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傻夫 第83章

作者:江甯 标签: 甜文 穿越重生

  他这还真是买回来一个宝啊。

  周三汉子在码头当值,是漕帮底下一个小头头。因早些年与人斗殴,落了病根,至今没有子嗣。看了个神婆,说是需要过继一个儿子来,才能给他引来子嗣。

  可周三是外来户,也不知本家在何处,便随便从外头买了个少年回来,取名周引,便是那周大郎。

  第77章

  周大郎会做虾,且做的一手好虾,那味道,比起县里的酒楼也不遑多让。

  每次做了虾,都是周三挑着去县里卖,每每都是刚一撂下筐,便被一扫而空。周三将空筐寄存在不远处的小铺子里,便去码头上工,直到傍晚才回来。

  日复一日,元宝虾的名声在黎县悄悄传开。

  瞧着周大郎利落的收拾了虾,周三嘬嘬牙花子:“这人呐,任你骨头再硬,多打几顿,总是会老实的。”

  周大郎权当听不见,只自顾闷头干活。

  “虾子好了,这一筐麻辣,这一筐白灼。”

  周三将烟袋磕了磕,别到裤腰带上,取了门口扁担,挑上竹筐,跟屋里婆娘喊了一声,便走了。

  周大郎的目光,由原本的呆滞,逐渐变得阴沉。

  五年了。

  他离开家已经五年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黑衣人,还有洒落在他们家院子里的鲜血……

  他被一伙人掳走,青石在后面追,可那伙人武功高强,青石浑身是血,却仍然不放弃。

  后来,后来又来了一伙黑衣人,他们缠斗在一起,他寻了机会想要逃,被一位路过的侠士给救了。

  还来不及感恩,那人便迷晕了他,将他卖去了清馆,有之前被绑架的经历,他并不慌乱,而是伺机跑走了。

  那些人在后面追,他奋力奔逃,从悬崖跌落。所幸大难不死。

  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又身无分文,眼看快要饿死了,他被人牙子给捡走了。

  再醒来的时候,就在周家了。那时,他已经流浪了两年。

  初到周家,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家,央求着他们放了他,没想到,这周三是个暴戾的性情。他将自己关在柴房,日日送些稀粥,只要保证自己不饿死就成。

  当然,他也不会让自己吃饱。

  但凡自己动了要逃跑的念头,便免不了一顿毒打,有几次险些丧了命。

  周家的老太太倒是个笑面虎,每每都会给自己处理伤口,劝慰着说几句好话。开始自己还会感激,求着老太太放了他,可事后,却会遭到更猛烈的毒打。

  他绝望了,死心了。

  躺在柴房冰冷的地上,想着,若是就这么死了,他就再也见不到二叔了,也看不到温玉考秀才,看不到温凌当侠客,看不到温瑾长大,也看不到容小姐明媚的笑了。

  那日之后,他像变了个人,每天不再大喊大叫,不再哭求着他们,而是乖乖吃饭睡觉。

  如此坚持了一年多时间,他们才从柴房将他放出来。

  那时的他,只剩下一身皮包骨,模样骇人的紧。

  虽然人自由了,可他了解周家人的秉性,也不敢掉以轻心。整日在院子里干活,从不踏出院门一步。后来他才知道,这周围有周三留的码头长工看着。幸好他没有轻举妄动。

  偶尔听见周家人聊天,他知道这里是大楚南部江州府下边儿一个小渔村,村里人全靠打渔为生,日子勉强过得去。

  而周三是漕帮底下负责扶风口码头的小头头,手上倒也有几分权力。与黎县樊家的二管家,也能说上几句话。

  当然,这都是周三灌了几口马尿之后吹嘘出来的,到底有几分真假,还有待考证。

  不过大方向终归是不会错的。

  于是半年后,他与周三说:“我叔是厨子,拿手菜便是麻辣虾。你若拿了我的虾去卖,保准儿赚钱。”

  起初周三不信,可吃了一次温朗做的虾,便一发不可收拾。

  周三这人好赌,外头欠了不少赌债,碍着他是码头小头目,赌场倒没催的那么紧。但为了能继续赌下去,周三什么钱都赚。

  第二日,便叫着周大郎一起去河里摸虾。

  周三这人,目光倒不算短浅,知道这虾是个长久生意,故而那些酒楼来人买配方,都被他婉转拒绝了。只日日往樊家送去一些,便没人敢惹他。

  “爹,若长久考虑,还是咱们自家做这门生意的好。你与那樊家二管事能说上话,倒不如给他个便宜,算他二成干股。有人罩着,咱们自家开个小酒楼,也能赚不少银子。”

  这日周三下工回来,温朗做了一桌子菜,吃的一家子人满嘴跑油。

  周三喷着饭粒儿道:“你说的容易,咱们哪有本钱。再说了,做买卖去,我码头那摊活计怎么办。你可别跟我说生意你来做,小心我打断你腿!”

  温朗垂头道:“码头是爹的地盘,在码头寻个小铺面也不是难事儿。爹在县里这么久,总是有许多回头客的,倒时一吆喝,自然有人乐意去码头那边儿吃虾。爹雇个伙计,时不时去瞧上一眼,也不耽搁你做工。”

  怕周三不应,温朗又道:“等酒楼赚了钱,再往县里寻个好铺面。娘这肚子也有动静了,咱自家有生意,总归能给弟弟留点儿家业不是。”

  周三婆娘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周三虽在漕帮,可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谋生活,她可不想日后儿子也走这条路。于是,缠磨了周三一夜,终于是应了。

  温朗冷笑着看着一脸神清气爽的周三。

  现在逃不走,日后总有机会的。他会慢慢等,等着元宝虾从这小县城传出去。

  转眼已过新年,新春伊始,可不知怎的,今年春日竟一反常态,下起了大雪。北部许多州府,甚至闹了雪灾。

  其中便包括滁州,随州,闵州。

  秦厉这些日子愁眉不展,毕竟这五年时间,北部六州除了滁州之外,都在他手。

  若不出意外,今年开春后,便打算渡江过江州,这次雪灾来的忒恼人。出行不便,耽搁生意且不说,百姓受灾,一旦闹僵起来,他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

  “圣远堂的人似乎已经到江州了,若叫他们先与高家达成协议,我们的处境就被动了。”秦四说道。

  这些年秦厉一直没有放松对圣远堂的调查,经过梁纪的事儿,他肯定那个躲在秀山村的宁先生与圣远堂有着密切的联系。

  或许,这个人甚至是圣远堂真正的堂主。不过此人自五年前消失后,便杳无音讯。

  五年前温朗几人的失踪,那位宁先生参与了多少,还不得而知。不过从当时的调查来看,他似乎元气大伤。

  而梁纪的所作所为,明明白白告诉了他,他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么自然而然的,他们也知道了温瑾是谁。

  虽然劫了温瑾的人走的是北石坡,表面看上去是京里那位发现了他的踪迹。毕竟当时容琪回来,随行的官员众多,再加上韩宜江的谨慎性子,他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有暴露。

  所以,他派人前往京城查访温瑾的下落。当然,也没有放过圣远堂。

  因为最先识破自己身份的,是梁纪。

  所以宁淮如今很憋屈。

  梁纪失踪五年,也是五年前开始,他的圣远堂愈发艰难。韩宜江固然知道些蛛丝马迹,也与他们周旋了不短的时间。但五年前莫名出现的那股势力,让宁淮怀疑,梁纪背叛了他。

  本来在随州安插的各方眼线,在这几年的清洗中,基本所剩无几。连他自己都被逼回了滁州大本营。

  还有灵山那事儿,原本想用火逼迫秦厉想起往事,却不料,火势凶猛,直接将人给烧死了!如此一来,他若要找到先皇留下的东西,几率就更小了。

  这场雪灾,来的巧,也不巧。巧的是,雪灾席卷北部三州,灾难过后,北部必元气大损,到时便可趁机取势。不巧的是,雪灾来的太快了,江州方面还没有结果,他的时间非常紧迫。

  与圣远堂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秦厉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圣远堂总部在滁州与随州交界处,从圣远堂的动向来看,他们对江州高家很感兴趣。确切的说,是对江州高家的船感兴趣。

  江州四大家族,高,蒋,裴,樊。高家为四大家族之首,富甲一方。作为朝廷钦定的商船制造商,高家的地位无人能及。

  蒋家掌漕帮,蒋家大小姐乃是高家家主的发妻,高蒋联姻,在江州只手遮天,就连知府都要避其锋芒。

  樊家人呢,本是蒋家的管事,在高家主纳了樊氏女为妾后,樊家的势力如日中天。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蒋家一落千丈,漕帮渐渐由樊家掌握。其后,蒋氏失足落水亡故,高家后宅便由樊氏掌管,樊家人一帮乌合之众,借着高家的势,水涨船高。

  相对来说,裴家便更低调了。裴家做的丝绸生意,与另外三家并无冲突。倒是裴家公子与高家小姐青梅竹马,成就好姻缘。

  听说高家主十分疼爱长女,一百二十抬嫁妆,红透了半个江州城。其后,对于裴家的生意,也多有照顾。不过,因着高大夫人的事儿,这父女二人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秦厉眯起眼睛:“秦四,既然圣远堂的人找上了樊家,那咱们,就派人去裴家。”

  “裴家?主上,高翡是外嫁女,纵然高家主再疼爱女儿,也不会如此轻率。更何况,那漕帮可是在樊家人手里。”

  秦厉笑道:“你也知道漕帮在樊家手中啊。”

  秦四有些不懂。

  “想想当初的蒋家吧。一山不容二虎,当初高家主纳樊氏女,是不想蒋家太过强盛。扶持一个樊家与蒋家抗衡,如今樊家成了蒋家第二……我想,那高家主心里的小算盘打的比谁都响。”

  秦四深以为是,旋即眉头紧锁:“如今北部这样子,主上怕是不能动身了。”

  “叫秦大去,希望这次,他不要让我失望。”

  五年前的事儿,因秦大一时失误,没有及时料理了曹成和楚家军内部奸细,间接导致了温家悲剧。若非温言说了句好话,秦大此时早已成了尸骨一堆。

  不过,责罚是免不了的。

  之后,秦大一直被晾着,这几年辗转各地,试图找到温家几位公子的消息。此时,人刚好在湖州。

  第78章

  屋中暖炕上,一位身着青衫的公子盘膝坐在炕上,面前的几案上摆着一摞账簿。那公子将一本账簿摊开,一手打着算盘,一手执笔写些什么。

  只见他红润的嘴唇轻抿着,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对手头的账簿有些不满。

  屋外是大雪纷飞,望不到边际。屋中却是暖意蔓延。几案旁的暖炉氤氲着雾气,将他的面容趁的愈□□缈。他抬手伸向茶杯,却不料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

  “言言,茶凉了,我重新沏一壶来。”

  温言惊喜抬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见你看的认真,便没有打扰。怎么,瞧你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么问题?”

  温言摇摇头:“也没什么的,只是这大雪忒凶猛,耽搁了不少生意。生意倒是小事,我就是担心,照这种情况下去,这场大雪过后,怕是要闹灾荒。北部五州你才刚刚平定,就出了这事儿……”

  秦厉拍了拍温言的肩膀道:“还没有那么严重,你不要担心。随州闵州方面我已经着人提前防范,幸好这些年咱们手头屯田不少,再加上灵山脚下那一片山地,手里的屯粮足够。最坏不过灾后疫病,我已命千金堂备好药材。只要有粮有药,百姓也不会暴动,放心吧。”

  “如今滁州也遭了灾,恐北越那边会有所动作。”温言道。

  “月前,楚清河已经拿下阳平关,楚玉绣留守下河军镇。两处互成犄角,即便北越打过滁州府,我也绝不会让他们踏过阳平关。”

  “嗯。对了,温玉最近可还好?这天寒地冻的,真是叫人担心。”

  秦厉笑道:“温玉这小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八岁就被我送去灵山,如今已过五年,人结实了不说,这武艺也精进不少。秦十八跟他对阵,都要小心应对。况且,温玉本就是读书人,聪慧机敏,跟着军师学习兵法,能学以致用,融会贯通。眼下虽青涩了些,不过假以时日,必成一方大将。”

  温言也笑了笑:“原本还指着温玉考秀才呢,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