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土八月
哦抹灰是什么来着?
算了不管了。
“你这个肩膀上的旧伤是不是就那时候造的?”迟大夫的探照灯开始扫描,“之前问你还跟我说是什么以前扭到了没好好治,你个谎话大王我信你我真的十辈子都得完蛋……”
“那就是没好好治啊我又没说谎。”陈运抗议道,“大王可以,谎话去掉——不爱听。”
迟柏意给她气乐了:
“大王我发现你现在挺厉害啊,一句两句都不爱听,那你爱听什么?”
“啊?爱听我躺你床上那点儿动静吗?”
“你躺床上就没动静。”大王回嘴,“知道的以为你吃小零食,不知道以为你闲着没事挠痒痒呢。动静什么动静,我就没听见过!”
好棒哦。
大王气势磅礴哦。
迟柏意一个甩尾进停车位,安全带“咔咔”一拔一拽一拉,鼻尖碰着她鼻尖,一字一句咬得很慢很清晰:
“没听见过你还怪不满意的是不是?”
“那要不你现在来听听?”
陈运憋着气胀得自己脸滚烫,吭哧吭哧半天,憋出来一句:
“现在……不好吧。”
?
“你又没毛病,而且还在外面,而且你没洗手呢。”
?
“要不……以后我能听一下吗?”
迟柏意瞪着她许久没说话。
陈运眼睛眨巴眨巴的,很诚恳:
“对不起,可是你先这么说话的,我要遵从内心想法——周大夫交代的。”
“明儿就叫周大夫给你减轻药量。”迟柏意叹气开车,“乖乖的吧,不玩儿了,还得吃饭呢。我不好,不该这么说话。”
陈运欣然接受:
“好的,所以我们去哪儿?”
迟柏意哪儿还记得起来:
“随便,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吧,手机打开那个红黄色块儿里选餐厅自己挑。”
陈运笨手笨脚地戳她那个巨大无比的光砖:
“鱼,羊,牛……”
“牛排要不要?”
陈运犹豫:
“牛排……”
“冰淇淋球加螺旋小面条,超大的生蚝熏鱼再来一大块儿牛肉,菜只有没味道的一点点。怎么样?”
“好。”
“还有奶酪蛋糕。”
“好!”
迟柏意心情总算愉快起来,启动车子朝餐厅开去:
“真难得啊,这两天总算听你多说了这么些话。”
虽然大部分都不算太中听。
但好在没什么特殊状况。
“要不是知道老周都给你开了些什么药,你又要我来接,我就该上门要说法去了。”
陈运重新给自己绑安全带,闻言一勾唇角:
“你昨晚也没睡好吧。”
“是啊。”
对方瞪来一眼,目光倒还是软绵绵的:
“上周送了个玉米碴粥,结果直到今天都见不着你人,问就是忙。电话电话呢十个里最多接八个,哦大前天还叫我没事别来打扰……”
“昨晚那么大雨,倒记得打电话来了。搁你你能睡得好么?”
陈运待要摇头,她又接着道:
“是不是昨晚就来这儿看奶奶了,一晚上没睡是不是?”
还真不是。
“手环上显示你一直处于浅度睡眠,大脑皮层活跃得吓人。”
车窗半开着,风呼呼吹过头发,迟柏意的声音很平静稳定:
“从前你要讲病因,我不问也不追究。我说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还不是时候。现在你该确诊的确诊,治疗第一周期也快结束,老周昨晚给我看了报告,效果很好。”
“我知道你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最近也有了自己在忙的事。所以我想……”
陈运看着她镜框边缘反射出耳坠的光。
“是时候了。”
“你还愿不愿意讲给我听?”
第62章 巫婆公主配幸福篇联名南瓜蛋糕
陈运看她半天,终于开口问:
“打哪儿开始?”
“哪里都行。”尾指在方向盘上扣出几声轻响,她道:“而且什么时候都可以。不一定非得是现在。”
“那就现在吧。”陈运笑了一下,语调很平静,“过村没店,你就随便听听。”
“那你就随便说说。”
俩人目光碰上,又各自不经意地转开,迟柏意伸手打开了电台——
白噪音瞬间填满车里空间。
“我其实挺少做梦的。”陈运在这个“滋滋啦啦”的伴奏声中说,“这次真没骗你。”
“你……”
“从小就是这样。而且小时候就算真做梦了,我也不太能知道。”
“因为我分不清。”
车轮压过减速带,后视镜下的小香包摇晃起来,香气扑鼻。
香味中,她的声音听上去遥远而空洞:
“后来再大一点就好了,虽然还是分不清,但是我知道有做梦这个东西,慢慢就也习惯,还是挺好的。”
“直到……高三,第一学期。”
迟柏意记得这个时间。
“老程走的第一年。”
陈运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称呼人。
也是第一次,迟柏意看见了一个跟这些天来、跟遇见的第一面完全不同的陈运——
烦躁,压抑,冷硬之下……
冷漠,疲倦,麻木的陈运。
难得的完全舒展身体,半躺半靠在座椅上的样子也看不出丝毫惬意放松。
倒像是一个风尘仆仆赶了很远路的人,虽然颠沛奔波得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但明天早上还是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混顿饭——
那种很无能为力的麻木。
这种麻木暂时从她身上流淌传递过来,令迟柏意指尖微微作痛。
“那时候老梦见天亮了。”陈运望向窗外:
“天亮了,我得赶紧起来上学,得写完昨晚没写完的题,还有背单词。”
“笨鸟先飞嘛,老师说的。”
“然后就起很多次床,特别多次。”
“再要么就是梦见已经起床了,刷牙洗脸,去上课,讲的什么同学在干什么都知道。结果一睁眼还在床上。”
“这感觉太恶心了。”陈运搓了把脸跟她说,“你知道吗,我有一天晚上连续十二次梦见接到医院电话,说她死了死了死了你别来了的时候,然后真接到电话……”
迟柏意看见她笑了一下:
“毛毛大半夜低血糖,学校让把人接走。”
“我去接人,满身啤酒味——她从来不喝酒。”
“我把她宿舍的人打骨折了。”
“那院里……”
“外头的事儿不会在院里说。”陈运打断了她,“没有监护人就是没有。”
说了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好好坏坏无所谓,但没有必要。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毛病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时候还有手机上网,我就搜这是怎么回事,网上说就是压力太大。”
迟柏意叹了口气,把车停到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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