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体绝命 第49章

作者:苏子宛 标签: 年下 玄幻灵异

可却没有人回答他。

方才他眼底的嫌恶已经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被他控制的士兵们大多都是被方正半威逼半利诱地沾上了这东西,清醒的时候心中还是有怨气的,没义务对他事事乖顺。

这片刻的沉默让方正心底不安起来,他陡然间想到守着反应堆舱门的士兵们,也随时可能药瘾发作失去理智,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凭这些自我控制都做不到的瘾君子们,是不可能压制住带领着士兵的刘之涣的。

方正越想越不安,面上却还得强压着忐忑,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派个脑子清醒的去看看:“海燕,”他对着女声呐员,“你去看看反应堆舱那边,该解决的都解决掉。另外……”方正的眼神不知为何开始变得闪烁起来,“把艇长给我请过来吧。”

杜海燕闻言而动,却一副不太爱搭理方正的样子,路过他时目不斜视。反倒是经过岑路和周浦深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岑路与她目光相接,发现女人浅栗色的眼眸里除了轻蔑和不屑之外,还带着探究之意。可岑路还没来得及细看,女人的高跟鞋便将地面踩得“笃笃”作响地离去了。

可半小时后,杜海燕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依旧没有回来。

方正坐不住了,神情急躁起来,可指挥舱必须要他坐镇,手底下这些不入流的又都是靠不住的,方正暗恨地咬了咬牙,只得派另一个没用过药的去:“候春榭,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候春榭猝不及防地被点名,脸色煞白地缩了缩肩膀,可他没那个胆子反抗方正的命令,只得朝门外走。

经过岑路与周浦深时,小兵羞愧地低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了岑路清冷的声音:“什么时候回头,都不算晚。”

岑路打算说这句话开始就没有背着方正的意思,方正站在指挥台后,居高临下地像是劝候春榭,语气却带着警告意味:“小侯,只要我们平安到达了邦国,我答应送你和孟看松走。”

候春榭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他大着胆子瞟了眼岑路,只见那张清风明月般的脸上还带着遭过罪的淤青,神情却很认真,像是真心实意地在劝他回头。

候春榭捂住了脸,用手指悄悄地揩去因为愧疚而上涌的眼泪,头也不回地朝着反应堆舱去了。

等候春榭真的到了反应堆舱的时候,却突然有些胆怯地不敢进去。即便手上握着枪,而一墙之隔的同仁们均是手无寸铁的,候春榭也觉得自己几乎要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把门的兵以为他是来送药的,俱都围了上去兴冲冲地问他,候春榭也只能干巴巴地推卸:“方少尉他……没给我东西。”

众人失望地散了,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将心思放在威胁门内的人上。可墙那端传来的叫骂声依旧是不绝于耳。

“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小人!邦国的走狗!”

“你们该向女王陛下以死谢罪!”

“放我们出来!有种就真刀真枪地干一场!玩儿阴的算什么!”

候春榭觉得面颊上一阵一阵地发热,那些话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身上。名为“羞愧”的枷锁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孟哥……孟哥他……

候春榭定了定神,硬是压下了排山倒海般的情绪,弯起手指敲门:“艇长?您在不在里头?方少尉有请。”

那边的叫骂声顿了一顿,接着似乎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的声音,纷纷辱骂起候春榭来。

“候春榭?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娘们,当初孟哥将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给了你一口饭吃,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我就说了,这种人从里到外都龌龊得要死,当初就该饿死他!”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候春榭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涨红了脸,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掌心,可他却不敢发作,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侯春榭仰起了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将泪意憋回去似的。他觉得自己真是把贱骨头,从邦国人放燃油弹烧掉了他的故乡那一刻起,他就一只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上不了台面。

自己就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是恩将仇报的恶人!也是肖想天鹅的癞蛤蟆!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门那边的咒骂声平息了些,候春榭才得了空再问一次:“艇长?方少尉请您去……”

“候春榭。”一个男声平静地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候春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第39章 章三十九 反水

叫他名字的人是孟看松。

孟看松的语气淡漠疏离得像是对待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对他道:“候春榭,艇长在这里,如果你再耍什么花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候春榭僵住了,一瞬间感觉自己从心脏到指尖都渗着寒冷的冰渣子,他没想到,自己的死刑来得这样快。

“孟哥……”他心痛地哼出声,对方却不买账:“候春榭,我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侯春榭陡然间呼吸便急促了起来,孟看松从未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自己恬不知耻地爬上了他的床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孟哥……方少尉跟我说……”说什么呢,说方少尉威胁说要公开两人的关系,让你身败名裂?说方少尉保证邦国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这样对男人怀着龌龊念头的人?

还是说方少尉答应了我会放过你,抑或是我其实真的爱上你了,什么也不为。

候春榭只觉得一个个疑问都如雪亮的刀尖,一刀一刀地刺在心尖上,让他痛不欲生。可是这些问题在每个日日夜夜里都在拷问他的心,麻木了,也就不再需要答案了。

如果自己所做的一切,最终只是让孟看松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为的又是什么。

真可笑,又可悲。

他咽下汹涌的眼泪,硬着声音嘴硬:“我能对艇长做什么,叫艇长去的是方少尉。”

谁知对方听了他带着哽咽的话迟疑了,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心软:“小侯?你哭了?”

候春榭一愣,眼眶里蓄不下的泪喷涌而出,他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脸靠近了紧闭的舱门,仿佛这样就能离孟看松近一些似的。

孟看松叹息了一声:“小侯,你实话告诉哥,你是不是被逼的?”

“没有!我没被逼!”候春榭一边胡乱用手背抹着泪一边继续死鸭子嘴硬,他心想,与其让孟看松知道自己是个懦夫,还不如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叛徒。反正从一开始,自己就没一处配得上他的。

孟看松的怜悯,他已经要得够多了。

事到如今,不如让他看不起自己,不如让他在今后的人生里,彻彻底底地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