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歪脖铁树
玻璃墙外面，正巧外卖员提着包装好的外卖出来，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看上去很黑很黑，整个人瘦条条风一吹就倒的样子。
手指对着外面轻轻一弹，李清明低声道：“行了，先吃饭。”
吃饭的中途，又看到两个外卖员，一个回来，一个出门，都被李清明弹过进行标记。吃完饭，两个外卖员都已经回来，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有皮肤黑的那个还没回来。
在外面买了一罐饮料，苹果树先生贡献出一小截树枝。打开饮料，把树枝放进去，李清明嘴里念念有词，手指对着饮料轻轻一弹，里面的树枝立刻开始旋转，最后停留在西南方向。
顺着不停变化的方向走走停停，最终停留在学校同往图书馆的小路上。这地方靠近人工湖，周围都是很高大的树木，还有生长十分茂盛的灌木丛，不知道校方为何没有打理，要不是还能看到地上的石板，几乎都不能确认这是一条路。
拨开草丛进入，前面忽然拐了个弯，灌木丛被人强行挤开，硬生生开辟一条路。
继续往前，路延伸到人工湖中。
“开水。”李清明把饮料递给张北极，手腕一抖，拿着皮鞭走上前。
还没有任何动作，皮鞭靠近水边，水就开始出现一波一波的纹路。皮鞭继续靠近，岸边的水开始往后退，最终水面分开，出现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路。
饮料喝完，张北极立刻跟在后面。苹果树先生摇头晃脑的蹲在岸边，“我帮你们望风。真不愧是东海那条龙承认、祝福过的龙筋，简直跟一条小龙似的，遇水则开。”
人工湖建成的时间并不长，吴雀乔说过这是专门请的风水大师来学校看过，认为这地方应该修建人工湖，代表学校的人气和财运。
沿着小路往前走 ，两边的水都像是沸腾一样，想要扑下来靠近却都又退了回去。
约莫二十步，前面出现浅黄的外卖员衣服，但衣服里面没有人。李清明攥紧皮鞭，身后张北极忽然绕到前面，举着拳头很生气的喊，“你竟然偷袭，卑鄙！”
轰地一拳砸出去，带着能让水快速蒸发气化的温度。
浑身漆黑，肚子干瘪，嘴巴尤其大几乎占据半张脸的东西被张北极砸出去，顿时躲到水里。但此时李清明手中的皮鞭却快速延伸，钻到水里，不一会儿李清明抖了抖手腕，皮鞭卷着水中的东西飞了出来。
周围的水沸腾的愈发厉害，李清明干脆整个人靠在张北极身上，在腿上拍了两张黄符，身体腾空而起，落到岸边。
皮鞭卷着的东西狠狠地摔到岸上，望风的苹果树先生赶忙放下正在玩的树枝，凑过来一看 ，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玩意……是饿死鬼的进化版？”
的确跟巴掌大小的饿死鬼差不多，但眼前这个更大更凶恶，肚子并没有那么大，嘴巴闭上的时候看不出里面的牙齿。
更像一个，人。
“饿死鬼之间互相吞噬，吞的多了，饿死鬼就会发生变化。智慧、体型，甚至是能力都会有所增长，这个就是饿死鬼的进化吧。”李清明说着，用皮鞭卷着进化版的饿死鬼，拖着往外面走。
虽然现在不是上课时间，但学校里还有不少学生上自习、恋爱、散步等等。
没有避讳其他人，李清明就这么拖着大饿死鬼从小路走出来，沿着柏油路往校门口走，偶尔有路过看到的同学都会率先惊讶，然后迅速失去兴趣，他们以为李清明搞的是艺术，搞的是猎奇。
相比看上去十分怪异，看一眼就内心发寒的大饿死鬼，李清明和张北极、苹果树先生三人本身倒是更吸引来往的同学。猎奇看的太多，还是帅哥养眼。
回到饭馆，把大饿死鬼扔到地上，李清明收起皮鞭，问：“你从什么地方来到人间？还有多少人吃过你弄出去的饿死鬼？”
扭头，并不理会。
饭馆里的人全都凑过来，夜枭好奇的看着大饿死鬼，伸手戳了戳，结果被咬了一口，他顿时转身变成夜枭，挥了挥翅膀，用爪子挠了挠翅膀上的羽毛，紧张道：“这玩意到底是啥，咬的我竟然有点疼！”
“是饿死鬼。”张北极扭头解释，“不要被他咬到，这个很恐怖的。”
饭馆门口，明三大踏步进来，看到地上的大饿死鬼顿时一惊，接着语速极快道：“隔壁班有个同学，一周前一百二十斤，现在九十几斤。一周瘦了二十多斤。我仔细检查过，她应该……”
检查完自己的翅膀没事，夜枭转身变成人，刚巧被明三看到。
“这是黄符，你拿着去试试，就算没有情况黄符也不会损害人身。”李清明再次拿出黄符递给明三，看到夜枭很古怪的站在旁边，身体僵硬的一动不动，就道，“夜枭你把这个饿死鬼拿出去打一顿，看看他肚子里还有没有小的饿死鬼。”
“如果有小的，就暂时困住，回头送去饿鬼道。”
终于找到事干，夜枭顿时放松，不去看明三，拎着大饿死鬼往角落里走，一路摩拳擦掌的。
第170章 自愿的祭品
梗着脖子不说话的大饿死鬼被夜枭狠狠的揍了一顿, 一拳一拳砸下去的声音砰砰砰响, 饿死鬼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 吐出许多小的饿死鬼。
圈了个圈，困住小饿死鬼，夜枭继续砸。
“没了、没了，我都吐出来了，别砸了！”梗着脖子不说话，一直都很强硬的大饿死鬼忽然开口，语速非常流畅，隐约还有一点本地口音。
“哟，真说话了。那快主动交代，你究竟投了多少饿死鬼出去。”夜枭捏了捏拳头说。
在地上打了个滚，饿死鬼捂着肚子，痛苦道：“很多、很多，我记不住。”
那边明三转身就要走，李清明赶忙叫住他，又拿出一沓黄符，“既然有很多饿死鬼，你拿着这些黄符备用。我回头跟校长说一声, 让他想办法把最近暴瘦的同学找出来，你负责发黄符, 我会让校长联系你。还有，学校最后建的那个人工湖不要让同学靠近。”
看也没看夜枭，明三拿着黄符点头, 转身离开。
密密麻麻一个个四肢纤细，肚子特别大，嘴巴大张着露出锋利牙齿的小饿死鬼在圈里跑来跑去，有的撞到一起就会互相撕咬，很快一些饿死鬼的腿被咬下来，很快被别的饿死鬼吃掉。
还有的小饿死鬼咬在大饿死鬼身上，一口就能撕扯下一块肉。
大饿死鬼发出惨叫声，在圈里不停的打滚，却始终出不来，他对着夜枭喊道：“放我出去吧，你们问什么我都会说，求求你们了……”
“继续关着。”李清明淡淡的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成分比较复杂的面团和好后发酵三倍大，牛肉、洋葱、黄瓜等等切成小块，铺到面团上面，洒一些调料，放入烤箱，中途放切成条的芝士，再铺一层薄薄的蔬菜。
咸鲜可口，浓浓的芝士味可能对于第一次接触的人会觉得腻，但那基本是对于饭量小的人来说，若是对于一顿饭就能吃一桶米饭的妖怪，小小的披萨跟零食差不多。
宽大的木盒里摆上切好的披萨，上面盖上盖子，放在柜台上。
面向门口，李清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念。
瞬间，门口就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形，无论是饭馆正在吃饭的，还是挣扎不休互相残杀的饿死鬼们，全都瞬间安静，整个饭馆针落地都能听到，甚至都一动都不敢动。
只有二百五跑出来，倒了一杯汽水放到木盒旁边，站在李清明前面，目光炯炯的看着来人。
衣袖轻轻一挥，柜台上的木盒和汽水全都消失，同时角落里的饿死鬼也消失，来人扭头看了眼李清明，及其空明的声音响起，“饿鬼道破口已修复。”
再睁开眼，门口的人已经消失不见，饭馆里的人也开始吃饭的吃饭，说话的说话。
“咦？”最开始发现的那个小饿死鬼还是裹在黄符中，没有被带走，李清明惊讶，他转头看向角落，发现那里多了个淡淡的魂魄。
手一挥，把魂魄招过来。
模样跟先前的外卖员样子差不多，神情十分呆滞，看上去像个糊涂鬼。
好奇的凑过来，伸手戳了戳魂魄，结果魂魄忽然大叫，吓得二百五后退好几步，冲着李清明委屈道：“原来他装傻。”
“就是这家伙捣鬼吧？”夜枭握着拳头过来，特别像即将参加拳击比赛的选手，整个人都是目露凶光的。
尖叫完，魂魄不再假装呆滞，扭头看到夜枭，不好的回忆顿时回来，吓得他不停后退，双手摇摆着挡在前面，“别打我，别打了。我说，你们问什么我都说……”
魂魄以前就是外卖员，但是很胖，他心里异常自卑，特别害怕别人说他胖、死胖子等等，后来女朋友提出分手，父母也天天骂他胖，于是他整个人都扭曲了，就开始减肥。
绝食、运动，暴食又催吐，各种各样的方法都用过，最后瘦的皮包骨，身体差的不能再差，死了。
死后怨气太大，魂魄不甘愿进地府入轮回，他就在校园里闲逛，刚巧学校在修人工湖，挖的有点深，下面还冒出过浑浊的水，当时的工人都以为是质量不好的地下水，但怨气深的魂魄却知道，那是黄泉水，似乎还有点特别……
“从水里爬出来一个饿死鬼，很大，他把我吞了，但我并没有被消化掉。后来我发现我可以被其他人看到，于是就重新做外卖员，偶然看到那些痛苦减肥的胖子，就忍不住帮他们想了个办法。”
“大众审美就是瘦，每个人都想变的更好看。但还有一部分人，明明自己很胖，却还要苛刻的要求别人，去嘲笑别人的胖，这种人占据了生活中的大部分，他们太恶劣，宛如地狱的恶鬼。很多时候，胖子并不是真的想要追求瘦，而是他人太刻薄，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只能去追求大众审美。”
“我减肥成功了。可我也死了。”
“但我帮助别人有什么不好？”
轻轻挥手，打断魂魄的话，李清明扭头道：“回头送去学校，投入饿鬼道，让他永远生存在那里。今天晚上推出披萨套餐，作为赠品赠送，未成年幼崽在家长的陪同下可以得到一份巴掌大小的水果披萨，今天就不做活动海报了，大家记得有时间跟客人解释一下。”
“没问题。”苹果树先生摇头晃脑的说着，赶忙跑去收拾客人走后的空盘子。
没人再理会魂魄，他被扔到柜台旁边，跟仍旧在挣扎的饿死鬼面面相觑。熬到第二天，饿死鬼和魂魄被同时带到学校人工湖。
再次分水进入，最底部果然有个不太寻常的小坑。
把魂魄塞进去，李清明看了看饿死鬼，忽然改变主意，把他留了下来，然后把小坑填好，离开。
早晨八点，九点都没有课，十点的时候有一堂课，是对大家来说十分难的外语课，就连苹果树先生都一个头两个大，完全听不懂。
偏偏老师大部分时候说的都是英文，只有点名才是字正腔圆的大家都能听懂的话。
课间休息，明三过来说：“昨天晚上又去世一个。我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是方卓隔壁宿舍的，原本也是个胖子，后来忽然暴瘦……”
“消息封锁了吧？”李清明问。
“恩，吴校长跟我说影响太大，只能封锁。不过找到很多类似的同学，我都给他们喝了黄符水，吴校长说差不多三天能排查完本校学生，其他学校的时间要久一点。”明三顿了顿，脸色很不好的说，“这些人真是……希望接下来不会再死人。对了 ，方卓的情况很特殊，我给他喝黄符水，他很难受，也吐了一些东西，但看上去情况好像并没有解决。”
看着课本里一个也不认识的单词，李清明点头道：“中午去看看方卓，他的情况应该特殊一些。”
虽然身体情况还是很糟糕，但方卓并没有继续卧床，反而开始正常上课。放学时间都一样，刚好可以在学校里碰上方卓。
瘦巴巴的，身体跟纸片似的，脸色倒是好一些，但细瘦的手腕和脚腕总会让人想到不健康。
“我正想找你，明三。”看到明三，方卓眼前一亮，很是放松的说。
几个人找了个空旷的草坪坐着，明三没主动说话，方桌侧头盯着李清明看了一会儿，忽然放松道：“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你并不普通，也是我太高估自己，以为这个学校没有我不了解的。这次忽然出事，我也没想到，就算想到了 ，也没有办法。”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方卓忽然挽起袖子，给大家看他十分恐怖细瘦的胳膊，“很难看吧？但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有使命在身的……”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学校不可思议传说中，其中关于学校这块土地以前埋着无数饿殍的事情是真的。饿殍死后怨气极大，很容易变成饿死鬼，若是正常情况下 ，会被投入饿鬼道，但学校不同于普通地方。
每个学校里的人都是各种各样的，本身的气运也都不相同，或许就有悲惨异常的，或许就有未来的人杰正在成长，这样复杂的环境造成了饿殍怨气得不到发泄，饿死鬼进入不了饿鬼道。
“很久以前，学校刚建成的时候，每年都会出事，有男生也有女生，大都死状凄惨，宛如饿殍。后来有高人路过，就帮忙出了个主意。”
“祭品，学校献出祭品，换来安宁。但祭品并不等于是死人，那位高人给的法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祭品的选择也完全自愿，总共需要两个人。”
最初知道学校这个秘密的时候，方卓用了好几天才完全接受，他是被询问的人，而不是被选中的人。考虑许久，方卓最终选择答应。
另外一个人就是陈祥涛，同样是被询问，而自己选择答应。
“我就像一个活着的饿殍，但是不会死。”方卓指了指自己，“如果医生帮我详细检查，肯定会说我活不过一个月，但自从开学过后我就是这样，却活的好好的。那次被网球砸晕，完全是巧合。饮食障碍症我并没有，但我不能跟同学们解释……”
“很难理解吗？”方卓微笑，“并不难，只是让那些怨气横生的饿殍以为有人成功的活在人间，暂时……”
第171章 五百岁的单身狗
因为看得到希望, 所以不会崩溃。
方卓就是那个希望, 学校地下的饿殍就不会崩溃。
“我付出的代价是两世不可轮回, 但相应的，周围的人都对我抱有好感，学校本身的气运会保护我，让我能健康的活着。”方卓笑了笑，伸手指陈祥涛，“他是守护者，跟我一样，只是看上去比较正常。”
“当年的高人可真是……”李清明手指动了动，不再说话。
你情我愿的事情，旁人不会有插嘴的余地，或许这样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