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绣生
宫城是皇帝太后以及妃嫔的居所, 太后居所在长阳宫,在宫城东边,傅湉在轿子里坐了半个时辰, 才终于到了长阳宫。
抬轿的太监小心放下轿子,恭敬的躬身,“侯爷,到了。”
傅湉掀开轿帘出来, 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一时有些恍惚的不真切感。
楚向天的声音将他唤了回来, “进去吧。”
傅湉回过神, 朝他笑了笑, 跟他并肩往里走去。
伺候太后的王嬷嬷出来迎他们, 此时在前面带路,“太后今儿一早就在念叨了,现在在松鹤殿呢。”
楚向天道:“皇兄皇嫂不在吧?”
王嬷嬷道:“王爷放心吧,只有太后一个人。”
进宫前担心一起见三个人小少爷会太紧张,他特意交代了今天只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傅湉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要是一次性三个人都在,他还真的有些紧张。
说着话间,就已经到了松鹤殿。
殿门前已经站着个张望的宫女,见他们到了,福了福身先进去通传。
傅湉暗暗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走了进去。
殿中烧着地龙。一进门就能感觉到到一股暖洋洋的热意。太后端坐在上首,一身枣红色袍服,光看面相完全看不出真实年纪,只有眼尾的细纹显露出一丝岁月痕迹。
将厚实的狐裘交给宫女,傅湉规规矩矩的躬身行礼,“见过太后。”
楚向天落后一步,难得老实的弯腰,“见过母后。”
太后抬了抬手,笑容慈和,“都坐下再说话。”
两人就在下首的位置坐下,傅湉坐的端正,背脊挺直,神色端肃,一副乖巧等着问话的模样,对比着旁边没规没距的小儿子,看起来就格外的顺眼。
第一印象好了,太后的神色越发柔和起来,目光温和的打量着傅湉。
坐着的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五官生的十分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黑黝黝清透透,目光十分清正,正好中和了过于艳丽的五官,艳而不妖,看起来不是那种爱作妖的性子。
“是叫佑龄?今年多大了?”太后开口问道。
傅湉站起身拱手回话,他心里有些紧张,面上却依旧不卑不亢,连回话的语速也是不疾不徐,“回太后,今年十七了。”
才十七……那就比儿子小了快十岁,见到人以前,她还以为是个长袖善舞会揣摩人心的,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一般人可轻易不能将他绑住。
但现在见了人,太后才意识到,这可不一定是人家用手段将自己儿子绑住了,反而可能是自己儿子不知道用什么计谋将人家哄着跟他好了。
太后轻飘飘的瞥了楚向天一眼,摆摆手让傅湉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礼数。”
傅湉依言坐回去,言行规矩找不到一丝错处,年纪不大,还是头一回进宫,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太后心下更满意一些,之前故意端着的气势散开,神情也更加温和,“家里是经商的?可还有些什么人?”
傅湉:“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还有母亲跟姐姐。”
太后眉心微微皱起来,之前楚向天瞒的太好,所以在今天之前她还不知道傅湉的家里情况,“家里就你一个儿子?”
傅湉不明所以,满头雾水的点了点头,“是。”
太后头痛的捏捏眉心,人家家里就这一个儿子,要是跟个男人成了亲,这就相当于逼着人家断子绝孙,她现在甚至怀疑是不是楚向天用了手段才逼着傅家同意了这门亲事。
瞪了儿子一眼,太后温声问道:“你母亲……也同意了婚事?”她顿了顿又迟疑的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论凤璋说了做了什么,若是你父母不愿这门亲事,你大可不必勉强。”
“母后!”楚向天神情一变,万万没想到母后这个时候还要拆他的台。
太后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先让佑龄说完。”
傅湉看看楚向天拧紧的眉头,再看看太后慈和的面容,终于明白了太后前头那些话的意思——她这是以为他们的亲事是楚向天强逼的。
傅湉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侧脸看看楚向天绷紧的面容,没忍住偷偷抿唇笑了笑,抬袖将笑意掩住,他认认真真的道:“回禀太后,亲事母亲确实同意了,不是王爷逼迫,只是因为我……我与他两情相悦……”
说到两情相悦时,他脸颊微红,但还是忍住羞赧继续道:“母亲不愿意让我为难,从未阻挠过。”
所以婚事是他愿意的,并不是某个人逼迫他。
他一副急于维护的姿态让太后微楞,回过神后来朝他招招手。
傅湉走上前,太后握住他的手细细端详片刻,感叹道:“你母亲……很好,你也是个好孩子。”
她看向楚向天,笑容有些无奈,“你出生时我去大慈安寺祈福,主持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有坎坷却无大灾,是一生顺遂的好命格。没想到还真让他说中了。
要她设身处地的想,让唯一的儿子跟个男人成亲,她是不会如此轻易的同意的。
楚向天紧绷的神情放缓,笑道:“我还以为母后要棒打鸳鸯。”
太后拉着傅湉在自己身边坐下,闻言又瞥他一眼,对这个儿子越发不满意,“好不容易找到个眼神不好看得上你的,我还真能给你拆了?”
楚向天眉头跳了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倒是傅湉听见,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
太后说着不再管他,转过头温声细语的跟傅湉说话,傅湉实在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孩子,言行得体,该懂的事情都懂,心思却并不深沉,反而比许多人还要纯粹些。
太后问了些问题,他也一五一十的说了,不会隐瞒也不会巧妙给自己揽功。倒是太后听说他一边顾着家里的生意,一边还能兼顾学业,十六岁就中了秀才,惊讶的挑了挑眉。
“可有想过入朝为官?”年纪不大,心性学识都好,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如果他有意,太后并不介意推他一把。
谁知傅湉闻言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本考科举也只是想给母亲争一口气,并没有想过入朝做官,况且家里的生意还得我顾着。”
太后拍拍他的手,半是欣慰半是羡慕道:“你母亲把你教的很好。”不骄不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担着肩上的责任,这样的人,不会轻易被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