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绣生) 第64章

作者:绣生 标签: 强强 甜文 穿越重生

  殷承玉又惊又怒,抬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薛恕却用双臂禁锢着他,不让他乱动,又寻到他的唇,用力地亲他。

  “别乱动,省些力气。”

  殷承玉本就四肢虚软,被他禁锢住后,顿时动弹不得。

  他泄愤一样地去咬薛恕的唇,声音断断续续:“你给我……喂了什么?”

  薛恕避而不答,感觉怀里的身体多了些温度,才放下心来。他将人抱紧一些,温柔地回应殷承玉的撕咬:“我不想待在西厂了,等出去以后,殿下调我去东宫伺侯吧。”他的下巴抵在殷承玉的肩膀上,鼻尖在他侧脸轻蹭,耳鬓厮磨:“我肯定比郑多宝伺候得好。”

  殷承玉退开一些,微微喘着气,短促笑了下:“你顶了郑多宝的活儿,叫郑多宝做什么?”

  “去西厂,或者御马监,做什么都好,只要别和我抢殿下。”薛恕越发抱紧了他,脸埋在他颈窝,声音越来越低:“我舍不得和殿下分开。”

  殷承玉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握紧:“那就不分开。”

  薛恕低低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殷承玉手指微微颤抖,手掌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摸。到手腕处时。果然摸到了粗糙包扎的布条。

  他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努力侧过身体,去亲他的下巴。

  薛恕喂给他的东西,是血。

  这滋味儿他一点都不陌生,上一世时,就尝过了。

  殷承玉将头靠在他肩上,努力睁大了眼睛想去看他,却什么也看不清。

  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听不见声音,分辨不出时间,仿佛置身孤岛,唯有身后温热身体能给他些许安心。

  上一世他伤了眼睛时,便是如此。

  那是他遭遇的最为凶险的一次刺杀,老二败局已定,狗急跳墙,趁着他出宫之时,不顾一切派人刺杀。

  他不慎中了毒,双目失明。薛恕带着他躲避追杀时滚落山崖下。

  外面是四处搜寻追杀的刺客,而他双目无法视物,薛恕不放心将他独自留下,只能带着他藏身山洞里,再寻机联络自己的下属。

  他们在山崖下的山洞里躲了半个月。

  山崖下荒凉,缺食少水,他们开头七八日,是靠着野草和树皮勉强撑着。

  到了第十日时,因为缺水,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极其虚弱,整个人混混沌沌,只隐约听到薛恕说抓到了两只鸟。

  他们没有生火的工具,薛恕将鸟杀了,用手捧着血喂给他。又将鸟肉嚼碎,一点点哺给他。

  靠着那两只鸟,他们撑过了后头的四五日,等到了循着沿途暗号找来的援兵。

  回宫之后,太医为他解了毒,他去寻薛恕,才发现他比自己伤得更为严重。

  太医说,别的伤都好,就是胳膊上被削掉了好大一块肉,失了不少血。

  殷承玉那时候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只是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面对对方时,都习惯了隐藏真实想法。

  谁也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

  这样至少来日兵戈相见时,不会心慈手软,心有不甘。

  所以他只问薛恕:“为什么是我?”

  而薛恕答:“旁人都不及殿下好颜色。”

  他问得含糊,薛恕答得敷衍。

  之后,再未提及此事。

  他便也只当不知。

  口中似乎又泛起了血腥味,殷承玉眼睛有些发酸。他仰着头,极力想要看清薛恕的模样,却只是徒劳。

  “薛恕……薛恕……”殷承玉连着唤了两声,才得到了回应。

  他颤抖着扭过脸去亲他。

  薛恕的唇很凉,殷承玉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缓慢地舔舐,予他温度。

  薛恕慢了半拍回应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脸颊也触到一片湿濡。

  “殿下?”

  “孤是不是对你不好?”黑暗里,殷承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只是格外嘶哑。

  薛恕摇头,声音越发虚弱:“殿下对我极好。”

  再没有谁比殿下对他更好了。

  殷承玉没有再说话,只断断续续地吻他的唇,亲他的下巴。

  每当薛恕快要睡过去时,他便一声声将他唤醒,同他说话。薛恕反应慢了许多,但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会本能给出回应,只是大多时候只低低地回一两个字,声音虚弱无力。

  只他抱着殷承玉的手臂,从始至终未曾松开过。

  殷承玉靠在他怀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不敢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分不清到底在地下呆了多久,只根据薛恕的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推断,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三日。

  头顶上偶尔会传来些动静,但隐隐绰绰地听不分明,似隔了很远。

  黑暗里,时间变得很慢,每往前一刻,死亡便逼近一步。

  殷承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每每快要陷入昏沉时,便在手臂上用力咬一口。

  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薛恕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只有掌下微微跳动的脉搏才能给予他一丝平静。

  黑暗里忽然传来滴答的声响,一滴水落在了殷承玉的脸上。

  水珠顺着脸颊蜿蜒往下,流入口中。

  殷承玉舔了舔唇,抬起头,又有第二滴水珠落下。

  紧接着第三滴,第四滴……

  “下雨了。”殷承玉嘶哑的开口,有些许惊喜。

  他估摸着水珠滴落的方位,张嘴去接。

  外面的雨应当下了有许久了,水珠一开始还是一滴一滴落下,之后便渐渐连成了线。

  殷承玉含着水,并未咽下,而是扭过头,一点点地哺给薛恕。

  薛恕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回应他,好在哺水过去,还能本能地吞咽。

  殷承玉给他喂了三次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掌下的脉搏跳动有力了一些。

  他身体用力往后靠,和薛恕更贴紧一些,想让他暖和一点。

  就在他再次陷入昏沉时,头顶上忽然传来敲击的声响,还有模糊的人声。

  殷承玉霎时清醒过来,侧耳听了许久,却听不太清内容,但那一下一下的敲击声却听出来了——有人在铲土石堆。

  他猜得没错,还有人在找他们。

  殷承玉张开嘴,想发出声音求救,却发现声音嘶哑得厉害,别说外面的人,连他自己都快听不清。

  头顶上敲击挖掘的声音似乎在远去,殷承玉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掌在四周胡乱摸索,在摸到松动的石块时,狂喜的将石块挖出来,不顾撕裂般疼痛的腰部,努力扭过身体,握着石块去敲击身后的巨石。

  石块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殷承玉心中一喜,越发用力地敲击。

  他想起薛恕曾随口同他提过西厂内部联络的暗语,握紧了石头,长长短短有频率地敲击,努力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

  崔辞和应红雪已经在废墟上不眠不休搜寻了三日。

  地动之后就下起了雨,又增大了搜寻的难度。好在应红雪调了五千红英军来帮忙,清理的进度便快了许多。

  这三日里,他们自土石堆里挖出了不少被掩埋的士兵,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尸体残缺不缺血肉模糊。

  只有少数几个还勉强有一口气。

  每挖出一具尸体,他们都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挖出来尸体不是太子和薛监官,又害怕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两人生还的机会越来越小。

  青州卫指挥使甚至一度想要上报太子出事的消息,都被崔辞强硬压了下来。

  雨势越来越大,黄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崔辞看着还未搜寻的区域,再看看在雨中艰难搬动碎石的士兵,对应红雪大声喊道:“先收兵吧,雨小些了再继续。”

  应红雪迟疑了下,到底还是点了头。

  这么大的雨,实在不适合再找人。

  搜寻的士兵们逐渐撤走,应红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瘸一拐地往临时搭建的营帐走,刚走了两步,贺山便跑了过来,蹲在她面前:“上来。”

  应红雪并未拒绝,她趴在贺山背上,还在四处张望,思索着雨小些后要不要换个位置搜寻。

  正琢磨着,耳朵却捕捉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声。

  她一开始并未注意,但紧接着,那声音又连续响了几声。

  “停下。”应红雪从贺山背上跳下来,努力分辨声音传来的方位:“你听到了没?有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石头。”

  贺山努力听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好像是有。”

  “是有人!”应红雪笃定道。

  崔辞见他们二人停住不动,上前来询问情况,也听到了那不同寻常的响声。那声音被大雨掩盖了,要很努力去分辨才能听清。

  三长,两短,一长。不断重复。

  “是西厂的暗号!”

  崔辞顿时激动起来:“必定是薛监官!”

  说完也不顾大雨,立即召集了人手开始清理挖掘。

  *

  头顶上传来微微的震动,依稀还有人喊话的声音。

  但殷承玉头发昏沉,已经听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