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宗门小霸王对我真香了 第56章

作者:言卿瑶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恋爱合约 仙侠修真 玄幻灵异

那个时候玩累了,裴辞冰就拽着于闻洲往河堤上一坐,荆州多水,那些河流像一条条明带,绕过村庄和田地、绕过炊烟与房梁,最后汇入天的尽头,周旋在巍峨的殿宇之间,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水台,据说天水台后山的湖泊乃是旧时神界的天水,后来落到人间,形成这一方湖泊,落成这一派仙门。

裴辞冰就坐在河堤上晃着双腿,说:“我将来要进天水台,修仙问道,斩妖除魔,守护一方。”

于闻洲说:“好啊,那我陪你!”

“真的?你也想么?”

“反正你是我兄弟,你想做什么,我就想跟你在一块儿,陪你一起,到时候我们一起做个伴儿!”

幼稚的童声随着晚风逝去,欢声笑语伴着前来招呼归家的呼声一起响彻云霄,盘旋到半空,被一袭月光轻柔地遮上一角,温柔地抚平了那些千疮百孔的记忆河床。

裴辞冰松开搭在额角的双指,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重影,渐渐地,眼前的火苗归拢成一线,宋怀顾和于闻洲双双站在他面前,有些紧张地望着他。

宋怀顾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眼睫:“怎么这么红?”

“你怎么了,大师兄?”

昔日的玩伴重新浮现在眼前,那是一种既陌生又新奇的体验,裴辞冰只是很慢很慢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摇了摇头,吐出了一口浑浊的呼吸。

“说来可笑,那些事情、那些声音,我居然那么陌生,可又那么熟悉。”

他的父母双亲,他的年少回忆,在数年隔阂下像是隔着层层的雾,他伸出手去,摸不到实体也摸不到真实,于是只能徒劳地收回手。

“闻洲。”裴辞冰眨眨眼,于闻洲立刻凑上来,蓦地被捏住了后脖颈。

他紧张地直躲:“怎么了?”

裴辞冰声音发哑,他很难过:“姜昭越对你们做过什么?”

“对我们?”于闻洲忘记了瑟缩,讶异地睁大了眼,好好回想了一下,“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进门的时候会对我们的灵核进行摸排,说是要看看底子。”

“用梳灵术吗?”

“对。”

裴辞冰就明白了。

梳灵术他们现在也有过涉及,的确可以摸排灵核,但若是悄无声息地去排查记忆,那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这就是为什么梳理灵脉一类其实是风险很高的,稍有抵抗便会两败俱伤,只是当时没人知道,他们只是孩子,于是于闻洲的记忆怕是在那个时候也会被篡改一些。

如果每个人的记忆都拿出来那太费精力了,一个裴辞冰就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那么多人。最有可能地便是稍微篡改,将一些小事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就可以轻松规避掉许多麻烦。

裴辞冰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

“大师兄你跟我就别客气了,我们是一起进的天水台呀。”于闻洲露出了个笑,“我知道可能曾经发生过很多事,但大师兄,我其实心里一直都把你当亲哥哥看的,只要你说,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恍惚间眼前的人又和当年的小孩子重合起来,那样稚嫩的声音,却那样坚定的告诉他。

我与你做个伴儿呀!

你是我兄弟!

裴辞冰报以一个释怀的笑容,于闻洲将灵囊收拾起来,边收拾边念叨道:“那我这边没有事了,大师兄,你和宋公子……”

他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还勾了个有些暧昧的笑容:“你们早点休息啊。”

“闻洲。”他溜得太快,宋怀顾只来得及在关门前叫住他,“别跟别人说在这儿找到的你大师兄。”

于闻洲立刻露了个“我懂”的表情,纵然宋怀顾觉得他的“懂”和自己担心的并不是一回事:“明白,宋公子,你放心,我今晚没找到大师兄,明天才能告诉他呢。”

说完,他轻手轻脚关上了门,悄没声地跑了。

“于闻洲真的是……”

宋怀顾的调侃没讲完,转身的那一瞬被人拥了满怀,裴辞冰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一朝颓弱,靠在他身上的重量几乎要把他压倒,宋怀顾手掌撑了一下才勉强缓住身形,随即他感受到什么,伸手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没事儿,都过去了。”

“小师尊。”裴辞冰是很少带着些委屈腔调说话的,还叫的是这个称呼,那一刻,宋怀顾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极其柔软的位置被戳了一下,又酸又软的感觉顷刻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把裴辞冰搂得更紧了些。

“我在的。”他柔声道,“不是你的错,小裴。”

宋怀顾就觉得自己的肩膀湿润了。

“小师尊,我想爹娘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我看见他们,有种无形之间的拉扯,我感觉到他们很亲近,可我又不敢靠近,因为觉得还是很陌生,你能理解、能理解我吗……”

宋怀顾摸着他的头,叹息似的:“理解的,他们都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有错的人,已经被你亲手了结了。”

“我们要走下去,小裴。”宋怀顾的手轻轻拍打在他的后心,哄孩子似的,“你的爹娘、我的哥哥,他们都在等我们给他们找回公道。”

“但今晚,你可以先靠一靠、停一停。”宋怀顾侧脸,轻柔地吻了吻他的耳根,“我在呢。就像之前你安慰我一样,我也给你靠一靠,有个可靠的人听你讲讲心里话,什么都不用担心。”

裴辞冰用力地在他肩头拱了一下,宋怀顾被他的小动作逗到,伸手在他脑袋上更加用力地、胡乱地揉了揉。

他抬起手,轻轻地盖在裴辞冰眼睛上,一面灭了烛火。

周遭骤然黑寂一片,那种相依相偎的接触感蓦地加重,宋怀顾将裴辞冰更紧地搂在自己怀里,裴辞冰感受到他的靠近,于是双臂也不在停留于他的肩膀,慢慢向下,然后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他们就像是夜空下河流中两条相互依靠的鱼,命运的水流湍急,而偌大天地间,只有他们彼此相互依存、相互依靠,他们是彼此唯一能够确定生命的存在。

*

次日,于闻洲果然又带着灵囊来找裴辞冰,演戏演得天衣无缝。

裴辞冰冷峻着脸坐在高位,昨晚睡得太晚,他有些神思倦怠,于是那锋利的眉眼就显得愈发凶,沉沉看着人的时候,总让人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这副模样让很多人不敢上前,变相地还了他一个清净,裴辞冰以手支颐,闭着眼养神。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于闻洲。

“大师兄,我这边名册也整理好了,按照姓氏,所有年龄与你相仿的天水台人员都在上头,无一缺漏,就连过来偷听了几堂课的记录我都翻过了,写出了这份名单,你过目。”

裴辞冰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下去,他看得极快,那速度都让于闻洲怀疑他到底是在看人名,还是单纯地在看这些人有多少个。

翻到林氏的那一页,裴辞冰指尖顿了顿。

“故渊这里写得怎么这么模棱两可?”

“呃,因为二师兄的卷宗本来就有些模糊。”于闻洲小心翼翼地窥着裴辞冰的脸色,“上面写的他是荆州人士,但祖籍却是徐州人,但当年为什么来的荆州、与谁一同来的,卷宗上都没有记载。我不敢不报,但又不知道怎么完善,于是就如实按照卷宗写了。我寻思着,二师兄入门后的事,大师兄你比我清楚得多,就也不用再多赘述一遍了。”

的确不用赘述了。

裴辞冰的表情愈发沉重,看得于闻洲有些瑟瑟发抖,他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把林故渊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那些裴辞冰都不知道。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林故渊这小子身上,还是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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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怀归

第61章 连环计(一)

◎“林故渊,我是真的把你当弟弟。”◎

林故渊从梦魇中醒过来的时候, 正是半夜。

幽冷的月光透过窗缝射进屋里,在他床沿搭了一角,落在他有些干瘦的手指间,他艰难地喘了口气, 闭上眼睛平复着噩梦带来的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他摸索着帕子想擦擦冷汗, 却冷不丁摸到一只手。

他心跳都空了一拍, 猛地往后一蹿,才发现有个人坐在他床头,静静地看他好久了。

他惊魂未定地扶着心口:“宋……宋怀顾?”

宋怀顾坐在黑暗中,往前一伸胳膊,他还以为宋怀顾要揍他,连忙抬胳膊挡了挡,却没想到再睁眼, 只是一方帕子静静地停在他面前,带着清冷的梅花香。

宋怀顾的声音语调都很淡定:“擦擦吧, 你出了好多汗。梦里一直在说话, 但连不成句子, 都是些呜咽,你不用用那种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不用怕。”

林故渊垂下目光,抽走了帕子:“……多谢。”

宋怀顾双手规规矩矩放回膝头:“你总梦魇么?我瞧你这模样,还挺轻车熟路的。”

“你大半夜不睡觉, 就是为了来关心我到底是不是习惯了梦魇?”林故渊笑了笑,从宋怀顾的角度看过去, 能看到他苍白的唇角, “是, 我习惯了。一开始还会害怕, 于是发抖,后来几乎每天都有一遭,再怎么难受也该习惯了。”

“你梦见什么了?”

“什么都梦,梦见有人要杀我,梦见有人边喊着叫着边追我,但我听不清他到底在叫什么。”林故渊用手撑了撑额角,耳鸣,“然后我就掉进了水里,那水里好像有手在抓着我的脚,拉着我不断往下坠、往下坠……”

他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宋怀顾顿觉不对,立刻运起灵力封住他脆弱不堪的心脉,不免一惊,林故渊的灵脉当真已经干枯至此,它们如同久旱的树根,宋怀顾渡进去那些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别说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是巅峰时期,那一身修为都不见得能够挽救林故渊那已经不堪重负的经脉。

他不敢多动林故渊,只好扶着他慢慢躺下。

“其实、其实现在想来,姜昭越想要我这身体,原不必那么在意。”林故渊虚浮地喘了两口气,“最近我越来越觉得,我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宋怀顾,你不知道,对于我来说,这些年活得就像是一场梦,我不知来路,不知归途,与裴辞冰不同,他起码还能挣能抢,我就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

“你那脑子也挺好用的,没了多可惜。而且你若是真的求死,你不会当时劝我带走幽兰,也不会歇斯底里地告诉我你只是想活又有什么错。现在把嘴闭上,缓口气再跟我说话。”宋怀顾给他倒了一杯水,用灵流送了,让林故渊慢吞吞地咽进去,“郁几言怎么说?”

“三魂七魄不稳,还能说什么别的。”林故渊长长地舒了口气,似乎是舒服多了,“说我应该是从前死里逃生,奈何留下了祸根,身体不好。他说这些的时候我都没什么感觉,反正我也不记得,他说是就是吧。”

“人人都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你看,我这个情况如同无根浮萍、顺水飘零,没劲透了。”

宋怀顾:“……我算是为什么知道小裴说,咱俩会有共同语言,说起话来果然都一套一套的。”

林故渊睁开眼:“是吗?但我却不这么觉得。”

宋怀顾偏偏头,露出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们两个,若是真的说起话来,十句里有八句是虚的,还有两句得揣测对方是不是别有深意,比如你和我哥新婚第一天的早晨,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觉得我话里有话了?”

宋怀顾被他说得一噎,还真的是。

林故渊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你和我哥多好,一静一动、一张扬一内敛、一嚣张跋扈一平和沉静、一武力见长一善于心机……”

“你停吧。”宋怀顾抚了抚额角,“你什么时候对我和小裴观察得这么仔细了?”

林故渊转过头来,眼睛像是被方才的冷汗洗刷过,亮晶晶地瞧他:“因为我身体不好不能多说话,于是习惯看人,也习惯观察人,然后就自己心里记着,身体都这么废了,总该有些一技之长。”

“难怪你会早早就发现幽兰的事情,其实你对你哥挺关心的。”宋怀顾顿了顿,“……所以我至今都不理解,你当时为什么执意让我带走幽兰,你哥会死,你却宁愿让他死。”

“我现在还是觉得我当时的计划很好,裴辞冰不会觉得姜昭越背叛了他,也不会知道你背叛了他。”林故渊似是乏了,闭上眼睛,有气无力道,“我觉得,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好,若是注定会被阴谋裹挟,倒不如没经历过,假装一切假的都是真的,多好。”

宋怀顾刚想反驳一二,又被林故渊抢过话头。

“幽兰的事我发现得纯属巧合,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裴辞冰的最终宿命是什么,裴辞冰对我有恩,但以当时我和裴辞冰两个人的势力,想要扳倒姜昭越、摆脱被夺舍被吸干灵力的宿命完全不可能,于是我只能等,我若提前戳破,只会让姜昭越越早实施他的计划。”

“等到你来了,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不是来跟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后来你终于要带走幽兰,那个时刻,无论如何你都是要暴露了,届时裴辞冰会知道你在骗他、利用他,幽兰带不走,他也会知道姜昭越也是在骗他、利用他,最终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他就疯了这么三年,虽然是陪他演了场长跪天水台的戏,但我看得出他的眼神,好冰冷,他被伤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