在别人耳后和脸上摸来摸去,而且喝酒后还别人衣服扯开,说看有没有伤疤。都怪师尊!
在心中悲嚎数声,裳熵还是接受了现实,爬起来去准备早饭,等她回来时,女人也恰好醒了,正在穿衣服,发丝下露出一截脖颈格外白皙。
她不由得哭道:“呜呜呜。”
“神经病。”
教训完大早上哭丧的人,慕千昙去了书海阁。有弱水这个内部人员帮忙,找书效率高了相当之多。不过一个时辰,桌上堆满了符合她所说条件的书本,足足三百有余。
光是看着就头疼,也不知道原著瑶娥哪里来的耐心。
告诉了裳熵那本书里的第一个阵法是什么,让她按照这个标准去筛选。两人一起忙活,竟也没有飞来飞去的弱水大蝙蝠快,这边还没检查完,下一批堆上了桌子。
只是,尽管效率已足够快,第一天还是什么都没能找到。
这个情况倒也在预料之中,能够接受。太阳落山时,慕千昙找了家小馆子,点了菜三人吃罢,各自散去,第二天继续,依次往复。
盼山有点担心弱水被坏女人陷害,头两天还悄悄跟过来看,发现真的只是帮忙找书,且弱水也乐在其中后,便放了心,忙其他事去了。听说她最近买了新洞穴,比之前的大些,有好几个屋,正在忙装潢呢。
白日找书,晚间休息,由此过了数日,也成了习惯。多次接触之后,慕千昙终于不再生理恶心蝙蝠这种物种,只是看到她如大蟑螂一样在书架上爬来爬去时,还是会远离。
另外,对于弱水过于热情兴奋的工作态度,慕千昙评价到:这么热爱工作,果然是个疯子。
这话裳熵表示不赞同:她是因为帮你才那么开心的。
至于晚间,慕千昙还是有点想喝酒。那红棘烈是烈,但能卖到百家,还是靠的香,喝出味道了就容易嘴馋。不过价格有点小贵,只在第二晚买了三壶,全被裳熵抢走了。
“你跟我学坏了,怎么天天借酒消愁。”她振振有词。
慕千昙道:“我想喝你管得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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