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冬十五
“说话的时候要面对他，让他看到你的口型和表情，最好不要把他放在嘈杂的环境中，也不要让他听到尖叫、鸣笛等刺激的声音。”
唐宋认真地听着，一一记到备忘录里。
实际他记忆力很好，繁体古籍都是过目不忘，然而事关幸幸，他觉得越谨慎越好。
沈磊守在他身边，关注着一大一小的情况，紧张的时候抱一下，口渴了递水喝。
幸幸依旧是乖乖的，在温暖的诊室中脱掉了棉衣，露出里面青草色的小毛衫，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显得更加瘦小。
医生护士们显然知道前段时间的绯闻，也看过幸幸的资料，还是忍不住感叹：如果幸幸真是他们的孩子，这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呀！
主治医生打了个手势，示意唐宋可以开始了。
唐宋扶住小家伙的头，用口型对他说：“现在要戴助听器了，幸幸不要怕。”
小家伙其实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奇地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翕动的唇瓣。
唐宋勾起嘴角，揪着他的小手亲了一下。
小家伙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在回味刚刚那种陌生而温暖的触感。
唐宋看得有趣，又亲了亲他软软的脸颊。
小家伙呆呆地眨了眨眼，细细的胳膊抱住唐宋的脸，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一下。
沈磊挑了挑眉，有点小吃醋。
屋里的大人们全都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小朋友！”
尤其是唐宋，笑得既开心又自豪。
幸幸看听不到大家的笑声，但是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小家伙敏感地觉察到大家的情绪，也无声地咧开了小嘴。
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助理医生开始给幸幸试戴助听器。
经过反复咨询，唐宋最终帮小家伙选中的是一款适合儿童佩戴的耳背式助听器，虽然用一段时间需要更换，好在不会影响耳道的发育。
唐宋扶着幸幸的头，小家伙很信任他，没有乱动，助听器戴得非常顺利。
医生小声提醒：“我现在要稍稍调开一些音量。”
唐宋紧张地抓住沈磊的手。
沈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扶住幸幸的背，俨然是守护的姿势。
对幸幸来说，沈磊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人。他喜欢的叔叔出现的时候，这个巨大的人也会出现。幸幸对他很好奇，歪着脑袋看着他。
沈磊被小家伙的样子逗笑，轻声问：“可以了吗？”
幸幸小小的身子一颤，突然睁大眼睛。
“声音稍稍调大了一些，先让小朋友先适应一下。”医生小声说。
幸幸的头嗖地一下传过去，怔怔地看着说话的医生。
唐宋又惊又喜，“幸幸可以听到了？”
幸幸的脑袋又转回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唐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再随便说话。
小家伙抬起小小的手，放在唐宋嘴上。
唐宋轻轻地叫：“幸幸？”
小家伙眨了眨眼，“啊啊”地哭了出来。
这次唐宋第一次见到小家伙哭，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清脆，但是听在唐宋耳朵里却如同天籁。
在场的女生们都哭了。
男士们心里也不好受。
江子扭身出了门，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看到医院的标志又怔怔地放下。
姜榆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都红了眼圈。
屋内，幸幸一边哭一边抬起瘦瘦的小手去抓自己的耳朵。
这是他出生之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声音。
唐宋把头埋在沈磊肩上，遮住眼底的湿意。
沈磊把一大一小拥到怀里。
这一刻，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第93章 （二更）
【剧组惊喜】
最初的惊慌过后, 幸幸很快就适应了助听器。
他很喜欢听唐宋的声音，一直摸着唐宋的嘴让他说话。
一大一小就像做游戏似的, 幸幸的手放上去，唐宋就会轻轻地说一句, 幸幸的手拿下来, 唐宋就会紧紧地闭住嘴。
放上去, 拿下来, 说话，闭嘴，一大一小乐此不疲。
一屋子的成年人都笑了起来。
沈磊揽住唐宋的肩，笑着提醒：“回家再玩, 先配合医生做检查。”
唐宋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举动有多幼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哄着幸幸坐到检查椅上。
其实根本不用哄, 幸幸一直乖乖的，只要是信任的人让他做什么都不吵不闹。
老院长说过，幸幸妈妈还在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帮忙带孩子, 又没钱送到早教班，只能带着他去工作。妈妈在柜台收银, 幸幸就坐在柜台下面的一个小软垫上。
整整一天，来来往往的客人完全发现不了下面还有一个小孩子。可见幸幸有多乖多安静。
这件事被老院长当作笑话讲给唐宋听, 唐宋却心酸得想哭。
医生检查之后确认没有问题，唐宋抱着幸幸从医院出来。
他细心地把助听器关了, 听不到声音幸幸有些疑惑。
唐宋摸摸他的头，认真地解释：“这里声音很嘈杂，街上还有鸣笛声，需要关掉才可以。”
其实幸幸根本听不懂，唐宋还是说得很认真，幸幸只要看着他说话就变得很安心。
唐宋把他送到福利院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留下来陪着他玩。助听器一直开着，唐宋轻轻地说话，也引导着幸幸发出一点点声音。
期间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江子几次走到门口，都被沈磊挡了回去。
唐宋看见了，心里很不好受，同时也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以他的工作性质根本没有条件领养幸幸。
离开的时候，幸幸被护工抱着，两只小手抓着唐宋的衣领。
唐宋忍着眼中的酸涩，把手机视频打开，拿给幸幸看，“叔叔以后可以在视频里看到幸幸，幸幸也可以看到叔叔。”
“是的，幸幸不用担心哦，叔叔只是离开一下下。”护工温柔地安慰着幸幸。
幸幸这才听话地把手放开。
护工细心地给幸幸戴好围巾，“咱们去送叔叔好不好？”
幸幸点点小脑袋。
这位护工是唐宋高薪聘请过来，专门照顾幸幸的，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唐宋对她很满意。
他不舍地抱了抱幸幸，这才上了车。
天气由晴转阴，空中飘起了小雪粒。
幸幸穿着圣诞老人样式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尖尖的帽子，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保姆车。
唐宋扭着身子扶在后座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红彤彤的小身影，直到幸幸变成一个小小的点，再也看不见，他都没舍得收回视线。
沈磊把他的身子扳过来，亲了亲那双红红的眼睛，“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咱们收养他。”
唐宋摇了摇头，“我确实非常非常舍不得，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能力照顾他，我怕自己只是一时冲动，经不住现实的磋磨，这样对他、对我们都不好。”
“没那么严重。”沈磊说，“多少护工咱家请不起？语言老师、家庭教师都备上，或者留在家里照顾，或者带到剧组，怎么着都行。”
“你别诱惑我。”唐宋瞪了他一眼，“我会忍不住。”
沈磊笑：“那就不要忍，我去跟爸爸说。”
“不行。”
唐宋态度坚定，与其说是在打消沈磊的念头，不如说是在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对你说想要收养幸幸，前两次你一定要拦住我，如果我还是坚决提第三次的话，咱们就准备好一切。”
“好。”沈磊点点头，“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联系其他收养人？”
唐宋一愣，没好气地踩他的脚，“刚刚你还说要收养他，转头就去联系别人，渣不渣？”
沈磊笑笑，好声好气地讲道理：“以幸幸的情况越早找到领养人越好，健全的家庭对他各方面都有利。”
道理唐宋都懂，就是难免会想东想西。
他沉默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安排吧，别的要求没有，唯一的就是有时间陪他。”
沈磊亲亲他，“好。”
过了一会儿，唐宋又问：“你喜欢幸幸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要收养他的话，不只我是他的爸爸，你也是。他不只需要我的爱，也需要你的。”
沈磊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愿意接受你选中的人。”
唐宋垂下眼，情绪有些低落，“我不愿意这样，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才同意收养他。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他，想要让他做你的孩子。”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向沈磊，“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磊沉默了片刻，坦诚地说：“我会试着去爱他，也会用心抚养他长大，但是我必须承认，无论是不是亲生的，他在我心目中只能排第二。”
他握住唐宋的手，目光专注，“你才是和我走到最后的那个人，任何人都不会逾越我对你的爱。”
唐宋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明明是必须打负分回答，这莫名其妙的感动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