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裳小柠
白泱再度抱住他,与他肉贴着肉,他在江寻冬的耳边轻声说:“没事了,我们现在不在水里,你没事!我是白泱啊!是白泱!我们没事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事!你不会死!你会和我,还有宝宝一起活很久的!”
说完,不等江寻冬有任何反应,他又立刻开始新一轮的劝说,说的大概还是这些话,他反复告诉江寻冬没事。
加上白泱身上确实好温暖,味道又很熟悉。
渐渐地,江寻冬缓过一点神,他抬了眼眸去看白泱。
白泱立即认真看他,轻柔地说:“真的,没事了,你看,你这不是和我在一起?”
江寻冬怔怔看他许久,忽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把白泱心疼得都快碎了,他甚至有些手忙脚乱:“怎么又哭了?别哭,别哭啊,没事,真的没事,都有我在呢!”
江寻冬一头撞进白泱的怀抱,双手扯住白泱身上同样湿淋淋的衣服,更大声地哭,仿佛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尽。
白泱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他只能有些茫然,甚至是无助地抱紧江寻冬,拍着他的后背,心中在疯狂向天道贼老头祈祷:要是能有办法让江寻冬停止大哭,想怎么劈他都行啊!!!
然而天道老头没有任何反馈。
倒是江寻冬哭着哭着,自己停了下来,他暂且离开白泱的胸膛,抽抽噎噎地说:“我,我小时候一个人在公园划船,然后船翻了,我差点淹死……”
“我,我经常做噩梦,梦里面我反复地落水,反复地窒息,反复地死去……没有人救我,我的父母冷冰冰地在岸上看着我,呜…………”
说到这里,江寻冬再也说不下去。
他软倒在白泱的怀中,完全是靠着白泱的身体才能勉强撑住,他不再大声哭泣,只是小声抽噎。
却正是这样断断续续的哭声,只叫白泱的神魂都仿佛跟着痛。
两人连婚都结了,江寻冬的家庭是个什么样子,他不问,不代表他不知情。
正是因为江寻冬从来不说,他才从不问。
他也一直以为江寻冬的性格有非常刚毅强大的一面,认为江寻冬早已经跟小时候的自己和解,他的父母的任何行为,不会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或者说,从另一种层面来看,这么说也确实是对的。
江寻冬确实早就和童年的自己和解,父母于他早就没有妨碍与影响。
但是童年的伤害是一辈子的,它就藏在某个角落,一旦发作,将会叫人痛不欲生。
白泱恨不得替江寻冬承受这些。
但很显然,哪怕他是妖皇,他也做不到。
他只能始终紧抱住江寻冬,不停地告诉他:“过去了,都过去了,你有我,还有宝宝,那些都过去了……”
也是到这时候,白泱才发现,他其实也是个口很拙的人,他给不出更高分量的言语的承诺,但他确定自己可以给江寻冬更好的人生。
江寻冬听到他的话,伸出手臂,主动抱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膛。
见江寻冬逐渐平静,似乎能听得进去他的话,白泱才道:“老婆,你身上都湿了,我给你擦干净,先换身干衣服好吗?否则你会感冒的。”
谢天谢地,江寻冬虽然没有说话,却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白泱大松口气,立即把江寻冬浑身湿透的睡衣都给脱了,又隔空取来条干的大毛毯包住江寻冬轻轻地擦。
夜里有点凉,江寻冬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白泱急得也来不及多想,立即又从空间取出件织得实在不怎么样的毛衣——因为这件毛衣原材料特殊,只有穿上这个,他才能确定江寻冬一定不会感冒生病。
但这玩意织得有些过于丑陋……
白泱也就是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立马往江寻冬身上套,幸好现在江寻冬情绪不稳,心思也不可能放在这上面。
哪里想到,江寻冬现在正是最敏感,也最依赖白泱的时候,毛衣一拿出来,他立马就发现不对,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再看白泱闭着眼睛往他身上套,他心里一动。
等到那件破破烂烂的白毛衣被松松垮垮地穿到他身上,他的身体霎时间便温暖起来,跟自动发热的电动毛衣似的。
江寻冬立即问:“这毛衣哪里来的?”
“啊这,我就随便拿了一件,哈哈哈——”白泱开始装傻,并且不敢再与江寻冬对视。
江寻冬的视线也瞬间从脆弱转为逼视。
盯着装傻充楞的白泱看了半天,江寻冬的脑袋也恢复原本的机智,他又看了看四处的环境,再次问:“对了,我还没问你,你这一晚上去哪了?怎么我刚落水,你就知道?”
“还有,这个小木屋又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
“别笑!给我老实交代!”
第86章
江尋冬一旦凶起来, 气势还是颇足的。
白泱在老婆面前从来就没有骨气一说,他速度收了笑臉,在江尋冬凶凶的眼神下, 他老实交代:“你不是说你小时候很喜欢那个捡到天使的电影么,还说小男孩把天使藏在森林的树屋里, 我就想着我也给建个树屋……”
江尋冬立即起身, 抬脚便要往窗边走去, 但他身体的本能意识尚未完全恢复,走起路来还有些踉跄,差点又要倒地。
“小心!”白泱赶紧扶住他,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才搭到一半,还不太稳,你先别看, 等我全部搭好, 你再看!”
江尋冬当然不可能听他的,依旧往窗边走。
白泱只好亦步亦趋地扶住他,走到窗边,江寻冬往外一打量, 还真是在树上, 离地有好几米远!
他其实是有些恐高的, 此时倒是没有生出任何的恐惧感,是因为白泱就在身后扶着他吗?
夜色深深,只有小木屋里亮着一盏灯, 外面具体是个什么模样,他看不仔细,他伸手要去摸窗户, 白泱抓住他的手:“不能摸,我还没有用砂纸磨,有木刺!”
江寻冬低头看窗户,发现框框架架之间长短、粗细皆不一,也确实显得粗糙,他再转身看这个并不算很大的小木屋,搭就的木板皆是如此,小屋的房顶甚至无法对称。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说明,这个小木屋还真是白泱人工搭的,就包括这些木头也都是他本人劈的,丁点的法术都没使。
他的法术比他本人的手可精准太多。
江寻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白泱那个笨蛋还要伸手捂他眼睛:“别看了别看了!我先带你去其他房子里面休息,等我搭好再带你过来看!”
江寻冬不语,只是伸手盖住白泱的手背。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白泱便低头看他,等他说话。
江寻冬问:“那我身上这件毛衣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
白泱开始更劇烈地假咳嗽,又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去休息吧,你得先泡个热水澡,泡完再说——”
“我是傻子吗?”
江寻冬问得很平静,语气也没有生气的意味,却透露着绝对的不容商量。
白泱从来都知道,他老婆是最难忽悠的。
他叹口气,狐狸耳朵都跟着耷落,他郁卒道:“是我自己織的!好的我承認很丑我会继续努力的但是你不能嘲笑我!我本来打算織得再好点再给你穿的但是我这个破手啊啊啊!!!”
江寻冬依然很平静,又问:“这个毛线好暖和,用的是什么毛?”
发现江寻冬并没有嘲笑他,自覺暂时保住面子的白泱松口气,说道:“咳,就是一种比较稀有的毛吧,这种就是比较暖和。”
说完,白泱盯着江寻冬看,不知道有没有成功骗过老婆?
江寻冬还是不动,手也还盖在他的手上。
他有些拿不准江寻冬是个什么意思?是不喜欢这个毛吗?还是覺得他織得太丑?被丑得生气了?
正在绞尽脑汁时,他的掌心忽而就湿了。
他吓得就要抽回手,却被江寻冬死死抓住、盖住。
他急道:“不是,怎么又哭了?”
他的声音也已带上哭腔:“是被我織的毛衣给丑哭了吗?啊……我以后再也不织了行不行!你别哭了啊啊啊,我求你!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别哭!”
白泱不顾江寻冬依然死死站在原地不愿动,他强制性地抽回手,想要抱起江寻冬离开。
手掌将要离开江寻冬面颊的瞬间,掌心感受到湿软,他微顿,回眸去看,江寻冬闭着眼,正在侧臉親吻他的掌心。
是那种特别轻,特别柔的吻。
仿佛他是江寻冬最珍贵的寶物。
江寻冬从来没有这样親过他。
白泱兴奋得有些颤抖,他甚至不敢说话,害怕打破这份温柔,害怕江寻冬不再親他。
小木屋霎时陷入静谧。
窗户送进林中的夜风,头顶的灯泡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灯光摇曳,江寻冬的臉庞忽明忽暗,却能看到他眼角的泪光闪烁。
他织毛衣的水平实在太差,这件是唯一算是织成功的,起码有了毛衣的样,但是松松垮垮,领口更是大得不像话,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破洞。
偏生此时,江寻冬穿着这件毛衣。
他本就瘦,又是刚从海水里被救上来,头发半湿,身上的清冷全部不见,显得极为脆弱不堪。
却又不是任人欺负的那种软弱。
他的皮肤被白毛映衬得反而更白,他站在摇晃不定的灯光里,白泱倏而生出一种担忧。
江寻冬才是那个误入人间的天使吧。
他真怕,下一秒江寻冬的后背便要长出两只翅膀,“嗖”地就飞了!
他大步上前,猛地将江寻冬拥入懷中。
劲太大,他的手掌终于被抽回,江寻冬仓皇地抬眼看他,更多的脆弱与温柔沉在眼底,狐狸精反被人类迷了眼,他低头便去吻江寻冬的眼睛。
江寻冬的手臂垂落在身前,静默几秒,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白泱渐渐回神,生怕吓到他,将要松开懷抱。
江寻冬的双手却是猛地缠绕住他的脖颈,江寻冬踮起脚,主动将颤抖的嘴唇印在他的薄唇之上。
白泱下意识地往后退。
江寻冬似乎在生气,还很急迫,反而上前几步,用力扑在他的身上,親吻已经变得灼热起来。
白泱连连后退,江寻冬步步紧逼。
直到两人困在小木屋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