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85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这样真的能行么?”施霜景问。

罗爱曜肯定道:“能行。我已经与地府沟通过了。你准备好了么?”

由蓝绸拥裹的尸体看起来那么小,婴孩似的。施霜景虽然很没有心情,可一想到他们还能将玉米重新带回来,施霜景无论如何也会做好准备的。他朝罗爱曜点头示意,罗爱曜手一空,将玉米的尸体藏了起来,蓝色陀罗尼被将玉米保持在中阴的状态。

窗外雨大了,扑嗒嗒地击打窗框、叶片、地砖、车壳,天上瓢泼下着热汤,细雷偶尔在远方的云隙穿针而过。一下一下,热汤飞溅,落花流水,雨水狂暴地渗入、渗入,要触及最深处的种与识。黏腻的汁液,腥臊的月色,这一切都是施霜景与罗爱曜再熟悉不过的,可这一切又象征了他们的生活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约是七年前,类似的旖旎的场合,施霜景轻轻一说,罗爱曜等了七年——“等时间合适了,我们就要孩子。”可什么时候才真正算是“时间合适”?读大学时肯定不行。大学毕了业,那肯定要用这双证去闯一闯,找个工作干干,一干就干到现在。施霜景有权利做一份正当的工作,维持正常的社交生活,虽然当会计是真的给施霜景当得有点恶心了。

他们气喘吁吁,施霜景偏过头去,微微走神,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罗爱曜亦有点没滋没味,不是因为施霜景兴意不高,而是就连罗爱曜也为家里这只小猫的离去而动容。今夜他们有些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做完,必须要做。施霜景拍拍罗爱曜的手臂,“再来吧,多来几回……”

什么也顾不得了,时间不等人。罗爱曜要施霜景直视自己的眼睛,不要走神。

直到雨停,屋内闷热,天际已亮了,施霜景要罗爱曜开窗透气,空调也还呜呜地运转着,这空气里尽是伤心的味道,被子枕头洒了一地,施霜景侧躺,以手臂掩着眼睛,这一夜好累。罗爱曜去客厅冰箱取冰镇过的矿泉水,家里空落落的,那结实的小影子要暂时离开他们一段日子,罗爱曜恍惚听见施霜景又不出声地流眼泪了,施霜景一想玉米的事就多情难自已。

“擦擦脸,喝点水。”罗爱曜亲了亲施霜景的后背与肩头,递给他毛巾与冰水。

施霜景迷蒙地问他:“还要来吗?你能感觉到么?”

罗爱曜将湿毛巾搭在施霜景手上,空出的左手轻轻抚摸施霜景的小腹,“不用了。我感觉到了。这次我不再帮你阻隔,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不想听‘应该’……我今天请假了,我们可以做的。”施霜景草草用毛巾擦了脸,他摸黑找手机,再次确认自己已经请假,身体一动,就流出来,比平日多出许多,可施霜景什么也顾不了。

“如果你真想确保万无一失,现在就应该喝水,少动多睡。”

听了这话,施霜景连忙喝水。罗爱曜下了清洁咒,把床具弄干爽,又将地上的枕头被子全拾起来,为施霜景布置好。

“你好好休息,我要回中阴界,处理玉米的身体,然后我会去找地府判官一趟。我们还有时间,如果不像我想的那样顺利,我们还有时间再做补救。”罗爱曜理解施霜景想要“落袋为安”,可即便罗爱曜已成佛,有关他后代的事可不是小事,这种不确定性是必须要忍受的,罗爱曜只能尽量安抚施霜景,并做出无尽的备用计划。希望能够顺利吧,罗爱曜面上不能显出他的焦虑,否则只会让施霜景更为焦虑。

“好的……好的。”施霜景在腰下垫枕头,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偏门,“随时联系。”

室内空气已充分对流,罗爱曜关窗,给空调换档,拉上全遮光窗帘,出门前施霜景捏了捏罗爱曜的手,就好像以行动对罗爱曜说“交给你了”。

“时间合适”——施霜景在听见玉米的诊断时,脑中时钟铛铛敲响,震得施霜景大脑都要碎了。他的心中升起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如果玉米能转世,能不能让玉米转世成他们的孩子?

施霜景这人年轻时就固执得没边了,现在年岁渐长,还是学不会圆滑,反而更是放任脑中奇思妙想。他知道罗爱曜肯定能读到他的心,他望向罗爱曜,罗爱曜表情不动,认真听医生的交代,对施霜景的奇思妙想不肯定也不否定。

二人开车回家,施霜景开口了:“罗爱曜,你能不能帮玉米治好?”

“恐怕不行。它毕竟只是一只猫,比不了人类。我救你几回,你的身体都承受不住。玉米最多只能受我一次救命的恩,八年前就已经用过了。”

施霜景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他递进了:“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么?”

罗爱曜泰然直视前方:“你不是已经有办法了?”

“你还记得我高考那年……”

“记得。你是因为玉米才打算兑现承诺?”

施霜景捕捉到罗爱曜那微妙的一点不满,然而,相爱八年,施霜景再也不怕这小小的情绪摩擦了,施霜景直说道:“总比我拖着不兑现好。”

罗爱曜哑然失笑,他真是对施霜景没招。“实话说,我大抵知晓我们以后一定会有孩子——而玉米原本不在其列。”罗爱曜详细解释道,他能感应到有关后代的因缘,他们的孩子要继承罗爱曜衣钵,必是先有识、再有□□,就跟罗爱曜当年诞生一样。罗爱曜没告诉施霜景的是,他能感应到三个识种,但玉米是完全的凡间生命,与这三枚识种都对应不上。

“不过……我们可以试着强求。命运这种东西,不闯一闯怎么知道呢?”罗爱曜给施霜景喂定心丸,“我也想带玉米回家。我允许它做我们的孩子。”

玉米是他们因缘的源头。在罗爱曜与施霜景成为父亲和母亲之前,玉米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孩子。带他们的孩子回家,这是父亲与母亲的责任,就算是强求,要付出代价,也不会有悔。

施霜景就这样与罗爱曜达成共识。罗爱曜保证,他会在玉米去世前给施霜景一个准话。果然,只过了三天,罗爱曜就找到了办法,大概的流程是陪伴玉米自然死亡,然后罗爱曜保存玉米的肉身,赶玉米的魂魄尚在中阴之际,施霜景要受孕,然后罗爱曜便要上天入地保驾护航。这保驾护航的过程其实很繁杂,比所谓的疏通关系还复杂。要让玉米顺利出生和长大成人,罗爱曜要做好心理准备,他要付出极大的努力,甚至有可能要开发新的密教法。

可能是知道施霜景和罗爱曜会一如既往地爱自己,玉米离去之际,只像是睡去了。它忍受病痛折磨,可眼神还很天真,身体还是会发出轻微的呼噜声,既是安抚自己,也是安抚施霜景和罗爱曜。

施霜景根本睡不安稳,又不敢动,他在床上从白天躺到黑夜,就连水都很少喝,只为了少去厕所。中午时他简单地煮了些吃的,今天便只吃这一顿。

施霜景请假的理由是家中亲人去世,没让别人知道真实的原因。很多人没法理解施霜景为什么会因为一只猫伤心成这样,施霜景也懒得多费口舌去解释。

大约晚上九点半,罗爱曜终于回家了。施霜景连忙打开床头灯,还没等他下床,罗爱曜就径直进了卧室。

罗爱曜手里提着施霜景的晚饭,展示给施霜景看,他知道施霜景晚上没吃东西。

“给你买了蹄花和双椒面。”罗爱曜示意施霜景来客厅。

“罗爱曜,我们今晚还做吗?”

“你想做吗?”

施霜景愠怒,他担心了整整一天啊,“你什么意思?我是在问你,我有没有怀孕!”

“在细胞层面……我想应该是没问题了。出来吃饭,喂饱你自己,也顺便喂喂你肚子里的玉米,虽然它现在甚至还没开始卵裂——你还记得这些生物知识吧?”

施霜景确实不记得了,但他能听懂罗爱曜的意思。施霜景的表情一下多云转晴,他忽的后仰,靠上床头的软枕,“我怎么忽然有点慌。我感觉我还是没做好准备。”

“是谁昨晚把眼睛都哭肿了,恨不得晚上做完,白天就让玉米出生?”罗爱曜催促道,“快出来吃饭。你那点劲儿全用在和我吵架拌嘴上了,你还走得动么?”

罗爱曜这句话还真没说错。可能是因为施霜景今天只吃了一顿,他下床走路有点头晕目眩,最后是扶着罗爱曜才回到客厅,享用爱人带回来的晚餐兼夜宵。

客厅地上还铺着玉米的丰容玩具,食碗与水碗也都还没撤走。施霜景久久地盯着这些生活痕迹,怔神之际,他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不论他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玉米一定要回家。如果把猫变成人不合规矩,那施霜景与罗爱曜就是共谋。仔细琢磨一下这越矩的滋味,还挺刺激。施霜景坐回餐桌前,拆开打包盒,顺便夸奖罗爱曜。

“根据我受你照顾的经验,我可以推断,你会是一个好爸爸……”施霜景思忖两秒,后一句还有些耻意呢,他酝酿了一下才继续说完,“……所以我才愿意和你要孩子。”

罗爱曜淡淡道:“这考核期够长的。”

“的确。”

第169章 失去意识

在私企当会计,连事假带年假一起休,施霜景也只请到了四天的假。日子一到,施霜景必须准时回公司报道。

施霜景关上车门,心中升起淡淡的死意,不敢想桌上到底堆积了多少活没干。他请假这些天,会议邀请和会议纪要一样没少,同事的留言和工作跟进堆成山,他昨晚睡前看了一眼钉钉,简直是郁闷得想吐,光是今天就给他排了三个会。

停车场的旁人看一位英俊逼人的男人正扶着车门犯抑郁,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反正就是不想上楼。男人的着装干净得体,衣料平整,呈现出很好的打理效果,虽是简约通勤风格,但男人的身高加样貌加衣服品味再加锻炼得宜的身材,这帅哥在这片写字楼算是挺出名,听说他在十九层的智能家居家电公司做财务,可惜赚得不多,也可惜他是出了名的躲搭讪。

施霜景的欢乐大学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电梯上行,有如时光飞逝。他七年前大学录取时还那个傻乐啊,大一期末考试就老实了。上不完的专业课,学不完的数学和打表。作为会计,他们还附赠另一条人生主线,即考不完的证。大一考初会,大三找公司实习,上学期间得过英语四六级,一到大四要么准备考研,要么准备考CPA。

即便如此,施霜景的大学生活也还算快乐。他大二那年和同学组了乐队,只不过成员们随着毕业又各自纷飞,玩乐队真的只是“玩”,几乎没留下什么作品。施霜景是走读生,大家都知道他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和人同居。同学经常看见施霜景下了晚课就上了一台机车的后座,偶尔也看见施霜景和同居的男友在街边小吃摊买夜宵。从高三到大四,施霜景的身高又长了六厘米,和他男友溜达时有特殊气场,隐形的铜墙铁壁,一种不可言喻的外貌主义至上的氛围。

施霜景进公司,他们财务办公室加上他一共只有三个人。工作繁重不堪言,施霜景放下手里的咖啡,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当即就坐下来开始分类,哪些是今天必须要做完的,甚至哪些是上午就必须要做完的。施霜景打开电脑,屏幕炫光令他眼疼,破公司自己做智能家电,但这些显示屏都是二手收的便宜货中的便宜货,施霜景真快瞎了。

他今天要核对出口退税申报资料和复核会计助理做的固定资产折旧表,准备税务申报资料,然后在和业务部门开会之前看一看他们的新产品成本测算。一提到会计助理他就心塞,老板塞进来的关系户,才来办公室不到一年,老板就想把施霜景负责的核心工作转移给他——为了把施霜景挪走,老板竟然还开了个类似财务BP的岗,把施霜景安排过去。他们办公室还有一位总管会计,是和施霜景不同类型的忙,现在施霜景被塞了很多脏活,会计助理又扶不上墙,总管会计也很心塞。

这下好了,施霜景又要管财务,又要跑业务和生产部门。施霜景屁股一挨椅子,再抬头就是十点钟,要去开第一场会议,和销售部、市场部开月度销售和回款跟进会。第一场会议开了一个钟头,开完之后,施霜景留在会议室,总管会计和财务总监进来,马上无缝衔接开财务例会。施霜景被财务总监明里暗里用话刺,说施霜景的请假时间很致命,这不是要忙死小汪吗——小汪是会计助理。施霜景不苟言笑,懒得接茬,汇报完上个会议的重要回款进度,马上衔接今天下午需要走的付款审批流程,半个小时解决例会。

工作很辛苦,但施霜景偶尔会觉得,他是不是脑子真的出问题了——这工作也太辛苦了吧!施霜景开完会,回办公室复核材料到十二点半,下楼随便找了个馆子吃午饭,吃完回来继续处理工作,期间小汪过来寒暄,大家都知道施霜景其实是请丧假,多少还是要付以一些同情。施霜景把复核过的固定资产折旧表打回给小汪,让他根据反馈意见重新计提。

“景哥,你这不就是顺手的事么……”小汪躲懒,反正厚脸皮是他的强项。

施霜景又给他发送了几张对账单,“这里怎么会有负数?重复冲销了?”意思是拿着这些狗屎快滚,施霜景今天真的没空给关系户擦屁股。

下午三点,施霜景带上资料,开BP会议。他在会议开始前还在想,是不是需要给罗爱曜发条消息,施霜景今天铁定要加班了,晚上十一点都不一定能走人。业务负责人和生产部门的人很熟,相谈甚欢,施霜景无言地揉眉心。施霜景很不喜欢开BP会议,因为这个公司压根就没有能够容纳财务BP的架构,施霜景每次开会都受夹板气,听来听去都在听一些他没有决定权的事,意义何在?

一个小时的会,硬生生拖到两个小时才结束。施霜景出会议室,忽然一下心跳急顿,如半空悬浮。

施霜景应声倒地,当下便人事不省。公司同事被吓一大跳,炸开锅来——这该怎么办!施霜景是怎么了?要不要打急救电话!

于慌乱之中,施霜景常年静音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众人找半天,这是谁的电话?随后才有同事发现,是地上施霜景的手机亮了。女同事连忙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传达这边的紧急情况,电话对面便响起清泉声音:“施霜景是不是出事了?”

“对……对!你怎么知道!”

“他的手表有健康监控,我是紧急联系人。”对面稍作停顿,加重语气,“请把施霜景扶到你们公司的休息室,或者让他尽量平躺。我在来的路上,我会接走他。”

同事担忧至极,“真的不需要打电话找救护车么?我看施霜景根本没意识了,他刚才那下摔得好重。”

“我开车过来只需要十五分钟。我会带他去医院。现在请按我说的做,谢谢。”

寻常人的眼睛看不见,施霜景虽是倒地了,可地上生出一层厚实蛛网般的咒文,具有游离性质,这大大缓冲了施霜景倒地时所受的撞击。

公司没有休息室,大家总不好看施霜景躺在走廊上,众人就把他搬回了会议室,清空椅子,令他平躺在地。有两位同事留在会议室紧盯施霜景的情况,其余人被老板遣回工位。老板思考片刻,还是打了急救电话,他总觉得施霜景的家属可能要讹人,最好不要信家属的话。

一双手温柔地揉按着施霜景的太阳穴与整个头颅,珠玉琳琅之声微微荡漾,幻美的巨大人形跪坐在地,陪伴施霜景。罗爱曜的法身常年跟随施霜景,不曾有疏忽。室内气温骤低,同事摩挲手臂,一位同事以为自己是被施霜景吓着了,另一位同事直接回工位找外套,认为是空调出问题。

罗爱曜法身虔诚地俯身,他那以蓝色经文遮掩的无面之面,随着俯身而再一次暴露在施霜景眼前,可惜施霜景已意识全无。经文念诵之音于灵魂层面缓缓升起,无人能懂,如风也如歌,罗爱曜的这一人形法身比起实在的人身,更擅长这些仪式动作,不论是唱念诵读还是行走步法,这是近年来自动演化的,像是通过模仿进而超越,成为法身中的特殊形态。

二十分钟后,罗爱曜几乎是与急救人员同时抵达。急救人员为施霜景现场评估,罗爱曜一反常态地沉默,没当众拆了大家的好意。急救人员用担架将施霜景抬进电梯,可出来时担架已空,急救人员只记得自己去错地址,而罗爱曜已将施霜景藏起,直接带回家中。

一片黑暗映入眼帘,施霜景陷入迷离,意志恍惚摇摆,直到床头灯被人打开,温柔暖光映亮黑暗。施霜景意识到自己在家。

施霜景勉强撑起身体,罗爱曜扶他靠上床头,施霜景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回家了?”

罗爱曜简略交代施霜景在公司发生的事,施霜景更是迷茫,他有过重病经历,这次他也下意识问道:“我又生病了?”

“不,不是生病。你先喝点水。”罗爱曜将温水塞到施霜景手里,这才解释道,“是玉米。玉米到了这里,着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抚上施霜景的小腹,像是给施霜景指路。

未等施霜景开口,罗爱曜语气稍冷,严肃道:“恐怕我们接下来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玉米是我们强求来的,可能会有些折磨人。”

施霜景捧着温水杯,暖手的同时也暖暖动荡的心,听罗爱曜细致说明。

“你接下来可能会精力不济,经常睡觉,甚至没有办法外出。玉米不是凡胎,也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类佛胎,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起玉米,但它现在更近似于鬼胎,先天不足,需要从你的体内吸收大量的能量,出生之后还需要我随时带在身边,精细地照养、看护,至少需要两到三年。”

罗爱曜面上冷硬坚强,心里有些许的遗憾与愧疚,玉米需要他作“东拼西凑”,很多都是未知,现阶段只能如此。玉米从施霜景那儿吸收走的能量,需要罗爱曜以各种方式补足,但施霜景还是难免遭受这些磨难,比一般的孕育更加辛苦。

施霜景听完,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放回杯子,他双手握住罗爱曜放在自己腹上的右手,认真道:“你没有对不起玉米。我们都会陪着它,等他回来。不过就是代价,我担着就行。我需要做什么?”

“留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你现在的工作可能没办法再继续了。”

还说工作呢,打工就到今天为止,施霜景激动地控诉这群烂人:“我是休丧假,不是欠他们的!这活谁爱干谁干,我不想干了。就算没有怀孕,我也打算辞职,这班一天天上着是在羞辱我,我脑子进水了,什么‘积累工作经验’……我中午对账的时候,真觉得快要猝死了,心脏突突地跳,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心脏不舒服……”

罗爱曜经常听施霜景吐槽工作,这曾经是他们的饭桌乐趣之一。施霜景控诉了好几分钟,忽然偃旗息鼓,滑躺下来,压低声音:“是我的错觉吗?我只是说几句话就又累了?”

罗爱曜是没有心的佛,但他与施霜景之间有超越生死与因缘的紧密关联,因而他对施霜景有着一切特殊的感情。罗爱曜心中百味杂陈,有怜爱也有替而代之的难过,不忍心看施霜景辛苦,可他们都是自愿揽下这麻烦。听见施霜景察觉到自己变得虚弱,罗爱曜的心散作了波涛,潮汐撕扯、拍打,极寒,可又有一轮幽日悬吊空中,蒸着这散乱海水,叫罗爱曜收起对新生命的不耐,换上佛的日月轮之辉光,当妈妈的已经宽宥了,做爸爸的更有特殊的责任。罗爱曜当然要能者多劳。

“唉……”罗爱曜少见地长叹,“你会很累很累,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化解。”

施霜景倒是很无所谓,还未死到临头,心中有盲目的乐观。就算不乐观,反正又不会死。施霜景要罗爱曜拿他手机来,他要发消息辞职。

“罗爱曜,我饿了,你能不能煮粥给我喝?”打字间隙,施霜景抬头,问罗爱曜。

在这七年中,罗爱曜再是矜贵自持,也学会了照顾人的本事。家中一般是施霜景做饭,但罗爱曜也会做简单的食物。罗爱曜二话不说便回厨房煮粥了。施霜景每每一想到罗爱曜愿意和他做这样的寻常爱人,就觉得什么也不怕,什么也都不可怕。

第170章 外置良心

肉碎,姜丝,皮蛋,葱花,一碗稠粥。一小碟川式的泡菜,有藠头、仔姜、豇豆和红萝卜。瓷勺翻动,米粥挂在勺壁上,成套的薄胎瓷具,餐桌顶上悬挂一排三盏铃兰型吊灯,施霜景手肘撑在餐桌上,微凉的光滑的全木长桌,一圈圈木纹简直像蛋糕的卷心。

这是施霜景与罗爱曜住过的第三套房子,当年施霜景找到工作,从大学搬来工作地点附近,公司附近步行距离的房子都不太合心意,最后选了这套开车十五分钟左右的大三居。幸好他们没买房,施霜景喝粥,心里想辞职之后的事情。

此时此刻的施霜景对罗爱曜所说的“你会很累很累”还没概念,以为只是怀孕的正常反应之上再多加两三成。

现在已是夜里两点,施霜景喝完粥再消化一下就准备睡觉。罗爱曜抚摸他小腹并提到“着床”的时候,施霜景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他才回神,原来是受精卵附着到子宫,扎根了。因为玉米扎根了,所以施霜景开始感到虚弱。幸好施霜景这些年颇受照顾,也注意身体,身形体重都维持得相当健康,如果公司不忙,他午休时间会去写字楼的健身房。这些年去医院复查,各项指标都很漂亮。施霜景这条命以后都是随罗爱曜走了,约等于永生,可到底还是人类的身体,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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