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那边三人已去往丁字方,绕过凡人守卫太过简单,扭开房间窗上的锁链也不困难,翻窗落地到找到西边靠墙的架子,都十分顺利。只是面对那整整摆满了两个架子时,难题来了,那就是,资料太多了!
慕千昙抱着双臂,先行退到一边,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休息,表明她是不会动手受累的。裳熵与谭雀对视一眼,挽起袖口,开始大海捞针。
既然齐潇潇推翻三尊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并且在额上刻字也是在那段时间短暂流行,那么寻找十五到二十年前,在十岁左右便死去的女孩,再根据特征一一排查,也许就能找到人!
说干就干,两人齐心协力,对着一本本又厚又重的册子发威。因为记录的内容相当之多,为了节省纸张,字体印的小而密集,房内光线也不甚明朗,看的人眼珠子疼。坚持着干熬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翻完册子,没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女孩。
这段时间内,没有少女夭折。
谭雀一看文字就脑袋疼,一下子看那么多,更是疼的要分裂,倒地不起:“查了那么多,一个都没有!”
裳熵合上册子,不气馁:“没有女孩死去是好事,说明她们都平平安安活着呢。”
谭雀推开一堆册子,揉眼道:“俺要瞎了。”
“你歇会,我自己来找就行。”裳熵把册子都收好整齐放回架子,把范围扩大到十年,依然没找到。她笑道:“还是好事。”
不知道的看她开心,还以为是达成目的了,却原来只是为了陌生人安然生活着而觉得幸福,真有够难以理解的。慕千昙靠着书架,等了一个多时辰,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了,准备提醒点内容,便道:“过来。”
裳熵把书放回去,走过来:“怎么啦?”
慕千昙道:“在这边歇一会吧。”
裳熵一怔,脸上立即绽开笑容:“你关心我?”
慕千昙道:“找半天找不到,是说明你方向出了问题,停下来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不要盲目坚持。”
“知道啦。”裳熵在她旁边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掌根不动,掌心轻拍着,喜滋滋道:“你还是第一次关心我呢。”
闷热干燥的房间空气中,漂浮着阳光下格外清晰的拂尘,一如静谧流淌的时光。慕千昙道:“是吗。”并未侧目,只是淡淡道:“你不是生气?”
刚想起来这茬似的,裳熵赶紧收起笑脸,可片刻后,还是遵循心意扬起来:“我不生气啦,虽然我不喜欢你说的话,但你说完之后,还会跟我一起来这里找信息,你很好,行动比语言要重要的多。”
“况且,我今天听那个老爷爷说话,那才是真正的生气啊!我很讨厌别人把不确定的事到处乱说,这样很容易伤到人!人人都容易被伤害,所以说话做事应当更小心才对!”
“不过看他们,我也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决不能随意听信别人口中的他人,要自己去接近了解过后才知道的!”她说着自己的见解,又叹道:“为什么大家都坚信假话呢?”
慕千昙道:“所谓三人成虎。即便是谣言,传播太广泛,也会以记忆形式,成为某种既定事实。”
裳熵似懂非懂的点头,偏头来问:“所以那两件传闻,其实也....”
“既然答应了要帮忙,”慕千昙向后靠一些,让出旁边的墙面,打断她:“就去专心做,不要三心二意,总问东问西。”
“哦哦。”裳熵也想起是来干嘛的,觉得休息够了,要再去战,可目光微微滑动时,她注意到墙上挂着的画作。
那画作大约就是五目潇仙本人,笔触格外细腻真实。少女闭上眼,举剑在脸前,剑上带血,发丝飞舞,有力而强大。壶城人几乎人均信仰这位潇仙,这种画挂在这里并不奇怪,但吸引裳熵的,是她额头上那两个刻字。
笔划非常熟悉!
裳熵起身抢到近前,仔细看那弑神刻字,越看越是眼熟。唰的展开胡辛树那副画作,抵在墙上,一一对比,惊讶发现,这小光头额上刻字的每一道笔画,每一处错落,甚至因为自己用力而略显别扭的歪斜角度,都与那潇仙一模一样!
第91章 直接找潇仙问问不就好了?
裳熵不信邪,把两幅画挨的更近些,目光如尺,沿着每道笔划的转折走向来一一对比。最后发现,不论是轻轻一点还是着力过重的伤口宽度,都完完全全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
人们深爱着推翻压迫者三尊的潇仙,崇尚她为家人复仇的重义,与挑战天神的勇气,所以会追随她剃发刻字。但这种狂热终究只会波及到极小一部分人,比起深思熟虑后选择伤害身体,更有可能是冲动之下热血上头时留下的。
不管是自己对镜刻,还是请人来帮忙,笔迹和力道都不尽相同,出来的效果自然也不同。就算是照着潇仙头上去划,也会因为情绪达不到那种亲人尽失的痛恨而少了几分决然。总之,绝不可能做到这般相似!
难不成小光头额上的字,就是潇仙本人刻下的?
但就算是同一个人,不同状态下写出的字体也会有些微差别,难以做到一模一样。
再往深处细究,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在脑中...
难道这小光头,就是潇仙本人?
这想法如掀起惊涛骇浪,裳熵急促
动动喉咙,咽下惊讶,继续观察。这次看的是面部特征,潇仙那副画作要比小光头大一圈,细节处也更丰富,她一打眼便看到少女鼻梁边有几粒褐色雀斑。再去看手中画作,虽然不太清晰,但在鼻梁边缘的同样位置,赫然也有褐斑。
裳熵一手掌住额头,目光又去描摹脸型。
两副画作是不同年龄段的女孩,一个十岁左右,另一个差不多二十,一个幼态可爱,另一个成熟凌冽。乍一看并不会联系到一起。但有了或许是同一人的怀疑之后,就开始觉得哪哪都像了。眼睛形状差不多,嘴巴差不多,鼻子差不多,都差不多!
这根本就是一个人吧!
放下画卷,裳熵缓缓后退一步,眨眨眼睛。
这寻人事件本不算复杂,只过程麻烦了些,可因为这个发现,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她思绪卡死,挠挠脑袋,看向身后女人:“师尊。”
慕千昙翘着腿,漏了点余光过去:“嗯?”
裳熵道:“我搞不懂,。”
若此事为真,小光头就是潇仙,那么现在天上那位是谁?
小光头的鬼魂只有十岁出头,说明她就死在这个年纪,那么当年齐家被天罚灭门时,她也随之死去了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在众人的认知里,还是由齐潇潇来推翻三尊?
是有人使用了她的身份吗?还是别的可能?
过多猜想无法定论,她脑中混沌如滚粥,竟理不清一条清晰眉目了,蹲下。身抱头道:“我头疼,想不明白。”
慕千昙安静瞥她。
气穴只差躯干还未开启,血脉逐渐觉醒的先兆已然出现,除意识不清外,情绪也烦躁易怒,炽热龙血带来的负面影响比之前更加严重。
从上回发疯到现在已隔了挺长时间,热度便始终压着,而就在方才,那点没绕过来的思绪让她突然卡壳,就如同机器一瞬间过载死机,点燃了那沉寂将近一年的引线,一发不可收拾。
“师尊....”少女狂抓头发与脖颈,眸子里充斥着躁动,呼吸频率急促而不安:“我怎么了?”
她颈间已浮现出指甲留下的抓痕,口中还低低叫着人,宛如祈求安抚的小动物,看起来可怜至极。慕千昙却没有回应,连眸光都没怎么变,似在沉思,又似在发呆。
裳熵慢慢弯腰,跪在地上,扶住书架,如溺水般大口喘息着。耳边嗡鸣不休,跳动的视野逐渐漫上纯红,在那成片红色中,她看见了从女人膝头垂下的白玉手指。
五感骤然放大,心脏疯了一样震动胸腔,腹中传来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她嗅到女人身上的浅淡花香,以及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味道,像猫儿嗅到了食物,小步挪凑过去,嗓音微哑而绵长:“师尊....”
红红舌尖探出唇齿,在昏暗室内格外鲜亮,就要触到那女人的手时,那玉白色微微收拢,居然挪开了。
裳熵被折磨到耳后通红,心中也燃起燥火,见她躲开,勃然大怒,就要不管不顾张嘴去咬。下一瞬视野突移,她脸颊撞上书架,砰然巨响,眼冒金星。
谭雀叫道:“啥!”她丢开书,奔了两步,探出身子:“这这这,这是咋了?”
一会没看,怎么这师徒俩打起来了?
视野稍微清晰后,裳熵眼珠转了大半圈,滑动到右边眼角,看见是方才勾起她食欲的那只手,正死死按着她。
“你真是....”慕千昙叹了口气,抬起另一只手,掌心聚起一团白气,凝成枚玻璃般的小冰球:“麻烦。”
她话音轻蔑中带着责备,裳熵脑中炸开空白,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把这傲慢的女人按倒吃掉!可紧接着唇上一冰,什么东西与齿缝相碰,发出咯哒的细微声响,而后滑入口腔,散发出让她骨骼都颤抖起来的苍然冷意。
按在她脸侧的手松开,冰凉指尖划过耳际向下,停在下巴,挑上来些,帮她合上了嘴。慕千昙俯低身子,望进那双躁动眸子,粉唇一张一合:“含着。”
裳熵双眼睁大,瞳孔却缩小,焦点凝聚在那片近在咫尺的薄唇上,两个字犹如魔音般流入耳朵,在心尖上窜起细小闪电,带来一阵阵麻痹。
她艰难万分的动了动喉咙,冰球于口内慢慢融化,缓解了喉中焦渴。
原著里,男主是用笛音驯妖的方法给女主安抚燥血,废了老大劲,尝试又磨合了好半天才成功。慕千昙并非乐修,即使她会吹笛,她的笛声也没有任何作用,只是纯粹音乐而已,此法便用不得。
她方才发呆片刻,就是在琢磨着其他方式怎么做。想了好一会没想到合适的,看见那点舌尖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就是冰系灵力啊,降温那不是最简单的事吗?直接给这蠢龙吃冰!
这冰球内封了几缕灵力,在表面融化之后,会立即裹上一层新冰,源源不绝,够她吃半天了。
舌头下意识拨动着口内小冰球,裳熵脑中热雾褪去,双眼渐渐清明,捧住两颊道:“我好喜欢这个!”
她恢复冷静的速度比原著快太多了,慕千昙坐回来,免不了得意几分。没想到这玩意这么好用,就算以后蠢龙血脉彻底觉醒再发疯,也不用烦恼了。正这般想着,就见谭雀满脸小心翼翼的渴望,搓着衣摆道:“俺也想尝尝,那是什么呀?”
“...”慕千昙沉默须臾,又凝了个新的冰球抛给她,谭雀张口接住,脸颊鼓起来一块,连连点头:“好吃。”
明明就只是冰而已,好吃什么...
那边裳熵已从地上爬起,似乎忘记方才发生了什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边把乱发拨到脑后,一边看向墙上画作。
她看了一会,啊了声,想起自己刚才的发现,扯谭雀过来,把数种猜想一并告诉她。谭雀惊道:“还有这种事?要真是她,那些人为啥认不出自己家的神仙啊?”
若小光头真是潇仙,就相当于她俩上午是拿着潇仙本人的画作,满大街乱跑,叫那些本地人辨认其身份。这还不算好笑,好笑的是居然没有一个认出来的!反倒是关于潇仙的英勇赞扬和崇敬话语收获了一箩筐。
这些人把壶神捧的如此之高,却原来把神放在他们面前,都认不出来吗?
裳熵道:“就是嘛,别说是我喜欢的仙人,就算是只见过几次的朋友,就算隔着几年没见,就算她长大后变样子了,我也能认出来的!”
谭雀道:“俺不太行,俺记性嘿差!都怕下次就辨不出你是谁了。”
裳熵不在意道:“没关系,我记得你,如果之后我们分别又重逢,我会告诉你我是谁,也会你也想起我的。”
“好!嘿嘿。”谭雀憨厚笑了笑,又严肃一些,抱住铃铛思索着。少顷,她猜测道:“俺想问问,会不会有可能,小光头其实是那位潇仙的分。身呢?仙人可以把自己分成两半吗?像土里爬的蚯蚓那样,分成两半后,还都能动。”
举什么例子不好,非要用蚯蚓来类比,害的慕千昙脑中幻想出那肉色长条蠕虫,恶心的不行,无语道:“...这叫变身法与分。身术,不是谁都会。”
例如她就不会,而幽怜梦那狗东西就会,看似简单,实际上需要费很大功夫才能修成,她前段时间看书时有看到,本来想着学一学逃命或潜伏用,后面觉得太难又太费时间就放弃了。
裳熵问道:“那会不会是她魂魄的一部分呢?就像之前在东城那样。”
东城时,为了打听出艳尸相关的消息,她们去勾了男主人被吓出身窍的一片魂魄,或许这小光头也是这样呢?
目前已翻遍了正常时间内的死亡记录,并没有符合条件的人,这也侧面佐证了小光头身份特殊。要么就是她的死亡没被记录在案,要么就是她死去的要更早,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还没死,只是那位神秘潇仙丢失的其中一魄!
越想越有可能,裳熵觉得自己抓到了新的重点,但要如何确认是真是假呢?
她在原地转圈,沉思片刻,兴奋道:“我知道了!咱们去天上,直接找潇仙问问不就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几人在谈话。是官府人员,他们发现不对劲了!
第92章 石碑上的文字
这要是被堵在房里,那就是瓮中捉鳖了。谭雀猝然一惊,急道:“快走!”
她亲爹是村长,有时也兼调节邻里矛盾,甚至还能帮着县里小官半点简单案子,所以家里时常聚了一堆官府人员,喝酒吃肉,还会指导她认字,她最怕这些,是以一听到官府人员要来了,就下意识害怕。慌张之下,光想跑路了,显然忘记了在场还有两位实力不俗的修者,对付几个凡人是手到擒来。
她那边要走,忽被扯住后衣领,回头望去,是上仙。女人下巴抬抬,示意地上:“把书全放回去。”
谭雀往地上看,就见满地都是她方才新抽出还没收回去的图书,简直是直接告诉别人这里有人来过。她犹豫道:“但是...”
门外锁链响动,链条咯咯哒哒抽出,人快要进来了!谭雀起了身鸡皮疙瘩,还是想跑,裳熵也抓住她,摇头道:“没事,听我师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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