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 第14章

作者:苍白贫血 标签: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若不是这般目中无人,江怀瑾对其的印象,本也不会太差。

何晏却是对这小王爷很是刮目相看。

虽说皇家血统优良,可生出这摸样的,却也是百年一见。

俊雅美秀,冰肌玉骨,一双深黑的眸子清冽明亮,却又暗含了些许阴冷,颇耐人寻味。

搁了手中物件,何晏自椅子上起来,理好衣摆,双手抱拳,“何晏参见王爷。”

江怀瑾不自觉后退几步,小心翼翼道:“何大人实在太过客气…”

何晏盯了他半晌,微挑了眉毛,笑了笑,“王爷躲什么,微臣还能吃了你不成。”

语毕,又凑的近些,“王爷大驾寒舍,却不知所为何事?”

江怀瑾盯着他凑近的脸,微怔片刻后,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儿。

一开口便是求人,江怀瑾实在拉不下这个脸。

何晏全然没在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脑子里就三个字。

美人计。

旋即又一笑,只觉荒唐。

何晏深知这王宫贵胄里男风盛行,可他自己本是不好这口的,想想就觉着脏污不堪,但转而又想,若是换成这个人,自己到一点都不觉得脏,反而觉得有趣。

只寒暄一会的功夫,江怀瑾便觉那何晏的眼神便越发的怪,偶尔扬唇浅笑,也有些轻薄意味。

江怀瑾实在受不住,便想着打道回府。

正巧赶上何晏家的婆子进了屋,劈头盖脸就喊了一句,“淮淮,老太太寻你呐。”

话说这婆子是何晏乳母,叫惯了何晏小名儿,总也改不过来,所以无人的时候,何晏也便随他去了。

乳母见屋里有人,愣在一处,后又道了句,“大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怀瑾未料这等人物竟有个这样乖觉的小名儿,便转过头去看何晏的反应。

春风自大敞着的门窜进来,吹动那人身上月白的罗裳,裹出那修长的身形上,翩然欲飞。

那人望着自己,笑意淡若柳丝。

就像是皮影里的剪影,似乎伸手就能抓着,却一个闪神间就会溜走。

何晏面儿上的怒意凝固了,面具一样,一寸寸剥落,

转而代之的,却是那挠心的热度,顺着心窝猛烈窜起,野兽一般叫嚣,寻求。

何晏一把拉住他,“稍等。”

江怀瑾敛了唇边笑意,眼一看攥在自个儿手腕上的指头,“不了。”

何晏眼底有血色的暮霞,手指加力,暗含着不容拒绝的刚劲,那唇边笑意,也是越发的深,

“今儿个寒舍晚宴,还望王爷赏光。”

元荆眼瞳一紧,伴着簌簌而下的白雪,重叠了两个人影。

韶华尽逝,物是人非。

身侧侍卫的辱骂斥责声越发清晰。

淮淮给一干侍卫推搡着摁在地上,一身破碎的衣裳,背后挑出些个断木来,刺一样扎在雪地里,眼睛却死死的听着元荆的脸,傻笑着,

“你叫什么名儿?”

元荆似乎听到有东西震了一下,啪的一声,冰裂一样。

“江怀瑾。”

一时间,周遭寂静的,却是只剩了风声,

呼啸而过,像是要将这荒唐刮尽。

喜连愣了半晌,赶忙跪在雪地里,“皇上…”

其余人一见,也跟着纷纷下跪。

第13章 埋祸

元荆缓缓回了神,隐去眼底惊悸,透出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戾气。

“来啊——。”

侍卫恭声上前,“是。”

“拖回婳羽宫——禁足——”元荆淬白的面儿上没一点血色,“至于另一个小的,送暴室,打三十大板。”

侍卫一愣,面儿上不动声色,只遵旨办事。

一边的喜连也是心明镜,弓腰垂手,跟在皇上后头转身而去。

走一回,又发觉那并非璟瑄殿的方向,思索半晌,便大着胆子提醒,“皇上,那并非是去璟瑄殿的道儿…”

元荆面儿上黑气弥漫,“摆驾,回御书房。”

喜连不敢再问,静静的跟在后头,掉头回宫。

淮淮眼瞅着元荆欲走,忽然心急如焚,“别走——”

直直的伸了手,可那人却越发的远,怎么着也够不到。

淮淮攒足了劲儿,想着往出挣,奈何身上的侍卫实在太多,结结实实将自己摁在雪地里,直到脱力。

另一头,春宝给打的缩成了团,又展开身子。

领头的侍卫一抬手,“停。”

身边挥拳踢腿的侍卫生生停下掌风,去看那领队。

领队眼瞅着地上烂泥一样的小太监,眼瞳一沉,

“八成死了。”

又踢了两脚,眼见着春宝再次缩成了团儿,才怒道:“胆敢装死!给我继续打!”

春宝眼见着装死不成,又疼的实在受不住,便翻了身子撅在地上,直往那墙根的雪堆里拱。

话说那墙根的雪一般都是直殿监未来得及收起的雪,推的格外厚,又积压多日,外头冻了一层冰碴,春宝身子瘦小,好容易打了个洞钻进去,确实能顶些事。

领队朝那冰层上猛踹两脚,又收了回去,疼的呲牙咧嘴,“去——寻个物件来,将这雪给我铲了!”

身后的两个侍卫闻言,忙跑出去寻了个两个雪铲过来。

淮淮给拖出三丈远,这才想起春宝,扯了脖子高吼,“春宝——”

不远处,一队人一边扫雪一边打人。

春宝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便是听见淮淮喊自己,也没工夫搭理,只顺着墙角的雪堆不断往前拱,用以躲避拳脚。

可未料竟一头在拱墙角上,两眼一晕,登时晕了过去。

侍卫费好大劲才将那雪铲干净,将春宝拖出来,也不知这小太监是给打晕的,还是累晕的,只能先将其拖回暴室,等醒了再打板子。

一柱香的时辰,这路上就只剩了一地凌乱,半个人影也瞧不见了。

——

璟瑄殿。

暖炕上的女人,典雅异常,一身华贵的蜀锦,斜倚在软枕上,端的是天女风韵,似玉如花。

那葱管般尖尖十指抚弄着肚皮,越发的缓慢。

身边儿漆红的食桌儿上,青瓷碟里装着几样精美的糕点,已然没了热乎气儿。

宁嫔斜了眼去看身边的宫女,“紫竹——”

那被唤作紫竹的宽脸儿宫女闻言上前,福一福身子,“娘娘…”

“这都一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未到…”

宫女垂了眼,安抚道:“方才小李子说的很明白,皇上得了信儿正往这边来呢,兴许是给什么耽搁了,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宁嫔细声慢语,“可这也太久了…”

宫女将那绣莲刺鸳的毯子盖在宁嫔的脚上,“娘娘莫急,奴婢这便差小李子再出去打听一趟。”

语毕,便转身出了内屋,还未走上几步,便眼瞧着那大门一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喜公公。

宫女喜上眉梢,可扯了脖子也没见着皇上进来,登时心里便明白几分,只恭敬将喜连迎入屋,不再言语了。

宁嫔见着喜连,愣了一下,旋即掀了毯子起身下地,一遍伺候的宫女见了赶忙上去搭一手,将其从暖炕上伏下来。

宁嫔嗔道:“怎么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说话间,喜连就进了里屋,见宁嫔这般,很是惊悸,“娘娘怎么还出来了?外头冷,奴才扶娘娘回屋。”

宁嫔将指头搭在喜连伸过来的手腕上,也才明白过来,轻叹口气,“皇上为何不来。”

喜连扶着她坐下,毕恭毕敬,“本来皇上听说娘娘有孕,心里头惦记着娘娘,想着过来看看,可国事繁忙,皇上还未到璟瑄殿就给人叫了回去,这不叫奴才亲自过来跟娘娘说一声,叫娘娘安心养胎,皇上改日再来。”

宁嫔眼底一暗,“皇上繁忙,做嫔妃的自然体谅,还望公公代本宫回皇上,说是本宫身子还算爽利,叫皇上不必担心。”

喜连恭声领命,“娘娘温柔体恤,实乃后宫之福。”

宁嫔阖了眼,抬手微微一挥,“本宫有些乏,先睡会儿,你且去罢。”

喜连应一声,躬身退下,转身回话去了。

待喜连出了璟瑄殿,宁嫔这才缓缓睁了眼,却并非方才那般柔弱温雅,竟多出些许凌厉之色来,“紫竹——”

紫竹凑上前,“娘娘有何吩咐…”

宁嫔凤目微眯,“皇上因国事繁忙而不来看本宫…这等蹩脚的借口也想将唬弄本宫?打皇上登基以来,这后宫里头本宫是第一个怀了龙胎的嫔妃,这于皇上而言是何等的喜事,岂会因政务而不来看本宫…”

紫竹去看宁嫔,“娘娘的意思…”

“去给本宫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自打淮淮给禁足在宫里,接连几日都吃了蜜一般,呆在屋里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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