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 第15章

作者:苍白贫血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春宝给拖去暴室打了三十板子,整日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极少出来走动。

婳羽宫里似乎清净了不少。

话说这日游公公进屋儿收拾送过去的碗筷,却发现那饭食只动了几筷子,搁冷了,凝在一起。

游公公抬眼去瞧淮淮,一面收拾,“怎么都不吃?菜的不合口味?”

淮淮歪在炕桌旁,痴痴笑着,像是没听见一样。

游公公撇撇嘴,“笑能管饱?”

淮淮道:“江怀瑾…”

游公公先是一愣,旋即青了脸,忙四下里瞅了瞅,又觉不妥,出门看了半晌,瞧的门口路过的小太监只发毛,后又想着该没人听见,这才转身回了屋。

“祖宗…您说这个是要掉脑袋的…”

淮淮目光落在虚空里,“江怀瑾…跟我重名。”

游公公想也未想,直接翻身上炕去捂淮淮的嘴,“你不要命,咱家还想要呢!”

给淮淮挣开了,又继续上去捂,“再者说,皇上的名讳怎么跟你重名了,明摆着不一样罢。”

淮淮道:“江怀瑾同我只差两字,自然是重名。”

游公公听这三个字又是一脸的汗,攒足了劲儿就上去揪淮淮,淮淮左右摆头,躲着游公公那细枯的手,两支吾半晌,便将游公公攥了个紧实。

游公公手腕上一疼,细了嗓子骂道:“死捏子——”

语音刚落,便听得身后音色颤抖,“莫要…强他。”

游公公朝身后看去,只见春宝撅着腚立在两人身后头,抖的筛糠一样。

淮淮一听,忙松了手,“你说的啥?”

游公公可是听的明白,下炕就给了春宝一个耳刮子,“再瞎说咱家撕烂你的嘴,你却也不看看咱家多大岁数的人,哪里强的动这头牛?”

春宝给抽的栽歪两下,一个不稳,直接趴在食桌上,盯着那盘腰花,原本晦暗的眼瞳里登时就熠熠生光。

游公公将菜色尽数收进食盒内,“瞅什么,今个儿咱家偏要治治你这馋嘴。”

春宝眼底极度失望,身子抖的更加厉害,“疼…”

游公公道:“疼你抖个什么劲儿。”

春宝继续抖,“好像这样能止些疼。”

游公公扯一下嘴角,“你倒是会想办法。”

淮淮瞅着春宝撅着腚,“你腚咋了?”

春宝道:“挨板子了。”

淮淮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好些日子也没见着你。”

春宝很是委屈,“你也不去瞧瞧我,倒是我惦记着你,这两天都想着来这屋看你一眼,可每次都是走到半路,便疼的实在受不住,只能折回去养伤,最近一次都走到了你屋门口,就给疼回去了。”

淮淮道:“你都到了屋门口还回去做什么,进来歇歇不就成了。”

春宝闻言,讷讷道:“可也是…”

游公公听这句疯话后摇摇头,低头想着收药碗,却发现动也未动,便睨一眼淮淮,“怎么没喝?”

淮淮想起来一样,“搁那把,我一会再喝。”

游公公提起食盒,“趁热喝,凉了就不好了。”

语毕,便转身出屋。

春宝盯着那浓黑药汁,咂咂舌,

心里头馋的紧,嘴上却假惺惺,“我帮你倒啦?”

淮淮道:“正好你腚疼,喝下补补,兴许有帮助。”

春宝满怀谢意,将那碗药汁喝的干净,袄袖一抹嘴,忽然转了话儿,“我瞅着那人不像是侍卫,能指挥好些个人,该是个将军。”

旋即又自否道:“该不是,将军是进不了后宫的。”

淮淮想着那人的莫要,面儿上的喜气挡也挡不住,“他还告诉我他的名字呐。”

“什么名儿?”

“江怀瑾。”

春宝想了半晌,“总觉着耳熟。”

淮淮大喜,“你听过这人?”

春宝思索半柱香的时辰,两个眼忽然放光,

“怪不得我觉得熟,他竟然跟你重名,不过就差两个字啊。”

第14章 死人

淮淮很是得意,“可不就是,怪不得我瞧他那样顺眼。”

春宝道:“便是他告诉你的名字,你我也知道他是谁,又能怎样,我听游公公说,你在外头闯了大祸,给禁足在婳羽宫里头,不让出去。”

淮淮思索片刻,“无妨,等你伤好些,一起爬出墙便是。”

春宝道:“不用等,还好我挨打的是腚,腿脚倒也利索,不很碍事。”

淮淮摇摇头,“那也不成,你先养上两日,总得等到身体灵便些的时候在动身,不然到时候你腚疼误事,还不如不出来。”

春宝点点头,“那我每日过来喝药。”

淮淮吃饱了有些乏,自暖炕上下来,朝床榻走,“行,我先去睡了,你先回罢。”

春宝侧了脸去看他,“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啦?”

淮淮这困意来的也快,说话间上下眼皮子就直打架,“反正你也不知道,睡醒在说罢。”

春宝讷讷应一声,转身抖出了屋。

——

璟瑄殿。

香炉上薄烟氤氲。

宁嫔伸两只玉琢样的指头,捏一颗酸枣,朱唇轻启,吃的极其文雅。

宽脸儿紫竹将拿了火钳朝铜炉里丢了两块炭后,便以白绢净了手,上前给宁嫔掖毯角。

头顶上咚一声细响,紫竹赶忙抬头,发觉宁嫔手里的酸枣自毯子上滚落下来。

再去看宁嫔的脸,紧蹙了一双淡素峨眉,捂着颈子,做欲吐的摸样。

紫竹心细手快,赶忙将角上搁的青花瓷盆递了上去,弄妥当偶,又回头吩咐身后的小宫女备茶。

宁嫔干呕了几声,将方才吃下的酸枣儿倒了个底儿掉,这才拿了白丝绢擦净了嘴,接过宫女递上来的花茶。

紫竹将瓷盆递给身后的太监,“娘娘,您这喜害的越发厉害,要不要奴婢寻太医过来瞧瞧…”

宁嫔以花茶漱了口,轻喘口气道:“不必了,许太医每日过来好几趟,本宫见着就烦,倒是皇上…到现在都没见个人影儿…”

紫竹垂了眼,接过茶盏,“皇上本身就极少来后宫,这几日没来,兴许是因为太过繁忙。”

接着语锋一转,“反正不来咱们璟瑄殿,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两人静默半晌,便听得那外屋门板细微,不多久小李子便弓着腰进来,鼻尖冻得通红,“启禀娘娘,奴才打听着了。”

宁嫔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斜了眼去瞧那太监,“打听着什么了?”

“回娘娘,”小李子微抬了眼,面儿上恭敬,“就是前些日子,皇上说来看娘娘,结果半路不来的事。”

宁嫔忽然坐直了身子,“说——”

小李子立在一遍,瞧一眼四周。

宁嫔跟紫竹使了个眼色,紫竹便心领神会的张罗着周遭伺候的宫女太监先退下。

待人走的差不多干净,这小李子才开了口,

“奴才给娘娘打听着了,皇上那日未来,确实不是因为政务,反而是半路给婳羽宫里头的给劫了,闹的是鸡犬不宁,皇上龙颜大怒,一气之下便不过来了。”

宁嫔听的两眼发直,“快给本宫说说,都闹什么了?”

小李子低声道:“回娘娘,这事儿现在在宫里头是遭了禁的,不让流传,奴才可是废了好大劲儿才打听着,说是那傻子带个小太监扮成了戏子,在皇上面儿前一个劲儿的胡闹,辱没圣听,实在不成体统…”

宁嫔打断了他,两眼放光,“皇上如何处置那傻子的?”

小李子顿了一下,后又道:“回娘娘…禁足。”

宁嫔眼瞳一暗,重新倚回软枕,“皇上这时候倒是心软。”

后又赌气的将食桌儿上的镏金托盘掀翻,红了眼睛。

那托盘里的酸枣滚的满桌都是,砸在地上,发出些无力的响声来。

且说这婳羽宫在宫里头,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有些事,越是怪谲,越要当成空气,熟视无睹,漫不经心。

最叫人猜不透的,却不是这错综复杂的面皮,反而是皇上的心。

可这宫里头的娘娘,一眼就瞧出那点儿猫腻来。

一边儿的紫竹赶忙上前安慰,“娘娘莫要动怒,当心龙胎…”

宁嫔撇撇嘴,眼睛上蒙一层水气,“我就是不甘心…”

紫竹听不明白,只轻声道:“宫里头没有皇后,娘娘第一个坏了龙胎,保不齐这以后…”

宁嫔忽然抬了头,泪珠儿自娇嫩的脸上滚下,“嬉妃呢?”

紫竹给宁嫔问的一愣,实在想不出宁嫔为何提起那个废妃,又不能不回话,便开口道:“人还在暴室里头呢,半死不活的,倒是可怜…”

宁嫔叹口气,狠狠蹙一下眉,“这傻子真是讨厌…”

紫竹沉思半晌,面色发白,“娘娘,可不敢…那禧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宁嫔白她一眼,“你当我会蠢到那分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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