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18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听到“真邪门啊”这四个字时,施霜景弯腰换鞋,他受不了了,这一会儿绷紧一会儿又抻开来跳绳的神经真的受不了了。好滑稽的四个字,由罗爱曜说“真邪门啊”,滑稽翻倍。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这倒霉里只有无穷的荒谬与可笑?好累,先睡。施霜景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玉米小猫窜出来,准备快活地吓自己主人一跳,施霜景已经不会被猫吓住了,他招招手,让玉米陪他睡觉。终于周末了!

不管是谁色心大发还是谁玩心大起,施霜景都要好好睡一觉再说。

第27章 鬼子母神篇(三)

可怜施霜景脑袋挨枕头不过两三个小时,静音的手机就在枕边抖个没完。施霜景睁眼一看来电人,登时瞌睡全无,赶紧接电话:“对不起,老板,我忘记请假了……”

穷困的施霜景在周末要雷打不动进市里打工,捶柠檬茶,这是他上学期间唯一稳定的收入来源。自从遇见佛子,施霜景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本来就已经不知今天是何月何日,昨晚又受了惊吓,脑容量和精力都不足够处理这些日程。施霜景撒谎撒得愈来愈熟练,说自己生病,可能这周末的两天都没法去了,正这么骗着呢,施霜景脑后传来声音:“还有什么可去的?你还要继续干这些体力活?”

施霜景赶紧用手掩住话筒,可惜那声音如此近,毕竟罗爱曜与施霜景躺在同一张床上,老板估摸着是听见了,留下一句玩笑:“哟?有大哥了?你先好好照顾身体,如果不来上班的话,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咱们好聚好散?”

“我下星期一定来!不散!”

“行,今天的班我就先找人帮你上了。”

挂断电话后,施霜景默默往床边拱了拱,离罗爱曜远点。做过,亲过,可这才是他们见面的第几天?如果刘茜知道施霜景和罗爱曜是这种关系,她会不会对施霜景很失望?会的。会的。会的。施霜景十分笃定。

“要睡就安静地睡,不睡就滚。”罗爱曜翻个身,语气略带不悦。原来他不打字、用嘴说“滚”这个字是这种语气,并非怒意浓重、金石铿锵,而是将人遣出去的少爷、纨绔、主人气势。

施霜景不跟罗爱曜多计较,两人背对背,中间留出宽宽的缝隙,被子难免漏风透气,这一下就让玉米给找着机会了,它先跳上细细一道棱的床头板,然后轻巧一跃,小胖脑袋拱啊拱,钻进两人后背的缝隙,毛茸茸的,很是招人喜爱。施霜景往后伸手,想摸一摸玉米那油滑的背脊,却与罗爱曜的手相碰,原来罗爱曜也感觉到这猫的动静,也下意识想摸。

真尴尬。施霜景收回手,浑身又热又冷,是尴尬的后遗症。玉米找到大腿后的位置盘成猫球一个,安稳地睡下了,脑袋靠施霜景,屁股和尾巴靠罗爱曜,也不怕两个男人突然在被窝里放出点什么臭气来把它熏跑。玉米太想施霜景了,想念被窝,想念体温,什么都想。昨晚施霜景又没回来,玉米真想不通这么大一个主人怎么变样了,它还是施霜景冬天最爱的暖手宝吗?

二人一起睡到下午,胃里空空的,再也睡不踏实。从进门的角度看,罗爱曜睡床左侧,施霜景睡床右侧,罗爱曜靠近衣柜,施霜景靠近窗。罗爱曜的手在被子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玉米的毛皮,施霜景半坐起来,倚着床头看手机。二人之间的话题少得可怜,而且施霜景好不容易睡了神清气爽的一觉,醒来就得把脑子纠正成灵异版本——对施霜景而言,罗爱曜的真人其实很具体,不太会让他觉得罗爱曜是什么危险人物,甚至不是人。

体温是真实的,肌肤是真实的,热气是真实的。比起他人说的,施霜景更愿意相信他自己的接触。虽然两人同睡一个被窝相当不妥,可施霜景从小很缺少这种与人共枕的机会,他今天醒来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感慨——“好舒服”。离他很近的地方有另一个人在共享这种安全的睡眠,就连玉米也会赞同施霜景的看法,他们都在认知层面上知道罗爱曜的危险性,可在细微的互动里又不能将他区分开来。

施霜景放下手机,“我饿了。你要吃什么?”

“和你吃一样的。”

“我不是得吃食盒里的东西么?”

“我不想吃这些祭品,口味很怪,不协调。你做吧,我无所谓,什么都可以。”罗爱曜望向施霜景,蓝眼睛雾蒙蒙的,“你吃得惯那些祭品?”

“还行,我跟你一样,不挑。”

这一觉睡舒服了,施霜景就没怨言,下床给佛子做迟来的午餐。昨天佛子是跟着施霜景一起吃祭品吃了两顿,看来不合他胃口,施霜景确认了冰箱里中午食盒的菜色,昨天柳司机来过,给佛子送日常用品和教科书,顺便送来一些食材。施霜景听说柳司机帮佛子接包裹,就说下次直接留他的地址就好,不麻烦柳司机多送一趟。

食盒里至少是三菜一饭,相比起来,施霜景中午只能给佛子下一碗面条,好在罗爱曜并不挑,坐定在餐桌前,认真吃饭,只说:“做面条也得多做几种口味,总是煎蛋配青菜,太素。”

和尚感慨煎蛋面条太素。施霜景这内心里的吐槽真的很难停下。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原本是里外都一致、想得少说得也少的类型,自从罗爱曜到来,施霜景的内心给强行激活了。

“你嫌弃这些祭品口味太拼配,为什么不只取一家的祭品?”我感觉你这些菜像是东偷一道、西偷一道来的。施霜景没说出后面这句。

“规矩就是只取一道,信徒做饭自己吃,我全收了他们吃什么?”

施霜景老早就好奇了,“那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祭品菜色的?”

“有求于我的信徒大多家里都有供桌,放上供桌的菜色荤素不忌,只放一道,我取走哪家的菜,就是兑现相应功德。”罗爱曜伸筷从施霜景碗里夹走几片牛肉,“但用来喂你的这些祭品,都是我从那些供养上百年的老信徒家族中取来的,比较稳定。”

“他们都因为供养你而荣华富贵了吗?”

“是的。”罗爱曜说,“我于现世可使用的金钱财产中,一部分是过往财物保存至今,一部分是信众供养,还有一部分是褫夺、罚没之财。”

怪不得。虽然施霜景不知道罗爱曜这些钱财的具体兑现法,可罗爱曜确实不像缺钱的人。

午餐毕,两人大眼瞪小眼,施霜景想出门,可今日厂里的浓雾已到了五米开外不识人畜的地步,罗爱曜心情依旧不好,翻着柳司机送来的教科书,大致翻了几页,忽然合上书说:“施霜景,坐过来。”

施霜景将手里最后两个碗涮干净,解围裙,在罗爱曜对面坐下。

“昨晚我和郎放谈到了你。”

这话题太突然了,怎么又提到郎放?于施霜景而言,郎放只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他对郎放的印象还不如对郎放女儿的印象深刻。

“他要带他女儿住进励光厂,一时半会不打算离开。”罗爱曜神情严肃道,“他之前接触过你,也认出了我的诫文,我要事先提醒你,我和他应该还是不容,但不会真的起大冲突,因为往上追溯,我与他有渊源。昨天他向我表示,他有收你为徒的想法,就算他不能亲自教,也会为你找师父,因为你的命格特殊,天生就适合修行此道。”

还未等施霜景给出什么反应,罗爱曜语带嘲讽道:“但我说,郎放他们晚来了一步,你已经和我纠缠在一起了,而且我觉得你现在的要紧事是高考。你怎么看?”

“真的假的?收我为徒?”施霜景难得睁大眼睛,露出这样诧异的表情,“我高考考不上,想想还是做关门弟子比较划算吧?”

“不许去。”

“为什么?”

“我说了,我与他不合。你是我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这人的观点怎么这么幼稚呢?施霜景简直不敢想自己高考结束后会怎么办,要么考不上,要么顺利考上了但因为如了佛子的愿而更加前途未卜。老实说施霜景还是比较想要摆脱佛子,就算要搞封建迷信,也想选攻击性弱一些的来搞。

“你把要吉祥话的那家人怎么了?”

讲到这里,罗爱曜这才有机会表达他为什么对郎放不满:“昨天我去做了标记,时辰一到我就会去索命,我和你还正聊到要不要去找郎放,结果他不请自来了,带着他女儿那条小龙。郎放这人修行的术法非儒非道,但于西南蜀国夜郎一片的地域非常有优势,而且他早年间就接受了很多训练,知识面很广,他不知道怎么阻止我去索命,但会教那些人如何以肉身性灵来奉佛。我向来不接受赎罪,但我喜欢从擅于牺牲血肉的人中挑选信众,郎放就教他们如何讨我欢心。”

“按照郎放所教去行动的人,基本都转化成了我的信众。剩下有十二人没做,我就要去杀这些人来找乐子,没曾想郎放把这些人想办法都聚在一起,布下阵法拖延我脚步,他半强迫地将剩下十二人也全部转化成了我的信众,祭了替死的牲畜。我很生气,但祭牲畜的仪式逼迫我勉强勾销吉祥话这一债,他说既然还未兑现什么,不该用二十三条人命来偿。他说的倒是没错,这家人运气好,要到吉祥话的十二个时辰内就遇见了帮手。我不轻易对信众出手,只是这算别人硬塞给我的,很恶心。”

听到罗爱曜想杀但是没能杀成,施霜景藏不住了,大松一口气。干得好啊郎放!这样真的会让施霜景压力非常大,说错几句话就要让人家灭门。去当人家的徒弟也不错吧?为什么不呢?听上去真的很靠谱啊!

“我很生气。他那女儿倒是适合掳来做我的护法。”

“佛子,收收火气。”施霜景说,“你以前也像现在这样阴晴不定吗?”

这一句好像忽然问住了罗爱曜。他肉眼可见地脸色阴沉下来,施霜景有些紧张,可罗爱曜马上又调整回来了,简直像是将“阴晴不定”四个字表演了一遍。罗爱曜复又翻开面前的教科书,边翻页边说:“反覆无常比古井无波好。你今天不许独自出门,郎放在找你。我看今天的天气很适合学习,你说呢?”

施霜景假装没听见,用逗猫棒逗弄着椅子旁的玉米,玉米的胡须四散开来,四肢飞舞,显然是玩得非常开心。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你今天才翻开课本,能辅导我吗?”

“现在是十一月,高考在六月,你还有七个月的复习时间。我会从你们的小学课本开始自学,主要是数学、物理等理科学科。杨玲玲下周要是愿意过来,我会先以语文和英语来做入手。”

“英语?”

“语言是我最擅长的。”罗爱曜说,“我法身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习各类现代语言,是的,所以至少我现在可以辅导你英语和语文。”

说完,罗爱曜忽然好像被什么吸引走了注意力。施霜景随着罗爱曜的转头方向看过去,是门外?很快他们听到脚步声,经过他家门口,又往楼上去了。这动静很近,似乎就在楼上一层停住。

郎放拉住女儿蒋念琅的手,让她不要爬楼梯太快。楼下的灵棚里放着咿咿呀呀的哀乐,郎放的心里也在吹唢呐,他手里提着行李箱,上到四楼,掏出钥匙,开门。

第28章 鬼子母神篇(四)

虽然励光厂离D市算是有一截距离,但到底划在城市里,灵棚最多只能摆放三天。纵使今日浓雾滚滚,还是有不少警察顺着一家家灵棚劝说过去,希望明天白天之前这些灵棚都能清理干净。短短几天,死了快要四十位老人,不惊动警察是不可能的。除了警察,还有记者。外来的车辆一驶入励光厂地界,就感到莫名的寒意,好像是从自己身体内部生发而出的透骨寒,车内暖气烘热大家的头脸,两相对比下来,这寒意就更加鲜明。

励光厂派出所是小所,他们将老人的情况上报进市里,今天终于有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和法医进入励光厂。励光厂是国营航空厂,有配备厂区医院,尽管现在医院已经没落了,只相当于社区医院的服务水平,但厂区医院配有停尸间和解剖室,有几位老人的遗体就停在厂区医院中,励光厂派出所在中间作联络,希望获得家属的解剖同意。老人的家属也觉得老人走得蹊跷,很快便同意。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派来的年轻刑警叫谭鸿信,法医叫林鸣,两人在刑侦支队就合作过多次,这次上头依旧派他俩过来排查情况。谭鸿信一到励光厂就要开始做初步评估,林鸣则是需要立刻排查是否是公共卫生事件,因为短时间内大量老人死亡,且不是疗养院内的突发情况,所里一听到这个情况,第一反应是当地是否爆发了某种传染病,由于老人抵抗力较差所以先行遭难。林鸣与谭鸿信都戴着口罩,他们开着市局的警车驶入浓雾中的励光厂时,谭鸿信说:“看上去跟化工厂事故似的,我刚才摘了一下口罩,整个厂都在飘香火气,你闻见没?”

林鸣点头。他们的车在宽阔的厂道上龟速行驶,谭鸿信几乎是十米一按汽笛,大白天也不敢关远光灯。好不容易将车开到了厂区医院门口,林鸣先行下车进医院,谭鸿信则是去找同意遗体解剖的家属做调查。

“不用你们说,我们也会今天就收走灵棚的。要不是我爸托梦,我都不愿意在厂里替他摆灵堂,在市殡仪馆里办要方便得多。”身为长子的家属说,“警察,这真的很奇怪,你去问问其他孝子孝女,他们好多也被托梦了。我爸是独居,身子骨还硬朗,他住五楼,天天上下爬楼都不带喘气的,动不动还和其他退休老头一起去厂里的体育俱乐部打乒乓球、羽毛球,我都三高了我爸都没三高。我真的挺不能接受的,到现在我们一家子都没缓过来。”

谭鸿信在自己的黑皮小笔记本上记关键词,他来之前已经看过励光厂派出所做的初步调查报告,包括发现老人时家里的各种情况。因为这些老人是一两天内集中出事,民警也累坏了,一家一家固定证据,只能做最基础的记录,完全没有时间做推理。

“鉴于出事的家庭实在太多,我就直接问了,你们认为令尊的情况是意外还是?”

家属双手叉腰,脸色又青又白,欲言又止,就刚才短短几句话,他一边说着一边都还冒冷汗,心里像总有个声音在质问他,为什么要将家事告诉外人。可警察到底是这样问了,不回答就等于有所隐瞒,家属怕自己知情不报会被追责,只能和盘托出:“怪得很。警察同志,你知道我们厂里现在超过七十岁的老人有多少吗?将近两千人!我们家老头子死了,但也有别家老头老太太还活得好好的。人老了就会碎嘴,我爸的老同事昨天来灵棚,他们说的话有些奇怪,感觉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跟我们这些小辈讲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说这是‘报应’,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报应。警察同志,你觉得这是人为还是意外?我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也就不同意你们去解剖老头了。”

根据这位家属的话,谭鸿信马上就决定调查转向,他揣着小皮革本在浓雾里走,一路上竟然见到不少买菜回来的老人,这么糟糕的天气,菜场也还在供菜、供肉,谭鸿信觉得不可思议,干脆拦住一位刚买完菜回家的老人,亮明身份,开门见山道:“大爷,我是市里来的刑警,想向您调查一下最近厂里发生的事……”

老人推开谭鸿信,只说:“我要回家做饭了,没空搞什么调查。”

“您不担心这情况还会再次发生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是警察,能翻得了几十年前的案子吗?”老人悻悻道,“我家没做过这种事情,压根不可能找上我。”

几十年前的案子?谭鸿信抓住重要信息,跟在老人身后,可惜跟了一路,老人还是只送他吃闭门羹。谭鸿信只觉得这厂里的人都神神叨叨的。今天是周六,年轻人见到这样的大雾也都不愿意出门,街上的老人倒是不少见,个个都手里提着菜、肉。他们的表情麻木、冷漠,认识几十年的人死了就死了,只要不轮到自己,日子就还是照过。

餐桌已经清理干净,施霜景和罗爱曜二人对坐着。到了这个阶段,作业已经全是卷子。施霜景好像从上了高中之后就很少在家老老实实写作业,就算要写,也是写十分钟作业、玩十分钟手机,等到该睡觉的时间,便心安理得滚上床,蒙骗自己。

就这样浑水摸鱼过了两年多,还大言不惭想高考呢?施霜景愁得下意识想拔自己头发。初中时候还有刘奶奶看着、盯着,那时候也不算完全听不懂课,施霜景中考可是考了四百多分呢,没有那么差吧。高中搬出来半独立地过活,他对学习就松懈了。现在的施霜景所有科目加起来能不能上二百分都是个问题。眼前的数学卷子完全是高考卷的题型和分数分布,施霜景连蒙带猜把选择、填空题填完,对着第一道大题就开始发愣。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

罗爱曜则是坐在对面,手边一杯水,从小学数学课本开始翻。他找施霜景要了纸和笔,在开始看教科书之前,罗爱曜淡定地往白纸上留下鸡爪一样的畸形字迹,很显然是在适应现代的书写方式。

这人说话和不说话的风格差异实在太大。说话的罗爱曜总是能戳中施霜景内心里最容易吐槽的软肉,可不说话、专心致志的罗爱曜则完全陌生化了,一种很突兀的不熟感,仿佛这不是家里,而是图书馆。施霜景对面坐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看小学课本也看得全神贯注,能从他的神情里得知,他正在处理、加工这些知识。柳司机家里有一个刚上高中的孩子,他知道佛子要辅导施霜景考大学,也知道佛子需要从头补起,所以他既准备了教科书,也准备了一些模拟考卷和工具书,方便佛子比照着自学。

“别看我,看卷子。”罗爱曜头也不抬道。

施霜景继续揪头发,决定换一张卷子。英语也写不会,还是语文吧。要默写的地方翻出古诗记忆本来照抄,阅读题就瞎编,作文不想写。施霜景正了正身形,他忽然很唾弃这样的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点耐心都没有了?他翻开自己的课本,幸好他上课会抄笔记。不论是数学、物理、化学还是生物,该抄的笔记都抄了下来,基本都在课本上,不知道位置对不对,有没有抄错细节,但直到高二结束,施霜景也都还佯装没有浪费这些课堂时间。可惜他什么都看不懂。他怀疑自己连中考的内容都已经全部忘光光。

学到下午四点,罗爱曜从卧室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平板电脑,施霜景也终于看见了罗爱曜的手机,他发现不论罗爱曜使用电脑还是使用手机,速度都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悠悠的。没等施霜景开口问,罗爱曜就主动解答了:“我对这些产品不熟练。不论是法身还是应身,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原来之前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是因为罗爱曜打字很慢!施霜景说:“没关系,多用用很快就熟悉了。”

“‘没关系’这三个字应该是我对你说。使用电脑、手机这些工具没有难度,写字也只需要时间来多练习,这些只是知识,对我来说都一样。这些‘没关系’都应该攒着,当我教不会你的时候由我一句接一句地说。”

“……”

电脑屏幕的光映亮罗爱曜的脸,登时让他的蓝眼睛又镶上了无机质的眼神光,施霜景与罗爱曜对视,罗爱曜懒得猜施霜景在想什么,然而施霜景说:“我自己都对自己没耐心,你要是多说几次‘没关系’,我应该会很感激吧。”

“别装乖,继续写你的作业。”

“……”

这是一个除了作业地狱之外无所事事的周六。晚上施霜景想去找刘茜,刘茜发微信来,明确不让施霜景去,施霜景长了教训,知道自己要听话,就不考虑回福利院去看刘茜。罗爱曜不希望施霜景出门,总是担心施霜景被郎放截胡去做什么学徒,那施霜景连门都不出。不打工的周六,好像上一次享受这样的周末还是在福利院的日子。施霜景想洗衣服,结果罗爱曜不让他动昨天二人穿去福利院的一身,说是明天要烧掉。

啊,有一件小事让施霜景颇有感慨。下午罗爱曜向施霜景演示了他如何一个人为玉米打针,玉米受罗爱曜威胁,不敢不从,可施霜景旁观这场景,心里忽然被一股暖流来回冲刷,温温热热的。这又是一个让施霜景觉得罗爱曜是人而非鬼或什么佛子的时刻。这种感觉好分裂,知道自己该怕,却又无法真的怕起来。无用的信任心,配上施霜景那超绝的迟钝反应力,施霜景为自己的状态感到不安。这正是象征着他的某种蠢笨个性吗?明明是林间正受追猎的动物,却总误认那些湿热的呵气是难自抑的善意。

周日早上醒来,施霜景发觉自己被搂得好紧,罗爱曜的手放在他小腹往下的地方,甚至伸进了他的裤子里,倒是没有乱摸,就是施霜景的下腹被捂出一层薄汗。施霜景特别难堪,不知道罗爱曜怎么会有这种习惯。男人的肚子到底有什么好摸的!施霜景轻轻将罗爱曜的手摘出来,悄悄下床。他和罗爱曜的起床时间错开,倒是给了施霜景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

施霜景回到客厅,又是冷风灌入,又是在地上发现了东西。施霜景俯身拾起这张折叠的白纸,摊开来,送信人在白纸上用蜡笔规规整整地写道:

“希望你还好,我是郎放。昨日我已搬到你家楼上,今天有空见上一面吗?除此之外,请立刻添加我,我的微信号就是我的手机号,xxxxxxxxxxx。”

幸好施霜景手机不离身,他一秒都没有犹豫,马上打开微信,输入号码,添加好友。

不过几秒,好友申请顺利通过。施霜景将白纸塞进自己的手机壳里,同时背诵了郎放的电话号码。危急时刻这可以救命。

施霜景点开和郎放的对话框,正打算输入自己的答复,手机上端忽然弹出消息,是新建的群组。

罗爱曜:我是睡了,不是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撬人?

一剑霜寒:……

一剑霜寒:你醒着?

一剑霜寒:你不也加了郎放吗?

郎放:没关系,我和佛子不是仇敌。

郎放:我只是觉得施霜景并非明妃体,你这样固执养成,施霜景还是有知晓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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