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有期 第11章

作者:烂俗桥段 标签: 甜文 HE 近代现代

  而钟承明还真的翻到了三四年前,他给自己的原因是毕竟现在停电,没有事可做。

  孟和玉的朋友圈虽然热闹,可热闹的频率不算高,最近更少,一个月只有两三次,每次还都是发吃的。

  也有一些朋友聚会的合影,但照片划到最后一定还是吃的。钟承明不稀奇,吃货这个标签是没办法从孟和玉身上撕掉的。

  烤肉火锅路边摊,蛋糕布丁甜甜圈,整个朋友圈翻下来,钟承明还是对非食物类的帖子更感兴趣,尤其是一张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家庭合照。

  照片里孟和玉小小的,坐在他祖母的怀里,只七八岁的模样,但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坯子了。

  跟钟承明一样,孟和玉的家庭规模也很大,照片里除去父母和祖辈,一共有五个小孩。

  而孟和玉为照片的配字告诉钟承明,他是这一堆兄弟姐妹里的最小号。也对,一定得是自小在宠爱中浸润着长大,才能养出孟和玉这样明净剔透的人。

  钟承明双指放大看孟和玉的脸,想他是这一堆混血儿里,混得最成功的一个。

  他的哥哥姐姐都像试验品,总有些不完美的缺陷,需要填漏补缺,而到了孟和玉这里,他父母终于完善了算法,制造出了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最终成品。

  照片里孟和玉的祖父穿着军装,钟承明细细辨认了一会儿,肯定了这是前苏联的军装。孟和玉是中俄混血。

  他的母亲长得很美,是隔着照片都能感知到的气质美,唇角的微笑恰到好处,内敛而韵味十足的东方美人。

  孟和玉没有继承她母亲的笑容,钟承明回忆着孟和玉在门边的那一笑,傻里傻气的,连眼睛都眯起来了。

  钟承明继续逐条逐条查看孟和玉的朋友圈,有不少大学时和朋友的合影,每一张都是嬉皮笑脸的。孟和玉照相喜欢做鬼脸,应了那句话,人长得好看果然可以为所欲为。

  而当孟和玉不做鬼脸的时候,一般就是他认真玩音乐的时候。

  孟和玉在大学组过乐队,是里头的吉他手兼主唱,参加过不少联校的音乐比赛。

  同队的键盘手似乎跟孟和玉关系最好,每一次合影都跟孟和玉勾肩搭背,孟和玉甚至还发过和他单独的合影。钟承明坐在桌边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神采飞扬的一对好搭档,内心的最深处,不自知地翻腾起一种异样。

  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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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哥,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才会去逐条逐条看他朋友圈吗……

第15章 就想听孟和玉夸他好

  那天晚上孟和玉看见钟家的庭院里开了花,现实世界里的风风雨雨跟这一处宁静的宅邸毫无关系,钟承明坐在树荫里,膝盖上摊着本书,看见孟和玉只轻飘飘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起初他们在梦里的年龄幻变莫测,一时是幼童一时又成年,现在梦境稳定下来,他们的年纪也稳定在了本身的状态。

  二十四岁的孟和玉朝二十八岁的钟承明走去,连名带姓地喊他:“钟承明。”

  他在他身边坐定,问:“你在看什么书?”

  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

  孟和玉凑过来要看,钟承明随他去,反正他也看不懂。

  而孟和玉果然不负他望,读了两行就分心,转而去看院子里的花,一朵一朵地开在绿叶之中,洁白的像雪,而空气里飘漾着清甜的花香。

  “是茉莉吗?”孟和玉问。

  “嗯。”钟承明边看书边回答。

  孟和玉只问了这一句话,便没有再干扰钟承明,一溜滚到了太阳底下,折了一根草叼进嘴里,舒舒服服地闭起眼睛晒太阳。

  过了不知多久,钟承明再抬头看,孟和玉浓墨一样的发间停了一只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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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孟和玉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本地新闻,见台风已经停了,立刻容光焕发。

  他首先是拉起了阳台的铁闸,外头一片天朗气清,无边无沿的一张天,还残存着几团云,故此太阳并不明媚,但雨总算是停了。

  昨天真是好一番风雨,堤岸筑高两米,也拦不住高涨的海水,海岸线被往前扯了好几十米,漫溢了一整条行人路。

  雨后的空气本就清新,狂风骤雨之后的空气更是如此,每一处旮旯都被替换上了新鲜的氧气,孟和玉站在阳台上,猛一口深呼吸,感觉两片肺叶都灌满了冰凉,这种冰凉再随着肺叶的搏动周流至全身,叫他由里到外都清清醒醒。

  天海合不愧是豪宅,抗洪防洪的建设做得很好,所以即便靠海,也没有出现水淹水浸的情况。

  只是别处就不尽人意了,孟和玉收到工作群的消息,说酒吧的玻璃被吹碎了大一片,看情况得再放两天假。

  孟和玉打算先四处转转,看看有哪些店还开门。他家里跟闹饥荒一样完全揭不开锅了,食物是这两天假期的生存关键。

  他出门的时候正正撞上了钟承明,一身休闲便服,只T恤加牛仔裤,整个人年轻了五岁不止。

  其实昨晚钟承明穿得也很轻便,但在暗色里孟和玉感受不到那种氛围,现在苍天白日下面对面一看,不穿衬衫不打领带的钟承明真像个大学生,还得是校草级别的那种。

  钟承明托了托黑框眼镜,只朝孟和玉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孟和玉这边则是一句字字都是笑的“早上好啊钟哥,昨晚真是太谢谢你了,钟哥这是去哪?”。

  “买点东西。”钟承明回答。

  “这么巧!”孟和玉兴奋地说,“我也是,出去买吃的,我肚子饿死了。”

  电源还未恢复供应,两个人拾级而下,楼梯道有些窄,只容一人通过,钟承明就跟在孟和玉身后。

  刚起床的孟和玉发丝乱翘,钟承明比他踩高两阶,向下看他乱蓬蓬的头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给他把头发捋顺了。

  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钟承明不免一怔,他怎么会想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

  一定是因为孟和玉的头发太乱了,钟承明有洁癖以及轻微强迫症,连吃过的面包都不肯就这样放在餐桌上,必须得收进橱柜里。桌子只能空无一物,不能放置任何物品。

  为了避免钟承明尴尬,孟和玉没有没话找话聊,只是轻轻地哼着歌,一首钟承明没有听过的歌。钟承明不听歌。

  大概是变声期嗓子护得好,孟和玉的声线是典型的少年音,刚刚好的朗润,高一分太尖细,低一份太粗沉,就这样最好,最难得。

  楼梯间比较窄小,声音一出口就荡开,自带空灵效果。

  对搭惯了电梯的人来说,五层楼梯算是多的,但钟承明听着孟和玉哼那不知名的曲调,不知不觉就到了楼下。

  等孟和玉突然不唱了,钟承明心里竟有一丝不自察的黯然。

  “钟哥去哪买东西啊?”孟和玉转过头问。

  “过两条街,有一间便利店,”钟承明答,“去年台风第二天就开了,今年不知道是不是。”

  孟和玉脸上亮起欣喜的光:“那钟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钟承明已经给过孟和玉太多的例外,已经不差这一次。

  “随你。”钟承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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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利店确实坚韧地开张着,孟和玉一个喜出望外,差点无视遍布的水洼直接冲上去。

  幸好钟哥还在身边,孟和玉能够管得住自己,老老实实地跟在钟承明后边进了便利店,而后两人就各买各的,暂时分道扬镳。

  钟承明第一件买的是手电筒,孟和玉第一件买的是芝士蛋糕。

  便利店不大,走两步就能汇合。钟承明看着孟和玉两大袋的零食,对这人好吃的程度又刷新了上限。

  等到了收银台前排队,他还是排在孟和玉后边,盯着他两袋胀鼓鼓的零食,本不是他的责任,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手电筒买了吗?”

  “买了啊!”孟和玉回过头朝他笑,“吃的太多,给藏住了——话说回来,钟哥知道有哪间餐厅还开着吗?我好想吃点热食啊。”

  吃吃吃,就知道吃。

  钟承明无奈道:“我们那一片断电了,你走远一点或许有。”

  孟和玉一声好耶!眼睛都笑不见了。钟承明只得跟他强调:“我只是说或许有。”

  “或许都好啊!”孟和玉满怀热望。

  钟承明只买了一支手电筒加少数干粮,一只手提着很轻便,而孟和玉提了整整两大袋吃食,重倒是不重,只是走起路来难免笨拙些。

  钟承明起初没有主动说要帮忙,是后来看不过眼了,才在楼梯间停定,叫孟和玉递给他一袋。孟和玉不大在意地说不用,很轻的,钟承明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孟和玉就分了一袋给钟承明了。

  听过孟和玉的歌声,钟承明才知他声音的动听与可贵。

  此时一声“钟哥”,喊在耳边就变得格外酥软了。

  何况孟和玉又接了句:“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钟承明想,其实他会叫孟和玉把袋子给他提,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孟和玉会说这种话。

  他其实是不是就想听孟和玉夸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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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以后来了个好消息,经过几个小时的紧急抢修,电源已被驳通,孟和玉一蹦三尺高,欢呼这两天假期可以尽情打游戏了。

  当然他还记得热食的事,回家安置好各色食物以后又马不停蹄地出了门,五层楼跑上跑下都不嫌累的。

  他临走前问钟哥吃不吃,钟承明当然不吃,但竟是用了三秒来犹豫,然后才给出了他本应脱口而出的答案。

  等孟和玉走后,钟承明不禁疑惑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停电一场,不过是收留了孟和玉几个小时,这么浅薄的交情,怎么会让他的社交变了样——虽然是极细微的改变,但已经足够成为危险的预兆。

  毕竟他已经无法将孟和玉划为陌生人。

  大学宣布所有教职员留在家中工作三天,钟承明很满意这个安排,他这种人,相比起实体会议,当然更喜欢不用跟人接触的线上会议。

  云层还未散尽,孟和玉走后不久,外头就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钟承明一边参加着网络座谈会,一边望向玻璃窗外雾一般的薄雨,心头浮现了应景但不应时的担忧——孟和玉出门的时候带伞了吗?

  耳机里一声“钟教授”提醒他回神,他轻咳一声,即便刚才分了心神去想孟和玉,他依然接收到了同学的提问:“你的想法很好,但不现实……”

  雨越下越大,钟承明的担忧也越来越重,重到沉甸甸地垂在心头,没有办法不去管。

  等会议结束,钟承明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孟和玉的头像,指尖悬在键盘上,都已经打开了对话,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问他带伞了吗?

  告诉他没带伞就等雨停了再回来?

  还是说……

  钟承明又望向了窗外,还是说,让他留在餐厅别动,他现在就去接他。

  ……这是做什么。

  钟承明一察觉到自己的想法,立刻就锁了屏,孟和玉那一张拿着可乐的头像暗下。

  要说此前他帮孟和玉的忙,都不过是举手之劳,是邻里互助,那因为担心他没带伞而特地出去接他,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

  钟承明,他问自己,你在做什么?

  还未找出个答案,门铃忽然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