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从刚刚起,就一直是这样...胡忠眼中冒火,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不多时,黑脸汉在楼下水缸中找到了张白。他被打晕了,裤腰带是松的,应当是下楼方便时被人从后面攻击,后脑勺血肉模糊,背心衣裳都被血水湿透,曲着腿蹲在空水缸里。好在还有呼吸,也许能够救回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出,放到地上,眼巴巴望着那位黑衣女人,期盼她救人,可惜她一动不动。
谭雀见状,抱着铃铛公主蹲下:“公主,快救救他。”
铃铛张开大嘴,探出粉色长舌,一下下舔舐着张白后脑处,犹如在吸食脑髓。这画面对于普通凡人而言还是过于重口了,众人纷纷别过脸去,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也湿哒哒。
没错过那男子憎恨的视线,慕千昙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俯身从胡胜衣领间捻起几缕黑色猴毛:“胡忠啊,比太不仔细了,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不是活该被人发现吗?”
裳熵望着胜券在握的她,忍不住笑意满满,满眼亮晶晶。手肘戳了戳谭雀,她小声道:“快看我师尊!”
那缕猴毛随风飘落,这本来也能找理由编过去,可胡忠已因那女人的蔑视怒不可遏,双眼血红,下一瞬便拔出腰间雪亮短剑,就要刺来!这时,胡辛树道:“忠哥!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胡忠一把推开他:“你给我闭嘴!都是因为你!我为团里付出那么多,从戏团啥也没有时就跟着他干,好不容易有现在的成绩,结果他要把戏团给你这个病秧子,凭什么?就凭你是他亲儿子吗?”
胡辛树凄厉道:“我父亲早就说过你做事太极端,也一点都不在乎妖物生命,未来戏团在你手里恐出大事,这话不是应验了吗?”
“放狗屁!找借口罢了!”胡忠挥舞剑锋,雪亮剑光在眼前晃来晃去,黑毛猴龇牙咧嘴,越看越是心焦。突然尖嚎一声,跳上他手臂,趁他没注意,把剑抢到手中,再挥手乱砍。一剑划破他喉咙,血溅三尺,轰然倒地,居然就这么死了。
毛猴满身是血,尖叫疯狂着挥动短剑。周围人已在胡忠拔剑时就慌张退开,旁边空了一片。眼看剑就要伤到胡辛树,裳熵跳进去,一手握住剑锋,另一手盖在黑毛猴头顶,安抚道:“没事了,莫要着急。”
她一遍遍安慰,掌心擦去黑猴脸上的鲜血,露出她脸蛋。黑眼珠里倒映着少女柔和的面容,喊叫声渐渐低下来,最终宁静。
裳熵把短剑悄悄拿走,捡起剑鞘插回去。
胡忠的尸体还在流血不停,双眼圆睁,不甘至极。若是如他所说,那么下手原因就不难猜到了。
他应当是是饭后找到胡胜,想问问最终妖戏团归属问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时酒气上头,对胡胜下了手。可杀完人才知道慌乱,恰好看到出来方便的张白,便打算栽赃陷害。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东西两家客栈关系极差,一点就着。他便将尸体放在大道中间,又藏起张白。被人发现时,两家必然相互争论,人多嘴杂,吵起来没完没了,就可以把这事先推脱出去,之后再趁乱把张白运走,便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了。
而胡辛树身子欠佳,他事后再寻点理由夺权,妖戏团落在他手上只是时间问题。
排这么一出戏,却没想到以这种可笑方式收场,真不知让人该说些什么是好。
闹了一晚上,天边泛起鱼肚白。
张白还没醒,但本来伤的就不是太重,现下情况稳定,应当是死不了了。慕千昙数落一遍众人:“有吵架的功夫,这点事早就办完了。”两拨人低头挨训,没有一个敢吭声。
胡辛树收敛了两具尸骨,一行人凑钱多雇佣了一辆马车,去附近城镇买了两具棺材,先把尸体停在庙宇中,准备等从壶城回来时,再把尸体带回家中安葬。
接着,众人继续向壶城进发。无论如何悲痛,已踏上的行程不能就此中断,老爹留下的妖戏团,必须要在壶城大放异彩。
马车行驶在黄土路上,车轮吱呀吱呀,帘子被掀开,阳光充沛,车内亮堂,飘着悠悠茶香。
从东西客栈离开后,慕千昙便自然而然加入了妖戏团的队伍,一同前往壶城。
他们对上仙足够尊敬,把最大的马车让给了她,慕千昙欣然接受,终于不用驾鹤了,可以一路睡到目的地,真是哪哪都好。
唯一不完美的,就是车内有点太像动物园了。
“她叫毛丑。”
黑毛猴正捧着桃子啃咬,铃铛正用脚摩擦着脸。争春站在裳熵肩头,红绸盘在她头顶,都歪脑袋好奇打量着黑猴粉色青蛙,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生物,颇为好奇。
双手抚摸着毛丑头顶,裳熵不满道:“怎么叫这个名字啊?明明她很漂亮。”
谭雀道:“好像是胡忠随口起的。”
裳熵哼道:“他怎么不给自己叫胡丑。”
谭雀道:“他不这么叫也是丑的!”
两人抱着肚子笑开,在车上打滚,差点把茶几撞翻,好一会才停。裳熵揉揉眼睛,晃着脚道:“我也想去你们戏团表演。”
好友要一起来玩,谭雀当然不会拒绝,开心道:“可以啊,你有鹦鹉,还有红蛇,你想表演什么”
裳熵笑道:“我想表演毛丑那个,猴子吞剑!”
谭雀惊道:“你要吞剑?”
裳熵点头:“嗯嗯!不相信我会?咳咳,睁大眼睛了,看我给你表演一下。”
谭雀赶紧正襟危坐,抱着铃铛公主全神贯注望来。只见裳熵仰起头,一手捏住剑尖,就要往嘴中送。忽然,一只黑色小毛手伸到她嘴前挡住。
裳熵一怔,低头望去,却是毛丑丢掉了桃子,一爪挡住剑尖,一爪拦在她唇前,还摇摇头。仿佛是在告诉她,这样很痛苦,不要这样做。
第82章 一点坏心思
明白她意思后,裳熵展颜一笑,轻轻握住毛丑的小手,温和道:“不会痛的,你看好了!让我给你露一手。”
毛丑抓住她的拇指,咧开唇齿,神情紧张。裳熵依然握着她,昂首张口,另一只手把刀尖缓慢往喉中刺去,到达一定深处后,她忽闭上嘴,牙齿咬住剑身,用力一掰,那剑便自齿关处清脆断裂。
把剑尖嚼吧嚼吧咕咚咽下,剩下断剑接着往里塞,牙齿将剑身分割成一截一截。分明齿下是钢铁,她像是咬甘蔗般面不改色,直到最后一块剑柄也吃掉,张开嘴展示道:“看,没啦!”
方才还放在眼前的短剑,转瞬间连影子都不见。谭雀也是*眼睛与嘴巴齐张,爬过来朝她嘴里看:“真吃掉了?怎么可能哇!”
毛丑伸爪扯住她下唇,也挤着要瞧瞧,看见口腔与喉管深处,空空如也,哪里有短剑?她拍拍脑袋,又摸摸肚腹,不能理解剑去哪了。
谭雀道:“你怎么做到的?”
裳熵笑道:“与生俱来!所有东西我都能吃,厉害吧!”
伸手高过头顶,谭雀不住鼓掌赞叹:“好厉害啊,俺没见过,新招!”
毛丑拿来个新桃子,抵到她唇前,想让她再表演一次。裳熵先低头咬了口,才接过来,咔吧咔吧嚼吃掉,连桃核也没放过。毛丑惊讶抱头,仿佛整个世界被颠覆了,简直想钻进少女嘴里研究下她体内是个什么构造。
“小毛丑!你扒拉我的嘴,你真可爱!”裳熵挠她痒痒,在她咯咯大笑着乱爬时,又拉起她的爪子陪她跳舞,玩过一通后坚定道:“我要把你的名字改掉,叫着忒难听。”
她信誓旦旦说出这句话,想了半天却没找到合适的,转而问旁边那位:“你那有什么名字吗?好听点的。”
这太为难斗大字不识一个的谭雀了,她严肃回想,严肃摇摇头:“没,俺起过最好听的,就是铃铛和翠花,已经用过了。”
裳熵夸道:“这两个也是好听的。”
只能靠自己了,想到一个,划掉一个,她抓耳挠腮想不出来,决定求助外援:“师尊!”
车厢尽头铺着软塌,慕千昙就靠在上头,倚着车壁翻看咒法书。距离两人不算远,所有对话都不免听入耳朵,也知道她叫自己是想做什么。但这么点小事还要纠结,有够无聊的,就没答应。
并未起身,裳熵一个翻滚滚到女人面前,拎起茶壶为她殷切倒茶:“师尊,毛丑的名字太难听了,我想给她改,但是想不出来。你能不能帮忙起个好听点的?”
茶水满到杯沿,浅绿色叶片在水中打转,香气袅袅升起,而女人并没反应,气定神闲的翻了页书。裳熵咬咬下唇,轻声道:“师尊,你看过那么多书,肯定随随便便就能取个好听的,猫官在这等你开口呢。”
她弯下腰,侧过脸,把手拢在耳边,表示自己正在无比虔诚的听取发言。谭雀也偷偷凑过来,躲在她身后。不知怎的,明明没被打过,但她就是怕这女人怕得很,一到跟前就不敢说话了,只能闭嘴等待。
将书一卷,慕千昙反手抽在她后脑勺,没用多大力,却还是打得她低下头去,声音也很响,几乎响彻整个车厢。
谭雀被吓得脖子一缩,替她嘶了声。裳熵眨眨眼,捂着头,又把耳朵递上来。
手肘撑上茶几边沿,慕千昙边掸平书页边屈尊纡贵道:“毛丑难听,改成毛美不就行了?别来烦我。”
给一只猴子取名,真是闲出花了。
毛美,还真是随随便便取,由丑变美,看起来有好意义了,读着反而更奇怪了。
从长发间隙瞧见女人完全不上心的模样,裳熵知道期待她为这事动脑筋是不太行了,便哼了声:“你不想,那我自己想。”
拉谭雀回去坐着,再想再划,脑子却僵了,暂翻不出合适的,她便将此事搁置一边,准备等有想法了再取。
毛丑则担忧望着她,揉揉她被打的地方,裳熵哈哈笑道:“没关系啊,那扑棱蛾子都没用力,一点都不疼。”
把烦人精轰走,慕千昙却也没看书欲。望了,想喝口茶,却发现茶盏太满,端起时稍有歪斜便会撒水到手上。她虽然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能好好坐下纯品茶了,也还记得倒茶不是这么个倒法。
抬眸看了眼某位少女的背影,慕千昙低声道:“茶都不会倒。”
拿茶盖撇去上面一层茶水,这才端起饮下。她把书盖在胸前,琢磨着要不要睡会觉,换了个姿势倚靠车壁,腰间有些硌。她低头望去,正是之前从胡辛树手里收下的钱袋。
把钱都给了她,清晨时胡辛树想买棺材都没钱用,还是翻了老爹遗物找到值钱东西先当掉,才能够去打点。
戏团之人实在看不下去,各自凑了点一起凭用,加上租马车,掏空了好几个钱袋,看过来的视线便不免带着些幽怨。
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慕千昙猜都能猜到了,无非是凡人把神仙捧敬上天,不让她们沾染尘埃,仙家帮忙却说收钱就收钱,一点都不出尘脱俗,也太不体谅凡人了,没有爱怜之心....诸如此类。
那些眼神她统统当没看到,只觉得钱包鼓鼓的,很安心。
把钱袋摘下来,扯开来数数,数目还可以。但一想到这蠢龙去城里还得吃饭,很窝心。
干脆让这戏团的人,也顺便安排裳熵的伙食吧,让他们也对女主之深不可测开开眼。
正琢磨间,又听见那边两人在对话。慕千昙还没有很累,便撑开一点眼虚虚看着,等待着困意上浮。
“她会变戏法。”谭雀把车底板擦干净了,才把铃铛放下:“不是俺教她的,是她自己的本领。”
铃铛咕咕叫了两声,粉白爪子踩踩地板,始终保持在擦干净的那一片区域内,仿佛在嫌弃其他地方脏似的。
慕千昙心道:一只青蛙都会有洁癖了,某条龙还喜欢在泥地里打滚。
谭雀道:“你看好啦,公主,变!”
铃铛张开大嘴,长舌曲起,弹出一枚铜币,一点铜色在空中飞转,升到最高处坠落下来,倒映在她那对漆黑眼眸中。时机到时,她抬起两只前掌啪的一声合十,把铜币盖在掌中。并保持这个姿势,后掌弹跳,转了半个身子。
谭雀做了个仔细看的手势,俯身朝铃铛合十的前掌吹口气,等她再掀开掌时,那枚铜币已经不见了。
慕千昙心道:怎么还有魔术。
刚刚表演完吞剑的裳熵也非常配合,被这小戏法惊吓到左右弹跳,还把下方垫子掀起来看看:“不见了!去哪里了?”
铃铛双爪捂眼,咕咕一叫。脸上两团腮红更红了,整只粉白色的大青蛙都透出股深粉红色。谭雀重把她抱起来,嘿嘿笑道:“她比较害羞。”
裳熵戳了戳她的腮红,手感软软凉凉,真心实意道:“公主,你真厉害。”
铃铛把眼捂的更紧了,喉咙深处咕噜噜一串响。
谭雀安抚好她,才道:“你那里不也有鹦鹉和蛇?你为啥还想要自己上场勒?”
裳熵道:“是我想表演,干嘛叫她们受累,练这些东西都不容易,是不是,小毛猴,”她又揉了把毛丑的头,感受着掌心毛茸茸的触感,忽然想到什么,去车前要了张表演用的红纸,回来后尽数裁成小方块。
谭雀问道:“这是什么?”
裳熵眉飞色舞:“你待会就知道了!”
她找来根极细的棍子,在车底板铺开纸片,放下棍子,从小方块三个角落处搓起,搓成一张边缘蜷曲的突出纸片,再把剩下那些都如法炮制,黏在一起,摊在掌心,赫然就是朵怒放的红花。
将红花别在毛猴耳边,裳熵道:“从今往后就是毛花花,不是毛丑啦。”
慕千昙阖上眼,喃喃:“更难听了。”
毛花花喜提新名,拍掌大叫,兴奋到不能自己。又用手指小心碰了碰那朵纸花,再使劲抓挠胸前,跳来跳去,似不太相信这是送给自己的。
裳熵道:“这种花不会凋谢,正如你的美貌!”
她变着法一连夸了好多句,要把这毛猴出生以来所缺欠的所有夸奖全都倾倒给她。毛花花快要被欣喜撑爆了,跳到她头上,对着她脑袋又亲又抱,爬上爬下,嘴快咧到后脑勺。谭雀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小心些,别把她抓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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