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盏夜灯
孟永华骂道:“一个两个都反了,都是跟她姐学的,混账东西!一点都不感恩。”
孟冬的哭声响了起来。
于茹恨声道:“陈星你满意了吗?你让家里变成这样你现在满意了吗……你滚吧……”
话筒一盖,隔了几秒,她听到的是孟冬的声音,她伤心地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姐,你走吧,你走吧……不要回来了!”
她把电话挂断了。
陈星捏着手机,胸口一阵阵的刺疼,眼泪也不停地滚落了下来。
第26章 倾诉(一)
谢青黎打语音电话过来的时候,陈星正在大哭。
她不知道要接还是拒绝的时候,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她用拇指抹掉时,电话已经接通了。
谢青黎听到她的哭泣声吓一跳,语气小心地问:“陈星,你怎么了?”
陈星被这一问,非但说不出来,哭得还更伤心了。
她不想这样的,她不想让孟冬挨打,于茹的罪名让她透不过气,真的是她的错吗为什么她只是换了个城市工作,一切就都变成了是她的错了?
她捂着唇,感觉自己被汹涌的负面情绪袭击得体无完肤,她努力地拽住最后的一丝理智。
那就是——谢青黎没有必要承担她的负面情绪。她们只是有同校之友谊,可以算是初步的朋友,要对方承担自己如此崩溃的样子,实在是唐突了,而且也是不礼貌地行为。
“对,对不起……”陈星抽噎道,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倾诉欲,望,她想,她要靠自己消化痛苦和眼泪,不要去麻烦别人。
这么一想,她却不知怎么哭得更伤心了。
“哎……”谢青黎不知所措地好一会,试图说什么,可她不擅长安慰别人,完全被陈星哭懵了,只会赶紧接话道:“没,没关系……哎……”
她无助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我真没用啊!
她只能等陈星哭够了。
好在,陈星就哭了一小会,情绪渐渐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师姐。”
她的语气里含了很浓的鼻音,谢青黎缓缓地无声吁出一声:“发生什么了?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陈星顿了顿,叹口气:“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感觉,说起来话长……”
谢青黎轻轻嗯一声。
“又感觉……我好像也没遇到什么大事,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可为什么在我这里就是过不去……而且我都27岁了,是个工作了很多年的成年人了,为什么还在纠结,我的妈妈根本不爱我这件事呢?”
陈星待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时,自己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丝羞窘:“‘妈妈根本不爱我’这话也太书面了,离我的生活太远了,好像只存在那些我看的美剧里——把亲子关系黎的爱不爱挂在嘴上。”
谢青黎思索了一下:“确实,光听到就这形容就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吧?”陈星十分高兴她能懂自己的感觉。
“但也不是说,华人家庭里不会说爱。”
“是的,也有比较年轻时候的父母会注意到这个吧。”
“我们这一代的父母也不都是那样不讲理的。”
“父母也各有各的难处吧,虽然不说爱,但至少不会打骂吧。”
“也许有时……不说恶语就很难得了。”
“……”
“……”
两人一人一句说了几个来回,突然静默,几秒之后,两人都笑了。
淡淡的,互相理解的笑。
“所以,也就是说我们对父母的要求都不高,不打骂,不口出恶言就行,我们的要求不高吧?”陈星笑着笑着,到后面有点哽咽了。
“嗯。”
又是一阵静默,两个人都分别陷入了沉思。
陈星还记得当年学校里关于流传中的谢青黎的家庭情况——父亲死了,母亲跑了,住在奶奶家,后来妈妈又把她接走了。
谢青黎回忆起高一那会,她和陈星经常坐71路公车回家,自己是没人关心,而还是初中的陈星经常拖后回家的时间,她虽然有点好奇但没多问,如今恍然,原来她家里人也不太关心她。
她们沉默了太久,然而在沉默中彼此对对方有了更多的认识。
“我一直想问你,师姐,你这些年在新加坡过得好吗?”陈星先开口了。
“……还可以。”谢青黎说。三个字说完之后,她有点下意识的忐忑,担心陈星觉得自己是在敷衍她。
“哦。”陈星顿了顿,随即轻轻笑起来,“不管怎么样,那些不好的也说不出来吧?”
谢青黎的心尖微微一颤:“是啊。”
“是啊,跟别人说,别人也未必理解呢。”陈星的声音有点低。
“是啊。”谢青黎若有所感道。
“你怎么就会说‘是啊是啊’的!”陈星笑她。
谢青黎忽然笑了笑:“是啊。”
一秒之后,她们两个再次同时笑起来。
笑过之后,同时开口。
“要是……”
“我觉得……”
“你说。”
“你先说。”
陈星挠挠脸,说:“要是你有跟别人说了别人不理解的话,可以跟我说。”
好绕口啊,但应该说明白了。
谢青黎微笑说:“我也想和你这么说。”
陈星胸腔里的心忽然怦怦跳了两下,感觉很陌生,她不自觉地抬手捂住,缓缓说:“那我就真的说了。”
“嗯,你说。”
“就真的……挺那个的……我从来没和人说过。”
“嗯,你说说看。”
陈星犹豫了,她沉默了几秒,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我说了?”
“嗯。”
“我,我爸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妈再嫁了,然后我有了一个妹妹。”
真正说出来的时候,陈星发现自己只能言简意赅了,描述多了好似是种重温的折磨。
“其实,我不太喜欢我妹妹,我有些嫉妒她,”她隔了一会儿,很惭愧地说,“我27岁了,我还是有点嫉妒她,我很难完全完全亲近她。”
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陈星的心里感受是很复杂的。
于茹带着她嫁入了孟家,孟永华只在家待了一个月,就出门做生意去了。于茹起早贪黑,家里的活都她一个人包了,她每天早上八点去医院做保洁,下午六点回家,还得做饭给孟永华的父母,稍微动作慢点,就落得几句埋怨。
孟永华父母在于茹面前还有掩饰,在自己面前就有些直接了。
陈星有次听到他们和自己亲戚说话。
“那小孩也不改姓啊?”
“一个小丫头,改不改无所谓。”
“都十岁了,也就一双筷子的事。”
“她那个妈倒是勤快的,长得也不错。”
他们都没有压低音量,丝毫不顾忌在家中写作业的她。
晚上于茹回家,没有一刻休息,做饭洗碗洗衣服拖地等等,陈星想帮她的忙,被她拒绝。
“不用你,你去写作业学习。”
于茹团团转忙了快两个多小时,而孟永华的父母一直在看电视,时不时还叫她拿个东西,或者还有什么没做。
陈星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写作业。
好不容易,于茹忙完了。
陈星走近她的房间,她不是想告状,只是想和妈妈聊天。
进去的时候看到她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一只袜子在地板上,一只袜子还在勾在脚腕处。
她舍不得开瓦数大的日光灯,低瓦的昏黄的光照得脸黄黄的,泛着油光。
陈星蹲下来,替她脱了袜子。
于茹这么辛苦,她这点小孩子的委屈算得上什么呢。
忍一忍吧。
十岁的陈星流下眼泪来,忍一忍吧,直到自己长大,能够赚钱了,妈妈应该就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吧?
“……你顾着你的学习就好,我不辛苦,等有了弟弟我们就好了。”
陈星听到这话只觉得恐惧,她心想,有了弟弟,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呢?
幸亏是个妹妹。
陈星记得那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在县医院里,孟永华父母看过一眼就走了,孟永华说去送他们,也很快离开了。没有人抱那个孩子。
于茹刚生产过的身子很脆弱,她把脸转到一边了。
陈星坐在妹妹面前,好奇地观察着红红皱皱的小婴儿,凑近她,手指拨了拨她的小拳头。
好小哦,好丑哦,好像一只小猴子。
忽然,那小小的拳头动了动。
陈星欢喜地叫:“妈妈,妹妹动了,她是不是看到我了?”
于茹没有回头,她看过去,忽然发现妈妈在无声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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