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单贰壹
“嗯，出来消消食。”灰衫老者道。
他的目光落在沐晨曦身上，满是沟壑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意，说道:“好个俊逸聪慧的孩子，真是招人稀罕。”
“嗯，他很聪明好学，还乖巧懂事。”赵欢知道老者已经看出沐晨曦的不同之处，也没隐瞒的意思，直接大方的承认。
“你们是兄弟？”老者问道。
“这是我媳妇儿。”赵欢还没答话，沐晨曦大声的说道。修长挺拔的站在那里，英俊的脸上全是骄傲，乌黑透亮的眼睛看着老者，那意思是想要夸奖。
“嗯，你媳妇儿不错，很好。”老者上道的接口道。复又看赵欢一眼，神色没有任何异常道:“你们很相配。”
一个英俊一个俊美，一高一矮并肩站在一起相得益彰，周身散发出的气度都是那么高雅飘逸，仿佛带着一些清灵之气。
沐晨曦现在是孩子心性，再是沉稳安静的孩子，也有好奇玩闹的一面。在得到老者夸奖之后，就开始围着赵欢周围转悠。
一会儿看看天空上的飞鸟，一会儿看看水里的游鱼，一会儿又跑到赵欢身边呆一会儿。
赵欢看他玩儿的高兴，也不着急带他回去，站在一旁看着顺便与两位老者闲聊。
“真是可惜，少年举人不说是千里挑一，也是难找出几人。”老者知道沐晨曦的事情后，也是连连惋惜。
“没关系。”赵欢神情柔和的看着一边玩儿的高兴的沐晨曦，“忘记就再学，他这么聪明好学，就算不能再次科举步入仕途，想自立或是掌握自己以后人生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不能只着眼一条道路上。”赵欢看眼老者，没有一点担忧之色，“不是有句俗语，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只要他学会一行，就能过好这一生，又有什么可惜的。”
“对，就算那些清明之人，也不一定能达成所愿，又何必苦苦执着，简直是自寻烦恼。”
老者不知为什么，突然神色有些激动，“你说的对，凡事不一定要走到底，可以视情况变通，更可以按照自己心意行事。”
“人生不能按自己心意活，就是通天又如何!”老者说完畅快大笑，“哈哈哈，活到如今才想明白，真是还不如一个少年人通透。”
第8章
天高水阔，空气清新。
也许别人长途跋涉，在船上一连十几天是无聊枯燥乏味，但赵欢是心情放飞，尽享旅途风光。
每天除了做做饭，进行一些日常生活，其余时间都是在甲板上玩耍。有时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有时带沐晨曦出来遛弯，过的好不自在。
美好的总是短暂，比如他现在就坐在沐家一角，看着人家大团圆。
沐母拉着沐晨曦的手摸眼泪，沐爹坐在一旁无语，其他的家人则是围在一旁问东问西。
听他们交谈，有参加会试回来的人，说了沐晨曦的事。这么大的事自然即刻传开，沐家听说后无法确定真假，只能焦急的等待他们回归。
这时赵欢也想起来，陈明瑞说过他会离开原来住的地方，是因为找到一份活计，所以才回乡晚了，没想到在船上正好遇见沐晨曦他们。
“我的儿，你怎么命这么苦!”沐母眼泪连连，一直唉声不断，“你这是招谁惹谁，竟落这个下场，那些达官贵人真是丧良心把你害得这么惨。”
“娘。”她这话一出，沐晨晖快速的看了赵欢一眼，“这都是意外，没人想这样的。在天子脚下，没人敢做害人的事。”
“怎么没有，若是没人害，晨曦会这样？”沐母擦擦眼泪，不示弱的道:“都已经到了荣都，连会试都没参加，我还不能有句怨言吗？我为我儿子冤枉难道也不行？”
赵欢低垂眉眼，没去看在场人的神情也知道，这话有给他听的意思，只是他听不听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沐家人口不太复杂，就是沐爹夫妇，还有三儿两女。大儿和二儿已经娶妻，大女儿也已经外嫁，就剩老三沐晨曦和小女儿还没有婚配。
再就是孙子辈，老大沐晨晖家两儿一女，老二沐晨初一儿一女，连大带小老少三辈儿共十三人。
沐母说完那些话就看向赵欢，连带着其他人也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可赵欢如老僧入定，没有任何动静，一时屋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
她性格爽利向来好强，唯一寄予希望的儿子毁了，她怎么会不气。虽然知道与赵欢无关，可也有迁怒的情绪，话里话外有所指向。
“媳妇儿。”沐晨曦挣脱开拉着自己的手，跑到赵欢面前，委屈的拉住他的手。
他回来就被他娘拉着，虽然他记得家里人，可是这么哭哭啼啼的让他紧张，眼神往媳妇儿那求救，却一直没得到回应。
“好了。”沐爹看眼沐母，似乎有些不赞同道:“孩子们大老远回来，一路疲惫不堪，先让他们去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沐母脸色不好的轻“哼”一声，把脸转向一边，没有再说什么。
“弟夫，我带你们去晨曦房间。”沐晨晖看这个情况，赶紧起身招呼他们往外走，“晨曦的床很大，是去年新换的，你们住得下。”
人都散了之后，沐爹沉默一会儿。家里摊上这样的事，任何人都不会好受，但他是个忠厚本分人，不会有太多奢望更不会有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自己儿子能走到这一步，是他没想到的，能考取个秀才他就天天笑的合不拢嘴，能当官的举人那是做梦都不敢想。
现在到了这种时候，他除了心疼儿子为他以后担忧，倒没太多的想法。遗憾是有些的，毕竟沐晨曦已经走到如今的高度，可他不会因为这事有不理智的行为。
“你过了。”沉默良久，沐爹终于又说话，“何必迁怒一个孩子，真正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他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要守着晨曦无儿无女一辈子，怎么也不该承受你的苛责。”
“那我呢，我呢？”沐母拍着胸口，气愤的道:“我好好的一个儿子，一个能光宗耀祖做官的儿子，就这么变成一个傻子，谁来赔我，谁来赔我？”
“那你没责任吗？”沐爹眼睛逐渐发红，一层泪水慢慢涌现，“你天天念叨要当老封君，晨曦才改变主意今年参加会试，原本他是想三年后才去的，为了有把握一些。”
“我也有责任，我是他爹，却供不起他读书，连去会试的银钱都不足，还是有县衙给的二十两赏金才能让他成行。”
沐爹摸摸眼角的泪，长叹一口气道:“若是银钱充足，依着晨曦的性子，必然不会参加什么比试，他就是冲着那彩头去的，你们谁也不能委屈那两个孩子。”
“弟夫，这就是晨曦房间。”沐晨初领着赵欢他们几个到了一间新盖的屋子门前，“这是过完年新盖的一间，是爹准备给三弟娶媳妇儿用的，这下正好用上。”
“这可太好了。”沐晨晖看着眼前的大屋子，笑道:“我还怕弟夫住不习惯我们这里，现在有这间新的能住的舒服些，还是爹有远见。”
他回头对赵欢道:“弟夫，你和晨曦先进去休息，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好，大哥也早点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赵欢说完又对沐晨初点点头，笑道:“有劳二哥了。”
“一家人，客气什么。”沐晨初一脸笑意，说道:“东西都已经搬进去，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尽管说。”
“好。”
赵欢推开门进屋，从外面他就发现很大，进到里面倒是越发空阔，大概有三十多个平方，屋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装衣物的橱柜，还有靠窗的一张桌子。
“媳妇儿。”沐晨曦冲着他一笑，刚才的迷茫与无措尽去，“我们不去那面了，就在这里呆着。”
赵欢好笑，看来刚才真把他吓着了，自己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他抢出来，不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怎么不去那面了，不都是你的家人吗？还有你爹娘，你也不见了？”赵欢笑着问他。
沐晨曦看着赵欢，歪歪头似在考虑，乌黑透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最后憋憋嘴道:“娘哭。”
他眉头轻蹙，脸上布满愁容，拉着赵欢的手又吭叽半天，“他们都不理你，我也不理他们了。”
“噗嗤”一声，赵欢笑出来，实在忍不住手痒捏住他鼻子晃晃道:“这你也知道，你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啊？”
在他们说话的这个时候，沐晨晖和沐晨初又来到堂屋，看到二老等在那里，沐晨晖恭恭敬敬的叫声:“爹，娘。”
第9章
“晨晖，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全部说清楚。”沐母看他进来，忙不迭的挥手让他坐下。
“都说了，一点也没落下。”沐晨晖有些无奈，对刚才他娘那些针对赵欢的话感觉脸红。
他不是没想过，赵欢嫡兄是不是真是下意识闪开，没有特意不去扶晨曦一把，可就算知道又这样？
没人有义务非要在你需要之时伸出援助之手，帮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所以没必要追究这样。
事后赵侯爷做的一切，可以说是尽善尽责，换成别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对待。何况还主动联姻送个人过来，继续对沐晨曦负责任，真正说起来最亏的就是赵欢。
沐晨晖掏出怀里的钱袋，把里面的银子倒出来，说道:“这是剩下的银子，里面还有晨曦赢的彩头，一共二十八两多点。”
“怎么剩这么多银子？”沐母问道。
“回来一路的花费都是弟夫出的，赵侯府给了二百两仪程。”沐晨晖说道。
“二百两！”沐母皱眉，看向沐爹道:“他们一路也花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为什么不交上来，高门大户连这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比你的多。”沐爹不悦的看他一眼，“各有各的规矩，各守各的就行。娘家给的银子你还想要，这脸面还顾不顾了？那是属于嫁妆，你没权利管。”
沐晨晖在一旁老实巴交的坐着，谁也想不到是他把银子亲手推给赵欢的。听到他爹这话，忙说道:“弟夫知道我们家境不好，一路都没让我花费，要不我也拿不回这些银子。”
他也是两面为难，一面想弟弟他们以后日子好过一些，一面也担心这一大家子生活，一路都任由赵欢花销。
“娘家的银子我们可不能要。”沐晨初在一旁笑笑，看他娘脸色不好，劝了一句道:“就算放在弟夫那里，也是给三弟花，一样的。”
…………
“喔喔喔。”
“唔。”赵欢迷糊的翻个身，真正体验了一把农村生活。
天还没放亮，大公鸡就尽职尽责的开始工作。响亮的鸣叫一声大似一声，让人无法安心睡眠。
赵欢来回折腾几次翻身，声声鸡鸣还是让他无法入眠，迷糊的睁开眼看看旁边的沐晨曦。
脸颊红润呼吸轻微，丝毫没受到影响，这就是习惯问题。
他无奈起身，出去晨跑吧！以前天天都要跑上几圈儿，自从来到这里也没了机会。
天边逐渐泛白，绕着村子跑了一圈儿的赵欢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伴着淡淡的泥土与花草之气涌入胸腔，与城市里浑浊空气截然不同，令人浑身舒、爽。
“大哥。”赵欢走到沐家门口，看到沐晨晖挑着水桶出来，“挑水去呀。”
“弟夫起这么早！”迎面碰上赵欢，沐晨晖一怔，“怎么了，住不习惯？”
“没有，就是醒的早些，起来转转。”赵欢勾起嘴角淡淡一笑道。
这地方怎么习惯，天还没亮就开始催起，这农村里的大公鸡比那周扒皮也不遑多让，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对沐晨晖说的。
推开门，沐晨曦已经醒了，呆呆的坐在床上一脸迷糊，赵欢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比划一下道:“怎么了，醒了不穿衣服起来？”
沐晨曦呆滞的眼神瞬间灵动，眸光熠熠的看着赵欢道:“没看到你。”他拉住赵欢的手，像似怕他再次找不到一样。
“出去了一下。”赵欢把衣服递给他，“若是不睡就起来，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沐晨曦这段时间一直跟他住在一起，睁开眼就能看到他，难怪这么不适应坐在床上发呆不起来。
这时沐家人都已经起来，赵欢领着沐晨曦在院里打水洗漱，沐晨曦看眼厨房进进出出的人，眉头皱的紧紧说道:“她们做的饭好难吃。”
“哟！你还挑食了？”沐晨初背着一捆柴火进院，刚好听到这句话笑道:“那你说谁做的饭好吃。”
沐晨曦看眼赵欢刚要说话，就被赵欢拦住道:“快点洗，一会儿就吃饭了。”
“吃不饱。”沐晨曦一脸严肃，看看他二哥又看看赵欢道:“你们也吃不饱。”
“他吃的有些多。”赵欢无法说些别的，只能含糊其辞的道:“回来怕他饿着不知道要吃的，经常让他多吃点，倒是把饭量长上来了。”
昨天在沐家吃的晚饭，桌子上就一盘白菜和一碟咸菜，每个人一碗稀菜粥、两个窝窝头，这些真的不够吃。
可又能说什么呢？沐晨曦一句没吃饱，沐母就脸色不善的说每人都这么多，女人那一桌还是一人一个窝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