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衾寒月暖
“你还有的学呢。”
昭昭的年纪还小，指骨相对成人来说还没有长全，握笔的时候缺少力道，所以胤��打算教他画字，而非写字。
“昭昭，瞧好了，我在这宣纸上为你提前描好轮廓，你在这轮廓中画满，不要留下空白，可听明白了？”
“昭昭明白~”这个听起来就好简单呢~昭昭当然会啦！
胤��瞧他一脸无知者无畏的神情，挑眉轻笑了一声。
在储君的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胤��无疑是优秀的，他的字飘逸俊秀，暗含风骨，自成一派。
被圈禁的这十年里，练字是他除了逗鸟以外，唯二的乐趣了，所以下笔的时候，丝毫没有凝滞，反而丝滑流畅，一笔到底。
“好了，该你了。”
给小家伙找了一支自己这儿最小的笔递给他。
昭昭笑呵呵地接过，往砚台上有模有样地沾了沾，还学着他皇玛法的习惯，在砚台的边缘处将多余的墨汁刮去。
“有点儿意思。”胤��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昭昭只当是他在夸奖自己呢，小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伯伯你看嗷！昭昭可厉害了~”
昭昭夸完自己，便握着毛笔往空白处描画。
“咦？”只不过跟昭昭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墨迹都到轮廓外边去了。
“为什么昭昭的毛笔不听话呢？”昭昭皱着小脸，十分费解。
然后他的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啊转，就转到了他二伯伯的手上。
“伯伯~”
“作甚？”还在替小家伙继续描轮廓的胤��眼皮都没抬。
“昭昭觉得你手里的毛笔好像很听话呢~”昭昭甜甜地笑着说。
“你想要跟我换？”胤��终于抬眼看他了。
“如果可以的话~”
“你确定？”胤��挑眉又问了一遍。
“确定！”
胤��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看好戏的神情，将手里的笔递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胤��的笔比方才给昭昭的笔要粗长许多，这也就意味着，昭昭握它的时候，有些吃力，后面他干脆就攥着笔。
结果用的力气太大，毛笔直接把纸张戳破了。
昭昭小嘴微张，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毛笔，又看了看破了一个洞的纸面。
“嗤！”胤��笑了一声。
昭昭赶紧用自己的两只小胳膊把面前破了的宣纸挡住，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伯伯什么也没看见~”
“还要继续用我的笔吗？”胤��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问他。
昭昭两只手捧着毛笔举过头顶，乖巧地说：“不了！昭昭觉得还是最开始的那只更听话，这支毛笔就还给伯伯好了！”
胤��从他手里将方才自己用的那支笔取了回来，没说什么，继续给面前的小家伙描轮廓。
“认真一些，你用的这些宣纸跟墨都是我这儿最好的，本来量就不多，用完了就没有了，可经不起你这么消耗，别到时候寿礼还没描出来，东西先消耗一空了。”
“昭昭知道了~”
心虚的昭昭不敢再胡乱来，趴在桌上，轻轻地一笔一画涂着，墨渍太多的时候，还会很紧张地朝着纸面吹气，生怕墨水将纸面浸透，又破了。
一连画了好几张，这张总算是没有涂出轮廓之外。
“伯伯！你快看吖！昭昭成功啦~”
胤��刚想出言阻止，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看见昭昭兴奋地手舞足蹈的，拿着手里的毛笔就是一顿甩，将自己的脸上身上甩的到处都是墨点子。
第94章
幸好胤��闪避及时，这会儿离他已经足够远，倒是幸免于难。
昭昭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便伸出小手往脸上一抹。
胤��就瞧见面前的小家伙左边的小脸上，被他自己画了三根像胡须一样的痕迹，他顿时就靠着桌子笑起来了。
“伯伯，你在笑什么吖？”昭昭对自己此时脸上的惨状一无所知，天真地抬起头询问。
“没什么！哈哈哈哈~”胤��笑的整个人都抽搐了。
意识到不太对劲，于是昭昭便低下头，正好看见已经变得乌漆嘛黑的小手。
昭昭下意识往宣纸上一抹，看着宣纸上多出来的小手印，突然发现这好像是自己才涂好的唯一一件完好的作品，是要用来当做寿礼的，如今…被他自己亲手毁掉了！
“哇呜呜呜呜~昭昭的寿礼没有了！呜呜呜呜~”
辛苦了老半天的昭昭憋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又委屈又心疼自己。
胤��瞧他哭的可怜兮兮的，觉得好笑的同时，还是有些许的不忍心，主动走上前来，对他说了两句话安抚他已然崩溃的情绪。
“好了好了，不哭了，没有了就重画一张不就好了，有什么好哭的？我替你描就是了，我都没说什么，你自己怎么倒先哭上了。”
“可是这是昭昭辛苦了好久才做好的~呜~~”昭昭的哭声变小了，但还是很委屈，一直在抽泣。
“方才这张呢，虽然没有画出边界，但墨迹浓淡不均匀，并未达标，拿出去人家一看便知道你这是描的样子，他们便会说你投机取巧，并非真心孝顺你皇玛法，你觉得这样好吗？”
“不…不好~”昭昭一边抽抽，一边乖巧地回答。
“所以啊，毁了便毁了吧，左右你也是要继续描的。”
胤��吩咐身边伺候的太监道：“还不赶紧打盆热水过来，给小皇孙净手净面。”
等热水跟毛巾都到了，胤��更是亲自帮他擦洗干净，只是却坏笑着保留了昭昭左边小脸上的三道痕迹。
“好了，继续吧。”
昭昭乖乖地点了点头，又自己爬上了方才的椅子坐着，任由他二伯伯把面前被毁掉的大作取走，又摆上了新的只有轮廓的字。
昭昭再次拿起那支小小的毛笔，但这次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毛笔不太听话，昭昭用起来太累了，还是用手比较方便呢~
于是他趁着二伯伯在描轮廓，没注意到他这边的时候，把毛笔一扔，将自己的右手伸进盛满墨汁的砚台中，搅了搅。
用自己的手指涂抹轮廓中的空白处，墨迹均匀不说，自己的手又听话，想往哪儿涂就往哪儿涂，绝对不会涂到外面去，效果极好！
既然如此，昭昭干脆全都用手蘸墨涂抹。
等胤��发现不对的时候，昭昭身上手上已经不能看了。
“昭昭！你是在吃墨水吗？”胤��拧着眉头问面前一身邋遢的小家伙。
昭昭张开一个甜甜的小脸，露出了他那口小白牙。
“昭昭没有吃墨水吖！伯伯你快看吖！昭昭这次又成功啦~”
胤��这才将视线移到桌面上的宣纸，虽然小家伙的方法有些不太文雅，但不得不说，效果真的很不错，比他自己用毛笔涂抹的时候，瞧着顺眼多了。
“行了行了，就它吧！”胤��赶紧把这张还算不错的作品给拿到另一张桌子上晾着，免得一不小心毁了，这小家伙又开始掉金豆豆。
昭昭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痒痒的，于是便用自己的右手食指挠了挠，胤��瞧着他鼻尖上的一大块墨点子，心想：还怪可爱的，就留着吧，希望老爷子瞧见的时候，这小家伙能够少挨一顿打。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胤��瞧着小家伙右边干干净净的脸总觉得跟他左边极不相称。
“昭昭，把你右手的指头都伸出来，然后别动。”
昭昭乖乖照做了，摊开了自己的右手，然后一动不动的。
胤��握着他的右手，往小家伙的右脸上抹了三道，他捏着小家伙的小下巴，左右转动着细细端详，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瞧着便好多了。”
“什么好多了？伯伯你在说什么吖？”
“没什么！这寿礼我晚上替你装裱好，然后明日下午让弘皙给你送到乾清宫去，晚上你参加完家宴若是能够过来一趟，我就再送你一件生辰礼。”
“好耶！昭昭一定会来的！等皇玛法去看戏的时候，我就过来找你嗷！伯伯你可不许睡着了~”昭昭仰着头，笑的很是灿烂。
胤��瞧着他脸上的墨迹，愈发觉得他可爱，眼神也变得更加柔和。
“知道了，我会一直等着你过来的，我这儿没有你换洗的衣服，你先回乾清宫让人帮你把衣裳换了吧，看在你今日还算听话的份上，我就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悄悄地，别叫你皇玛法看见你这副模样，记住了吗？”
“昭昭记住啦！”
“快回去吧！”
昭昭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两只手，问道：“昭昭想先洗干净手手再回去。”
“不用，你直接回去让他们给你沐浴，泡一泡就干净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赶回去，太晚了就容易叫你皇玛法瞧见，我这可是在帮你，明白了吗？”
昭昭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虽然实际上他不是很明白，但伯伯说话一直都很有道理，所以他便盲目地相信伯伯的话了。
来不及洗手洗脸的昭昭便直接离开了咸安宫，坐上了回乾清宫的轿撵。
但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昭昭才踏入后殿的大门，就跟他皇玛法撞了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
康熙瞧着面前的小家伙，脸上沾着漆黑的墨汁不说，身上也是成片的墨点子，偏生他今日穿的还是一身浅色的衣裳，瞧着就像是整个人去墨水池子里滚了滚，才被拎出来。
额角青筋抽搐的康熙喘着粗气，大声质问他：“昭昭！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脏泥猴模样的？朕不是让你去胤��那儿读书的吗？你是不是又瞎跑到哪儿玩儿去了！”
昭昭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抖了一下，悄悄地偷看了一眼正怒气爆发的皇玛法，露出一个讨好且小心翼翼的笑容。
便往前跑了几步，伸出手想去拽着他皇玛法的衣摆撒娇告饶。
如此一来，康熙便一眼看见了他那两只完全看不清原本肤色，一片乌黑的手。
“站住！别动！”康熙往后挪了一步。
“皇玛法？”有些受伤的昭昭发现了皇玛法眼中的嫌弃，撇着小嘴就像继续上前。
“不准过来！给朕站在那儿！”康熙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龙袍也沾上两个小黑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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