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子亥
邵云去仔细的看了看陈子仁,回想起方才在灵堂里看见的遗照,心里顿时有了计量,他最后问道:“那尊府可曾想过把那些手段传授给你们。”
陈子仁摇了摇头,“老头子好享乐,不爱待在家里,更不喜欢和我们这些儿子亲近。”
“原来如此,”邵云去轻笑一声,“那我大概知道这位陈二爷为什么死了还不消停,想要你们给他陪葬了。”
陈子仁等人包括正从楼上下来的陈子恭登时齐刷刷的看向邵云去。
邵云去轻笑着说道:“尊府当年既然能踩着一众兄弟的尸骨,以一介私生子的身份打破陈家家训,坐上家主之位,可见当年是何等的壮志凌云。即便是再沉迷美色,也不至于到头来落个志气消磨,英雄迟暮的下场。”
他顿了顿,自问自答:“也是,愣是谁发现自己拼命打下来的基业最终无人传承,怕是也都会像尊府那样灰心丧气,索性放浪形骸。”
“什么?”无论是陈子仁,还是正从楼梯上下来的陈子恭都蒙了。
橘猫也随之睁开眼看向邵云去。
邵云去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时人常说,玄学来源于生活,回归到生活,用之于生活,所以平日里并没什么不好的地方。除非利用玄术窥探天机,强行插手因果,那便会招来无妄之灾。当下术师界多是如此,因而术师多犯五弊三缺。”
“所谓五弊三缺,三缺是指缺钱、缺命、缺权。至于五弊,不外乎鳏、寡、孤、独、残。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
“既然尊府乃是倚仗玄术起家,必然逃不过这五弊三缺。且看尊府这一世,家财万贯,权势滔天,活到六十来岁也算是善终了,三缺是没落上。他沉迷美色,仅家里就有三位太太,更别说外头数之不尽的所谓真爱,鳏寡也就算不上了。又说尊府四肢健全,听陈先生所言,起码尊府成年之前,父亲是建在的。”
“如此看来,尊府除了命犯独字,似乎别无他选。”说完,邵云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喝完,他放下茶盏,看向眼神闪烁的张琴:“大太太,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在场的一干人等顿时齐齐看向张琴。
张琴面上青白交加,过了好一会儿,她长吐一口气,正色说道:“听了邵小爷的话,我突然觉得很多事情现在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我执意要跟陈二爷那一年,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当时他家里已经有了好几位太太,但是名下却没有一个孩子。我进门不过半年,陈二爷前往欧洲谈生意,大太太隔天就传出了两个月的喜讯,没成想陈二爷刚回来没几天,大太太就落水没了,一尸两命。”
“陈二爷当时格外暴躁,那时我们也没多想。反正从这以后,家里几位太太先后怀上了身孕。而我进门将近三年,眼看着家里孩子成群,自己的肚子却一直没有鼓起来。偏偏陈二爷行事越来越荒诞,房事上对我们非打即骂,我心中怨恨日增,也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混,和家里的司机走到了一起。”
陈子恭两兄弟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张琴。
张琴继续说道:“我心里有鬼,怀上身孕之后,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才发现前头几位太太连同她们的孩子一起全都因为各种意外没了。没等我从恐慌里挣扎出来,陈二爷大手一挥,我成了陈家大太太,我儿子成了陈家大少爷。再之后,他把外边所有生下孩子的情人都接回了家,给了太太的名分。自那以后,家里几乎没再轻易死过人。”
“现在看来,当年那些死掉的太太和孩子,恐怕都是老头子的手笔。”张琴深吸了一口凉气:“他看似糊涂,行事全凭自己喜好,可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看在眼里,我们背叛了他,小心翼翼的恭维他,他索性把我们当成乐子,高兴了给点甜头,不高兴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她平静的总结道:“说白了,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而已。”
陈子仁缓过神来,他万分确切的说道:“所以他知道自己要死了,玩不下去了,干脆让我们几兄弟全都下去给他陪葬!”
邵云去笑了笑,没说话。
陈子恭心有余悸,他疾步走到邵云去身前,急声说道:“邵小爷,既然你看破了这些,还请你务必救我兄弟俩一命,我陈家必有厚报。”
邵云去沉了沉气:“陈先生方才也听说了,我是方家花了大力气请过来的。”
陈子仁闻言,当即对方先觉说道:“方叔,听说方家最近正在和陈氏科蒂集团香水亚洲地区代理权,我陈家退出,让给你家了。”
方先觉不为所动。
陈子恭咬牙说道:“我再给你陈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不能再多了。”
方先觉登时笑了。
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管家默默的退了出去。
邵云去这才说道:“我看这陈二爷的面相,算是寿终正寝。魂魄应该已经下了黄泉了,留在这儿的不过是几缕执念,要解决他也不难,烧了他的棺椁就是了。”
第98章
“烧掉他的棺椁?”陈子恭愣了愣, “这……”
怎么说他都叫了陈二爷三十几年的父亲,哪怕是没有生恩, 养恩……不说也罢,但至少他从来没有在物质条件上亏待过他们。更别说这几个月来, 陈二爷待他也算是不错,不说有求必应,起码在外人面前给足了他脸面。
“怎么, 你还心软上了?”陈子仁冷笑着说道:“你把他当父亲,他却只把你当个调解心情的玩物。你可别忘了, 刚才要不是邵小爷救你一命, 你现在就和老四他们一样,稀里糊涂的撞死在灵堂上了。”
陈子恭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说话。
陈子仁转头看向邵云去, 一脸坚决:“邵小爷,您确定只要烧了老头子的棺材,我们家就能彻底安宁下来?”
“当然。”邵云去确切的说道。
“那就好。”陈子仁转身对身后的保镖厉声说道:“去,弄些汽油和木柴过来。”
“是。”黑衣保镖当即带着几名手下跑了出去。
等到黑衣保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复命,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灵堂涌去。没等陈子仁抬脚踏进门栏, 不想一抬头正对上十几个黑漆漆的枪口。
跟在陈子恭两人身后的保镖当即也掏出枪来。
“管家——”看见棺椁前方站立着的人,陈子仁怒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管家嗤笑一声,一脸嘲讽, “我想干什么?难道不是两位少爷想干什么吗?”
陈子仁眉头紧皱,缓声说道:“你在我陈家做了几十年的管家,对老头子忠心耿耿, 把陈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我们一家子都看在眼里。可你要明白,人都是要往前看的,老头子已经死了,陈家现在是由我们两兄弟做主。你是个聪明人,叫你的人把枪放下,我们兄弟俩保证不会亏待了你。”
“不过是两个野种也妄想继承陈家?”管家冷声说道:“当年赵家落败,我赵申被人推出来做了出头鸟,欠下一屁股债,要不是二爷开恩,扶了我一把,我赵申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陈二爷对我,无疑是再造之恩。你也别说些有的没的来利诱我,你们想烧了二爷的棺材,可以,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说的大义凛然,抬起手中的长剑正对上陈子仁。
陈子恭的目光却被那柄桃木剑吸引了过去,他瞪着眼睛,急声喊道:“那不是老头子的佩剑吗?”
听到这话,管家目光一闪,“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早从二十年前,二爷就收了我做记名弟子,开始传授我法术。”
他顿了顿:“我当时还奇怪,二爷明明有亲儿子不去教导,反而宁愿将一身本事传授给我这个外人。现在看来,感情所谓的陈家少爷都是野种出身,这么一想,这件事情也就说得过去了。”
听见赵申一口一个野种,陈子恭整张脸涨成紫红色,气得几乎要爆炸,他恶声说道:“所以你是一定要和我们作对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