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秦家那个小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他与范景相过亲,虽是因家中的缘由没有成事,可却不可否认他因接近了范景,便对他产生了情意。
谁和他长此以往的相处,都会喜欢上他的。
为此他康和,并不是什麽不二之选。
原本他是想着自己攒够了钱,届时范景给他籍契的时候,他再同范景说明他的心意。
彼时让范景看到了他并不是一无是处,也是能挣钱养家的人,或许能教他有些微动容,肯把他留下。
不似今时,他掏空所用家当,也不过一贯钱的穷小子。
只事到今日,他实在不想看范景陷入两难的境地,而这番境地上,他除了坦白自己的心思,也没有旁的说辞能够宽解范景的心。
“试着做真夫妻……”
范景喃喃复述了一遍,许是听得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有了一瞬失神,似乎想去理解康和真正的意思,须臾,他眉头蹙紧。
他不知康和心中的卑怯想法,就像是他一贯便不是个擅长揣测别人心思的人一般。
他只觉着康和说得这话太过委屈求全了,他知道康和不是一个只顾自己的自私之人。
今天的事情,他这样的态度,或许让他心里更生了愧疚。
因为愧疚之心,他一个男子能抛却自尊和脸面,在山上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他。
今朝,他当然也可能因为愧疚心,逼迫自己放弃离开的念头,和一个不通人情的霸道小哥儿做夫妻。
范景做不来毁人前途的事情,他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冷着脸道:
“家里的事你一概不必管,届时我自会同他们说清楚。”
“你心里用不着负担,若不是你,换做旁人,他们也一样会做这些,不光是为着你,也是为着他们自己的脸面。”
“倘若你见不得这些,待晚些时候我便把你的籍契要过来,你可以先从范家离开,够了钱再还来便是。”
范景一连说了好些话,一改往日静默的模样。
康和多听一句心里却多一分冷,料想过范景会拒他,可却也没想到他为拒自己,甚至于连籍契都肯先给他。
他嘴里发苦,道:“我说这些,不是因为你爹和陈娘子做了什麽,也不是因为我心中存了愧疚。”
“只是因为你,范景,因为你这个人。”
“你很好,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我知你有缺点和短处,但我也都能接受和乐意接受。”
“你可以拒绝我,这是你的自由。但是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我不为别的,不为你所说的那些……”
康和将心中存的话与他说完,默着退了出去。
外头还在下着雨,冬月中旬的天儿,哪怕是在山下头,也能觉出一股森冷气。
四处都湿糟糟的,教人的心绪也像是教雨雾给蒙住了一般。
康和抬手擦了一下从头发上滴下来的雨水,心里很乱,以至于他不知该做什麽,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或许,他当真不该眼下便张口说出自己的心声,若是不言,许他们还能维持着往日的和谐。
如今话说得明白了,便再是无法装聋作哑。
此时在屋中的范景,凝重着一张脸。
他尚且还未从康和方才的一席话中醒过神来。
感情,原本是件黏黏糊糊的事,依范景简单的脾性,话没说清楚,他许是一辈子也不会去想个所以然来。
便似先前相亲的秦家小子,分明是对范景有那意思,可人羞赧,从未明明白白的同范景说过甚么中意不中意的话。
以至于范景从始至终,也不过把人当做是打过照面的人而已。
时下,康和把话说得这样明白,他再是不明白的人 也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便是晓得了康和的意思,他一时也不晓得当该如何。
平素里旁人都少有与他说话,更何况是个男子与他说些这样的话。
什麽要和他在一起,喜欢他这样的话,上回听着还是孙大生那张臭嘴里吐出来的。
两人虽也都说了些同样的话,可范景晓得自己的心境是大不相同的。
孙大生那厮说的话下流不怀好意,教人听着嫌恶。
可康和……半晌,范景回乎过来,耳尖后知后觉的有些红。
范景觉得自己的反应很怪,心里也格外的乱,好似是好好的一汪死水,忽得教人掷了一块大石进去一般。
他说不上来这些情绪是为什麽。
遇着不想再提亦是解决不来的事儿,他心中乱,烦恼的厉害了,便把鞋一蹬,将人给躺去床上。
往时他闭着眼便能睡着,一觉醒来也就都好了。
可此番,任凭他如何空置脑子,也都不成,愈躺反倒是心中愈为烦乱。
“咋样咧,还不欢喜着?”
陈氏在灶屋里升了火,预备弄饭吃,瞅见康和一个人站在屋檐下头,望着院儿里也不晓得在出甚么神,起身去喊他。
“没事了。”
康和道了一句,他有些僵化了似的道:
“我来烧菜罢,家里有些甚菜食?”
“家里今儿没甚好菜,一会儿俺上地里去摘一把冬葵菜家来做汤吃,切一块儿熏肉来炖萝卜可使得?”
陈氏乐得康和问他弄什麽饭菜吃,寻常人家都是女子哥儿在灶上打转,男子多是翘着脚在堂屋里头吃酒等饭的,哪个来过问你弄饭的事。
便是那般性子好的,也不过是在灶下帮着烧把火。
往日家里头吃什麽都是陈氏一人做主,这厢康和家来了,陈氏觉得他弄菜好吃,便也问他的意见。
康和点头说好,其实他心思不多在弄饭这上头,不过是想寻着事儿打发自己,也不想教范家人瞧出他和范景有什麽不好。
“娘,阿娘!”
两人将才进灶屋,康和头发还有些湿润,便想着先热点水来冲个澡。
巧丫头却从外头便喊着家来了。
陈氏从灶屋边开的窗子伸了半个脑袋出去:“咋咧?”
“大哥哥跟哥夫家来了麽?”
“回了,屋檐下还放着柴火咧。”
巧儿听说人真回来了,欢喜的跑着进来,看见灶下的康和,嘴甜的喊了人,又道:“吴家大叔从大伯家外头过,说瞧见大哥哥和哥夫一道下山来了。”
“湘秀姐姐说没见过哥夫,爷、奶、大伯都说想瞧瞧哥夫,今儿恰是湘秀姐姐家来,一家子热闹,喊俺们都上大伯家里吃夜饭去。”
巧儿是特地回来带话的,珍儿已经教留在那头烧火了。
“湘秀姐姐带了一只猪脚回来,大伯教伯娘烧了毛,夜里就要炖来吃咧。”
说起要吃肉,巧儿便馋,也不管是自家里吃还是在亲戚家里吃,总之能沾荤腥,她便欢喜。
“晓得了,也是难得你伯娘大方一回,肯喊亲戚上家里吃肉,便都去罢。你爹还不晓得在谁家里醉酒,你先过去帮着摘菜,和你爷奶说大哥哥和哥夫才下山来,淋了雨,要收拾冲澡,晚一会儿就来。”
巧儿见陈氏答应了去,欢喜的又往大房那头去了。
“你过来没得在家里头耍就上山去了,本是辛苦。可过来到底也快一个月了,大房那头的爷奶,大伯、伯娘都还没见过你,总跟俺念叨咧。”
陈氏同康和道:“这朝在家里,合该去见见他们,到底是一家子亲戚。”
康和觉着陈氏说得没错,亲戚是当见见的,只他想当亲戚也没得当上。
不好贸然的应承下来,他顾忌范景的意思,便道:“大景可过去?”
陈氏笑道:“见个亲戚你还羞咧,要教大景给陪着。”
不过你要他一道是好事,他不怕爹娘老子,也更不怕亲戚,谁教他不高兴了,都要砸碗摔筷子。”
康和听陈氏说,扯了个笑出来。
“水热了,你打水冲澡,俺去跟大景说。”
康和点点头,陈氏去屋里寻范景,他也拿了干净衣裳提了水去净房里冲澡。
洗罢出来,他就见着站在了屋檐下的范景。
四目相对,康和缓缓放下手里的空桶。
他小声问范景:“我能去麽?”
范景没说话,微点了下头,遂也去打水冲澡。
康和瞅着人的背影,好似是要教人的背盯出个洞来似的。
等他收拾的功夫,陈氏在灶屋开箱关柜的,正恼着不知收拾点甚么东西去大房那头。
这当儿康和却从屋里过来:“娘,你看这包葛粉可好,一会儿拿过去给爷奶可使得?”
老人家牙口不好,开水冲葛粉吃对身子好,又好食。
康和心中想着虽没得机会真与人当亲戚,但他底子里是个周道人,晓得去见长辈不能空手过去,只他也没提前准备,只好便拿了从山里带下的葛粉出来。
“这样洁净,白得很!哪里来的好粉?”
陈氏瞧着康和拿出来的葛粉,喜出望外。
“山里头弄的。”
“你这孩子可真是手巧,弄出这样些好粉来。这模样的,拿去城里都得换好些铜子了。”
陈氏虽眼可见的欢喜这包葛粉,可到底是没教康和给留下,一会儿见那头的人,不拿点东西,总归是教人拿着说头。
除却葛粉,又栓了一尾大青鱼,两只甲鱼一并拿过去。
寻常的吃顿饭,乡野人家,已是很拿得出手了。
三人便一并去了大房家,一路上陈氏嘴不停歇的说个没完,教康和都没能有心思去想范景的事。
范景一贯的不搭人的腔,默着不晓得在想些什麽。
范家老大范守山这头倒是并不远,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能到,康和走得却有些煎熬。
大房这头是以前范家的老宅,院儿屋子都要比范守林那头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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