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之罪 第61章

作者:姬末 标签: 强强 正剧 年下 HE 推理悬疑

调查办案,一切都讲求证据,没有证据,有再多的怀疑都无法将犯人逮捕归案,更无法让已经闭案的案子重新开启。

也正因为事事都需证据去证明,所以当证据齐全时,再狡猾的犯人也难以抵赖,更无法逃脱。

“只有我们能够抓到隐藏在案件背后的真正策划者,才能给直播自杀爆炸案的所有受害者包括冯娜娜在内一个真正的交代,而不只能在受害者及受害者亲属来问时无力地回答一句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所以无法抓到真凶。”沈藏泽知道,不仅仅是他和林霜柏,还有刑侦支队的所有刑警,都没有放下直播自杀爆炸案,因为那个案子,牵连了太多人,甚至,特警支队在爆炸中受到重伤的两名特警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接受治疗,全身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烧伤,其中一位特警不仅烧伤面积达到百分之七十,而且还伤到了手部神经,即使治愈手部的部分功能也不可能再恢复,那场爆炸所造成的是彻底葬送了两名警员特警生涯的重伤。

在因为抓不到真凶而被舆论攻击的时候,从刑侦到特警支队,他们所有人不仅为了案子因为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而不得不暂时闭案而感到愤怒不甘,还为了因为案子而再也无法归队的队友感到痛心和悲愤。

当警察豁出性命去保护民众的时候,又有谁能来保护警察呢?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所有选择成为警察的人都知道,从宣誓正式成为警队一份子那个瞬间起,他们就已经不再是个人,与其说是将自身安危置于民众与国家之后,不如说是选择将生死置之度外。

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永远不知道会不会下一个任务就会迎来自己的死亡,不是不害怕,只是路是自己选的,既然选择承担起比千斤更重的责任,就要有付出所有,任何时候都不能当逃兵的觉悟。

小会到此结束,傅姗珊带着资料文件出了办公室,林霜柏则留下继续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现有的资料。

如果无法找出问题的答案,那么就回到最开始出现问题的地方重新开始,但,这两起案子的开端,并不是现在,而是源自十数年前的科技股票操纵案。

不动声色地掀起眼帘瞥视同样在低头看文件的沈藏泽,林霜柏忽然想,如果这两起案子真的有关联,而幕后真凶的目标也不仅仅是当年的加害者,那么或许就能解释犯人为什么要冒着暴露自身的危险一再打电话给他。

结合案件的发生以及其中的种种细节来看,恐怕他也已经成为犯人的其中一个目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跟他在一起的沈藏泽,只会跟他一起被卷进危险中。

拿着平板的手下意识用力,以至于指关节处都微微发白,林霜柏眉间轻微抽动一下,收回瞥向沈藏泽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试图平复胸臆间翻涌的复杂情绪。

果然,他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与不幸。

次日上午,林霜柏跟沈藏泽因为一个要回大学上课,一个要回局里,于是早上各自开车上班。

把车在大学停车场里停好,林霜柏锁好车后往教学楼走去。

从停车场出来要先穿过一条行车道,林霜柏站在红绿灯口,等着红灯转绿。

灿烂到刺眼的阳光当空照,红绿灯口处也没有任何遮蔽物,林霜柏只觉被阳光照得有些晃眼,于是干脆摘下眼镜暂时放到西装马甲的口袋中。

马路对面的红绿灯口处则刚好来了十几个不知是不是要去参加什么活动的大学生,穿着打扮都很休闲,彼此间都在聊天笑闹,而在这些大学生旁边还站了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年约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再旁边则站了一位估计是大学教授,穿着较为考究一头花白头发还戴着老花镜,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学者。

等红灯的时间总是那样漫长,林霜柏低头看了眼手表确认时间,而后听到红灯转绿发出的信号声,于是大步穿过斑马线。

对面人群也迎面走来,就在与他们擦身而过的瞬间,喑哑压抑的声音在林霜柏耳边响起。

“……The healthy man does not torture others. Generally it is the tortured who turn into torturers.”

脚步立时顿住,林霜柏瞳孔一阵收缩,向来反应迅速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

等他再次回过神返身看过去,无论是那群大学生、那个成年人还是老学者都早已不见踪影,四周一片寂静,远处隐隐传来汽车驶过的引擎声,阳光依旧灼热炫目,晒得人皮肤发烫同时也几乎睁不开眼,红绿灯转换再次发出信号声,在连一丝阴影都没有的行车道边上却只有他独自一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霜柏像是被定住般僵立在路边,周遭的一切声响都已无法再入耳,唯有那喑涩低沉得如同来自某个深渊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他脑中回响。

——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经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

“小安啊……”

“你不能理解爸爸吗?”

“爸爸很爱很爱你跟妈妈,你一定可以理解爸爸的,对不对?”

“他们都不无辜的,爸爸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都不是无辜的受害者,所有受害者,都是曾经的加害者,既然是加害者,就应当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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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The healthy man does not torture others.Generally it is the tortured who turn into torturers.——Carl Gustav Jung”

【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经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分析心理学创始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善是在给另一个突发案子的伤员做完伤情鉴定准备离开时,在医院见到的林霜柏。

今天本来应该在大学上课的林霜柏,突然出现在医院,并且是在医院的精神科。

跟平常并无二致的穿着打扮,气质上却莫名显得比平常更加冷硬,林霜柏站在走廊上跟一名看起来主任模样的中年医生说话,从侧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透出毫无温度可言的漠然。

安善并没有贸然上前,只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区离远看着,然后留意到林霜柏双手戴着一双白手套。

有点像是礼服手套,但又像是皮革的,但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所以他也无法确定林霜柏手上的手套到底是什么材质。

他知道林霜柏一直都有戴手套的习惯,因为当年那段经历,林霜柏的洁癖一直很重,也不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只不过他以为最近这段时间,林霜柏应该已经有好转了才是。

林霜柏并没有跟医生聊太长时间,几分钟后,林霜柏结束了跟医生的对话转身离开,在沿着走廊走到候诊区时,林霜柏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等他的安善。

拿起自己的活体检查箱,安善起身走到林霜柏面前,“我记得你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会在医院?”

“绑架案关于许依娜的情况,我有些在意的部分,所以过来找医生了解一下目前的详细病情。”林霜柏淡声解释,目光落在安善手上提着的活体检查箱上,“来做伤情鉴定?”

安善点点头,道:“我一会回去会给闫晓妍再做一次尸检,希望能发现新的证据。”

林霜柏神色间透出一种森冷的死寂,幽黑如潭的双眸空洞得像有一个漩涡在瞳孔深处,无声的吸走一切光亮与情感,他静默了一下,像在思考什么问题,几秒后他说道:“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局里。”

回去局里的路上,因恰巧近期有道路整修封了好几条路,以至于即使不在上下班高峰,路面的交通情况依旧拥堵,原本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硬是被拖长到预计要一个多小时。

安善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内沉默连音乐都没有播放,安善看了一会手机后像是终于忍不住般开口道:“霜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身为你的好朋友,我觉得我应该还是有资格问一句,你跟沈队是不是在一起了。”

比起疑问更多是肯定的语气,其实早在上一个案子结束后没多久,他就察觉到林霜柏的变化。

他对林霜柏足够了解,也对一直以来的工作伙伴沈藏泽是什么样的行事作风,所以即使这两个人明面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他还是能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双手都在方向盘上,林霜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车龙,片刻后才回答道:“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感情事?”

“你不是不知道沈队的父母是谁,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安善停住话头,又斟酌了一下用语,然后皱着眉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你身边,可如果那个人是沈队,坦白说,恐怕你们很难得到祝福,而且,就算沈队现在一时感情上头,觉得能忍住不跟你计较当年自己母亲的牺牲,可是以后呢?等到以后你们感情慢慢淡了,沈老队长几乎不可能会接受你,在这种过去的恩怨纠葛和沈老队长的反对下,你真的觉得你们能一起走到最后吗?”

“安善。”林霜柏以平静到没有半点情绪起伏的声音叫着好友的名字,“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当年的凶手不止我父亲一个人……还是说,其实你知道更多,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所以一直在隐瞒没有说出真相。”

安善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不是突然。”林霜柏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瞥向安善,“当年你跟我一起被绑架,也只有我们活下来了,除了我,最清楚所有被害者全部被害经过的人,只有你,不是吗?”

“是。”安善答道,“但我们都是受害者,不管别人说什么,你没必要一直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

“我知道的,当年我已经都跟警方交代了。不管你在怀疑什么,当年你父亲犯下的案子,凶手只有一个人。”安善回答得很平静,在林霜柏踩油门跟着前面的车子慢慢前进了一点又再停下后,他道:“霜柏,如果你觉得袖手旁观也是犯错,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清白无辜的人。”

“其实我一直都认为,人是一种无组织无纪律的生物,在我看来,人之初性本恶,,正因为人生来为恶,所以才需要道德规范,需要用法律对人类行为进行约束,毕竟已经有心理学家进行过实验,在特定的背景和身份下,任何人都会不择手段的进行犯罪。”林霜柏发出一声极冷的讥笑,字句间满是嘲讽:“所谓的受害者,也可以是加害者,两者的身份随时可以对换,而人,只要犯了错就该承担相应的惩罚。”

“所以?”

车子又一次停下,林霜柏转过头看安善,嘴角浅浅勾起,面上却无半点笑意,那双黑眸更是深不见底:“我在想,惩罚其实是针对无能的人,如果能不留痕迹的犯罪,那么也就没有接受惩罚的必要,不是吗?”

安善毫不闪躲地跟林霜柏对视,半晌,他回答道:“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人只要犯了错,或早或晚,终究会受到惩罚。”

下午两点多,通过对无人机型号的追查锁定订购方,并通过追查当时接入区域网的信息数据锁定了使用者所在地点。

又一个小时后,经侦对闫冧的赎金去向有了初步调查结果,同时也已正式申请到对闫冧资产的调查令。

在拿到这几个调查结果之后,沈藏泽带队跟经侦的人一起出发,前往闫冧和苗嫦曦的家,将两人带回局里接受调查,同时,几个被绑孩子的那几位串供的父亲也都收到了传唤,必须再次到局里接受调查。

同时,刑侦对闫冧和苗嫦曦的大儿子闫晋鹏发出了逮捕令。

在沈藏泽带队从局里出发时,林霜柏正坐在车里看着他带着多名刑警从局里出来然后上车离开。

身为刑侦支队大队长,沈藏泽身上一直都有种刚直磊落的气质,因此每一次当他行动起来时,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不仅仅是身为队长的领导力和执行力,更有让其他人都愿意跟随在他身后,坚信前方必然就是正义的光明。

像这样的人,人生应该是完美无瑕的,若有任何人或事会成为其人生中的污点,那么无论是谁,是什么事,都该被抹除。

点开手机通讯录,林霜柏拨通其中一个电话。

几秒后,电话被接起。

在对方开口前,林霜柏说道:“人都有服从性,并且会向权威低头,而在人服从他人命令的过程中,去个性化也会同时发生,我想你应该不用我向你解释,什么是去个性化。”

“……人一旦选择服从他人的命令或指示,就会渐渐丧失接受社会教育所形成的道德自我约束,在失去自我控制力同时,也失去了独立的自我认知身份,不仅不必担心被单独识别,甚至会渐渐开始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林霜柏揉按着自己还戴着手套的双手,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我研究犯罪心理学这么多年,发现人是一种无可救药的邪恶生物,只要给予一个人特殊的身份和相对可以践踏他人的权利,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命令,这个人就会自发的对他人进行攻击和各种暴力犯罪行为,完全不会再产生对自己行为应有的责任感。”

对方很快反应道:“你是在说斯坦福监狱实验吗?”

斯坦福监狱实验,一个在斯坦福大学心理学教学楼的地下室里进行的一个模拟监狱实验,由志愿学生分别扮演狱警和囚犯的角色,尽管原定的计划实验时间为两周,可由于由约三分之一的“狱警”滥用权利,不仅极其野蛮暴力甚至以侵犯囚犯人格的方式来对待“囚犯”,导致许多“囚犯”逐渐出现思维混乱、严重抑郁以及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情况,还有不少“囚犯”因受不了而请求提前“出狱”退出实验,最终这个模拟实验只进行到第六天就不得不提前结束。

“心理学史上的著名实验,得出的结论也跟我当年的处境很相似,不是吗?”林霜柏放慢了语速,近乎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多数的人,一旦身处在心理上会受到强迫性和压制性的情境时,无论这个人原本的品行、族群、价值观、信念乃至个人信仰是什么,他最终都会变成一个敢做任何事的疯子。”

“但在之后,英国广播公司也进行了类似的监狱实验,并得出了不同的结果,证明了不是所有的压迫性情境都会凌驾在身处其中的人本身的人格之上,因为即便是同样的情境,不同的人依旧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林霜柏低声轻笑,冰冷的嘲讽,不知是在笑对方还是自己。

对方并没有对他这一声轻笑发表任何意见,于是他说道:“见一面吧,我们也已经很久没见了。”

“好,一会我把日期时间发给你。”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应,林霜柏就此挂断了电话,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新的消息提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闫冧和苗嫦曦又一次来到局里,只不过这一次是沈藏泽领着刑侦支队一队人跟经侦的小分队一起将他们带回到局里,并且不再单单是作为被害者亲属配合调查,而是作为嫌犯接受审讯调查。

在将两人分开正式进入审讯前,沈藏泽发现林霜柏还没回局里,一时有些意外和疑惑,他分明记得早上出门时林霜柏说过上完课就会回局里,可现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他竟还未见到林霜柏回来,于是干脆发消息给林霜柏问是不是学校那边有事耽搁了。

二十分钟后,一直没回沈藏泽消息的林霜柏回到了局里。

林霜柏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和疲惫,额头冒着一层细汗,衬衫上也能看到被汗水湿濡的印迹。

应该要多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可眼下更重要的是案子,所以沈藏泽等林霜柏去办公室放下东西后就让他去准备,闫冧跟苗嫦曦的审讯会同时进行,沈藏泽跟傅姗珊负责闫冧的审讯,而林霜柏则跟黄正启负责苗嫦曦的审讯。

苗嫦曦的第一次问询调查是由傅姗珊主导的,这次正式审讯之所以要调换,目的就是为了给苗嫦曦施加进阶式的压力,旨在从对话刑警的性别开始就给苗嫦曦增加压力,让她清楚知道这次的审讯跟之前的问询相比更为严苛,让她在心理和精神上都产生被危机逼近的紧迫感。

而闫冧那边的策略则相反,闫冧本身是个依靠女性关系上位的男人,在面对女性时他总有种自己能掌握一切的自信,相应的,当看到来进行审讯的其中一位刑警是女性后,即使并非他意愿,在他潜意识里多少还是会产生轻视与松懈,而这一点空隙往往也会成为致命破绽和突破点。

沈藏泽、林霜柏、傅姗珊和黄正启进入讯问室的时候都戴了耳机,主要是为了共时两边的审讯情况。

当林霜柏和黄正启进入讯问室的时候,一如他们预计的那般,苗嫦曦在经过不短时间的等待后看到已经没有女警官来负责自己这次审讯时,表情难以掩饰的有了一瞬的僵硬,整个人的坐姿也都显而易见地变得僵硬起来。

先落座的是黄正启,而当林霜柏坐下后,苗嫦曦细细打量他,忽然先开口说道:“上次你说你是刑侦的顾问,是犯罪心理学教授,当时我没放心上,今天再见你没戴眼镜,我才发现你长得挺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眉眼都很凌厉,看人的眼神也有种别人模仿不来的冷傲,像是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林霜柏原本正在翻看补充的调查资料,听到苗嫦曦的话后,他停下手上翻页的动作,抬起眼看向苗嫦曦,道:“闫太太,在这里跟我套近乎并没有任何意义。”

苗嫦曦却摇摇头,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五官长得跟她很像,上次你戴着眼镜我还不太看得出来,要不是我知道她早就带着儿子出国了,真会以为你是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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