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精分 第9章

作者:言笙笙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穿越重生

  咔哒——

  未绽放的山茶被剪断了茎,纯白的花苞坠落在暗紫色的地毯上,像坠入深渊的天使羽翼。

  ……

  “辞……舟……沈……辞舟……”

  模模糊糊的声音,像隔着冰面,而沈辞舟在冰封的湖下面,冷得战栗,听得朦胧虚幻,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光怪陆离的影像在眼前一帧帧掠过,乔欢颜的脸看不真切,身上的白色睡袍却攀附上漂亮华美的花纹,像熟到糜烂的浆果般的紫红色,自下而上的染红了那裙子……

  那衣服看起来,好像……

  “沈辞舟?沈辞舟!”低沉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急切,“清醒点,别摔倒了!再这样我出来了!”

  “不用……”沈辞舟撑住更衣室隔间的木板门,胸腔起伏得像刚跑完体测,冷汗顺着鬓角流下,喘息间在牙关里挤出一句:“我没事……”

  他试着慢慢平复呼吸。

  棉花娃娃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憨萌憨萌的,沈辞舟闭着眼睛“看”着这只娃娃,两分钟后,戳了戳对方圆鼓鼓的脸颊。

  季临戈:“……好了是吧?又手欠?”

  娃娃的眼睛渐渐变回菜刀眼。

  沈辞舟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笑,“谢谢你叫醒我,即便你可能只是……只是为了这具躯壳,但还是谢谢。”

  季临戈确实怕他突然猝死,当场一尸两命,闻言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沈辞舟用纸巾擦干掌心沁出的冷汗,从背包侧面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把挂着的礼服拿下来,因为手抖,防尘袋拉了两次。

  “你这样上台能表演什么?锯木头给校领导听吗?”季临戈话不好听,但分明是劝慰的语气,“算了,找个地方坐坐吧。”

  “没事,再过五分钟就好……”沈辞舟解扣子的指尖颤了好久,终于放弃了,尾音虚弱柔软,“季临戈,帮我换衣服。”

  “你特么可真犟。”这么说着,季临戈却接手了这具身体。

  沈辞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疲惫的灵魂轻飘飘的浮动起来,挣脱纷纷扰扰属于“剧情”的枷锁,没了那具肉.体,他倒像是找到了壳的蜗牛。

  他把自己蜷缩着,缩成小小一团。

  季临戈抓着短袖的下摆一掀,把这件被冷汗打湿的衣服脱了下来,手按在皮带上,咔哒一声打开金属卡扣。

  他没想看什么,不过又不能闭着眼睛脱裤子,所以目光仍是不可避免的掠过肚子上的那个小窝、漂亮的人鱼线,以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他知道沈辞舟早上起来拿了条黑色平角内.裤,不过他不知道原来黑和白对比这么明显——穿的时候他被要求闭眼睛并且下身瘫痪了。

  看见美好的事物谁都想多看两眼,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季临戈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他带领“流亡者”接任务,佣兵们无论哪次出任务都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精神压力可想而知,而宣泄方式无非就是那几种。

  赌.博、酗酒、吸食□□剂和嫖.妓。

  他们大部分是没人在意的亡命之徒,佣金到手不花出去,也许明天就成了无人认领的遗产,所以任务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基地要塞,彻夜鬼哭狼嚎是常有的事。

  季临戈死之前是指挥官,已经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了,不过他也是一点点从普通佣兵爬上来的,所以这种事不可避免的也见识过一二。

  他舍不得花钱去赌,酒精和药剂会麻痹控制大脑,季临戈不想迷迷糊糊的被谁给一枪崩了,至于最后一种消遣方式……

  他看着缭乱灯光下的大片肉色,那些互相纠缠的各类物种,只觉得腻歪的像往嘴里塞了块油脂冷凝的腌肥肉。

  如果和眼下比……

  季临戈嗤笑,心想还真是没法比。

  宿主小朋友干干净净的,像珠宝展台里昂贵罕见的珍珠,灯光下氤氲着朦胧美好的光晕,象牙般细腻的白,看一眼都觉得心悦几分。

  好像那些廉价又花里胡哨的玻璃珠子和他放在一个台面上都是种侮辱。

  念头只是转瞬,季临戈动作很快的把沈辞舟扒.光,抬手把礼服里面的衬衫拿下来穿上,一颗一颗系扣子时,他手一顿。

  妈的,真不是他想看,那一片白上得粉色太显眼,真的怪不得他。

  海盗头子咳了一声,拿裤子时有两条绳子从挂钩上掉下来,他俯身捡起来,不明所以的看了两眼。

  “衬衫夹。”沈辞舟很疲惫的说,“知道怎么带么?”

  季临戈在胳膊上比划两下,发觉粗细不对。

  “腿。”沈辞舟恹恹的指挥,“套腿上,夹子扣住衬衫下摆,抻平。”

  “哦。”季临戈应声,“啧,麻烦。”

  沈辞舟很少有这么粗线条的时候,不得不说应激反应确实干扰了他的思维,他甚至没意识到季临戈摆弄的是自己的身体,他放空思维,像一只氢气球,飘了一会儿,腿上细微的痒终于让他回神了。

  不得不回神,那条布料勒的地方实在过于……

  氢气球嘭的一声,原地炸掉了。

  季临戈将那条布料环在大腿上三分一处,调节松紧的时候,略微勒进去了一些,白和黑鲜明的对比着冲击视觉,平角裤的边沿还有前两天他掐出来的淡淡青紫,加上带子边沿一点勒出的红.痕……

  季临戈喉结不自觉的滑了一下。

  沈辞舟:“我可以了,我自己来。”

  他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慌乱。

  季临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睫一颤,已经直起的腰又弯了回去,提起那几根带子,扣在了衬衫下摆,固定好之后,他又拎起另外一条。

  “季临戈!”沈辞舟低低的呵斥,“我自己来!”

  “别客气啊。”季临戈勾着那带子甩了一圈,“这不套上一个了么,这个肯定更快更熟。”

  “你……”沈辞舟气息都乱了,“你个狗比!”

  他听见季临戈低低的笑,暗河一样流淌过耳道,带起令人颤栗的痒,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已经重新掌控了身体,指尖还挂着那根黑色的衬衫夹。

  耳朵烫的厉害,沈辞舟俯身,快速的把那玩意儿扣上,然后拎着纯黑色的西装裤套在腿上,他都忘了身后有椅子了,单腿蹦跳着穿好裤子,系上了腰带。

  季临戈注意到,腰带上的扣眼和前面的距离都不一样,是沈辞舟自己打的。

  沈辞舟当然没心情去看那只大头的棉花娃娃,不然他就会发现,娃娃两只小圆手在身前环抱了一下,像是在丈量什么,发觉自己在做什么动作后,棉花娃娃尴尬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沈辞舟拎着外套出去,低头站在外间的全身镜前穿上,手里拿着搭好的银灰色领结。

  男更衣室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有人道了声借过,沈辞舟侧身让开一步,这才抬眸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季临戈也穿了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他像个优雅的管家,右手抚胸向他鞠了个躬,声音裹挟着笑意,“对我的服务还满意么?少爷?”

  沈辞舟恍然发觉,那些冰冷黏腻如同沼泽般的记忆已经退潮般消失了,只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沙滩,在阳光的炙烤下变得燥热松软起来。

  他站在镜子前面,没什么表情,眸中却流露出笑意,又一次,他说:“谢谢。”

  “就算是租房子也要和房东搞好关系啊。”季临戈痞痞的歪头一笑,“小房东,系好领结,登台演奏吧。”

第10章

  季临戈觉得沈辞舟那个便宜弟弟不想让沈辞舟上台是有道理的,特别是沈迎之的场次安排还在沈辞舟后面。

  端坐在那一束光之中的青年像一株月夜绽放的山茶,哪怕钢伴“不小心”出了几次错,沈辞舟也凭借沉着冷静的应变能力顺利完成了曲目,音乐的魅力短暂的打破了剧情的桎梏,舞台下掌声雷动。

  孟诩的爷爷确实坐在前排,沈辞舟起身鞠躬时,老爷子鼓掌很用力,一张皱巴巴的脸都涨红了,而老爷子身边的孟诩,脸色就有些尴尬了。

  他抱着一捧盛放的玫瑰,不是白的也不是红的,是时下流行的混色,奶黄的花心,边沿花瓣颜色是梦幻漂亮的烟紫色。

  这花他大概是给沈迎之留着的,也没料到先上台的会是沈辞舟,身边的孟老爷子一边鼓掌,一边用手肘猛怼孟诩,最后孟诩无奈的起身,沉着脸向舞台侧面的台阶走过去。

  沈辞舟余光看到了幕布后候场的沈迎之,特意等了会儿,等到孟诩走进沈迎之能看到的距离,才慢悠悠鞠躬,提着琴退场。

  在更衣室换衣服时,孟诩还是追了上来,把花递到沈辞舟眼前,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恭喜,很出色的表演。”

  他脸还有点肿,不细看不影响他衣冠楚楚的形象。

  孟诩当然很帅,不然也做不了主角,正装在身更是气质卓然,低头送花的样子还有几分深情,后台不少视线隐晦的往这儿看,偶尔有两句窃窃私语。

  沈辞舟莫名的却在想:刚才全身镜这么一看,季临戈好像比孟诩还高。

  他接过了那捧花。

  孟诩脸色好看了一点,解释道:“迎之说你身体不舒服,今晚的汇演可能不参加了,所以只才准备了一束……”

  季临戈:“这解释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他每次说话都这么欠揍,也是个人才。”

  沈辞舟无声的勾了下唇。

  见他看着花露出微笑,孟诩也跟着缓和了眉眼,“你哪不舒服?生病了吗?”

  “没有,我很好,谢谢。”沈辞舟抬眼,对着孟诩晃了晃怀里的花,“花很漂亮,我可以转送给别人吗?”

  孟诩笑意僵住,“你送谁?”

  “住院的刘学长。”沈辞舟仰着头眨了眨眼睛,眸光纯粹无害,“他是我们校乐团的大提琴首席,今天本来有他的演出,听说今天他在组织部帮忙时,把手给烫伤了,没能参演好遗憾。”

  孟诩蹙了下眉。

  ……

  玫瑰被扔进垃圾桶里,几片娇嫩的黄色花瓣飘下来,落在垃圾桶旁边浅浅的积水坑里。

  混色玫瑰没有这么冲突的颜色,这花是后喷的漆,假得很。

  沈辞舟终于空出手撑伞,拎着琴盒沿着校内花园里的小路往琴房走。

  “渣男配狗,天长地久……你还挑拨他俩做什么?让他俩早生贵子得了。”

  季临戈沉缓的声音在潮湿的雨雾里听着更慵懒了,骂人的话也像催眠曲似的。

  沈辞舟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撑着伞踏着落花,在余晖里放慢脚步,他绕过花坛里伸出来的花枝,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想起一些不痛快的事。”他笑了笑,“也想给别人找不痛快,一想到沈迎之为了解释这件事,又要硬挤几十毫升眼泪,那我可就痛快多了。”

  季临戈低低的笑了起来,“挺好奇的,要是没有剧情和任务,你打算做什么?”

  汇演之后有聚餐活动,琴房这会儿人很少,整栋楼里空荡荡的,有几种乐器的声音斑驳混杂着在楼道里轻声奏响,沈辞舟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阶一阶拾阶而上。

  “不知道。”沈辞舟想了想,“我以前……十六岁之前,想过做冰球运动员、天文学家或者宇航员?”

  季临戈想了想他的身体素质,觉得运动员和宇航员有点费劲儿,随口回了句:“那你该好好锻炼身体啊。”

  沈辞舟没回答他。

  “滴滴——”

  他刷卡开门,打开了206室的灯,放下琴盒后,按下侧面的金属卡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