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 第25章

作者:临漫漫 标签: 古代架空

  萧毅瑾将册子丢回到李公公的怀里道:“退下吧,朕不用她们伺候。”

  “陛下......这些个宫女虽然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容貌清秀,都是太后娘娘过目过的,陛下您......”李公公顿时急了,敬事房的任务就是负责皇上房事,这皇上用不上他们了就是他们的罪过。

  萧毅瑾挥了挥手止住了李公公的话道:“好了,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去告诉母后,便说朕的长子希望出自皇后腹中,大婚前不会临幸其他人的。”

  “这......这.......”李公公看向小金子,小金子避开他的目光,只管看着自己的脚尖。

  李公公面如死灰,带着哭腔道:“若是陛下不通人事,那洞房花烛出了岔子可怎么好?”

  “能出什么岔子?”萧毅瑾不以为然道:“朕未来的皇后必定也是处子,两个人慢慢磨合呗。”

  “这......”李公公越发语塞,李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在敬事房待了三十多年,侍奉过太上先皇,以及先皇的一众兄弟,即便是再不近女色的皇子到了年纪也会点一两个宫女通晓人事,如萧毅瑾这般执拗的还是头一次见。

  李公公看了看手上的册子,再想想自己收的贿赂,咬着牙硬着头皮道:“若是皇上不想留子嗣。事后可以赐一碗汤药,也必不会留有后患。”

  萧毅瑾站起身淡漠的说道:“说了不用就不用,朕睡不睡宫女还要你来做主吗?”说完起身向御书房偏殿走去。

  李公公这下真的急了,一把拉住小金子的袖摆,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锭子塞了过去,头发花白的李公公,对着比他小了近三十岁的小金子无比恭敬,小声地问道:“这食色性也,陛下怎么对女色这般抵触,还请金总管指教。”

  小金子将袖摆扯了回来,甩手掸了掸,将银锭子收好,轻声的回了一句:“陛下是整个天下的主子,哪能被其他人安排着做什么。”说着,凑近李公公的耳边小声道:“公公是宫里历经三朝的老人了,必是见多识广。前头太上先皇时宫里的娘娘们是怎么邀宠的公公还记得吗?”

  李公公顿时恍然大悟,再次问道:“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奴才好去寻摸几个贴心的伺候陛下。”

  小金子看着李公公手中的册子,笑着道:“陛下怎可等闲视之,至少公公手上的这些陛下是瞧不上的。”

  说着不等李公公回答,立即转身快步追上了萧毅瑾。

  李公公愣在原地,半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40章

  萧毅瑾来到偏殿,周安德、孙正德、史兴业早就坐在了位置上,先生站在前面等候着。

  见到萧毅瑾进门,四人立即行礼,萧毅瑾摆了摆手免了礼。

  今日来给他们上课的是新科榜眼清河曲氏的子孙,虽然是世家子弟但却有悯农之心。

  陆成泽喜欢他的激进与豁达,便让他在陈无忌不在的这些天来为萧毅瑾讲学。

  萧毅瑾看着上面面容清秀的青年,穿着一身六品的青色官服,说话的声音不疾不徐。虽然比不得陈无忌大才,但比陈无忌要更为平易近人,往日陈无忌上课只顾着萧毅瑾一人,对其他伴读从不搭理,若是运气好撞上陈无忌心情好的时候才有可能讲解一二句。但是曲庭原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顾及了所有人的进度。

  只是,前世的曲庭原死得可惜.....

  有些世家与藩王勾结沆瀣一气,但曲氏并未参与其中,在对抗藩王联军之时,陆成泽看中曲庭原才能,也为了表示朝廷对世家子弟的看重,便重用了曲庭院。将大军所有后勤都交付于曲庭原,然而树大枝繁,曲氏一门上下族人有五六百人,亦有人不忿朝廷独独看中曲庭原。

  粮草乃是重中之重,曲庭原皆是亲自押运。可是曲氏之中,有人将曲庭原路线图暗中偷给藩王叛军。

  曲庭原行至路途中察觉情况不对,便让人带着粮草换了其他路径,而他则根据计划原路前行,最终半路遇到埋伏万箭穿身而亡,最终,曲氏一门功过相抵,通敌之人斩首示众。只是可惜了曲庭原......

  不过,曲庭原可为贤臣,却并非良师,学识与陈无忌相比差远了,不过到底是正经的一榜进士,指点史兴业他们几人倒是绰绰有余。

  萧毅瑾的思绪渐渐飘远,目光游离直愣愣地盯着不远处的青竹瓷瓶......

  这些天他心中的忧虑没有丝毫减退,幽州大雪、藩王作乱,众多世家也掺杂其中企图浑水摸鱼,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情他也无法跟任何人倾诉。

  不知这一路江南之行如何,明面上,则有吏部派的官员以巡视之名吸引众人视线,陈无忌带着陆永安秘密前往江南收购粮草,若是此行成功,那么幽州之灾算是解决了大半。

  萧毅瑾悬在心里的事情直到半月后才稍稍放下心来,陈无忌以行商之名,使人运了千石粮草回京,文牒上印了镇安王印,装作镇安王府门人,顺顺当当地将粮草运回了京城。

  暗一亲自带人一路押运,顺带着带回了陈无忌的密折。

  萧毅瑾与陆成泽在御书房中,萧毅瑾不顾陆成泽的反对硬是与陆成泽挤在了一张椅子上,折子摊在两人的面前,萧毅瑾道:“亚父,江南收购的粮价居然如此便宜。”

  萧毅瑾眼神黯淡,盯着折子心里无比沉重,一石粟米居然才200文,可是前世的时候,幽州大雪朝廷赈灾收购米粮,价格高达一两一石。如此高的利润,那些商人低买高卖丝毫不顾及人命。

  陆成泽垂眸看着折子道:“今年乃大盛之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米粮价格略低了一下,幸得陛下圣明,让陈无忌按去年的粮价收购,不然收粮的商人必定大肆压价,”说着陆成泽叹息着说道:“纵使丰收,粮价过低,百姓却也不见得会过得比往年更好。”

  萧毅瑾眨了眨眼睛认真的看着陆成泽道:“亚父,朕是皇上,以后一定让所有 百姓都吃饱饭,都过上好日子。”说着伸手拉住陆成泽的手指道:“亚父看着朕,朕今生一定会做个明君。”

  陆成泽被萧毅瑾握住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温热的触感将他冰冷的手也捂得暖暖的,他从萧毅瑾的手中将手指抽了出来,顺势摸了摸萧毅瑾的发顶,柔声道:“微臣相信陛下。”

  两个人四目双对,陆成泽看到萧毅瑾眼中的认真与专注,他无法再将萧毅瑾的话当作童言戏语。

  那个只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孩子,那个不愿意喝药将脸埋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那个不愿意受他管教一心与他作对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站在他面前,说一定要做一个盛世明君......

  陆成泽一时间觉得欣慰又伤感,率先偏开视线,眼神重新回到奏折上,刻意地转移话题道:“蜀中乃是天下粮仓,陈无忌希望能去一趟蜀中,陛下觉得如何?”

  萧毅瑾沉思了一瞬道:“陈无忌带了一百两白银,若是全都在江南府收粮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若是分出一部分去蜀中倒也可以,不过......”萧毅瑾顿了顿,思虑了一瞬继续道:“蜀王虽然目前瞧着还算老实,但是若是他发现了陈先生,咱们恐怕鞭长莫及。”

  陈无忌乃是帝师,虽然现在还没有册封,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萧毅瑾乃是被他一心教导,将来一个一品太傅的官职必定少不了,现在不封就是留着等萧毅瑾亲政,由萧毅瑾亲自册封。

  帝师的官职是由摄政王册封还是由皇帝亲自册封,其中差别还是挺大的。唯有陛下请封,才更加名正言顺。

  这样的陈无忌若是落到了藩王手中焉能有好下场。

  萧毅瑾虽然不是很喜欢陈无忌的严厉,但却不得不承认陈无忌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对他的教导之恩功不可没。

  所以萧毅瑾还是希望陈无忌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江南虽然危险,但陈无忌身怀金令,又带着暗卫,即便露了踪迹也必可全身而退。可是蜀中不同,那么几个人孤身前往,便犹如泥牛入海,恐怕一去难回......

  “但若是百万白银只在江南府收粮,足有五百多万石的粟米,必会惊动江南豪商。若让代越王有所察觉,与我们的计划反而不利。”陆成泽则有不同的想法,他辩驳道:“陈无忌大才,虽不通武艺但才智世间少有,而且身边还带着暗卫,即便是到了蜀中必定安然无虞。”

  萧毅瑾眉头微微蹙起,嘴角向上勾起,讽刺的笑着道:“亚父既然您与陈无忌先生想法相同,必定是早已达成一致,那你们决定就好了,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个摆设。”

  陆成泽惊讶的看向萧毅瑾,错愕的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亚父,您可有半分将朕当成一个皇帝?”萧毅瑾冷冷的问道:“朕的意见若是与亚父相同则皆大欢喜,若是不同亚父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朕的意见如何重要吗?”

  “当然。”陆成泽斩钉截铁,无比坚定的回答道:“陛下,微臣并非枉顾陛下之意,陈无忌既然提出必定有应对之法,而且江南府水土再如何肥沃又怎么够百万两之数。”

  “蜀中有天下粮仓的美誉,但南边是南境,西边是代越,北边是秦岭,三个藩王封地呈现‘品’字型将蜀中包围在中间,若是出现半点差池,陈先生与永安插翅难逃,纵使暗卫再厉害,他们能逃得过几万兵马的追捕吗?”萧毅瑾知道陆成泽说的对,但也同样坚持自己的想法:“亚父,今年咱们只要购入足量的粮草就够了,并非一定要买入百万两。”

  “来不及了陛下。”陆成泽无奈地苦笑道:“陛下,来不及了,朝廷与藩王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代越王世子入江南,为的就是粮草银钱。若是户部国库抽不出银钱臣也无可奈何便罢了,如今朝廷不能退,蜀中粮草必不可囤积于藩王之手。”

  萧毅瑾闭了闭眼睛,冷笑着道:“那亚父,又何必要问朕的意见。”

  说着,萧毅瑾站起身,一步一步慢慢向御书房外走去。

  “陛下!”在萧毅瑾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成泽在他身后唤了一声,随即‘噗通’一声。

  萧毅瑾转过头,看到陆成泽跪在不远处,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成泽。

  陆成泽在先帝薨逝之前被先帝封为镇安王,托孤辅政的摄政王,可见君不拜、可佩剑上殿、可御前骑马,掌天下兵马、参朝廷政务、赐打龙金尺,种种隆恩殊遇,皇亲贵胄都要让他三分。

  这是陆成泽第三次在萧毅瑾面前跪下,第一次是朝堂大殿之上,第二次是在寝宫之中,第三次则是在现在。

  第一次他是满心兴奋之情,第二次饱含促狭之心,而现在却是无限讽刺。

  萧毅瑾转过身,不再看陆成泽,他看向外面的天空,一连半个月都是阴沉沉的天气,让人心中烦闷。

  “微臣绝无违背陛下之意。”在萧毅瑾再次抬脚之前,陆成泽沉声道:“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朕还未亲政,”萧毅瑾转过头,踏出高高门槛,声音好似飘散在空中:“听亚父的便是。”萧毅瑾知道陆成泽的做法是对的,这样的做法对朝堂最有利。

  但是陈无忌与陆永安,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他的侄子,他都能这般狠心地将他们送入必死之地,难免让萧毅瑾觉得有一些感伤......

  陆成泽看着萧毅瑾的远去的身影双手交叉额前,重重地磕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740) 米(斛)不满200钱(绢每疋价与斛米价相同,此为唐中叶两京一带正常物价)

  一斛120斤,一两能买5斛600斤,1200块。

  唐肃宗上元元年(760) 米(斗)7000钱(关中价)

  米(斗)1500钱(江南价,此时史思兵尚在作乱)

  战乱不计。

  如果以唐代为背景而又不涉及具体年份的话,就算作一文钱等于三块钱好了,

  所以一两银子还是很多的。小可爱们不要被电视剧里几千两逛个青楼,几万两买个花魁的消费力给骗了。。。。。。

第41章

  两人不欢而散萧毅瑾走在宫苑中,十月底天气寒凉,就连富丽堂皇的皇城也是百花凋零,显出几分凄凉。

  御花园中名贵花草,纵使被工匠精心培育,也都尽数凋零,只余下些许黄叶挂在枝头。

  小金子小跑着跟在萧毅瑾身后,踌躇着半晌,上前小声劝道:“陛下,如今已经入了秋,御花园里除了菊园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不如去菊园瞧瞧散散心,也可找些品相好的菊花赠给太后娘娘赏鉴。”

  萧毅瑾侧身看了小金子一眼,知道小金子是怕他心中想着与陆成泽的争执郁结于心。

  前世就是这样,每次与陆成泽争吵小金子总是想着法子哄他开心,虽然没什么作用,但也是心中为他着想,让他有几分高兴。

  “那便走吧。”萧毅瑾点了点头,心中倒也无不可。

  其实他倒也没有太过伤感,只是不懂要如何才能让陆成泽知道,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承担一个帝王的责任。

  他早就不是那个只能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事事听从他的想法的孩子。

  他也希望陆成泽能不再将他当成小孩子哄着,而是多多考虑他的想法。

  他感念陆成泽的保护,却也有些厌倦了陆成泽对他的保护。

  陆成泽将一切烦忧之事都为他挡去,在他面前永远胸有成竹,好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恐怕会真的以为蜀中之行也依然在陆成泽的运筹帷幄之中。

  明明陈无忌与陆永安,两人与陆成泽的关系更亲近,感情更深厚,如果有个什么万一,也一定是陆成泽更难过。可是即便是这样陆成泽也依然可以眼睛都不眨地同意他们入蜀。

  可是明明是陆成泽说‘国法之外还有人情。’可是他却忘了忠国之外亦有人情......

  ......

  “噗通”

  萧毅瑾走在万鲤池河堤边,忽然不远处的白玉桥上,一名衣着清秀的宫女直直地从桥上坠落水中。

  那宫女落水落得巧妙,脸上清淡的妆容微微晕开,不显狼狈反而更添艳色,一身素色的罗裙被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显露出玲珑的曲线。

  萧毅瑾站在岸边停下脚步,冷眼看着。

  身后的小金子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陛下,不救吗?”

  “这水淹不死人。”萧毅瑾无比冷淡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这出戏他前世看得多了,不过是邀宠的手段罢了,万鲤池里的水浅处不过膝盖,深处也没不过人。

  而此刻水中的宫女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犹如画卷上受惊的小鹿一般,没有一丝丑态,反而让人怜惜。

  她丝毫不觉得池中水浅,双手在水中扑腾,那水花溅起不像是在水中挣扎更像是在水中嬉戏。

  前世瞧烂了的把戏,今生看着也一样无趣至极,萧毅瑾并不想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