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湮秋
交流声瞬间大了许多,人群后方有个小二将眉一凝,转身偷偷溜进客栈。
慕千昙松开衣领。李碧鸢道:‘你想暂时顶替男主?也好也好,目前只能这样了,那你先温柔的劝诫各位不要在这....’
“别吵了。”慕千昙嗓音不大,却冷漠如冰,目光也沉沉扫向众人:“前后左右都没其他店,这里人就那么多,凶手肯定是店里的人。不先让大家集合,让他趁乱跑了怎么办。在这吵什么吵,没点眼力见。”
李碧鸢:‘...也行。’
突然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众人也渐渐清醒了,赶紧你推我赶,把两家店内连客人一起全都叫出,一并站在楼下。
正在这时,一位锦衣男子拨开人群走来,满脸苍白,万分焦急,一见地上死尸,登时腿软跪下,嚎叫道:“谁干的!是谁杀了我义父!”
谭雀扯他臂膀:“你说啥?这是胡团长?”
裳熵问道:“你认识他?”
谭雀道:“俺就是跟他来的,但他平时都戴面具,俺也不晓得长啥样啊,都是一个戏团的人,咋会出事的?”
一番解释之后,弄清了来龙去脉。
自从去年飞龙寨事件解决后,谭雀闲来无事,便喜欢带上铃铛公主到处去游山玩水。途径某座城镇时,遇见一个戏耍妖物的妖怪杂耍团,有猴子吞剑,鹦鹉驾车,老虎钻火圈等等。
她觉得有趣,看得入迷,一时间痴了,每日准时蹲点,从不错过,到妖戏团离去都非常不舍。恰好铃铛也会几招,她便吵着要加入戏团中,并随之一同前往壶城表演。
而她当初进团时,便是胡团长胡胜招入的。胡胜身为团长,本人并不训练妖物,却精通变脸之术,脸上也常常戴着软面具,还穿华丽的彩色锦服,为人宽厚善良,常常会给戏团之人送东西吃。
谭雀刚来不久,只知晓有这个人,正面见过几次,都是表演时候,平日对他并不熟悉,而他此时颜面剧变,也只穿着中衣,是以并未能第一时间认出这是谁。
那位称呼胡胜为义父的,是戏团中二把手,叫做胡忠。他腕间系着个拇指粗细的铁链子,尽头拴着只黑毛猴,头戴彩色花羽帽,只有婴儿大小,看着颇为稚嫩。
此处人太多,也没见过这种宠物,都稀奇打量着,时不时啧声。毛猴受惊,焦虑又害怕,呲开两排牙齿,揪掉自己身上的黑毛,抓住链子不停转头嘶叫。
人群后又过来几人,都是妖戏团的,每个人身边都有只小妖怪,因为人多而恐惧得直往主人怀中钻。为首是个面颊瘦黄的少年,十五六岁左右,头发干枯毛躁,用根簪子挽起,身形枯瘦如柴,看着便是个久病的,是胡胜的亲儿子,名叫胡辛树。
人们看到妖物,自动避开,他们毫无阻拦的走来。胡辛树瞧见地上情景,原本就惨淡的面容更加灰黑了,脚下不稳,让人担心他是否下一刻就会晕厥。可他还是站稳了,颤声叫道:“爹。”
义子胡忠站起身,抓住谭雀手腕,惨声问道:“怎么回事?是你发现他的?有看到凶手是谁吗?”
黑毛猴被他起来动作牵连,铁链绷紧。她脖子歪扭,深黑眼珠中倒映着越来越亮的丛丛火光。
第81章 动物园啊
戏团之人已全部来到,发现地上尸体惨状,皆是满面土色,惊惶无措。有跪地垂泪者,也有不信悲剧者,跪在尸体边一遍遍确认胡胜呼吸,向四周茫然张望:“怎么会这样啊,晚上还好好的。”
慕千昙说出了刑侦剧中的经典问句:“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人循声望来,见是位陌生女子,并非官府人员,本不想与她多说。可女人眸光剔透沉冷,竟让他感到压迫,回答自动从口中挤出。
“差不多...戌时,我们一起在副团长那里吃饭。团长喝了点酒,吃完就回去了。还说明早要赶路,叫我们不要玩太晚,抓紧补觉。当时大家都在,都看着的。”
几人应和着:“对对对。”
慕千昙重复:“在副团长那里吃饭?”
“是在我那,”胡忠似极为悲伤,颤抖着唇吐出四个字,又抿唇整理情绪。须臾,才揉着额头道:“我们戏团经常表演完聚餐,习惯一起吃了,赶路途中也是。”
慕千昙偏头:“谭雀。他说的对吗?”
听此一问,胡忠那悲伤表情裂开缝隙,转瞬又弥合。他毕恭毕敬道:“上仙,我是副团长,您有想问的,问我就行。”
分明有更高位的人在此,却去向团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求证,摆明了是不信任他,稍微心高气傲之人都会不满。慕千昙无视他情绪,问道:“你是副团长,那这位是谁。”
她下巴向旁边一点,指的是胡胜亲儿子胡辛树,他分明与死者最有关系,却没人想得起来他似的。胡忠正要开口,就听女人道:“没让你回答。”
当那么多人面,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男人似听见周遭笑声,神色几番变换,握紧拳头,似要爆发。裳熵警惕起来,候在他身侧,唯恐他突然对慕千昙动手,虽说他绝无可能伤得了她。胡忠有所察觉,最终还是沉寂下去。
谭雀反应也快,知道这是问自己,便回道:“他是管账务的,哗哗哗数钱那种。团长说是从小就身体不好,所以就不表演,不上台,也不训妖的。”
光看胡辛树面色,都能看出这是位久病缠身之人,真如辛勤生长的树木,却从根处坏了,才如此干瘦疲弱。
正常情况下,戏团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谭雀之所以不费劲就加入了,就是凭着铃铛公主的治疗能力。多年以来,胡胜为了给儿子治病遍寻郎中,多荒谬的乡间土法子都试过,倒是没试过用妖来治,也就收下了她。
“上仙...”胡辛树才将将从亲人之死的痛苦中翻熬出来,颤颤巍巍站起身,虽是虚柔之声,却又铿锵有力,拱手道:“还请您帮在下寻到杀人凶手,若能将他绳之以法。在下小有储蓄,愿全部奉上。”
周围已有人脸现不忍。慕千昙平静道:“全部是多少钱?”
胡辛树掀开外衣,解下腰间布袋,紧走几步,双手奉来。慕千昙拿入掌中,掂了掂,半袋子都鼓鼓囊囊,不算多也不算少,应当是他自己存的钱,和戏团无关。
“行。”慕千昙答应着,毫不客气收下了。
‘等下!’李碧鸢差点喷了:‘原著男主没收这个钱啊!还有你的台词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呢?你不是君子吗?’
‘他没收我就不能收了?还君子,’慕千昙嗤道:‘偶尔是,现在不是。’
‘啊等等....’李碧鸢狂揉太阳穴,试图与她同频:‘但这笔钱是病人的,有可能是人家的救命钱啊?收了没关系吗?’
慕千昙道:‘他们不是马上去壶城表演吗?到时候就挣回来了。’
李碧鸢道:‘啊这这这...’
‘少废话。’慕千昙把钱袋收起:‘这种角色只会出现几次,书里没写过他结局,能不能治好都难说。治不好钱不就浪费了?但到我手里却能改善我的生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路人角色的钱,不要白不要啊。
李碧鸢哑火了。
而围观者有人低声讨论着:“戏团这么挣钱啊。”
“再挣钱也是与非人为伍,早晚要出事的。”
“你瞧瞧那个,黑猴子,多吓人啊。还有那个青蛙,那么大一只,粉色的,你见过吗?”
“没见过,不会吃人吧...”
“闭嘴,”慕千昙向后看了眼,后方人霎时噤声。她环顾一圈:“所有人都来了?”
有位举火把的伙计道:“都来了都来了,那边人都过来,上仙要发话了!”
慕千昙道:“点点名,看有没有少人。”
人群聚拢,火把兄是西间客的伙计,便只点自己这边的。那东道主处牵头的是位黑脸汉,也扯着东边诸位清点起来。连客人名字都一一对应,最终排查出,西间客少了一位小二。
黑脸汉登时喷道:“果然是你们西边犯的事,是养伙计还是养小偷!方才还想赖别人,真不要脸!”
火把兄拍腿道:“客人是你们那边的,吃住都在你那里,怎的会与我店里伙计有关,他肯定是睡懵了没听见响,我现在去楼上叫他!”
他说着就跑回店内,上上下下都找了遍,出来时满脸恍然,显然是没找着人。黑脸汉道:“你还有啥话好说?就是你家杀的人!”
这罪行太重,火把兄差点被吓弯膝盖。慕千昙问道:“少的那位是谁?”
火把兄赶忙答:“是叫张白,那是个好孩子,性子也水软,不可能做这档子杀人越货的事啊。”
黑脸汉道“切,你们家的人,当然护着。但我见他今天出来迎客,一猜便知,他肯定是瞧见这伙戏团进了我家店,他心中不平,又看见别人钱袋眼红了,才糊涂出手的!”
原来是傍晚时夸裳熵好看那位。火把兄百口莫辩,只得急道:“但客人是你们家的,我家人怎会跑你家去犯事呢?”
在这样吵下去,无休无止。
慕千昙揉揉鼻梁,烦得不行。
原著中,江缘祈抓住这破案机会,在裳熵面前那叫好好表现了一把,让裳熵打心眼里钦佩他。所以虽然早就看出最可疑者是谁,还是慢悠悠一步步来推证,把简单事情复杂化。
而慕千昙就没有那表现需求,便拉快些进度:“找一下卧房,翻翻他行李还在不在。”
店铺的名声与未来就在上仙手中了,火把兄立即答应着,不敢怠慢。找了几人一同回店,绕去后方卧房,翻找片刻,拖了东西出来。分别是一箱衣服,一箱杂物,与一个锁起来的小钱箱。晃一晃,里面还有响声。
慕千昙拿过那小钱箱,用手扭开锁具,露出箱里内容,都是零碎钱数,应当是长时间一点点攒起来的。她道:“即是爱财到眼红,肯为钱杀人,便不可能连自己多年的储蓄就不要了,这荒郊野岭连匹马都没少,又能跑哪里去?”
“对啊!”火把兄叫众人看:“大伙瞅瞅,都在呢。东西在,钱也在,怎么可能跑了。”
黑脸汉不知如何回应,未有答复。众人静了又静,胡忠忽然道:“其实,我半夜瞧见过他。”
慕千昙:“哦?”
胡忠道:“饭是在我屋里吃的,有味道,我便开窗散散饭味,偶然瞧见对面那位小二悄悄往这边来,因不知他是想做什么,我就没出声。”
他似是气愤,又叹息道:“若是早知道他要谋害义父,我定然不会视而不见。”
“凶手是谁还没确定,你不必先给他定罪行。”慕千昙整了整袖口,并不看他,随意道:“你说你看到了,那你大半夜为何不睡?
这副态度从刚刚起就让人不爽,胡忠忍住不发,抬起手臂,用力拽了拽黑毛猴。
毛猴被勒到直吐舌头,口腔与舌上都伤痕累累。他道:“这就要去壶城表演了,我的妖宠近日状态不佳,我想多花些时间训练她,就很晚都未睡。”
“怪不得,”慕千昙上下打量他:“衣服都没脱啊。”
众人这才发现,这位副团长是在场人中,唯一一个穿戴整齐之人,应该是从未歇下过。
这个发现激起细小波浪。慕千昙向后看了眼,火把兄眼珠一转,已明了女人意思,吩咐道:“去马棚数数,马要是没少,张白那孩子不可能逃走的,这最近的城镇光走也要走上好些天呢!”
两边人都去数马。慕千昙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向旁边问道:“他说他练到半夜,平日也会这样努力吗?”
戏团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竟是当人面,便只嗫嚅着说对不太了解。胡辛树想到什么,惊疑不定的望向他,开口道:“确实练的多,太多了。”
胡忠立刻炸了:“你这是什么话?你自己练不了,还不让别人练吗?”
胡辛树面色冷淡:“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我们妖戏团并不以虐待妖物的方式来表演,你太过了。”
黑毛猴快要被勒的喘不过气来。胡忠道:“这种时候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这妖戏团是谁撑着你心里不清楚吗?要不是我,你们早垮台了!”
胡辛树还未说什么。伙计们很快回来,纷纷报道,并未少马,这意味着张白根本没跑。
胡忠额上微潮,有些站不住了:“虽说我看到了,但也不一定就是那小二干的...与其在这疑神疑鬼,不如问问谭雀,你怎么发现的尸体?”
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谭雀愣了愣,抱起铃铛道:“俺带俺家公主出来吃蚊子加餐,还吃了一只壁虎...”
胡忠道:“什么破公主,这理由别人能说服谁?该不会是你自己动了手,再假装大叫引人注意吧?”
谭雀傻住,居然有人用破这个字来形容她世上最可爱的铃铛公主,不由怒发冲冠,破口大骂:“你骂谁?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骂俺家公主!长得跟个破口袋似的,屁。眼通嘴巴满口粪话,臭得屎壳郎都要捏鼻子走喽。”
没想到她生气的点在这里,胡忠被这一连串脏话骂懵了。谭雀气急败坏,抬脚就要踹人,被裳熵死命拦住。正在这时,慕千昙道:“别愣着,再去找,既然张白没走,肯定是藏在哪里。”
胡忠动动喉咙,还在挣扎:“何必这么麻烦。”
慕千昙道:“你慌什么,怕搜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东西?”
胡忠甩着袖子:“你讲话要凭证据。”
裳熵道:“我呸,你方才污蔑谭雀的时候,都没讲证据。”
谭雀道:“就是!上仙和裳熵都说得对!俺和公主都赞成。”
黑脸汉与火把兄带人各自去找,连草皮都要翻起来检查。胡忠简直要满头大汗了,而那女人依然平静如初,明明是看着他,却不达眼底,仿佛把他当做蝼蚁都不如的低微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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