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尔 第31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近代现代

  哄睡女儿之后,纪然翻箱倒柜,寻觅着闻名回给自己的信件。

  “姥爷,记不记得我小学时的那些课本、资料都放在哪里了?”纪然对靠在床头和老年女性网友聊天的洪福说。

  “早就当废纸卖了。”

  “……好吧。”

  “你要从头学习吗?”

  纪然略感失落,回到自己屋里,躺在床上慢慢消化今日的信息量。第二天清早,他才算真正从错愕的状态恢复过来。他,从单身狗进化为人,还和十几年前的笔友闻名谈起了恋爱。

  这种相逢和相恋自带梦幻的滤镜,因为跨越了漫长的时间而格外动人。

  他被这段奇缘给迷住了,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就觉得生活可期。那磨灭在健身馆休息室的快乐,又一点点融回他的血肉之中。

  这天之后,秋意渐浓,纪然和闻名的小世界却是春意袭人。他们的相处模式和从前比并没有太多不同,亲密接触暂时停留在亲亲抱抱举高高的程度,再进一步纪然就会抗拒,脑中不受控制地响起哀婉的BGM和落花飘零的画面。

  他不想因为屁股裂了而在夜里被送进医院急诊,忍受询问和怪异的目光……总不能说是夜跑的时候摔倒,一屁股坐在什么桩子上了吧。

  一定会裂的吧,毕竟那么大的尺寸,如果哆啦A梦能给他个法宝就好了,把“石头哥哥”的小兄弟变成缝衣针那么大……

  “爸!你在想什么呀?之后呢?”乐乐躺在小床上,举着脚丫急切地看着他。

  纪然回过神来,继续讲故事:“哦,之后哆啦A梦说他有个缝衣针,不对,说他有个很神奇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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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互相掂量

  女儿进入甜梦,纪然的手机则活跃起来。名为“神奇四侠”的群里,荡漾着喜庆的氛围和一个个荤段子。

  老朴的婚礼在10月最后一天举行,前一天下午,纪然的另外两个室友和一些关系不错的男女同学陆续赶来。他们回母校转了一圈,看望了几位老师,然后在学校附近的餐馆里把酒言欢。

  有人说:“你们寝室才人辈出,有最先当爹的,有最先结婚的,过些年没准还有最先看破红尘出家的。”

  聊到晚上10点,其他的同学们陆续散去,只剩纪然和另外两个室友——老大和阿四,陪老朴度过最后的单身之夜。

  面对最亲密的朋友,老朴涕泪齐下,“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我也想多谈几年恋爱,可刘老师她妈不同意。我只好,倾家荡产和刘老师一起走进爱情的坟墓,给自己来个活埋。”

  老大说:“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多少人想活埋在刘老师的波涛汹涌里,还没机会呢。”

  阿四说:“早知道死不要脸就能追到刘老师,我也行动了……老三,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吗?乐乐都要记事了吧,到时候就不好找了。”

  纪然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也不着急啦。”

  “要不就找个富婆吧?富婆都喜欢你这种清秀可人的。”

  老朴接话:“哪有那么好找,吃软饭这行业竞争可激烈了,咱们小然然那么纯情,竞争不过的。”

  “得找那种文艺老年妇女,70岁开外的,跟她聊文学艺术音乐……年纪不够大的不能找,都是坐地吸土的段位,纪然那小身板怎么应付得了……”

  纪然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研讨如何才能赢得富婆青睐,仿佛又回到了每夜卧谈会的大学时光,笑得花枝乱颤。

  手机响了,是半个月前荣升为男朋友的闻名。光是听到他的声音,纪然就心跳加速。

  “然然,你还在学校附近吃饭吗?”

  “大概快结束了吧。”

  “你不是没开车吗,我刚下班,去接你。位置发给我。”

  纪然满脸甜蜜地给闻名发送位置,一抬头,发现三个好友都在盯着自己。

  “瞧你那春/心萌动的小模样,是暧昧对象吧?”

  “该不会已经傍上富婆了吧?”

  纪然两颊微红,“不是的,朋友而已。”

  高谈阔论不知多久,纪然发现对面老大和阿四的目光越过自己,向后方看去。

  猛一回头,鼻尖被淡淡的薄荷味萦绕。

  “哎呦,名哥!”老朴也回过头,略带奉承地笑着,“来来,我敬你一杯,之前婚宴的事多谢你了。”

  “谢谢,公司有规定,不能喝酒,祝你新婚快乐。”闻名把手搭在纪然的椅背上,微笑着俯视他。

  今天的闻名也是西装笔挺,乍一看和平时差不多,可细节上又不太一样。领带的暗纹比平时华丽了一点,内着法式叠袖衬衫,袖口佩戴着低调却极有质感的玛瑙袖扣。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貌似还喷了定型喷雾?

  纪然终于Get到了他的帅点。那种野蛮和痞气,配上嘴角温柔的笑,不再是衣冠禽兽,而是化为澎湃的男性魅力。

  “然然,不介绍一下吗?”闻名略带期待地淡淡开口。

  纪然站起来,一一介绍着,“老朴你认识的,这是我们寝室的老大和老四,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们好。”闻名彬彬有礼地点头。

  “这位是名哥,我的……”纪然看看闻名,又看看好友们,“邻居。”

  话音刚落,闻名脸上的笑消失了,阴得像台风天。面对老大和阿四伸出的右手,他冷冷地瞟了一眼,转身便走,还跟自己有仇似的粗暴地扯弄领带。

  “他是不是……”老大和阿四面面相觑。

  老朴指指脑袋,摇头撇嘴,“这哥们有点喜怒无常,不过总体来讲很不错,我的婚宴就是拜托他打折的。”

  纪然目送那高大的背影离开,悻悻地坐回椅子上。闻名生气了,他极少生气的,除了误会自己卖身那次……是因为“邻居”吗?可他确实是邻居啊……纪然可没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个劈头盖脸爆炸式出柜。

  纪然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一会互相吹捧,一会互相贬低,一会谈光荣与梦想,一会谈波/霸与屁股。他毫无参与感,盯着剩菜发呆。起初是觉得心虚,后又气愤起来。

  就算不满意“邻居”这个身份,也不用当场冷脸吧?最起码,该虚伪地保有绅士风度和礼节。

  时近午夜,餐馆打烊,老朴醉得最狠,最先坐进出租车走了,随后是互相搀扶的老大和阿四。

  “咱们可是伴郎,别睡过了啊!”纪然朝车内大喊叮嘱。

  出租车的尾灯逐渐模糊,浅醺的纪然沿着街边漫步,打算逛一逛再打车。那个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的男人,说好要接他回家,结果来了之后只留下张扑克脸,就一走了之。

  凉爽的夜风拂过微热的脸颊,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黑色林肯在纪然身边停下。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闻名冷冽的声音传来:“上车。”

  “你不是走了吗?”

  “上车。”

  “我想走一走。”

  闻名粗暴地拉起手刹,下车绕过车头,像绑架一样挟持着纪然将他按进后座,同时欺身而上,扼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窒息般的深吻结束,闻名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邻居,是吧?”

  昏黄的路灯下,纪然看见闻名的脸像镀了一层金属般僵硬冷峻,“名哥,我和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好几年,我没法坦白。”

  闻名轻哼一声,“如果是最好的朋友,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正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才要为对方的感受着想……我要被你压死了,石头哥哥。”

  闻名松开他,二人肩并肩坐着。

  纪然偷瞄着他略有缓和的脸色,“对你来讲,你已经惦记我十几年了。可对我来讲,我们才正式交往十几天而已。”

  闻名磨了下牙,猛地推开车门,把纪然拽下来后走回驾驶席,一脚地板油扬长而去。

  纪然原地发愣,不懂这是什么高端操作。这男人怎么回事!把他押上车,又把他丢下来,他是快递吗?!

  纪然越想越气,甩开膀子大步流星地走着,都扯到蛋了。回头一看,远处驶来一辆空出租车。他停下脚步,开始招手,然而一辆黑车却如离弦之箭般超过了出租,还别了人家一下,抢先停在他面前。

  出租车随后停下,司机探出头来大骂,“草,你是出租吗就来抢活?!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上来。”闻名凶巴巴地命令。

  “黑车啊,别坐!有危险!劫财劫色啊!”热心的出租车司机大喊。

  纪然刚要硬气地拒绝闻名,转念一想可以省去几十元的车费,人穷志短,默不作声地坐进后座。

  “来前面。”

  “不。”

  “那我去后面,信不信我在这上了你。”

  纪然慌忙转移至副驾驶,不敢再说话。

  一路无言。

  闻名把车倒进车位,握住纪然去解安全带的手,力道很大。

  “名哥,再捏下去就粉碎性骨折了。”

  “追你的时候,我觉得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哪怕我搬来山海,而你只回应一粒沙一滴水,我也觉得无所谓。可是在一起后,我发现我心胸狭窄,斤斤计较。”

  纪然微微点头,“名哥,我原谅你,你对自己的认识挺深刻的。”

  闻名有些惊讶,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嗤笑,“我没跟你道歉,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对我朋友无礼,还把我丢在街边。”

  “因为我生气了。你该多么有恃无恐,才能发表出十几年十几天这种论调?你让我觉得自己特别贱。”

  “我在陈述事实!”

  闻名定定地看着纪然,“既然你对我的喜欢只有十几天,那从此时此刻开始,我对你的喜欢也只有十几天,这样我就不那么被动。”

  纪然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是哪本书里的什么理论?还能这样?

  “名哥,你心里有杆秤是吧?”

  “难道你不是吗?”

  谈话不欢而散,纪然下了车,蹬蹬蹬跑向单元门,在闻名跟进来前把门给关上了。

  “然然,你不帮我洗澡了吗?”闻名慢悠悠地爬楼梯,与纪然保持着半层的距离。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也不跟我吻别吗?”

  “我在心里称了一下,按照交往十几天的分量,说句晚安么么哒就够了。”

  闻名的声音突然变得轻佻,“那我什么时候能睡到你?”

  “不要考虑太久以后的事。”

  纪然加快步频和步伐,一步两级,把闻名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