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 第84章

作者:扶苏与柳叶 标签: 甜文 快穿 近代现代

  “抱歉管什么用!”那个奴隶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嘟囔道,“我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你还能赔给我不成?”

  他又重新把身子转过去,试图再次进入睡眠。泽维尔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头枕在交扣的手上,一下一下的呼吸都喷洒在了手臂内侧,麻酥酥的一片。

  寇秋永远不会懂得名字对于一个奴隶的意义。

  在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无数士兵战死沙场,城中大量妇女没了依靠,也无法再维持生计,不得不转为娼妓,于纸醉金迷之中靠着自己年轻的身体来换取钱财。泽维尔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但他清楚,她怕是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

  有了身孕,便没法再进行买卖了,也根本没有余钱去养育。无数妓女因此将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丢弃到下水沟中,任由他哇哇地哭着,随着腥臭的水流向前冲去。或生或死,全由天命。

  这样说,泽维尔还算是幸运的。

  他活了下来。

  捡到他的人贩子剔着牙,将他和其他孩子一同马马虎虎养大,在能干点活之后,便作为奴隶被卖入了那些达官贵人府中。时至今日,泽维尔自己甚至也记不清他曾在多少人家中辗转过,后来又被卖至交易所,成为了预备表演和兽搏斗的斗奴。而在这零落漂泊的二十年里,他从没有过名字。

  “喂”或是“那个家伙”,这就是他的代称。

  而如今,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像把他和那些在岁月里腥臭肮脏的生活泾渭分明地隔离开来了。

  ——他可以当个有名有姓的人。

  而不再是会被买来卖去的畜生。

  可出于某种心思,泽维尔并不想将他的主人为他赐了名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这个名字,倘若只有他的少爷一个人能叫,那就更好了。

  他眨了眨眼,在慢慢亮起来的天色中静静躺了许久,终于陷入了浅眠。

  第二日一早,他刚刚打开门,却看见管家正从阶梯上疾步迈下来,不知为何,脸色都有些不善。管家站在他门前,银白色的眉毛下,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凝望着他,道:“你昨天都和尤里西斯少爷说了些什么?”

  泽维尔沉默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

  管家手里的拐杖用力朝地上拄了拄,看神色倒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在门前左右踱了两圈,这才道:“尤里西斯少爷和我说,希望将你提升为贴身男仆,去他身边照顾。”

  青年猛地抬起头。

  “什么?”

  还未等泽维尔从这话中反应过来,其他的奴隶倒率先听到了,一时间投注过来的目光里都是又羡又妒。

  “您说的是真的?”与他同住一个房间的奴隶问道,说话的声音像是卡了壳,“尤里西斯少爷......真的是尤里西斯少爷亲自和您说的?”

  管家并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沉声道:“没错。”

  他眼睛里别的意味更浓,上下扫了圈青年,问:“你有名字?——少爷告诉我,他给你起了名,叫泽维尔。”

  身旁奴隶的神情仍旧是怔怔的,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从奴隶一跃而上至贴身男仆,这怕是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何况,是那位少爷的仆人。

  “待会儿上楼来,”管家沉声命令道,“拜尔会教给你别的。”

  他的目光里像是含了刀子,厉声道:“你得小心点,好好伺候着!”

  ......

  直到管家走了,一群奴隶还觉得自己脚下像是踩着云。

  他们望着这位一朝飞天的同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后,才有人满含酸涩道:“我还以为,在经过赫仑子爵那件事后,尤里西斯少爷便不会再这样贸然地提拔奴隶了。”

  泽维尔匆匆收拾着自己的床榻,听了这话,手倒是顿了顿。

  “赫仑子爵?”他将这个熟悉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同伙笑道:“别告诉我,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才叫真正的受宠!”旁边的奴隶也不由得嗟叹,“连前路都给一手铺好了,尤里西斯少爷是真的心善。只可惜那个赫仑,最后还是扭过身来踩了一脚......”

  泽维尔听完了这一段往事,只是抿紧了薄唇。他在许久之后才道:“我不是他。”

  他将收拾完的箱子提在手里。

  “我也绝不会背弃誓言,”青年说,银灰色的瞳孔如同被火焰照亮了,在阴仄狭小的地下室中闪闪发光,“这一生,没有什么能让我背叛我的主人。”

  权利不能,地位当然也不能。

  泽维尔接替了拜尔的位置。

  拜尔并未因此生出不满,寇秋想得很周到,将他提升为了副管家。他因此对来顶替自己的青年也难得有了几分好声气,带着对方在宅子里走了个遍,又将寇秋平日的喜好都一一说明。

  “这些衬衣都是东方运来的上等丝绸,”他把柔软如水流的衣服平摊开来,交代道,“你的衣服可以交给奴隶洗,但少爷的衣服,绝对只能经过你一人的手。”

  泽维尔的手缓慢碰触上这布料,不知为何,喉头忽然缓慢地动了动。

  洗涤要用专门调配出的香皂,沐浴后也有精磨细制出的香膏。膏体被盛放在小小的鎏金盒子里,打开来时,青年清楚地闻到了里头传出的玫瑰香味。

  这种香味里不知掺杂了些别的什么,并不过分甜腻,反而带了些清冽的味道。与他的少爷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令人想起月下还沾着露水的娇嫩花苞。

  晨间的茶水,下午茶时的甜点,通通都有不同的讲究。甚至连衣服,一天也要换上两三次。

  “能记住?”拜尔把日常要做的事情都一一说了,这才关了门,一面带他穿过铺着柔软绣花地毯的走廊一面问他,“一下子做一个贴身男仆,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青年的身形挺得笔直,沉声道:“我将竭尽全力。”

  “那好,”拜尔像是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少爷正在沐浴,你去那里伺候吧。”

  泽维尔的身体猛地一僵,连神情也变了。

  ......什么?

  “愣着干嘛?”拜尔奇怪地说,“快去啊!”

  青年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只是在脑海中想象着矜持尊贵的主人脱去身上一切束缚的场景,便是一种亵渎。他抿了抿唇,随即才道:“是。”

  他悄无声息踩着地毯,在走廊尽头的浴室门前停留了许久,那里头汩汩的水声像是化作了蛇,沿着地上滑腻的水迹一路滑出门,沿着他的脚滑到了胸膛处。

  泽维尔推开了门。

  袅袅白雾随之扑面而来,许是因为冬天天寒,浴池中灌着满满当当的热水,有些甚至漫上了池壁,涌到他的脚下。他的皮鞋底部沾了水,抬脚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池里的人明显也听到了,提起了声问:“谁在那儿?拜尔?”

  泽维尔的喉头动了动。

  “我已经说过了,”寇秋趴在池边,只能匆匆把衬衣拽了下来,捂住身子,无奈地道,“我洗澡的时候,不希望有别的人进来——”

  这到底都是什么鬼习惯!

  他上回不过想去洗手间开闸放个水,拜尔居然也要跟着往里进,看样子还准备伸手帮他解裤子。从没见过这阵仗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寇老干部被吓得一点放水的冲动都没了,只好又憋屈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系统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嘿嘿笑,说:【我觉得挺好。】

  寇秋:【......】

  好才怪了呢。

  这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生活!

  他拍打了几下水面,白雾飘得更高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在这样的恍惚之中,他才听见了青年熟悉的声音,像是紧绷着的:“主人,是我。”

  寇秋拍打水面的手停了下来。

  他有点不敢相信,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泽维尔?”

  青年又应了一声,声音里也仿佛浸透了湿润的水汽,变得湿漉漉的。

  系统崽子响亮地哦呵了一声,撺掇他:【你就让爸夫过来吧。】

  正直的寇老干部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思想,【过来干什么?】

  他又不是没长手!

  【你是长了手啊,】系统精明地说,【可你看看,爸夫如今显然是把你当主人看,就差把你摆上神坛,再跪在你面前许个愿了——再这么下去,这辈子你俩还怎么谈恋爱?!】

  寇秋想了会儿,居然诡异地觉得有道理。

  他一点也不想要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仆人,他想要的,是那个陪了他几个世界、同他并肩作战为他遮风挡雨的爱人。

  他犹豫了下,这才道:“过来吧。”

  青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雾中,整个人像是都木掉了。

  许久后,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泽维尔淡金色的眼睫被白色的雾气沾湿了,胸膛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将修身的衬衫都衬出了流畅的弧度来。寇秋只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也觉得有些羞赧,倒像是自己在打什么坏主意,诱惑一个本来对他并无这种意思的直男。

  可偏偏还有个系统在他脑子里聒噪的不行,非让他把这种念头打消了。

  【他能是平常人吗?】系统崽子拖着长音喊,【他是我爸夫,爸夫!】

  寇秋说不过它,只好在池中忍着羞意转了个身,将整块白皙莹润的脊背都露出来。尤里西斯自幼被娇生惯养,皮肤也是被无数昂贵的香膏滋润出来的,就仿佛羊脂膏一般毫无瑕疵,只是因着口味挑又偏食,上头的蝴蝶骨无比分明。像是下一秒便能伸展开翅膀,从他的体内飞出来。

  寇秋说:“给我搓背。”

  系统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搓背?

  可这显然已经到寇老干部的底线了,他背过身,眼睛都不敢怎么睁,只默默地闭着唇,慢慢地感受到湿透的布帛覆上他的脊背,从上向下,细细地揉搓。那样的动作,如同在对待一尊神圣而易碎的雕像。

  几下碰触,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行了,”寇秋终于忍耐不住,匆匆叫了停,将一旁的浴巾抓起来,匆匆往身上裹了裹,眼睛仍旧不敢看他,“你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出去。”

  青年沉声应了声,手方才慢慢从寇秋背上挪下去了。他出了门,这才摊开了自己湿热的掌心。

  外头分明是严寒的,可全世界的热度都像集中在他心里了。

  他闭了闭眼。

  “少爷好了吗?”拜尔却忽然于此时过来,道,“德洛丽丝夫人来了,想要见少爷。”

  拜尔做惯了贴身男仆,手下意识便要转动门把手,却被青年猛地一侧身,拦住了。他诧异地望着泽维尔,对方银灰色的眼眸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然,“少爷马上出来。”

  被那样的目光所震慑,拜尔不禁讪讪收回了手。

  他干咳了声,道:“德洛丽丝夫人就等在书房。”

  *

  寇秋推开门时,德洛丽丝正倚靠在书柜旁,手上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她这一日穿了件正红色的衣裙,胸前佩戴着的事大颗的红宝石,层层叠叠的裙摆簇拥着纤细的腰身,如同一朵倒置的玫瑰。

  “尤里?”她把目光投向几日未见的侄子,关切道,“听说你病了,有没有好些?”

  寇秋站着不动,任由她带着柔软香气的手覆过来,试了试温度,这才笑道:“已经没事了。”

  尤里西斯的母亲早亡,父亲又袭了爵,并无多少时间照看他。自小到大,德洛丽丝这个姑母承担的便是母亲的角色,给了他丝毫不打折扣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