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末
沈藏泽点点头,目光落在黄正启还按在林霜柏肩膀的手上,道:“先把闫冧晾着,苗嫦曦可以适当安抚一下再给压力。闫冧不吃打一巴掌赏一甜枣这套,可苗嫦曦不一样,夫妻感情消磨殆尽后,对她来说儿子就是最重要的,之后还得再对她进行审讯从她这边下手,得控制一下对她施加的心理压力程度。另外,老黄,林教授不太习惯跟人靠太近,你注意一下。”
“啊?”黄正启愣了一下,又看一眼表情淡淡的林霜柏,他没林霜柏高,但身材练得挺壮硕,以至于沈藏泽最后这句话出来,他下意识就觉得沈藏泽是在让他小心别没轻没重受不住力气往林霜柏身上招呼,于是收回手对林霜柏说道:“不好意思啊林教授,我看你跟沈队处挺好的,就没太顾忌,你要觉得不舒服了下回给我直说。”
傅姗珊在旁边差点没憋住笑出声,直接把黄正启扯到自己身边,道:“你得了吧,你跟沈队能比吗?你这人怎么老是一到关键时刻就缺眼见力。”
黄正启挠挠头:“不是,你怎么能因为我外形条件不如沈队就看不起我!我好歹也是已婚当爸了,沈队这还单着呢,这方面我可是遥遥领先!而且我好歹也是刑侦的老人,阅人无数怎么就缺眼见力了!”
傅姗珊给黄正启翻了一个大白眼,道:“闭嘴吧,你现在多说一句我都嫌你蠢。”
就两人一来一往的几句话功夫,林霜柏跟沈藏泽都很有默契地扭头看向相反方向,假装话题跟自己毫无关系。
最后傅姗珊也懒得再跟黄正启掰扯下去,道:“沈队刚交代那几句你听进去了吗?我回头还要继续去跟那两个还没录口供的孩子接触,闫晋鹏虽然马上就该被抓回来了,可是这毫无人性的禽 兽连自己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招,估计还是要从苗嫦曦这边套话。”
尽管还未能确定闫晋鹏就是杀害闫晓妍的凶手,且过早下定论又或是有先入为主的看法都不利于查案,但在傅姗珊看来,基本可以确定闫晋鹏参与绑架案。
“珊姐,我们接下来要攻克的目标,除了闫晋鹏,还有隐藏在他背后的策划者。”沈藏泽说道,“实际上我跟林教授都认为,这次的案件,幕后真凶极有可能跟直播自杀爆炸案是同一个人;假设策划者都是同一人,那么这个犯人策划的这一系列操纵他人实施杀人犯罪行为案件,足以将其定性为连环杀手。”
“如果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源头还是我们最开始调查的方向,是跟当年股票操纵案相关的受害者?”傅姗珊问道,“所以他的犯罪动机和目的,由始至终都是报仇?”
“从他选择的犯罪对象来看,是出于复仇心理。只不过……”林霜柏微蹙眉心停了一下,好几秒后才接着说道:“这两起案件,我有种感觉,幕后真凶像是想要传递什么讯息,又或者说,他是在向我们提出质疑。”
“质疑什么?就算这个真凶真的是当年的受害者,犯法就是犯法,不能因为曾经是受害者就犯罪,要大家都这么干,社会就要乱套了。我知道现在有些人很认可私刑论,说什么不相信警察和法律,觉得警察和法律实现不了的公道和正义就该由自己去实现,可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漂亮话罢了,以此来淡化甚至是美化犯罪行为,根本就是扭曲三观,绝不能被认同歌颂。”黄正启说道,他做刑警多年,对于法律和正义的看法有绝对的坚持,无论谁说什么话,他都不会动摇。
林霜柏在此前没有跟沈藏泽以外的其他刑侦的刑警讨论过相关的话题,此刻听到黄正启这么说,他反倒显露出一点兴趣来,问道:“所以黄副队是绝对不认可私刑,也认为任何理由都不能为犯罪行为开脱?”
“这是当然。”黄正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承认现在的法律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所以才需要改进是吧。可是就犯罪行为而言,反正我是坚定认为,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都不该破坏法律公义,私下报复动用私刑,更遑论是计划杀人还牵连那么多无辜的市民,甚至还对小孩子下手。要是这种行为被认可,这社会还怎么正常运作下去。法律制定的是一个普世适用于大多数的人的标准,以个人标准而非法律来执行的正义是非正义,个人不能代表所有人,对于私刑我就是这么认定的。”
“即便是因为法律保护不了弱者,所以才有人选择实施私刑,黄副队也不认可吗?”林霜柏追问道。
黄正启看了一眼沈藏泽,见他并没有要制止他跟林霜柏讨论下去的意思,于是说道:“说句心里话,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在刑侦更是待了十多年,我其中一个感受就是法律并不是为了弱者而设立的,所以指望法律保护弱者,其实是没有意义的期待。法律这玩意,它本质上就不正义,你想想都是什么人制定的,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跟犯人打交道,我了解的人性就是人类实际上就是自私的生物,所以制定法律的人即使并非有意,也会因为观念意识的缘故,制定出倾向于自身阶层甚至是跨等级向上钱权拥有者阶层的法律。说难听点,蛋糕就那么大,好的部分当然会被优先在桌边能接触到蛋糕的人分吃掉。而受害者,因为自己受到伤害而想要报复,如果每个对法律或是法庭判决结果不满意的人都去执行私刑,受害者变加害者,在立场转变那一刻,法律能起到的正面作用就已经不存在,而同情加害者认为情有可原,实际上是在让更多无辜的人成为潜在的受害者,因为法律被打破会被牵连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多一个受害者那么简单。”
“所以黄副队认为,不够公正的法律至少维护了社会稳定和大多人的利益,要是连这个平衡都被打破,只会让更多无辜的普通人受到伤害。”林霜柏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手里的调查文件和平板,道:“也可以看做是分成两种受害者,一种因为巨大的不幸而希望至少加害者要跟自己一样不幸,可另一种却是即使遭遇了巨大的不幸,想到的也不是报复而是至少让别人不会遭遇跟自己一样的不幸。”
黄正启交叉抱着双臂,道:“我说不出太复杂深奥的话,反正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法律就算不够公正,至少它已经保障了大多人的利益,要连这个都被破坏,那其他无辜的人才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沈藏泽打量着一脸严肃认真的黄正启,正要说话,走廊另一头已经传来了王小岩的声音:“沈队,副队,珊姐,林教授!交通肇事逃逸案的资料我拿来了!”
几人齐刷刷往王小岩跑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王小岩拿着案件资料在走廊上跑得飞快,眨眼就跑到了几人面前。
把资料递给沈藏泽,王小岩跑了一路也不见喘,反而等沈藏泽接过了资料打开来看后,才表情有些古怪地说道:“沈队,逃逸案造成三死一重伤,而那个被撞成重伤的伤者,是之前藏尸案的凶手卢志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在王小岩说出交通肇事逃逸案唯一幸存的受害者是卢志洲时,不仅是沈藏泽和林霜柏,就连傅姗珊和黄正启的脸色都变了一下。
“卢志洲?”黄正启重复完名字,没忍住一把抢过了沈藏泽手里的资料来看,“这他妈也太邪门了,这破绑架案怎么还能再扯到另一个被抓的杀人犯?!”
沈藏泽被黄正启抢了资料也并没有不悦,抬手薅了一下头发,道:“也就是说,当年把卢志洲撞到半身不遂并逃逸的人是闫晋鹏,结果让闫冧花钱找人顶包,并把闫晋鹏送到了国外。”
“逃逸案发生时闫冧正在搞新投资公司的关键时期,当时经侦也一直盯着他,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居然还能打通关系把闫晋鹏从逃逸案里摘出来还送出国。”王小岩挠了挠脑袋,神色复杂地说道:“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恶人自有恶人收吗?”
“别在这里乱说话!”傅姗珊立刻皱眉训斥,“你说这话让那些受害者还有被害者亲属听到该作何感想?你要记住,自己是一个警察,必须谨慎对待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对自己的话负责,老这么嘴上没把门的,嫌沈队骂你骂少了是吧?”
王小岩被傅姗珊一骂,当即僵住小心翼翼看向沈藏泽的脸色:“沈队,对不起,我就是觉得这事有点太凑巧了,我会努力改正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
然而沈藏泽却摇摇头,看向林霜柏道:“林教授,我认为这不是巧合。”
林霜柏的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莫名显得有几分森冷,就连眼神都透出一股教人恐惧的寒意来:“我参与过那么多案件,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从黄正启手里拿回资料,沈藏泽道:“珊姐,苗嫦曦的安抚交给你;老黄,你现在立即去经侦说明情况;王小岩,你去核实卢志洲跟闫晋鹏在逃逸案之前是否认识或者有过冲突。林教授,去我办公室,我们整理一下目前的案件要点。”
简单直接的下达完指示,沈藏泽不等几人应声就转身离开,林霜柏朝傅姗珊黄正启点了点头后便快步跟上了沈藏泽,被留下的三人也不耽误时间,立刻就各干各事去了。
等回到沈藏泽的办公室,在林霜柏把门带上后,沈藏泽把资料扔到桌上,双手叉腰道:“卢志洲,冯仁杰再到现在的闫冧,合着这些人,这几个案子都串成一条线了?”
林霜柏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转过身看站在办公桌前跟自己隔着一段距离的沈藏泽,静默少许后说道:“你忽略了罗英成。”
“罗英成?”沈藏泽眉心紧蹙,带着几分烦躁说道:“他的案子跟这些人有什么关联?他不是经济案的受害者。”
“卢志洲也不是受害者,但是,你别忘了,他曾经也在P2P公司工作过。”林霜柏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接着说道:“张皓杰曾经工作的额医疗器械企业是跟P2P平台合作,罗英成严格来说也是P2P经济案的受害者。换句话说,到目前为止,藏尸案,直播自杀爆炸案,溺孩杀子案,到现在的绑架案,这几起案件中牵扯到的被害者、受害者和凶手,无一不跟经济案相关,而且,这几起案件除了藏尸案,都涉及到对舆论的导向利用。”
从卢志洲开始,冯仁杰,罗英成,张皓杰,闫冧,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经济案件相关,也几乎都有加害者到受害、被害者身份的转变,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就像股票操纵案的涉案人操纵股市一样,那么这几个案件就是一张已经逐渐编织成形的网。
林霜柏脸色凝结成霜,直直地望入沈藏泽眼底,低沉的声线令人毛骨悚然:“沈藏泽,这是连环案,针对经济案牵涉者的连环案。”
办公室的窗外是夜色深重且灯光黯淡,隐约的风声混着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模糊杂音透过没关严的窗缝传入办公室中,让室内短暂的沉默更加凝重而渗人。
沈藏泽面上不动,眼神却已变换好几次,他像是看透了林霜柏的想法,又像是对当前案件交织的状况产生了某种说不清的恼怒,以至于目光都染上了夹杂着审视的怒色。
窗外的风声一阵接一阵,似永远不会停歇,而室内虽灯火通明,气氛却愈发压抑凝重。
许久——
沈藏泽侧过身将那份资料拿起,可双目却并未从林霜柏脸上移开:“直播自杀爆炸案跟这次的绑架案背后,毫无疑问都是同一个策划犯,但你要说四起案件都有关联,目前有的证据线索还不足以支撑你的这个观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林霜柏走过去,一把抓住沈藏泽的衣领把他拽向自己,拔高声量道:“这几起案件都是在我回来后才发生!”
“所以呢?那能证明什么?!”沈藏泽大声吼回去,资料掉到地上,沈藏泽用力扣住林霜柏拽他衣领那手的手腕,额角处青筋暴起,“你不回来就没案子发生了吗?!还是你想跟我说是你回来后才发生的案子,又都是经济案相关的人,所以是你的第二人格回国后开始犯罪作案了?!卢志洲的案子是因为装修失火才会让章玥的尸体被发现,你倒是让第二人格出来给我解释一下怎么设计的失火啊!而且是你让卢志洲杀人的吗?那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还有冯娜娜,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的第二人格就是冯娜娜的男朋友吗?!你们之前都在远距离网恋是吗?!你要是冯娜娜男朋友,那你当时进去谈判跟冯娜娜两人的演技可真不是一般牛逼,都能当奥斯卡影帝影后了!林霜柏,你能不能别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恨不得都把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
看着越说越大声,到最后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怒气地沈藏泽,林霜柏反而又平静下来,用极冷静且平直的声音说道:“你不能否认,还有可能幕后真凶是在针对跟经济案有关的人,而我作为林朝一的儿子,大概率也是犯人的目标之一。”
沈藏泽被噎了一下,好几秒后才又说道:“如果你是目标之一……”
“在我身边会很危险。”林霜柏打断沈藏泽,五指松开沈藏泽的衣领,“如果我是目标,不管犯人给我设定的身份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在我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你明白吗,我不想让你或是其他任何人,因为我的缘故而受到伤害。”
有那么一瞬间,沈藏泽都觉得自己要被林霜柏气笑了。
“怎么,你觉得自己是目标,所以打算跟我分手了?”沈藏泽控制不住地加重攥住林霜柏手腕的力道,咬牙道:“林顺安,你别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我!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被枪口指过多少次,挨过多少刀和子弹,就没怕过什么狗屁危险!”
“我没想跟你分手。”林霜柏否认道,他没有要挣开沈藏泽的意思,只是徐徐吁出一口长气,“如果可以,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可沈藏泽,你不能忽略我确实有可能是犯人的可能性,就算我不是,作为犯人的目标,我不仅会威胁到你的安危,还有可能会是刑侦支队里的定时炸弹,你身为刑侦的队长,现在应该考虑的,除了抓住犯人外就是刑侦支队所有刑警的安危,我再重要也比不过其他刑警,他们的性命远比我有意义。我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在危险来临时,别管我,把你自己和其他刑警还有市民放在第一位。”
沈藏泽怒极而笑,在几声荒唐的笑声后,他双眼四周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地死死盯着林霜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现在是在要求我,做好随时放弃你的准备!市民和其他刑警重要,你却是可以随时被牺牲舍弃的吗?”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林霜柏淡淡地勾起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道:“还是个杀人犯,夏警官是因为我才死的,一个罪人的性命,跟市民和其他刑警相较,没有任何可比性。我的罪孽,不会因为你爱我而减少半分。我担着受害者的名头这么多年,或许这次,我将会是加害者。”
猛一下甩开林霜柏的手,沈藏泽一拳砸到办公桌上,气得连声音都在发颤:“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妈是为了保护市民和维护社会公义与安定而牺牲,你想当杀我妈的凶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我告诉你,不管你在这些案件中扮演的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的角色,只要是我的人,我就一个都不会放弃!”
“那说好了……”林霜柏放轻声音却又再次伸手把沈藏泽箍入自己怀里抱住,双臂用力得几乎将沈藏泽勒得要喘不上气,双唇贴着沈藏泽耳廓,既轻又重地一字一句道:“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
第一百四十章
在闫晋鹏被带到局里,沈藏泽、林霜柏、黄正启和傅姗珊等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必然是个毒虫。
皮肤苍白又暗淡,一米七五左右身材显出不正常的消瘦,双手不断在身上搔痒,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却又分明目光涣散精神并不集中。
抓住闫晋鹏的手臂将人带到沈藏泽面前,负责抓捕行动的史志杰跟沈藏泽汇报道:“沈队,我们在一间五星级酒店里逮捕了他,还顺便抓了几个高级应召,已经交给扫黄大队那边处理。”
沈藏泽将闫晋鹏又再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刺鼻发臭的酒味从闫晋鹏身上散发出来,沈藏泽被这种熟悉但也已很久没闻到过的酸臭味熏得眉头紧皱,道:“这一副吸完毒还宿醉未醒的样子,是刚开完什么不堪入目的盛宴,半点没打算低调也不把我们警察放眼里是吧。”
“警察?”闫晋鹏整个人明显不在清醒状态,整个人摇摇晃晃站没站相,嬉皮笑脸地倾身向沈藏泽,张口就往沈藏泽脸上吐了口气,咧嘴笑道:“你这么漂亮一个大美人,居然是警察吗?正好,哥最近闲得无聊,你来陪哥玩玩,服侍好了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冷冷地瞅着面前还没自己高的毒虫,沈藏泽沉着脸还不等史志杰和黄正启等人出声训斥并拉开闫晋鹏,已经迅速上步抓住闫晋鹏右手,腋下带入同时一个旋身降低重心,继而发力提举,就这么在众人面前给了闫晋鹏一个重重的过肩摔。
“嘭”的一声闷响,闫晋鹏腰臀砸到地面上,痛得他差点就要抽搐着昏过去,捂着腰不断发出倒吸气的呻吟,竟然是连骂都骂不出声了。
史志杰后面还跟着好几个年轻刑警,虽然不是第一次看沈藏泽摔人,但每次看都忍不住感叹同时在心里默默叫好。
沈藏泽像看垃圾一样看着闫晋鹏:“在警察执行公务时出言不逊,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五十条第二款,处警告或200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5到10日拘留,并可处500元以下罚款。根据你刚刚对本人,也就是刑侦支队大队长所说的话,依法处以警告,就当是给你醒酒了。”
黄正启跟傅姗珊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想道:要不是还要审讯,这闫晋鹏可不仅是挨这一下过肩摔这么简单。
史志杰一如既往欣赏自家队长动作漂亮且干净利落的过肩摔技术,等沈藏泽说完话后才过去生拽硬拉地把在地上装死要耍无赖的闫晋鹏拖起来,手上发力捏住闫晋鹏的手臂,愣是痛得闫晋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发白直冒冷汗,然后跟沈藏泽说道:“沈队,我先把这逼拎去讯问室。”
沈藏泽点点头,直接摆手示意史志杰赶紧把人带走,等史志杰拖着闫晋鹏跌跌撞撞地往讯问室去后,他还没说话,一旁的林霜柏已经从怀里取出一包消毒湿巾,抽出一张上前来拉过他的手替他擦手。
“像闫晋鹏那样的毒虫,身上不知道有没有感染什么脏病,下次就算再生气也不要轻易去碰那种脏东西。”林霜柏低声说着,一张湿纸巾替沈藏泽擦完一只手又抽出一张去擦另一只手,似乎完全忘了傅姗珊和黄正启等人还在。
沈藏泽没想到林霜柏会当着大家的面给他擦手,一时有几分尴尬,但也并不想拒绝,只等他擦完后才低声说道:“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审闫晋鹏。”
“嗯。”林霜柏将两张用过的湿纸巾揉成一团握在掌心,用一种略带少许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不着急审,晾着,依照他的样子,毒瘾不轻,二十四小时内就会发作,等他快发作时再审。”
沈藏泽有些意外,道:“林教授似乎对审瘾君子很有经验?”
林霜柏低低一声讥笑:“沈队以为国外什么样的犯人最多,各种杀人犯?经济犯?黑帮暴力,盗窃诈骗?都不是,是毒品犯罪和暴力犯罪。美国有约百分之四十的联邦囚犯因毒品犯罪入狱,‘毒品战争’政策让贩毒、运动和持有毒品等大量非暴力毒品犯罪者入狱;而毒品犯罪往往还会牵涉到袭击罪,尤其是枪击案件和忄生交易犯罪。”
而他参与过的毒品暴力犯罪案,大大小小加起来至少有过百件,对于审问有毒瘾的犯罪者,等他们毒瘾快发作时进行审问,是能最快获取到所需口供的最佳审讯方式。
“我不太清楚沈队审过多少瘾君子,但根据我的个人经验,像闫晋鹏这样的,多半都是服用冰毒或者可卡因一类的兴奋剂毒品,他有明显的精神恍惚注意力难以集中的症状,刚刚还一直不停在抓挠自己,不是有‘冰毒虫’的错觉感觉有虫子在自己身上爬咬,就是因为长期吸食毒品导致皮肤瘙痒溃烂。”林霜柏说道,“闫晋鹏这种养尊处优的有钱哥儿,绝对受不住毒瘾发作时的痛苦折磨,在他毒瘾发作前审讯,让他觉得自己回答了问题就能得到毒品,他自然会诚实坦白一切。”
“我们不可能给一个瘾君子提供毒品。”沈藏泽提醒道。
“他可以觉得,我们也可以提前安排好医护待命。”林霜柏走到垃圾桶前把手里的湿纸巾丢掉,回过身看沈藏泽,“为了一个无可救药的毒虫另外多写好几份报告去申请可吸食的毒品,是浪费资源和时间,不仅不可能更没有这个必要。”
有些垃圾,是即使死了也不可惜的,而像闫晋鹏这样的人,因为毒瘾发作而死,也不过是自食恶果。
七个多小时后,一直被关在讯问室里的闫晋鹏开始出现流鼻涕、瞳孔放大,冒冷汗使劲在身上各种抓挠,并不断自言自语像有什么人在跟他说话一般的各种不正常症状。
已经熬了一整夜的沈藏泽在根据和闫晋鹏一起被抓的高级应召口供确认过闫晋鹏上一次吸食毒品的时间,再大概推定其下一次毒瘾发作的时间后,决定正式开始对闫晋鹏的审讯。
沈藏泽跟林霜柏一进讯问室,手腕上戴着手铐的闫晋鹏就立刻浑身一震地猛一下扭头看向他们,在眯着眼看清沈藏泽是几个小时前摔过自己的人后,闫晋鹏立刻拍着桌子大声吼道:“我要投诉你过度执法!!”
被说过度执法的沈藏泽,几乎是立刻就大步走过去,弯腰抓住桌上的台灯灯罩朝闫晋鹏的方向一拧,让灯光直接打在闫晋鹏脸上,“行啊,你尽管投诉去,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投诉成功让我挨处分,还是我先把你送进牢里。”
因毒瘾快发作而对声音和光都特别敏感的闫晋鹏,在沈藏泽把灯光这么直直打到他脸上的瞬间就立马举起双手挡脸,满脸痛苦地扯着嗓子喊道:“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你不能这样刑讯逼供!我没犯法,你凭什么抓我送我进牢里?!”
“没犯法?这话你还真敢说出口!”沈藏泽厉声道,“我告诉你,光是持有毒品和吸毒,我就能让你把牢底坐穿!你别以为自己老爸有钱就了不起能为所欲为!更别觉得只要有钱,即使犯法也能轻松脱罪!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林霜柏在沈藏泽旁边拉开椅子坐下,道:“除了让人给你顶包肇事逃逸致三死一重伤的重大交通事故外,让我猜猜你在国外这些年还干过什么犯法的事,要是能说对一半以上,你就跟我们合作,如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瞎话!我没犯法,也,也没持有毒品,更……”闫晋鹏用力吸一下又快流出来的鼻涕,拼命想推开沈藏泽还按住灯罩的台灯同时费劲的试图把话说完,“没,没有吸毒!你少在这里,冤枉好人!”
“是吗?那看来你应该是一点也不着急,正好,我们时间多得是,接下来几十个小时,我们都可以在这里陪你慢慢聊,等什么时候你想跟我们合作了,我们再来讨论其他。”林霜柏嘴角一扬,勾出一个毫无笑意和温度的笑,“不过当然了,你在国外的‘丰功伟绩’我还是得说出来让你好好回味一下,先不提国内的部分,闫少爷在国外干的那些事,我在过去几个小时找人好好调查了一番,发现你在国外也的确是挺忙的,首先是挥金如土给美国经济做贡献,然后多次酒后超速驾驶撞伤行人,还寻衅滋事好几次在公众场合侮辱酒店或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有暴力伤害他人包括但不限于成年男性和女性的记录,还一直出入赌场并有在地下酒吧购买毒品以及枪支被抓的记录。闫少爷,看不出来你作为闫先生的长子,在国外开展的业务还挺多挺全面。”
听着林霜柏将自己在国外的种种犯罪行为一个接一个说出,闫晋鹏在持续疯狂抖腿以至于不断发出碰撞桌子的声音,并且怎么都没法躲开被沈藏泽抓住灯罩控制方向的台灯灯光后,闫晋鹏终于忍无可忍地暴起伸出双手想要从沈藏泽手里抢走台灯,并在同一时间喘息着嘶声吼道:“我在国外犯法又怎样,你们这些废物,真以为在国内我会怕,怕你们吗?!我呸!想都别想!像你,你们这种没钱没权的家伙,连,连给我提,提鞋都不配!!”
第一百四十一章
锒铛重响在讯问室里响起。
沈藏泽抓着台灯轻松避开,而闫晋鹏则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趴倒在桌上。
“小心点,这台灯照出过不少嫌犯丑陋的真面目,可是我们刑侦队的宝物,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沈藏泽说着就抽了张纸巾擦台灯,边擦还边补充了一句:“下次得申请在讯问室里放个空气清新机,怎的每次一审犯人,这讯问室里的空气就这么污浊。”
趴在桌上扭动几下后又挣扎着坐回到椅子上,在凌乱的衣衫间露出来的脖子上满是发脓的痘痘和抓痕,闫晋鹏喘着气又抓了几下脖子,恨恨地说道:“我,我要投诉,不,我要告你们,告你们刑,刑讯逼供,还,还有非法调查!”
放下手里的资料,林霜柏往后靠到椅子上,眼露蔑视道:“从你进来这间讯问室开始到现在,我或是沈队长打过你吗?作为你亲妹妹被绑架杀害这一案件的嫌疑人,我们警方对你进行调查,申请了逮捕令,而我作为刑侦支队的案件顾问,向我在国外的前同事请求一下协助,以合法合规的方式取得你在国外的犯罪记录,一切程序都依照手续来办,倒是不知道你所说的非法调查是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