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攀月枝
钟年点点头,自觉地抬起手。
领口湿掉的衣服落在床下,盘浔川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压制着呼吸说:“我去拿干衣服过来。”
去衣柜寻找其他睡衣的两分钟里,盘浔川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挣扎过数次。
最后一抹脸,还是把自私的念头压下去。
不行……还是得穿的。
要是生病了那才是罪过。
好不容易找回了几分人的理智,盘浔川拿着睡衣回到床边,看到床上的风景后,脑中刚接上的弦又“嘎嘣”一下断裂了。
只见床上盖得好好的被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另一半则乱糟糟地拧成麻花被少年的腿绞着。
再走近,就能发现一条裤子躺在床脚处,明明刚刚那杯水也没洒在上面,却也湿了。
他看着备受神水折磨、昏昏沉沉的人,喉结一滚。
“小年……很难受吗?”
陷入沼泽之中不得解脱的钟年颤巍巍地伸出手,爬到床边抓住盘浔川,“帮我”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被抱住抬起来。
钟年被扶着腰,听见盘浔川说了一句什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他摇着头,身体却不受力,被迫坐起来。
……
箩汩族的血统一代传一代,有着不同的相貌特征。
体型高大,眉眼深邃,肤色较深。
这些特征盘浔川自然也很好地得到了血脉传承。
他的骨相尤其立体一些,长相帅气。
鼻梁更是十分高挺。
之前钟年没太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
“小年还没醒吗?”
李婆起得很早,散过步,被段鹤搀扶着在桌前坐下用早饭。
段鹤盛好一碗红枣桂圆汤,低应了一声:“嗯,他昨天睡得很晚。”
李婆问:“在做什么?”
段鹤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让汤勺里的汤溅出几分,过了两秒才摇头。
“这孩子现在懒了,晚上都不好好睡觉了。”李婆如此说,却没有责怪的意味,更多的是纵容,又叹了口气对段鹤说,“辛苦你了。”
段鹤沉默了片刻,说:“我没做什么。”
昨晚,他确实什么也没能做,在门外站了很久。
听着屋内的声音细细弱弱地传出来,又低下去。
一直到盘浔川捧着一堆散发着潮味的衣服和床单出来。
他立即走过去沉声问:“小年怎么样了?”
夜色浓重,盘浔川才发现还有个人杵在外头,“啧”了一声,不耐地回答:“好着呢。”
说罢,像是胜者一般,抬高了头颅,炫耀着自己脸上湿漉漉的痕迹。
又用猩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像是刚用完餐在回味。
“我把他哄得舒舒服服的,已经睡着了。”
……
段鹤在李婆的唤声中回过神。
“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
“没什么。”段鹤放下筷子,端起一碗红枣桂圆汤,“我去看看小年,您先用。”
得了李婆的允许,段鹤去到钟年的主卧。
门一推开,便对上了一双暗含着凶厉的眸子。
盘浔川后脑的碎发散着,盘坐在床下,抓着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冰肌玉骨的一只手,捡了一根食指在嘴里含着,当作骨头一样时不时轻咬一下解馋。
他看着段鹤,像是看着一个不速之客。
段鹤面无表情,端着碗走过去。
“出去。”盘浔川说。
“时间到了。”
四个字让盘浔川的脸色微变。
段鹤的意思是八点到了,他该下岗了。
可是才尝到甜头的狗怎么肯松嘴?
段鹤:“你不走,待会儿村长带人来了,我会跟他告状。”
盘浔川被气笑了:“你倒是学得挺快?”
段鹤不说话,冷冷看着盘浔川。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焦灼,甚至影响到了床上熟睡的人。
钟年只是稍微动了动,便让两人同时屏声敛息,将视线转移过来。
于是钟年一睁眼,就对上两道灼热的视线。
“……”
钟年懵了会儿,又缓缓把眼睛闭上了。
很快感觉到一点不适,动了动被握得发汗的手。
挣了一下没挣开,他再次睁眼看着盘浔川,才让人松了手。
手收回来,发现手上湿了不仅是因为出汗,还沾了口水。
他盯着自己食指上浅浅的咬痕,不虞地扫向床边一脸讨好的盘浔川。
“你是不是该走了?”
盘浔川眼里的热意一下被浇冷了,又察觉到一边段鹤无声的“告状”警告,烦躁地挠了一下脖子,满是不情愿地站起来:“行行行,一个两个都赶我,我走就是了。”
离开房间时,还怨气满满留下一句:“用完我就丢。”
钟年听到了,咬住嘴唇。
又不是他想用的,明明就是盘浔川硬要他坐上去,要给他证明自己的舌头厉害的……
碍于段鹤在场,他都不好发脾气了。
把情绪收敛住,他将目光转移到站在一边的男人身上,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碗,扬起清浅的笑容。
“你带了好吃的给我吗?”
段鹤回答:“嗯,是红枣桂圆汤,放了红糖,很甜。”
“我喜欢吃这个。”钟年立马要下床,动作间却牵扯到发酸的地方,脚下一软,被段鹤接住。
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段鹤道:“钟年大人,小心。”
钟年:“……?”
段鹤叫他什么?
第155章
钟年好半天才回神,心情复杂地问:“你怎么也这么叫我了?”
段鹤低眉垂首道:“村长还有其他人告诉我,要懂规矩。”
“其他人?”钟年不用想也知道是盘浔川,轻轻拧眉,握着段鹤的手说,“你不用管这些。”
段鹤却看着钟年道:“不守规矩我就没办法陪着你了。”
“不会的!”钟年不假思索地给出承诺,“你信我,不会的。”
他不知道村长或者其他人是怎么跟段鹤说的,但是他不喜欢那样。
直到现在,村民顶礼膜拜的态度依然让他无所适从。
虽然那日在山洞里,他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但“山神之妻”这样的名头没有任何预兆地落在头上,对他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自己要遵守各种规矩也就算了,他真的不想看着身边亲近的人也受到影响。
“村长要是责怪你,你就找我,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钟年一脸正色,“还有,盘浔川很坏的,你不用理他,只用听我的,好吗?”
段鹤的面色柔和下来:“好,我只听小年的。”
听到称呼又换回来,钟年松了口气。
这样的话也许跟别的村民说是没用的,在他们眼里神明大过一切,只有段鹤,会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
段鹤对他的照顾也并非是规矩下的“伺候”,他这么做也只是单纯想对他好而已,和之前并无区别。
“你不用做这些,我自己来就好。”钟年把要给自己漱口洗脸换衣的段鹤推到一边去,按着男人的肩膀坐在凳子上,“你等我一会儿。”
钟年对段鹤不像对盘浔川,那些坏脾气和颐指气使是没有的。
他转过身自己去收拾,并未注意到段鹤眼里划过了一抹失落。
等弄完出来,便看到人又站在了床前。
床上的被子铺到一半,段鹤直挺挺地定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红色的细绳。看了一会儿,随手丢到地上去了。
这个动作很不像段鹤,他从不乱在地上丢东西。
看来是这段时间盘浔川做得太过分了,都把段鹤刺激得有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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