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你当主角啊 第100章

作者:湮秋 标签: 年下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东方玄幻 正剧 GL百合

见她离开,裳熵提高音量喊道:“万一我们很久没来,他钱花完了,还是抛弃了老奶奶呢?”

女人的声音远远飘来:“那老家伙生病了,她还能活多久?能花到钱用完就算不错了。”

不再理会身后人,慕千昙回到客栈,径直走回房间,躺在床上歇了会,才起来给伤口换药。

忍着疼撕下纱布,给新纱布倒上药品时,她想起这药是谁送的,不由得心里猜测。她这会不动声色溜了,若是被盘香饮发现,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找她说些什么。

算了,说就说吧。

把药贴上伤口,绕过腰裹好之后,慕千昙重躺在床上,放松身体,望着天花板发呆。

漆黑的天花板在她视线中渐渐凝聚成那具焦尸的模样,她鼻尖浮起一阵臭味,匆忙起身干呕几下。没吃东西,自然什么都吐不出来,胃里却是一阵烧疼。

刚进这世界时,看到棺材里有具尸体都要头晕,现在看到烧成那样的焦尸也只是干呕,不得不说她还是有长进的。

再过一段时间,也许就能完全面不改色了吧。

又坐在床边歇了会,她叹了口气,下去叫了热水,拿了毛巾,沾着水给自己利利索索干干净净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这才觉得浑身爽利些。

小二来抬浴桶下楼时,门开着半扇。裳熵正好回来,从门前经过,怀中抱着个颇为眼熟的黑坛子,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

等小二离开,慕千昙才想起那是什么,米酒坛。

白日去棺材铺时,的确发现那里有米酒。没想到让她去送个钱还搬来了这东西,慕千昙可不能忍受她酒后发癫,立即走到她门前,毫不客气踹开,肃然道:“谁准你喝酒的?”

裳熵坐在地上,两腿圈着米酒坛,伸手展示出五个铜板:“我这次没用你的钱买,我用的是高家给我的五文钱,只不过那个爷爷没收罢了,所以这还是我自己买的。”

慕千昙道:“所以呢。”

裳熵道:“所以我可以喝,这是我的东西。”

慕千昙道:“你有病?非喝不可?”

裳熵闷闷道:“我要借酒消愁。”

上回借酒消愁是拿水假装,这会用了米酒,也算是有长进。慕千昙扣住门扇,指了指她,道:“我不管你,但先说好,你喝多了别来烦我。”

第68章 师尊,你让我好难过

指尖扣着米酒坛坛口,裳熵低低嘀咕道:“我肯定不找你。”

“还有,”慕千昙回忆着原著情节,挑了些出来:“你喝醉了要出去发疯,要大喊大叫跑来跑去,找人摔跤打滚什么的,把脸丢尽我都不会去捞你,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串指控说的像模像样,好像确有其事般。裳熵皱了皱眉,奇怪道:“我还没喝,你怎么就料定我会喝醉,还会出丑呢?你怎么不想,万一我千杯不倒呢?”

慕千昙冷笑一声,闻闻味就差不多了,还千杯不倒。她道:“你喝吧,最好把脸蒙上,别到时候被别人认出来这是谁,再来丢我的脸。”

被她语气中满满的嫌弃所刺,裳熵扒着酒坛叫道:“不会丢脸的!我就在这里喝!我不出去!”

既然她存心找死,慕千昙也不再劝她,最后瞥了眼,甩袖回屋。刚一进门,便把门扇关得死紧,插上两道锁才觉保险,又把窗户也拉上,不留缝隙,免得这家伙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吵闹个不停。

身上已洗完澡,正清清爽爽舒服着。胃里吃不下饭,也懒得下楼,此时又近傍晚,似乎除了睡觉也无事可做。

脱去靴袜和外衣,慕千昙拿出书本,斜倚床头随手翻了翻。

才看了一会,眼睛针刺般酸酸的痛,腹间伤口也不安宁。她微蹙眉尖,脸上似多了几丝不耐烦。默然须臾后,伸手拆下了发间的鹤望兰步摇,以指为梳,散开瀑布长发。

成片乌黑流淌于肩颈,女人顺势向下滑动身体,直到完全躺下。她将打开的书盖于前胸,一手手背搭在眼前,遮挡着光线,徐徐长出口气。

这趟回宗门,将会有挺长一段时间不用走主线了,她会有大把空闲时间。到时候,养伤是一定的,那要不要顺便锻炼身体呢?

毕竟这副躯体以仙者角度来看,实在弱得不像话。

但修仙都找不到法门,如何炼体也不在她能力范围内,如果要锻炼的话,要不要去问问盘香饮?

她应该能给出一份适合原主体质的锻炼计划吧。

正胡思乱想间,门口有人经过,脚步又快又重,像是一匹马扑登扑登跑过,让人忍不住侧目。

不用出去看,都知道是那脑残龙喝了酒,在发疯,好在方才那两句叮嘱是听进去了,往外跑而没有来烦她。如此倒也还好,随她怎么折腾吧。

将书阖上放回去,慕千昙找了个不会压迫伤口的姿势侧身躺好,阖上眼睛打算歇一会。

眼前黑暗刚刚降临,那具焦尸便浮现于脑海。回忆似乎要比现场观看还要细致,那凹凸不平的碳化表面,以及被烧融的眼球和蜷曲姿势,每处都在考验胃袋的承受能力。

慕千昙并起两指,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太阳穴,生生牵着思绪偏离,把那副画面从脑袋里血淋淋抠出来。

替代焦尸画面的,是温榆坐在轮椅上,用一把匕首刺进温武胸膛的情景。

那时她抱着共同毁灭的必死信念下手,脸上是一片雪地般的空茫表情。这神态像是一根小锤,在慕千昙心上轻轻捶打一下,余音久久未散。

她没想到,她在这个世界中能够共情的第一个人,居然是那个小疯子。

以至于她破天荒的,对一个陌生人多说了几句话。

睡意缓缓浮上来,如一片大型白色羽毛,把人包裹其中,柔缓波动,神思飘摇。

熟悉的梦境缓慢展开图景。

肺间是冷空气快速进出后留下的爆炸痛感,喉咙干燥到无法吞咽,嘴唇裂了几道红红口子。女人踉踉跄跄奔跑在雪地里,黑色夜空洒下盐粒般的雪花,砸的人抬不起头,迈不开脚。

其实没有跑太久,但近来工作太累,连做饭都觉得抬不起手,所以这么一段奔跑对她而言,已快把所剩无几的精力都耗费到见底。

还有多远?

还能跑到哪里去?

她跑不动了,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近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想要顺应施行,一了百了,但又不能真正死掉,毕竟比她该死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只有她要含恨而终。

凭什么...

凭什么啊!

苍茫大雪倾倒而下,身后风雪中,似乎传来一个中年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唤。

“千昙啊,千昙!”

双腿折断般的酸痛,却不敢停下,慕千昙咬牙自语:“滚啊...滚吧...”

眼前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她未注意到脚下,踩到一块冻硬的寒冰,朝前摔倒在地:“呃!”

膝盖和下巴重重磕伤,手腕似乎也扭到一些,似乎没有,她身上疼的地方太多,分不清了。

身后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哭天抢地:“千昙,你妹妹呢!怎么不见了?你把你妹妹送走了?你就想着和你妹妹过好日子是吧?你不要你妈妈了?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啊。”

也许是身体太冷,慕千昙居然觉得身下雪地是温暖的,可她依然瑟瑟发抖,撑着地面爬起来,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睛,低吼道:“你别跟着我了,我没报警把你送进去就算是放你一马了!”

来人终于走出暗色,走入她视野中。

那是个暴瘦到没有人形的女人,头发蓬乱,掉的差不多,带着顶破帽子,牙齿几乎烂光,手掌与脸颊全是不知原因溃烂的暗疮。她笑笑,露出红烂的口腔:“千昙不是最疼妈妈吗?你怎么忍心就丢掉妈妈不管呢?”

后背起了层冷汗,慕千昙眼中红色愈浓,声音颤抖:“你还要纠缠我多久啊?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你就放过我吧!”

女人没有回答,口角越裂越大。天地旋转之间,慕千昙头晕目眩,再定神时,她发现自己已跪坐在地,身下是那个从内里就已腐烂到无可救药的女人。

而自己的双手,正扼在女人脖颈间。

“我...”手掌已感受不到活人的温度,慕千昙大脑空白,几乎要惨叫出声,却只是张开口,喃喃重复道:“我...我怎么回事?”

她嗓音突兀沙哑起来,双手火烧般剧痛:“我没想的...我没有!”

意识到某件事后,她头皮炸开,惊惶到想要逃离,却像是冻成一块坚冰,被按在原地无法动弹。

本该腐烂在雪地里的女人缓缓笑起来,用口型一个字一个字蹦出:

“你别想甩掉我。”

慕千昙猛地坐起身。

她脸色血色尽失,胸膛起伏剧烈,后背已冷汗蜿蜒。

耳边是自己放轻的呼吸声,噩梦如潮水般褪去,犹如罩在头顶的黑布被一把掀开,身体也渐渐回暖。她僵硬坐着不动,好一会才恢复了知觉。

向后靠在床头,她支起一条腿,勾起被子,又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把脸埋入掌心,压住了那阵极细的颤抖。

真是够了。

周遭很静,是傍晚时独有的安宁。如果孤身一人,在这个时间点睡醒,往往会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慕千昙却仿佛被拯救了,她移开手,仰头叹出一口气,眸中冷色弥漫。

我甩不掉你?

有本事追到这里来啊,做鬼也不安生的混蛋。

这觉睡得不安稳,额头一阵阵跳疼,但好在恢复些许胃口。慕千昙下床披衣,去楼下吃了点东西垫垫,两碗热茶与软馒头下肚,胃里彻底暖起来了。

她叠起手巾擦唇角,向小二问道:“方才可有喝醉之人出来闲逛?”

小二正收盘子,闻言回道:“客官,是有一位女孩,满脸通红,一溜烟就跑出去了,刚回来不久,又去楼上了。”

不出所料,果然是发完一阵疯了。

慕千昙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要回屋前,她想起自己还未确认这脑残龙的双腿气穴开没开。

这脑残龙刚才已出去疯完了,现下精力用光,应当是在呼呼大睡吧?过去看看大概不会被缠上。慕千昙犹豫一瞬,抬脚换了个方向,朝另一间房屋走去。

门扇虚掩着,她伸手推开,就见两扇窗户都大敞,晚霞瑰丽,铺满整个房间,盈盈酒香中,穿着处处补丁宽袍大袖的少女,正以一种非常随性的姿势趴倒在地。

怎么回事?喝死了吗?

慕千昙进入房中,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细细的吱嘎声,惊得地上树影摇动。她步入晚霞,在少女身前停下,提起裙摆蹲下。身来,颇有些嫌弃的两指捻住她衣摆,将衣服撩开。

两条长腿修长匀称,交叠着,脚趾抵着地板,压出了红印。往前看一眼,人的确是睡得深沉,被掀了衣服还没能察觉,藏在一大片卷发中的小脸嫣红一片,酒气缭绕。

趁她睡着,慕千昙将手覆在她膝盖上,缓缓注入灵力。

不多时,几处圆形金圈从她膝盖,脚腕,以及大腿与腰部连接处浮现,还有一条流动着浅金色光点的气脉将之连贯,如有生命般呼吸着。

气穴还是开了。

应当是喝醉时出去疯闹时打开的。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慕千昙收回手。

这便是让所有人都艳羡的天赋吧,真是生怕这脑残龙不能走向巅峰。

她一开始还想着侵占女主成长线,可现在来看,就算是走同样的路,杀同样的妖,吃同样的药,也不可能达到她能达到的成就。

拇指慢慢压过四指指尖,慕千昙眸中晦暗不明。

“师尊...”

慕千昙眸光微凛,朝前望去,就见方才还呼呼大睡的少女坐起身来,睁着清澈又迷蒙的眼睛:“你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