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九
沈濯贴着裴瓒的耳朵边,语气绵绵地重了一遍,还没说完,裴瓒就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一把拽过那书,想骂他几句,但只瞧了一眼,就红了脸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书你也往马车里放!”
沈濯摇摇头:”方才那句好不好?”
“不好!”裴瓒连忙把书扔了,准备再从一旁的小书柜里扒拉本正经的。
可是他刚探出身去,腰带被人从身后扯住,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推倒了,“咚”得一声撞到厢板上,嘴也被封住,说不出话,双腿更是被死死压着,折腾不得,裴瓒只能忍受着衣裳被胡乱地扯松。
“小声些。”沈濯喘着气,紧贴在裴瓒耳边,“外面有人呢,别被听见了。”
“别弄了,别弄了……”裴瓒软绵绵地求饶。
沈濯不听,他紧拥着怀里的人,手探进衣裳里,不过那衣裳层层叠叠,看不出内里如何相连,他又一个劲地向前逼着。
裴瓒的手也抖得厉害,拿不住书,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整个人看似清醒,眼神却融了,含着些春情,为了不发出声响,又紧咬下唇,忍受着沈濯的放肆。
裴瓒声音发颤,声音纤细:“我要回家……”
“也好,在你自幼长大的院里,也算闺阁之趣。”
“去,玉清楼!”
“那就更好了,怎么喊都不会有人打扰。”
裴瓒不敢想,若是在自己院里被人撞破他与沈濯的事,那该有多么丢人,索性跳进沈濯的圈套里。
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他总不能硬逼着沈濯憋回去。
只得去了玉清楼,半推半就地折腾……
果真像沈濯说的那般,从他赤着腿躲在斗篷里被抱进玉清楼,到半夜里不知疲倦地将床晃得松散,自始至终没有半个人打扰,直到末了沈濯让人送水,裴瓒才听见几声低语。
奈何他太累了,沈濯一离了他,就不受控制地睡过去。
第122章 猜疑
裴瓒想着, 自己只眯一小会儿,等沈濯给他清洗干净,就干净穿好衣裳走人, 回去裴家,绝对不会在玉清楼里过夜。
可他眼睛一眯,再醒来就是次日正午了。
“你为什么不叫我?”裴瓒的声音很疲倦。
沈濯死也不会说是他点了香的缘故,让人睡得格外沉,只道:“小裴哥哥睡得太沉了, 喊了几遍都没醒。”
裴瓒木楞楞地盯着被褥上的花纹, 喃喃道:“昨日又没回去……”
“无妨, 我特意遣人去了,告诉二老你在城西查失火的案子, 在清源道观里宿下了。”
好歹沈濯替他找了借口, 让他不至于回去后面对父母怀疑的目光。
身上清爽, 脑袋却昏昏沉沉,裴瓒匍匐在床榻边,手指轻轻拨弄一旁的流苏,三千墨丝从光滑的背上滑落, 他脑海中一直惦记着要做些什么,却实在想不起来,缓了片刻, 才勉强有了些精气神。
他看向挂起来的斗篷,问道:“昨夜我那几张药方呢?”
“收在书柜里。”沈濯顺势在他身后坐下, 替他挽起长发, 穿着衣裳,“我让人去买了些吃食,你想不想尝尝?”
裴瓒觉得疲乏, 却不饿,放松地倚靠在沈濯怀里,又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熟悉信任的模样:“不想,我想见鄂鸿先生。”
“你刚醒……”沈濯的声音有些懒倦,从身后将人圈住时,眼神也黏着裴瓒。
虽是正午,屋里的光线却有些暗,点了灯也是朦朦胧胧的,连温度也比往日低一些,仔细听着,窗户外唦唦地一直响,时不时传来几道风声,似乎是在下雨。
外面是初冬小雨,屋里就应该温存着。
奈何裴瓒一点也不配合:“你要是不想我见他,那我便回去,请唐太医来瞧几眼。”
“身上还不舒服?”
裴瓒摇摇头:“昨日那几张方子是在一个小道士的房里看见的,你知道,我也不是闲来无聊才去清源道观的,为着一些事,我看着那方子有些蹊跷,想请人来看一眼。”
“这些事并不急于一时。”
裴瓒垂着眼,目光落在那双与他交叠的手上——沈濯的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却不像长公主的那双手一般的养尊处优,在指节处有几个明显的茧子。
他微微抬起小指,勾住沈濯的手,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皇帝的事情说出。
虽然从始至终,裴瓒都不相信绿藓一事跟沈濯有关,可最初他还是选择了隐瞒,或许在沈濯眼里,这就是不信任……
而且,就算现如今他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也难保沈濯不会受到牵连。
绿藓一事,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刺向幽明府。甚至,不管背后操纵之人究竟是谁,那最核心的目的都指向了沈濯。
裴瓒该如何动作,才能改变这把刀的方向呢?
他是想袒护沈濯的。
只是以他目前的力量,似乎不能完全地将人庇护,还极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也搭进去。
“前日入宫,听了些不大好的事情。”
“是什么?”沈濯静静地问着,没什么窥探的意思,“你若是不想明说,向我抱怨几句也行,我都听着。”
裴瓒没有不想说,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平静地开口,他在脑海中想了许多措辞,却都否了,只剩一句:“陛下病了。”
“这我知道,病了有些日子了。”
最初这消息还是沈濯告诉他的。
皇帝缠绵病榻,他理应去看一眼,可沈濯却是早就被逐出京都,不许回来的。
虽然他背地里回来的事情,皇帝未必不知,可终究还没有旨意,没被允许,也不能放肆地进宫探望。
“陛下看着还算精神,进宫那日,也不曾刻意提及病情,只问了几句寒州的事,可后来我见了唐远。”
沈濯自是知道,那太医是皇帝为数不多信赖的人。
裴瓒继续说:“是唐远告诉我,皇帝此次病得蹊跷,似是药物所致。”
“有人下毒?”沈濯反应很快,但并不惊讶。
“有一种绿藓,使人致病的症状与现如今的皇帝的状态很像。”裴瓒刻意停顿,回眸扫了沈濯一眼,“那种绿藓只在幽明府外的瘴气山谷中生长着。”
沈濯一时没有吭声,并没说什么裴瓒怀疑他之类的话,眼神也淡淡的,似乎只等着裴瓒继续往下说。
可裴瓒却能听得到他的心声。
那小心翼翼的一句:【是怀疑我吗?】
裴瓒紧接着说出他后来所做的事情,到街上药房寻找绿藓的线索,去大理寺寻找谢成玉,与人同去城西。
慢慢地,将他一日的所作所为讲了个清楚。
裴瓒说完,紧攥着他的手也松了些力气,只听见沈濯说道:“既然那东西长在幽明府之外,我派人去寻些来,交给鄂鸿,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濯一门心思想着快点帮裴瓒把这事情结果了,可裴瓒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借着那绰绰的光影,裴瓒盯着他的脸:“你不觉得,我一开始在疑心你吗?”
沈濯明显一愣,随即笑道:“我只觉得小裴哥哥一开始不告诉我,是在替我着想,不让我陷入其中,自乱阵脚,再者说,现如今不还是告诉我了吗?”
“沈濯,你现在很难骗我。”他在提醒眼前人,他可以知道所有人心中的一切想法。
实际上,裴瓒并没有触碰扳指。
只是简简单单地打量几眼,沈濯的想法便了然于心。原因无他,是他太熟悉沈濯了,知道对方会因为什么样的缘故,生出别样的心思。
肉眼可见的,沈濯的眼神黯淡下来:“我身在幽明府,的确太过可疑,这是在所难免的。”
裴瓒知道,他在替自己开脱。
分明两人都没有错,也将话说开了,可还是尝到了一丝猜忌的苦楚。
也许他们的关系就是建立在不信任之上的,如今更亲密些,需要建立更信赖的关系,反而不伦不类,分外艰难。
“小裴哥哥愿意去找真相,在查到实情之后再坦白,而不是一开始就来质问我,我便已经很知足了。”沈濯语气舒缓,不似裴瓒那般惨淡。
这话落进裴瓒的耳朵里,却让他觉得,按照沈濯的说法,自己应该是个鲁莽蠢笨的人。
反倒是沈濯委曲求全,处处忍让似的。
不过,裴瓒虽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莽撞,但在这些日子里,他确实成长了许多,心里生出庇护他人的意思,慢慢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初冬,还不算太冷,草木还有些绿色。
穿着单衣,在卧房里随便喝了两口粥,对着满桌子的菜肴,裴瓒觉得油腻,没什么胃口,摆摆手,就让人撤下了。
洗漱过后,才准备去捡自己的衣裳套上。
只可惜,昨夜脱下来的时候有些急躁了,被扯坏了几处,幸而沈濯早有准备,提前许久就在按照裴瓒的身量裁了新衣裳,搁在玉清楼里。
衣裳精致,布料都是最贵的,皇宫里也少见,上面的花纹更是无数绣娘夜以继日地绣出来的,缠了金线银线,不知有多昂贵。
只是那裴瓒穿上那枣红色的小袄,觉得有些扎眼,毛茸茸的狐皮领子痒得难受,顿时就要脱下来。
毕竟这类鲜艳的颜色是沈濯钟爱的,并不适合他,他还是更喜欢简单素净的。
双手搭在盘扣上,正要解下,就被沈濯扣住。
“好看,跟年画娃娃似的。”
“……”裴瓒瞪他,“你才胖呢。”
沈濯摸了摸他的腰:“最近是胖了些,摸着也有些肉了。”
在寒州那段时日,实在艰苦,裴瓒虽然没瘦脱了相,可腰身纤细了好一圈,走在街上,都怕突然的一阵风将他吹跑了。
可是才回到不到一月,便圆润了许多。
想来裴家自是疼爱他的,从来不在吃食上严苛要求,加之这段日子清闲,让他多多少少地变“沉稳”些。
屋外小雨淅淅沥沥,和着雨丝的风吹在脸上却不冷,沈濯将伞倾斜,完全笼着裴瓒,挡着伞外的风风雨雨,走向后院鄂鸿的屋子。
本是要将鄂鸿请上楼,可楼中人多眼杂,沈濯的卧房更不是说话的地方,裴瓒便只好带好那几张药方和绿藓粉末到后院去寻人。
他站在门外,轻轻地叩了叩房门,得了应允,才推门进去。
不过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鄂鸿,而是流雪。
裴瓒明显一愣。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流雪了。
陈遇晚走后,流雪露面的时候越来越少,整日都将自己闷在屋子里,鼓捣那些能让人意识昏沉的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