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上你指尖 第70章

作者:苏景闲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校园 近代现代

  死于难产,所以陆时才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的生母吗?

  “但一次偶然,我知道了另一种可能。她不是死于难产,而是被杀了。”

  楚喻心脏一凛。

  陆时嗓音淡哑,没有任何凸显的情绪。

  “我雇了私家侦探,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想要求证。查了很久,终于查到了一些细碎的往事。

  她生下我时,是孤身一个人,身体恢复得很好。我没有足月,就被抱回了陆家,而她,被安上了‘难产而死’的名头。甚至在去年之前,我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我一直以为,方薇云是我的亲生母亲。”

  楚喻呼吸一滞。

  短短几句,让人胆寒。

  陆时重新闭上眼。

  他曾日日夜夜被困在梦魇之中,每一个夜晚,都听见他的生母在哭泣,在怨,在恨。

  她的亲生儿子,一年又一年,亲昵地喊着仇人“妈妈”,卑微地讨好、取悦。

  他坠入梦魇与深渊,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自己,以换取半秒的好过。

  他想要报仇,却困兽无门。如陷在泥沼,艰难蹒行,陷得太深,无法回头。他也没想过回头。

  那些该死的人,早就该死了。

  楚喻好久才缓过神来。

  他想安慰,但词穷,最后只好闭紧了嘴不说话。

  这时,所有安慰都显得徒劳而苍白。

  楚喻躺到陆时旁边,盯着天花板,默默在脑子里拼凑细节。

  按照陆时的说法,他的生母自己一个人把他生了下来,没过多久,他就被陆家的人抢了回去。他的生母,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杀的。

  陆家的人,一直告诉陆时,他是方薇云的孩子。在陆时揭穿这个谎言后,又换了一种说辞,对陆时说,他的生母死于难产。

  估计还编了不少话来粉饰。

  楚喻再深想,只感觉遍体生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雨。楚喻从思绪里被惊醒,手臂撑着床坐起来,“我、我去关窗。”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浸得双脚麻木。

  风有些大,将书桌上的草稿纸吹得呲啦作响。

  楚喻余光瞥见,纸面上字迹凌厉,是一首词,他曾经看陆时写过,还特意查了查,词牌是《西江月慢》。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

  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楚喻重新躺回床上,迟疑着问,“那些词——”

  “那是我妈妈的名字,她叫江月慢。”

  他曾一笔一划,将这些词写过一遍又一遍。

  只为让自己,片刻不遗忘。

第54章 第五十四下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 中午总算是放晴了。阳光不暖和, 还晃眼睛,但总比阴沉沉来得舒服。

  楚喻把书立着,挡脸, 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数学老师感冒, 嗓子哑,拎着水杯进教室时就说, 大家这节课安静些, 他讲课声音会比较小。

  楚喻听了一会儿课,实在撑不住,开始打瞌睡。他撑住眼皮,扭脖子往旁边看,发现不仅他,不少人都快在犯困。梦哥还跟他一个路数, 课本立得好好的,人睡得都快打呼噜了。

  陆时被叫起来讲大题的解法,楚喻瞬间清醒了,坐直,竖着耳朵, 听身后椅子在地面摩擦,接着传来的是陆时的嗓音。

  很好听。

  陆时讲题的时候, 从来没什么废话, 几句话就把思路捋得清晰, 还给出了一二三种解法。

  楚喻听见李华手里正转的笔“啪”一声落在课桌上, 低声跟章月山说话,“原来是这样,老师刚刚讲的太复杂了,陆神这个解法简洁很多。”

  楚喻听着,心里咕噜咕噜冒出点高兴,心道,那当然!

  下课,祝知非抱着厚厚一本习题集来找陆时,手指扶扶眼镜,“这天气也太潮了,都快被闷成蘑菇了。”

  楚喻正借了章月山的魔方玩儿,接了句,“我要是变蘑菇了,肯定是毒蘑菇,剧毒那种。”

  祝知非不解,“为什么啊?”

  楚喻弯起眼尾,“因为毒蘑菇长得好看!”

  “哈哈哈非常有道理了!”

  祝知非被逗笑,又叹气,“草了,期中考退步了两个名次,我妈的焦虑症都要犯了。”他把题摊开放在陆时面前,“就这道题,我算一节课了,硬是没算出来!”

  陆时捏着铅笔,随便拿了一张草稿纸,开始讲。

  李华积极地凑过去听,方子期路过,也停下来看题。

  楚喻背靠着墙,手指玩着魔方,眼睛看向被人围着的陆时。

  捏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校服领口扣子没扣上,露出肩颈线条,那里他熟悉,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嘴唇有些薄,讲题时声音不高,听在耳朵里酥酥痒痒的。

  一切都没有变化。

  那一个晚上,染着酒气的陆时,隐忍哭泣的陆时,手腕盖着眼睛沉默的陆时,都仿佛是楚喻自己虚构出的幻觉。

  但楚喻又清楚,都是真的。

  只不过一夜之后,陆时就将所有的情绪,重新藏了起来,半分不露。

  但越是这样平静,楚喻就越是心慌。

  再回想自己才听到真相时的惊诧与寒意,难以想象,陆时在得知真相时的心情。

  应该不止是难过吧?

  却又必须在人前,做出无事发生的姿态。

  想到这里,楚喻眼睛又有点酸了。

  “楚喻。”

  楚喻偏头,就看见陆时停下笔,递了一张纸过来,上面写着一道题。

  “把这道题做了,转移转移注意力。”

  说完,他垂下眼皮,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给祝知非讲题。

  楚喻在桌肚里找了好久,才扒拉了一支笔出来。觉得不好看,又重新找了一支。

  题是陆时现写的,差不多比楚喻的水准高出一点点,处于“这道题我想想还是能解、但又不能很快解出来”的水准。

  楚喻认真做题,等上课铃响了才把答案算出来,转身拿去给陆时看。

  陆时看了眼步骤,“对的。”

  上课铃的响声里,陆时隔着课桌,没怎么用力地捏了捏楚喻的嘴角,低声道,“乖点儿,别要哭不哭的。”

  楚喻拒不承认自己刚刚眼睛红了,“谁要哭不哭了?”

  “小哭包啊。”

  楚喻哼了一声,不想再跟陆时说话了。

  进来的是英语老师,楚喻把课本拿出来,立着,继续挡脸。手伸进桌肚里,想拿漫画书,碰到封面,又放弃了。

  他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有点烫,还有点痒。

  楚喻赶紧撤手。

  他这几天,都有点神思不属的,梦哥那句“但凡你或者陆神是个女的,老叶就要找你们谈话了”,一直在脑子里转悠。

  早恋……

  要早恋,得先有喜欢的人。

  那他,喜欢陆时吗?

  这个疑问一出来,楚喻自己先倒吸了口气——这想法,真刺激。

  但这还真是个问题。

  有女生来找陆时要电话,他会紧张。陆时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他们晚上睡一张床,坐前后桌,他还吸陆时的血。

  可是这些,应该不足以佐证吧?

  楚喻有一点不确定,他到底是喜欢陆时,还是依赖陆时。

  因为依赖,所以害怕陆时被别人抢走?

  这个念头一出来,楚喻在心里啧啧摇头,哪儿有这么多矫情!

  晚自习下课铃一打,章月山和李华就跑没影了。周五,楚喻今天也没准备回家,照例陆时去哪儿他去哪儿。

  祝知非拎着沉甸甸的书包,站教室门口喊人,“陆哥,校花,走了走了!”

  三个人顺着人潮出校门,门口的马路已经被挤成了停车场,前后都看不见尽头。学生家长挤在一起,还有不少发传单的在中间,根本不问要不要,直接把传单往人手里塞,十分粗暴。

  这些传单多半都来自各类补习班,会写上诸如“三十天提高总分”、“名师精讲,助你更上一层楼”之类的广告词。楚喻手里被塞了好几张单子,一张是雅思提高班,一张练英语口语,还有一张是——

  陆时发现楚喻站原地没走,转身问他,“怎么了?”

  祝知非正跟陆时哔哔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布置了四张卷子两篇作文,极为丧心病狂。见两人都没走,也停下来。

  借着路灯的光,陆时看清楚喻手里拿着的传单,“梦幻岛冬日游园会?想去?”

  祝知非反应快,“我听班里人说过,梦幻岛搞的这个冬日游园会,要一直办到元旦之后去了,还挺好玩儿的。不过我就不去了,得回家看书,明天全天补习班。陆哥书包我帮忙拿回去,你们开心玩儿!”

  等站到梦幻岛门口,楚喻都还有点懵——陆时真陪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