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澜
可是，如今发生的一切让她明白了，再多的算计和手段都敌不过天意。
段明昱迅速回神，扫了她一眼，沉声问道：“林珠还说了什么？”
林珠没有直接跟他打电话，但是告诉了许今，应该就是要通过许今让他们知晓这件事。
“她还说，星舟今天下午会带程诺回A城。”
段明昱按了按涨痛的额角，嘱咐许今：“我们也买机票，今天下午回去。”
……
卧室里，摆放了一地匆匆收拾好的行李包和行李箱。
方丽红怀里抱着已经睡着小希，不时地抹着眼泪，而程凯也少有的耷拉着眉眼，沉闷得一言不发。
方丽红接到程诺的电话之后就立马说要去A城，程凯太莫名其妙了，怎么一下要走，一下又说不走，现在又要走了，反反复复地他完全弄不清楚状况了，就不依不饶地追问了她几句。
如今段星舟也已经恢复了记忆，也不再防着程凯在他面前乱说导致暴露什么，所以方丽红心一横，索性把除了小希的身世之外的事几乎都告诉他了。
程凯人都听懵了。
当初他在段星舟面前说程诺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都是随口就来的，没想到，原来，他是真地过得很不好。
他之前是知道方丽红有心脏病，可是并不清楚原来当初情况是那样惊险，还跟段星舟那个妈有关系。
程凯瘦削的脸上挂满愧疚，懊恼道：“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们。”
“也不怪你。”方丽红吸了吸鼻子，“当初就是他们故意设计让你欠钱，然后以此逼小诺结婚的。”
程凯抓了抓头发，垂下脑袋：“我是说，我当初不应该就这么丢下你们跑了……”
“当时确实是怪你。”方丽红却冷哼一声：“可是现在想想，你当时留下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定差点没命的就不止我了。”
“照你这么说，小段那个妈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有钱有势就不把人当人，又折磨小诺，还差点把你害死。”程凯抬起眼，看了看方丽红的脸色，才小声嘟哝一句：“可是小段好像也挺可怜的，他也没做错啥，摊上这么个妈。”
方丽红眼底还有泪水，立时瞪他道：“你也知道小诺受了苦，我差点被害死，你怎么还偏向段家人？”
“我哪里是偏向段家人！”程凯急了，连忙为自己叫屈，“我这不是想着小诺吗？本来当初就是因为我欠钱才迫不得己答应结婚，结果后来两人有感情了，又被小段他妈给拆散，好像从头到尾他都是身不由己，唉！要是他心里还有小段呢？却因为咱们跟他妈的仇不能在一起，那岂不是要痛苦一辈子？该是谁的错，咱们也不含糊，以后见她一次揍她一次！但是……总不能让咱们儿子因为这个事儿夹在中间两头受委屈啊。”
“我当年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是结果你看到了！”方丽红着眼，咬牙颤声道：“如果小诺这次跟星舟回去了，你觉得她会就这样看着吗？”
她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段星舟。
就刚才的那通电话，她能清楚感受到，如果情况允许，他一定会离开。
只是，他离开是因为陆容，因为她，因为小希，因为各种因素！绝对不会是因为不愿意跟段星舟在一起。
现在他大概是因为段星舟做了什么被迫留下了，但是方丽红那时从他的字里行间突然明白了，或许，他其实正需要这份“被迫”。
只有这样，毫无选择的他就只能抛下各种不得不承担的顾虑，回到段星舟身边。
她私心里是绝对不想程诺跟段家有任何纠葛，可当时她心中涌上一阵酸楚，不忍心在电话里继续说什么。
事已至此，既然他们要回A城，那她也一起。
就算是蚍蜉撼大树，她也要时时警惕和戒备，誓死跟那个恶毒的女人对抗到底！
“放心。”程凯伸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肩头，挺起胸膛道：“现在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们母子，哦，当然，还有我的宝贝小孙子！”
方丽红动容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不再流泪，可是脸色依然很差。
“行了，你再去收拾收拾，小诺那些重要的东西都别落下。林珠已经给我们买好票了，下午我们一起回去。”
程凯二话不说地起身去了。
方丽红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低下头在他柔嫩稚气的脸蛋上轻轻贴了贴，心事愈发的沉重。
……
A城。
时隔四年，程诺重新回到了这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踏足的城市。
他扭头看着车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心底不由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怅惘。
只是这种怅惘并没有持续太久，他的下巴便被一股力道掰动，被迫转回头来，对上段星舟冷如寒星的黑眸。
“外面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专注？还是说，你只是不想看到我？”他一开口就话里带刺，仿佛每一个字都在强行压着火气。
程诺暗暗苦笑，知道他现在气头上，但是没想到变得会如此疑神疑鬼。
“我没有。”
段星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程诺不再看窗外，跟他对视，随口出声转开话题：“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家。”段星舟又道：“以后，是我们的家。”
程诺目光微怔。
段星舟端详着他的神情变化，淡声问：“怎么了？不愿意？”
程诺默不作声片刻，答非所问：“路上能不能停一下，我需要买一个新手机。”
他把手机里的电话卡拿出来了，但是光有电话卡没手机也用不了，根本没办法跟自己家人联系。
他不可能每次都要拿段星舟的手机打电话。
可是，车子并没有停下，直接开到了段星舟现在的住所。
程诺以前就听过这个高级住宅区，跟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别墅一样，是富豪们的聚集地，房价贵得令人咋舌，能住上的都是真正的有钱人。
段星舟住在二十二层，比程诺一家人住的那个公寓面积起码大五倍。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段星舟一直牵着他参观，他几乎都有些晕头转向。
“这是我们的卧室。”
卧室是段星舟最后带他看的地方。
程诺被他拽进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上铺着的深蓝色床单。
他现在一看到蓝色相关，几乎是反射性就想起了昨晚的一切，头皮都不由紧绷住了。
“怎么了？”
程诺赶忙摇头，迅速移开视线去看别的。
段星舟从柜子里拿来一套布料柔软的家居服递给他：“换上。”
段星舟双手插兜地盯着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要出去的打算，这里就是卧室，他也着实没必要还另找一个地方躲着换。
于是，他就直接这样在他的注视下脱了上衣和裤子，然后接过他手中的家居服。
“这里怎么来的？”段星舟在他上衣还没有完全放下之前，手指轻抚上他小腹下方那道已经淡化了的开刀痕迹。
昨晚他就发现了，只是当时程诺正闭眼痛苦地喘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程诺继续穿裤子，忍着剧烈的心跳，随便编了一个最常见的病：“切了阑尾。”说完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常识错误。
“你的阑尾是长这里？”段星舟冷声，“阿诺，你现在是已经骗我骗上瘾了？给我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程诺抿了抿唇，望向他轻声道：“好几年前的小手术，已经恢复了，你不用在意。”
“不用在意？”段星舟脸色沉得可怕，逼近他一步，“这就是你希望我对你的态度？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从今往后，你的一点一滴都要在我的掌控之中，缺失的这四年你发生了什么，遇上了什么人，我也要全部都知晓，你以为你能就这样糊弄过去？！”
程诺知道他最后一句指的是什么，脸色泛白地闭了闭眼。
段星舟一看他这幅神情，愈发地怒火中烧，将他抵到墙上，粗暴地吻急雨般落了下去。
好在他没有做更多，否则，程诺真地怕自己明天连床都下不来了。
两人从卧室出去的时候，段星舟也换了衣服，穿的仍是程诺当年送的那套小猫印花的真丝睡衣。
程诺看着这样的他，心头就像是被醋浸泡过，酸软而涨疼。
程诺有些茫然地在客厅里转悠了一会儿，听到段星舟在旁边打电话，好像是在叫人准备晚餐送过来。
他走近道：“冰箱里有食材吗？不如我来做吧。”
他既然已经答应跟段星舟回来，并不是为了来每天跟他争吵不休的。
他想竭力缓和两人的气氛，等段星舟稍微缓和一点之后，寻求一个可以好好谈一谈的机会。
段星舟根本没想到他会主动示好，黑眸凝视他片刻，对手机那边道：“不用送晚餐了，送些新鲜食材过来。”
虽然舟车劳顿，身体仍然很不适，但是程诺的状态比上午要好一些，做顿饭还是可以的。
食材到了之后，他就进厨房开始准备了。
段星舟就在旁边默默地看他。
程诺正侧对着他，温和地垂着眸，手上细致的处理着食材。
以前在别墅里，程诺会经常下厨，这个美好的画面他看过无数次，当时只觉得心里充满甜蜜和幸福，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此时，明明人已经在眼前，为什么还是觉得不真实地像一场梦呢？
段星舟突然大步走到他身后，手臂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腰身。
猝不及防程诺手里的青菜都掉回了水槽里。
“抓住了。”段星舟贴在他耳边，嗓音轻柔得令人头皮发麻，“阿诺，我抓住你了。”
死死地抓住。
这一次绝对不会放手，也绝对不会再失去了。
第090章 第九十章 段星舟，你干脆弄死我算了
程诺原本打算做四菜一汤, 结果最后上桌的只有两菜一汤。
因为段星舟一直不肯放开他，全程紧紧贴在他身后，手臂圈着他的腰, 他连动手切菜都难。
最后磨蹭了好久, 只得将剩下的两道菜给省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两人分别在餐桌边坐下, 程诺悄然无声地看了他一眼, 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放到他碗中。
可是他没想到, 自己这个举动并没有起到什么缓和作用，反倒是坏了事。
段星舟敛眸看了一眼那块颜色香味都十分诱人的排骨, 随即抬头望向他。
这个深沉探询的眼神就跟刚才听到他主动做饭时的眼神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