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颗舍利 第39章

作者:ranana 标签: 玄幻灵异

  夜空的上面是绿草地?

  他摸着地上的草,这些草是真的草,那月亮看上去也很真。

  怜江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意清晰,他不是在做梦。中年男人这时指着身后的楼房:“我正吃晚饭呢,一块儿吃一些?”

  那少年一吞口水,跟着中年男人就要走。

  怜江月笑了,也罢,他经历的奇怪的,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且走且看吧!

  他也有些饿了。

  他和少年就跟着中年男人进了一幢四层的楼房,走在一条两边布满房间的走廊上。走廊是瓷砖地,墙上刷了油漆,楼里没开灯。有的房间的门上写着“一年(一)班”,“一年(二)班”的字样,有的则写着“数学办公室”。

  “这里是学校?”怜江月问道。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停下了脚步,指着面前的房间,笑眯眯地说:“这里是学校教学楼,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这房间的门上写着:监控室。

  他们就进了监控室,室内的一张小木桌上放着几碟小菜,有荤有素,一瓶啤酒和一碗米饭。

  少年见了食物,两眼放光,过去抓起一只鸡腿就啃。啃了几口,他一瞥怜江月,又抓了只鸡腿,塞到他手里,说道:“救命!”

  怜江月拿着鸡腿,吃了一口,卤鸡腿,香料味很重。这肉吃上去也是真的……

  中年男人还是笑眯眯的,坐下了喝酒,也请怜江月坐。他对少年未着片缕的形象,粗野的举止似乎见怪不怪。怜江月便问道:“这里是基地附近的学校吗?您认得他?”

  “这里是中心层人民路高中。”

  “中心层?”

  中年男人问他:“你是哪一层的?”他看了看少年,摸着下巴说道:“他嘛,像上一层掉下来的,你嘛……”他的目光转到了怜江月身上,看了他几眼,摇着头,“说不好,说不好。”

  怜江月说:“我也说不清楚,我们来的那一层有一座桥。”

  那狼吞虎咽的少年突然开腔:“家。”

  他大声地说:“家!”

  他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因此呛着了,咳了几声,拿起男人的啤酒灌了一大口,哇一声又全吐了出来。男人哈哈笑着,起身道:“我去给你拿水。”

  他就走开了。

  怜江月拍着少年的背,问他:“你是说桥那头的森林是你家?”

  少年看了看他,一擦嘴,指指自己,说:“玲珑星。”又指指天花板,“回家。”

  “玲珑星是你的名字?”

  少年就在桌上用油光光的手指写字,又说:“星星,天上星星。”

  怜江月也写了写自己的名字,笑着说:“巧了,我是月亮。”

  玲珑星坐在地上,仰起头看着他,一伸手,抓住了他的头发,喊了声:“阿依。”

  他又一指一扇小窗,说:“阿依诺尔。”

  他跑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仰望着什么。

  中年男人拿了两杯水回来了,怜江月闻到头发上的鸡肉味,问了声:“这附近有能休息洗澡的地方吗?”

  中年男人道:“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宿舍凑合一晚,明天我带你们搭电梯回去。”

  “还有电梯能往上去?”

  中年男人笑了两声:“一看你就是第一次下来吧?”

  怜江月尴尬地点了点头,问了声:“还没请教您怎么称呼?”

  “王保安。”

  ”保安?”

  “你呢?”

  “怜江月,江水的江,月亮的月。”

  王保安一笑:“明白了,你一辈子的工作是做江边的月亮,很别致,很特别。”

  怜江月也笑了,要是一个人的名字就是一个人的终生职业,他不想做月亮,他说:“孤伶伶挂在天上,可真没意思。”

  王保安却忽然噤了声,目光一冷,谨慎了起来,不再说话,低头吃饭,吃菜,喝酒。怜江月也就没话了,默默吃了些东西。过了会儿,那玲珑星走了回来,又开始大吃大喝,把桌上的饭菜扫荡了个干净。王保安就带着他们去了教学楼后的宿舍楼,将他们安顿在一间四人寝室里,自己离开了。

第39章 (3)

  寝室里有一间浴室,洗浴用品一应俱全,还通了电。电灯,花洒一开,这里似乎就是地上的一间普通的学校里的一间普通的寝室。怜江月不免想道:“难道这里就是地上?”

  他感觉自己往地下更深处坠,其实他是回到了地上?不,他不可能回到了地上,王保安看到他们的时候也问他们了,是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经常有人从上面掉下来?

  王保安看来对这样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了。浴室里的这些洗浴用品都很新,难不成这间寝室是专门为他和玲珑星这样从上面掉下来的人准备的?

  实在有太多疑问了。怜江月想了许久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他换上王保安放下的干净衣服,打算再去问问玲珑星念叨的那个“家”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既然他的“家”在这里的上层,那他对这里说不定也有一些了解。

  怜江月从浴室出去,可玲珑星却已经光着身趴在地上睡着了。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后背上,照出四道荆棘枝似的痕迹,像是伤疤。其中一道伤疤一直延伸到他的脖子。

  那伤疤的颜色和他的肤色很接近,只有靠得很近时才能看到。

  “别睡地上了,会着凉的。”怜江月拍了拍玲珑星,轻声说。

  玲珑星翻了个身,蹭到了他脚边,一把搂住了他的脚踝。怜江月蹲下,又拍了拍他,玲珑星发出呜的一声,抱住了怜江月的小腿。他的手上还是有很重的鸡肉味。

  怜江月遂伸出手,想把他抱去床上,可稍一这么动作,双眼紧闭的玲珑星突然嘎嘎地磨起了牙齿,鼻翼翕动,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喷气,张嘴就咬了怜江月的小腿一口。怜江月只得抽出手,玲珑星的呼吸平稳了,似是又睡得很香,很沉了。

  怜江月坐在地上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声,扯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帮他擦了擦手,擦了擦手肘上的擦伤,擦了擦脸上的土,又抓过边上床铺上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他小心地抽开腿要走,玲珑星又急了,怜江月只得不动了。玲珑星在地上睡了一宿,他在地上坐了一宿,好在他还有影子帮忙,撑着他的脖子和肩颈,这一觉睡得不算太难受。

  第二天,怜江月醒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对方也是个保安,姓刘,叫刘保安。个头和王保安差不多,岁数和模样也差不多,两只大手,一道宽肩,看上去老实可靠。

  刘保安给他们带了早点,拌凉皮子和豆浆。这也和地上没什么两样,食物也是货真价实的食物,吃进肚子里一阵舒坦。

  刘保安也爱笑眯眯地看着人,他看怜江月和玲珑星吃完了早点,就说:“走吧,我带你们出去。”

  玲珑星打了个饱嗝,刘保安一看他,他摸摸肚子,看看刘保安,看看怜江月,利落地套上了刘保安带来的一套运动服。

  那是一套运动装校服,背后绣着学校名字,款式和怜江月读书时穿的校服差别不大。怜江月摸了摸,那材质也是如出一辙。

  三人就出了宿舍。学校里很安静,此刻天亮了,怜江月这才发现那宿舍楼和教学楼都有些旧了,淡粉色的外墙斑驳了,木头门窗上刷的绿油漆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脱落。

  教学楼上下四层,里里外外的门窗全打开了。

  刘保安带着怜江月穿过教学楼时,怜江月瞥了眼那些教室。每间教室的布局,桌椅数量,墙上的装饰布置像是套用了一个模版,完全一样。

  一年(一)班的教室里,四十多个位子,只有一个孩子坐在里面读书。(三)班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虽然学生不多,可每间教室都有学生,也都有一个老师。老师在看书,孩子们也在看书,黑板上全写着:早自习。

  无论孩子还是老师都很专心,即便有人经过,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抬起头往窗外张望。

  经过监控室时,怜江月看到那房间里的木桌和椅子,问了刘保安一声:“监控电视坏了吗?”

  “监控电视?”

  “监控室里没有监控电视的吗?”怜江月在走廊上找了找,也没找到监控摄像头。

  刘保安道:“这个嘛,可能要问林装修。”

  这时,他们走出教学楼了,怜江月又问道:“学校里只有这么几个学生吗?我看学校还挺大的啊。”

  刘保安抓耳挠腮:“学校不都是这么大的吗?”他瞧着怜江月,也有疑问了,“你们那里也有学校?”

  这要说他出生长大的地方,那自然有,可要说的是他们掉下来的地方,那……

  正当怜江月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只见校门外,一个头顶牛仔帽,留着络腮胡,身穿麂皮外套,牛仔裤,骑着一匹膘肥体壮的白马,后头还跟着一匹栗色骏马的的男人经过,这个西部牛仔似的男人瞥了他们一眼,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帽子,冲他们点头致意。刘保安朝男人挥舞起了手臂:“早啊。”

  西部牛仔走远了。

  刘保安还挥舞着手臂,对怜江月道:“喏,钱马车到了。”

  就见一辆由一匹杂色马拉的板车停在了校门外。马儿低头啃草,一个穿布衣布鞋的干瘦男人歪着身子坐在板车上,悠闲地抽着旱烟。

  刘保安出了校门,上去就和那男人说话:“钱马车,麻烦了,送去电梯那儿。”

  刘保安和钱马车同时往北面望了一眼,怜江月跟着望出去,只见远处一座塔楼顶天立地地矗立在一众楼房之间,塔尖直耸入云霄。

  钱马车点了点头,抓起板车上的一顶草帽戴上了。玲珑星跳上了板车。怜江月别过刘保安,也上了车。木头车轮轱辘转动,马儿迈起蹄子,晃晃悠悠地拉着他们上路了。

  路上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陈旧。学校是旧的,商店,银行,饭馆……无论装饰和招牌都像是从上个世纪里的老照片里抠出来,扔在马路两边的。怜江月甚至还在商店的玻璃门上看到了“供销社”的字样。

  可旧归旧,倒也是五脏俱全,各种基础设施都没落下,每两百米就有一个公交站台,人行道上能看到无障碍人行步道,几乎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一座街心公园。

  路上没有车,商店开着门,但既看不到顾客,也看不到营业员,银行和饭馆也都是一样的状况。这些敞开门的房屋仿佛一颗又一颗空洞的眼珠,茫然地对着寂寥的马路。

  偶尔能看到几个人,不是在清扫马路就是爬在树上给行道树修剪枝桠。树下拴着马。

  怜江月问了句:“平时大家都是以马代步吗?”

  “对啊。”

  “那公车站……”

  “公车站嘛,”钱马车咂吧着嘴,说道,“城市不都有公车站嘛。”

  说到这里时,怜江月又看到了那个西部牛仔。西部牛仔跨在他的白马身上,停在路边,拦下了他们的板车,他和钱马车说道:“钱马车,你要送他们去哪里?”

  “去电梯。”

  西部牛仔道:“我有事找这两个人,我替你送吧。”

  “好。”钱马车就拉住了马,停了车,道:“你们有三个人,你只有两匹马,这样吧,我把马卸下来借给你,你送完了人,给我还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钱马车就跳下板车开始卸马。一直窝在板车一角,无精打采的玲珑星伸了个懒腰也下了车,他走到西部牛仔的栗马边上,拍拍马脖子,揉揉马鬃毛,笑了出来,翻身就上了马。

  怜江月听到那牛仔和钱马车的对话,只觉说不出的古怪,还坐在板车上没动。可钱马车一下就卸下了马,把杂色马的缰绳塞给了西部牛仔,人也在路边坐下了,又开始悠闲地咂吧旱烟。怜江月也不好说什么,又听“架”一声,玲珑星伏在栗马身上,一溜烟跑了。

  怜江月大喊:“这是马路!你小心车!”

  西部牛仔哈哈大笑,说:“我们也走吧。”

  怜江月就下车上马,西部牛仔一挥鞭,座下白马飞蹄起步,飞尘漫天,白马一下跑出好远,怜江月忙拍马去追。

  追了百来米,那白马的步子慢了,怜江月便也拽了拽缰绳,缓了下来。他和西部牛仔并排行在马路上。怜江月前后看了看:“这公交车半天都没见到一辆,脱班有些严重啊。”

  他还道:“那个钱马车就在那里等着你?他退休了?不用去别的地方上班做事?”

  西部牛仔道:“他是钱马车,他的事就是赶马车,哪里需要马车,他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