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土八月
“迟柏意。”
迟柏意说:“在这儿呢。”
“我可能有点难受。”陈运声音又小了一点,脸蹭在她脖子里:“别生我气吧,好不好。”
“不气。”迟柏意又走下一层楼,轻声道:
“最乖了,陈运。”
“特别厉害。”
第121章 你这么爱我
“……就不说长期用药产生耐药性,细菌耐药,真菌感染。鼻塞缺氧心肌缺血,炎性分泌物出不来进消化道,胃炎肠炎。这些先放下不谈,主要担心还是嗅觉损伤。”
“嗅膜受伤,嗅神经麻痹。一两个月还好,三四个月就不一定了。”
“她现在这个片子状态还行,起码窦壁骨质没有增生,鼻中隔也正常。根治术不赞成的话,要不试试球囊扩张?”
“柏意?”
迟柏意从片子上抬头,应了一声:“没事,您继续说。”
“我的建议要不就球囊扩张,鼻生理结构不改变,损伤也小。”
“但还是得全麻。”迟柏意摘下眼镜,仰头想了想,“我其实更倾向于无创治疗。”
“你得让鼻窦开口,这个已经很好了,住院就一周。”老黄犹豫片刻,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个微创手术,自然通道也没有破坏性。要不……你再跟她谈谈?”
迟柏意没说话。
“她不懂你还不懂,追求无创治疗它……”
“不是她懂不懂的事儿。”迟柏意索性打断她道,“其实她就没什么意见,我说什么是什么。”
老黄愣道:“啊……哦这样……”
“我也不是为了省钱。”迟柏意乜着她:“你那什么表情?”
老黄默默把脸扭去另一边。
“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你跟别人扯什么没有破坏性还行,放咱们这儿就算了吧。”迟柏意叹了口气,“说这个多没意思。”
“所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不就成了?”老黄很不理解地转过头,“有效果能缓解不造成直接伤害,皆大欢喜的事儿。你要非得逮着这个术后计较就没意思了——肺炎治好就不会感冒了?”
“所有病,七分养三分治!这三分保证不出错,剩下七分你不是还在这儿呢,你连这点儿把握都没有?!”
迟柏意说:“老黄,黄大夫,黄老师,你能不能先别激动……”
黄老师置若罔闻:“迂腐,愚蠢!因噎废食……”
迟柏意试图辩解:“我不是我是想……”
“一天天整的跟我们这私立医院都在谋财害命似的,敢情这不是你的工作,你没在这儿干啊?”
“借题发挥了啊黄祈今,冤有头债有主,要不要我给你找正主来吵?”
“再说,那到底是你的病人还是我的病人?”
“你的。”迟柏意忍辱负重,低下了头:“我说话声音太大,我没意思,我觉得球囊扩张真不错,不过可以发散一下。”
老黄闻言眉毛一挑:“比如说呢?”
“比如说……”
“不麻醉,在球囊扩张的原理基础上用合适导管进入上颌窦,冲洗清理同时进行。”
“……也就是在拖行球囊的这个过程中,窦口可以稍微扩张疏通,原理一样,并且损伤更小。”迟柏意巴拉巴拉解释完这一通,再给她看片子:
“嗅觉区呢一般是位于上鼻甲对应鼻中隔部位,也就是在这个地方上面。所以只要这一次以后,给药直接,减少刺激避开嗅区,再加上我每天在家就可以给你冲洗,问题不大。你觉得怎么样?”
陈运点头:“都行,听你的,我没意见。”
她果然还是这个反应,迟柏意也不意外,正要拾掇拾掇叫她吃饭,被拽住了袖子。
迟柏意低头一看:“怎么了?”还是怕?
陈运目光灼灼地道:“是不是你给我做,是不是很复杂?”
迟柏意寻思了一下,刚张开嘴,她跟着又说:
“要是太麻烦了的话就算了,之前那个手术方案也挺好的。”
迟柏意这才知道她担心什么,一时又心酸又好笑,就脸色尽量严肃地说:
“没有。”
陈运拧着眉头,不太相信:“那还要你冲洗什么的呢……”
“这个本来就是术后恢复必须要做的,你自己也可以办到。”迟柏意继续严肃地说。
“哦。”
迟柏意看她又是马上信了,点头松手坐好,就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刚才也是,病房里电视机声音那么大,隔壁床的小姑娘嗓门比电视机还大,她偏偏就能发现自己来了,一进门脑袋就转了过来。
眼神一路跟着从门口到床边……
“放心交给我,这些都不用你担心。”迟柏意伸手揉揉她脑袋:“你现在就负责好好吃饭睡觉。”
陈运答应了一声,又把手伸过去:“那你呢,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食堂那馒头冷了更难吃。
迟柏意握住那只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擦过,“睡得好不好?今早看你直打哈欠。”
陈运皱了一下鼻子:“那是你们查房太早,我正在梦里啃排骨呢就被叫醒了。”
“这是在变着法子要肉吃了?”不过这样子真特别可爱。迟柏意刮刮她鼻梁,回身将保温桶打开往前一递:“喏,排骨没有,先吃这个凑合两口吧。”
陈运伸脑袋一看,脸绿得像苦瓜,动作倒是很麻利很乖地接过去了。
迟柏意看她接走,还在想用话哄一哄,毕竟这玩意儿也确实不好吃——各种蔬菜碎肉粥糊糊嘛。
结果这边她组织着语言,那边陈运一仰头不到三两分钟解决了。
解决完,迟柏意还摊着手坐在原地。
陈运一看就笑了:“没事,反正我现在也吃不出什么味道。”
迟柏意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你好歹也再撒撒娇呢?”
陈运就犹犹豫豫地将餐具往前递:“那你帮我刷个碗?”
迟柏意看看她手上东西,再看看她,长叹一口气,接过来撂在了床头:
“我一会儿就去洗。”
“现在洗吧。”陈运小声说,“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看着好难闻啊。”
“跟你再说说话就去洗。”迟柏意温情脉脉地道。
陈运就闭上嘴等她。
她摸摸她额头,掖掖她被子,把枕头重新放一遍拍软,做完这一切,又沉默了有半分钟,然后说:
“啧,唉……”
陈运捣鼓了她一下:“迟大夫。”
迟大夫说:“啊。”
“你这是有话说不出还是没话说啊?”
四目相对,迟柏意肩膀抖了一下,把头低下去,同时陈运肩膀也开始抖。
没几秒后,她俩对坐在床上,一个脑袋朝东,一个脑袋朝西开始笑。
迟柏意扶着自己脸颊,感觉耳朵都有些发烧:
“我本来想说问问你感觉怎么样,今天好点儿了没有……”
“然后想起你四个多小时前才来查了房。”陈运接道。
“所以我又想说你有没有想吃的想喝的……”迟柏意说着,往床头瞅了一眼。
陈运也跟着瞅了一眼——
床头满满当当一堆水果,好几种电解水。
“然后想起你现在要忌口。”迟柏意叹了口气,“最后我想那要不就聊聊天儿吧,比如说咱们这一别将近一个多月……”
“然后发现前两天聊完了,而且内容还有点小沉重。”陈运往前坐了一下,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也叹气:“怎么办呢?现在就这样,以后会不会就没话可说了?”
迟柏意心里沉了一下。
“陈运总是把什么都装在心里,陈运情况有点糟,陈运状态不好。我说什么都好像说不到地方,我又怕说了什么会让她再想起点什么来不开心。我想跟她再讨论一下病情,又担心她会多想;我想告诉她我心疼,我又觉得我的心疼好像也会成为一种负担了。”陈运说完这一大段,缓了缓气,又笑道:“怎么办呢?你这么爱我。”
迟柏意动了动,微微侧脸,任由那点儿带着温热的呼吸喷吐在自己耳旁,也轻轻笑了:
“就是啊,怎么办呢?你这么爱我。”
电视机还在响,隔壁床的小孩已经猴在了自己妈妈怀里。
迟柏意看着母女俩叽叽咕咕说着话,一下一下抚着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而她背后的陈运也就这么将下巴放在她肩头静静看着。
过了一会儿,母女俩嘻嘻哈哈出了病房。
迟柏意看着陈运的目光也跟随她们晃晃悠悠飘出去:
“想什么呢?”
“想……”陈运回了回神,忽然说,“那个小孩上次偷偷跟我说再不去上学就跟不上同学们了,虽然她觉得在医院也挺好的,但是还得写作业。”
屋子陡然一静。
“她还问我现在小核桃公主出到第几季了,这个电视怎么看不了。”
迟柏意扭腰抱住了她。
陈运有点恍惚,也有点茫然地回抱过来,声音很低:
“我发现吧,活着就是挺没意思的东西。我原来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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