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眼,打钱 第94章

作者:柚九 标签: 年下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朝堂 轻松 穿越重生

如今沈濯看起来也转了性子,不会像他先前担心的那样,找不到他,就伤害跟他有过交集的人。

只是现如今县衙里无人坐镇,俞宏卿行事是够仔细,但不够果决,怕不能完全应付眼下的情况,反而让寻找县令一事,成了一顶一的要事,所以裴瓒才没有半路把人紧急叫回的打算。

“县令,你打算怎么处置?”裴瓒背着手,深觉城中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结束,但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只能借着片刻的功夫,一股脑地把事情交代了。

“大人不是说交由百姓处置吗?”

“是可以这么做,不过在那之后呢,后事该如何处理……”

俞宏卿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急躁,不等裴瓒说完,立刻恭敬地做着礼:“还请大人指点。”

“这不是我该吩咐的事,你应该去问问受他所害的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你,俞典史。”裴瓒抬手按住俞宏卿的手腕,他眼神明亮,映着几分雪色,说出来的话冷冷清清,却不叫人生寒,“我也不算是父母官,只是有人同我讲过,为父母官,最重要的是顺应民心。”

“是,下官明白了。”

在廊下站了许久,雪落簌簌,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在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小路上突出的石子都被完全覆盖。

如此看来,接下来的路恐怕不好走。

裴瓒蹙着眉,心里生出些担忧。

他不止担心雪地难行,还有些怕半路就会遭到杨驰的拦截。

现如今,他身边没人,陈遇晚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唯一能期盼的就是沈濯说话算话,会派出几人暗中随行。

想到这,裴瓒莞尔,眉目中愁意消失大半。

幸而沈濯不敢违背誓言……

“韩苏,走吧。”

将忧心的事情交代了大概,把能想到的地方通通提点一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最后,在俞宏卿的视线里缓步离开。

只不过他刚走没几步,身边的韩苏便搓着手凑上去,笑嘻嘻地说道:“少爷,您跟那位典史说得话真周到,几日不见,少爷沉稳了许多。”

“沉稳?有吗?”裴瓒下意识反问,心里并不赞同。

他觉得那些话,都是心里想什么便说了什么,随心所言,压根不存在沉稳这回事。最多也只是因为他思虑了许久,事情又急,说话时难免不苟言笑,神情也不禁有些严肃。

但是实在说不上沉稳。

最多也只能算,比起从前有些长进。

不过,跟韩苏分开的时日虽短,但裴瓒经历的事情却多,一件接着一件,想不沉稳都难,更别说,此刻他的稳重安静,还有些疲惫在内。

“当然有!”韩苏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也不是说少爷突然就沉稳了,而是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裴瓒喃喃地重复着韩苏的话,一时头脑有些不清晰,似是没听明白话外的意思,可是又实实在在地清楚,韩苏说的是之前的他。

或者说,是真正的裴瓒。

乍得出这个结论,裴瓒没有表现出任何意料之外的慌张,也没有任何挣扎着拒绝被认作同一人的想法,而是闭着眼,心平气和地舒了口气。

就好像,他在被迫接受原主的记忆之后,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那人。

也应该无可抵赖地被所有人认为,他就是原来的裴瓒……

第71章 濛濛

“啪——!!!”

马鞭应声落地, 积了一夜的雪花飞扬,惊得旁侧的马匹嘶鸣,甚至一度压过了跪在冰天雪地里的那人的哀嚎声。

未见天明, 县衙门外却已经乌泱泱地围了整个城镇的人。

许是城中百姓得了消息,知道县令落马,于是一个个的都群情激奋,甚至不顾风雪,带着家中能捎上的铁锹钉耙, 急冲冲地赶来, 围在县衙门口, 怒喊着处死县令。

而在街上的隐蔽角落里,却安安静静地停着辆不太起眼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裴瓒悄悄掀开小窗的一角, 偷偷看着吵嚷的人群。

城中百姓一窝蜂地把受刑的县令围住, 废弃多年的破桌腿, 或是旧得不能再旧的破抹布,一股脑地往县令身上砸着。

也就是城中粮食匮乏,否则这县令非得挨上几个臭鸡蛋不可。

这一切,并非是裴瓒授意才这么做的。

今日一早, 风雪带来的阴沉天气还没有散去,整个天空还都是乌压压的。

裴瓒在屋里点了盏灯,借着昏暗得烛光把整个县衙里搜罗出来的文书物件翻看一遍。

那些从火场里拯救出来的, 或是藏在隐蔽角落里尚未来得及销毁的,他详细地看了一遍整理完, 刚拖着疲惫的身躯宽衣入睡, 可还未完全睡着,就被街上传来的一阵阵鼓锣惊醒。

他立刻爬起来,睡眼惺忪。

寻着吵闹的声音找出去, 才发现在昏暗的街上,城中百姓尽数出动,提着为数不多的灯笼,来到县衙之外,要求惩治县令。

裴瓒觉得这是个让俞宏卿树立威信的好机会,当即把人叫醒,把这件事交给了俞宏卿处理。

只是他也没回去睡回笼觉,而是寻了个僻静的角落躲在县衙里面,无声地看着俞宏卿安抚百姓,时不时向对方投去几眼赞许的目光,全当在支持俞宏卿的说辞。

彼时风雪已歇,寒风却未停。

上百人站在风口,不管男女老少,全都在仰头听着俞宏卿的许诺,他们凭着满腔热血,也没有一人喊冷。

而俞宏卿的一番话,更是让百姓情绪高涨。

几声锣响,捕快迅速地把县令提出来。

裴瓒透过缝隙,留意着县令的状态。

仅仅是半夜不见,县令眼里就没了原本的桀骜,双目浑浊,神情呆滞,头发散乱,甚至还隐约能看见几缕灰白的发丝。

被推搡到众人面前,也还是灰心丧气地垂着头,脑袋随着动作左摇右摆,像是被抽了精气神。

直到他被推倒跪在雪地里,第一鞭落下,才有了些活气。

“啊啊啊——!!!”

一嗓子嚎出来,双手还扑腾着试图逃脱刑罚。

可惜这么做根本没用,刚挣脱一只手,身子还没完全腾起来,就被身边的衙役按倒,匍匐在雪地上。

四人钳制着他的双手双脚,身侧还有人挥舞着马鞭,那沾了盐水的马鞭以破风之势抽在背上,眨眼间,鲜血便将薄衫晕染,一滴滴地落下,在雪地上留下片片鲜红。

凄厉,又有些疯癫的嚎叫也随之响彻县衙。

一直冷眼瞧着的裴瓒在此刻微微蹙起眉毛。

他并非是在可怜县令,而是估算着时间,觉着是时候离开了。

趁着眼下众人都聚集在县衙之外,提着十二分的精神专注于县令受罚一事,刚好没什么人会留意他的动向。

这也正符合裴瓒悄无声息离开的打算。

否则他再对俞宏卿提起趁早离开一事,恐怕还得麻烦一阵。

裴瓒倚着门框,在县衙里屏息凝神地盯了片刻,才匆匆折返回去,将留在院里的一干人等叫醒……

“别看了,该走了。”

马车里,裴瓒身旁,闭目养神的陈遇晚冷冷开口。

提醒着裴瓒到时间,该出发了。

闻言,裴瓒立刻放下小帘。

裴瓒理了理衣衫,沉静的目光扫过陈遇晚,以及死皮赖脸非要跟上的鄂鸿,最终对着外面的韩苏吩咐了句:“走吧,韩苏。”

他们的马鞭抽打得极轻,落在马匹身上,不及县令那里的十分之一。

就连马蹄落在石板上,车轮接连压过的声音,也被县令的惨叫声盖过。

许是无心,或是故意,总之无人察觉他们的离开。

就连城门处,也没人阻拦。

顺畅无阻地驶向城外……

马车驶过积雪深厚的路面,留下两道不浅的车辙印。

此时的风雪已然完全停了,隔着马车上薄薄的小帘,听不到呼啸的风声,最多是碾压积雪和马车内炭火燃烧的动静。

裴瓒坐在一侧,随意地斜着身子,手里捧着他昨日看过的账本。

他在账簿上做了些批注,只是过于心急,让本就潦草的字迹更加不堪。

现如今他自己瞧着,居然也有些看不懂了。

裴瓒难为情地叹了口气,立刻吸引陈遇晚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哎——”

“切~自己还看得出来吗?”声音有些讥讽。

鄂鸿在一旁瞧着,笑呵呵地捋着山羊胡:“公子可说了,大人的字别有趣味。”

裴瓒被两人不明不白地刺了句,艰难地抿着嘴,视线慢悠悠地从凌乱的字迹上移开,匆匆地扫过话里有话的鄂鸿后,盯着陈遇晚眼下过于明显的乌青。

昨夜他与俞宏卿说完,领着韩苏返回小院。

刚准备借着灯光往陈遇晚的屋子里走,下一秒,陈遇晚就吹了灯,怎么叫也不搭话。

裴瓒知道他故意装睡,却也没办法挑明。

就连豁上礼义廉耻去推门,也没能把陈遇晚的房门推开。

无奈,他只好站在窗前,兀自说完明日一早就离开的计划,最后才慢悠悠地回到主屋,点了灯,看了大半夜的文书。

裴瓒故意开着窗,随时留意陈遇晚屋中的动静。

只是这人格外沉得住气,一句话不答也就罢了,不管睡没睡着,反正直到裴瓒吹灯歇息,都没弄出任何动静。

“你的伤怎么样了?”裴瓒扫过他的肩头,视线重回账本之上。

“无妨。”陈遇晚闭着眼,声音冷淡。

确实无妨,毕竟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虽然现场也有鄂鸿在,但裴瓒能清楚地闻到那股气味是来自陈遇晚的。

“陈公子昨夜回来得早,却不搭理人,瞧着陈公子伤得严重,本想替公子上药,却被拒绝了,原来是公子有更好的,瞧不上老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