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12章

作者:闵然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GL百合

  女孩坐在离海浪很远的沙面上,正望着远处不停翻涌的海浪发呆,看到两个老师,还愣了愣:“老师,你们怎么在这?”

  看起来并没有记仇昨天被请家长的事。

  孟晚霁看她安然无恙,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淡声反问:“你猜我们为什么在这?”

  宋雨湘眨了眨眼睛,马上了然:“我妈打电话给你们了?”

  孟晚霁没否认。

  宋雨湘生气:“哎,我妈真是的!我就是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她搞什么啊!”

  盛槿书把自己的遮阳伞打开,罩到宋雨湘的头上,没替她妈说话,也没安慰她,只是开玩笑问:“这么热的天,你就在这里坐着,也不怕晒黑?你之前还问我用什么防晒霜,我看你这样,用什么防晒霜都没有用。”

  宋雨湘被气笑了,恼道:“老师,人家心情还不好呢,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吗?”

  盛槿书笑道:“好听话要说,实话也要说。走吧。”她邀请:“我车就停在那边,树荫下,还能开空调,过去躲躲吧。”

  宋雨湘到底不是真的不懂事的孩子,晒久了也觉得难受,点头起身了。

  三个人回到车上,宋雨湘和孟晚霁坐后排,盛槿书在驾驶座上把车启动了,空调打开。

  宋雨湘不好意思地问:“老师,有水吗?我好渴啊。”

  盛槿书笑她:“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坐在那里晒的啊?”她利落下车,说:“等着,我去买。”

  孟晚霁给宋雨湘递纸巾,“擦擦汗,空调要再调低些吗?”

  宋雨湘摇头:“不用了。”她自觉从昨天到今天,做了不少为难孟晚霁的事,半晌不好意思看孟晚霁,只擦着汗,孟晚霁关心一句,她干巴巴地应一句。

  汗擦干了,她把纸巾揉了又揉,扔进小垃圾桶,鼓起勇气和孟晚霁对视,忽然觉得孟晚霁脸色好像不太对劲。

  她刚想开口询问,车门开了,盛槿书拎着三杯奶茶回来了。

  “忘记问你口味了,杨枝甘露可以吗?”

  “当然可以!”宋雨湘接过说谢谢。

  孟晚霁知道自己的状况不能喝,但她走了一路,身上实在热得不行,便也说了声“谢谢”接过,准备握在手上缓解热意。

  没想到接过袋子,握在手中,期待中的冰凉并没有出现。她奇怪地低头,才发现她手上抱着的哪里是什么杨枝甘露,好像是一杯白水……

  她诧异地抬头看盛槿书,盛槿书微微笑了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份白色纸包装的药,摊手递给她:“吃药吧。”

  是早上医生开的其中之一份。

  孟晚霁呼吸一滞。

  耳边海风卷着海浪呼啸,她却听见了来自自己心底的海啸的声音。

第13章

  “孟老师怎么了?”宋雨湘把担心问出口。

  “没事,肠胃有点不舒服。”孟晚霁接过药,避重就轻地回答。“谢谢。”后半句她念得很轻,是对盛槿书说的。

  盛槿书没放在心上,看她终于舍得打开药包,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合上车门,绕回驾驶座上。

  车外烈日高悬,柏油马路在炙烤下泛着光泽,像沥出了一层油。盛槿书咬着奶茶吸管,觉得周身的燥热都随着空调温度降下来了,但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她抬手摸了摸车顶,迅速收手。

  孟晚霁注意到了:“怎么了?”

  盛槿书侧身,把手摊开到孟晚霁面前,幽幽说:“你闻到了吗?”

  孟晚霁问:“什么?”

  盛槿书:“烤肉的香气。”

  “……”孟晚霁没笑,宋雨湘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车内气氛没那么沉闷了,盛槿书收回手,征询宋雨湘的意见:“雨湘,老师这车车顶就一块板,没隔热,停久了我们坐在里面还是会难受的。我和孟老师过来的时候,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家挺文艺的咖啡厅,我们过去那边坐坐怎么样?”

  宋雨湘知道孟晚霁身体不舒服还特意出来找她,哪里还好意思耽误她时间,推辞说:“不用了,老师……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去你们宿舍休息一会呀?”

  她小小声解释:“我现在还不太想回家。”

  盛槿书看向孟晚霁,和孟晚霁眼神撞到了一起。

  第一次,她们这么有默契。孟晚霁发现她居然看懂了盛槿书眼神里的意思。

  她挪开眼,看向宋雨湘,出声道:“可以的。不过,我可以先和你妈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吗?她很担心你。”

  宋雨湘犹豫两秒,点了点头,但还是强调:“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孟晚霁眼神带了点纵容,承诺她:“好,我和她说。”

  她取了手机拨打电话,宋雨湘在她身旁如坐针毡,孩子气地用双手捂住了耳朵。盛槿书看得好笑,从手套箱里取出了降噪耳机递给她:“借你。”

  宋雨湘受宠若惊:“谢谢老师。”

  盛槿书笑了笑,把手机的音乐打开了,而后转回身,挂了档,平稳地驶出了停车坪,上了路。

  没多久,孟晚霁就打完了电话,侧头看着宋雨湘。

  宋雨湘自觉地把耳机摘下来了,表情难掩紧张和不安。

  孟晚霁说:“你妈妈说好,然后关心你吃午饭了没有,让我们带你去吃饭。”

  宋雨湘愣了愣,眼圈忽然有点红。

  孟晚霁温声问:“你是想在外面吃,还是点外卖到我和盛老师的宿舍吃?”

  宋雨湘垂着头,好几秒没说话,最后出声说的却是:“对不起……”

  声音低涩。

  这么热的天,还是国庆休假的时间,她们被迫出来找她,却一句责备都没有,她无地自容。

  孟晚霁不擅长安慰人,眼神柔了柔,伸手摸她的肩膀,安抚:“没关系。”顿了顿,补了一句:“不过,下次别让人这么担心了。”

  “嗯。”宋雨湘闷闷地应。

  孟晚霁转回刚刚的话题:“那午饭呢?”

  “点外卖吧。”宋雨湘依旧垂着头。

  车内又陷入了沉闷。

  盛槿书单手扶着方向盘,随口问:“是不是有点困了?”

  孟晚霁不知道她问谁,看她一眼没说话,宋雨湘怕她尴尬,只好接她话:“好像是有一点。”

  盛槿书食指在扶手箱上轻点,像是打趣又像是认真:“那我们找点事精神一下?”

  “比如?”

  “比如聊聊你今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轮到宋雨湘被噎到了。她无语了两秒,忍不住嗔:“老师你真的好不会找话题。”

  盛槿书弯了弯唇,也不反驳。

  宋雨湘捏了捏手中空了的奶茶杯,知道避无可避,还是不得不接下:“我妈没经过我的同意,把我的漫画书全扔了,绘画课也全停了。她说我高二了,该收心学习,不要搞这些没用的了。”

  说到这件事,她情绪又上来了,嗓音又开始发涩:“可我不觉得这些是没用的。我从小就开始学画画,接触漫画,画画和漫画给我带来过人生中最多的快乐。他们最忙的时候,都是漫画陪我度过的日日夜夜。所以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我长大后也要当一名漫画家,画我心中的故事,给大家带去快乐。前两周周末他们朋友的一个孩子去参加美术集训了,饭桌上聊起来,他们一副挺支持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和他们说了,我高考也想走艺术生的路,结果他们瞬间就翻脸了。”

  “他们说我是在走弯路,异想天开。国内现在根本没有漫画的土壤,学这个根本没前途,毕业就是失业,简直是在自寻死路,让我趁早死了这份心。”

  “我不甘心,就和他们争论,最后就吵起来。昨天晚上回去后,我们又吵架了,今天早上我妈又找茬,我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所以才跑出来喘口气。”

  女孩说到最后已经趋于平静了,她过了愤怒的阶段,现在更多的是委屈。

  她低着头,问:“老师,你们也会觉得我想走艺术生的路是异想天开吗?”

  盛槿书和孟晚霁都没有马上回答。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是”或“不是”判断题。

  宋雨湘看不到盛槿书的表情,侧目望向孟晚霁。

  孟晚霁与她清澈又无助的眼眸对视着,胸口有些发闷。她站在公正的角度,客观地说:“老师没有这么觉得,你画画确实很棒,之前学校的涂鸦墙,你画的那一幅,很多老师都和我夸过。但你爸妈顾虑得也有道理,按照你目前的成绩参加普通高考,确实会有很多优秀的大学和专业可以供你选择。”

  宋雨湘成绩并不差,除了最拔尖的那一批学校,其余的挑选余地还是非常大的。

  宋雨湘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眼神露出了些失望,“可是那些大学和专业再好都不是想要选的啊。”

  “老师,之前陈冉的妈妈询问你她适不适合走编导艺体这条路的时候,我听到你给了她肯定答案的。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可以了?”

  孟晚霁指节蜷起,就事论事:“因为你有更多的选择。”

  陈冉文化课成绩不太理想,但编导才能很突出,几次汇演时编导的节目都非常亮眼。走这条路,确实是容易有更好的出路。

  宋雨湘却不满意这个回答,她拧着眉问:“我不懂,老师,所以因为我有更多所谓更好的选择,我就不能选我最想要的那一个吗?”

  孟晚霁被问住。

  她思忖两秒,想再解释,盛槿书却忽然开口,说:“当然不是。”

  语气淡淡的,却掷地有声。

  孟晚霁和宋雨湘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她。

  她打着方向盘,淡淡地说:“选择之所以为选择,就是因为你可以选它也可以不选它,你是自由的。优秀是让你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更多的束缚。”

  宋雨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知音:“老师,你是第一个理解我想法的人!”

  盛槿书说:“我不是理解你,我是理解真正有追求有理想,并且能够对自己负责的人。”

  “雨湘,你是吗?”她不轻不重地问。

  宋雨湘愣了一下,过了两秒,她说:“我是。我不会后悔的,我会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她目光灼灼,透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和朝气:“我自己选择的路,我就是跪着都会走完的。”

  盛槿书笑了声,赞许:“那很好,那我支持你。”

  孟晚霁微微蹙眉,不是很赞同地望着盛槿书,隐含忧虑。

  盛槿书看不到,她拐上了跨海大桥,话锋一转,问宋雨湘:“所以,你昨天在学校里闹的事,也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宋雨湘自知昨天的事自己做得不对,不好意思地说:“一半一半吧。”

  她解释:“有一半是和我爸妈赌气,想告诉他们我就是喜欢漫画,我是不可能放弃的。在家里不给我看,在学校里我也会看,他们总有管不到我的时候。另一半是因为讨厌贺老师,觉得她太势利眼了。上课违纪的人又不止我,彭泽在她课上比我嚣张多了,她怎么不敢找彭泽的麻烦。我就是不想给她道歉。”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反省:“在你们面前说其他老师的坏话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