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先前小康师傅说得那事不晓得可还作数,我们一家子商量了一番,今朝才来寻小康师傅,有些磨蹭了,实是不好意。”
康和见贺老爹拖着病躯还肯亲自前来,便晓人是诚心来谈这桩生意的。
他多客气:“生意事本当仔细谨慎,老爹肯来,便是甚么时候都不晚。”
两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谈起了生意。
上贺家时,康和其实也说得明白了,各自提供什嚒,都是按照各自有的来提,两厢心里头都清楚。
其实也只是一桩连铺子都不曾再赁的小买卖,要简单也简单,只肖谈妥如何分利即可。
两头推诿了一番,都有些不好张口提,最后还是贺爹提议,盈利各占五成。
贺家负责做卤,又提供鹅,投入不小,但康和这头提供铺面儿,也提供猪肉,外在主卖,两头出钱也都出力,谁都不是一项轻巧活儿。
康和觉着贺家秘方是大头,他们有手艺其实可寻旁家做这生意,不是非得要范家。
他们若有心,大可以做好了鹅,请一个人上街叫卖,且不肖用自家人出来。但未曾这般,想是没有这些盘算,再来呢,也是没有可信之人,想是有过去经历之故。
为此康和见着贺家肯来与他们做这一桩生意,信任他们小两口,心头是觉十分难得的,以此愿意退让一成利。
但贺老爹却实诚,言他们虽有手艺,可却也没有做出响亮的大招牌来。
以前也只是走街串巷的叫卖而已,倘使已成招牌,那定不是五五分成这般。但眼下不过是小手艺,值当不多,挣钱也未可知,各占一半是最好的。
康和见贺老爹心意已定,便道:“且可先这般定下,来时若有变动,咱们为分成可再行商议。”
接着,康和又谈了账目问题,这每回卤制的猪肉鹅肉虽经贺家的手,重量有定数,价格也提前拟好,卖出多少斤大概也能算出盈利。
康和这头能记账,但他也事先说明,生意是活的,不是价格定多少,买卖时便死板的是多少,客来绕价,有时少个三两铜子是寻常,外在呢,送些边角,添头也是常有的事。
“我也做过小买卖,这些是晓得的,微有出入是寻常,账上注明即可。”
贺老爹道:“小秋识字,又习了两年算数,他看得来账,不肖忧心。”
“这般极好。”
两厢又细说了一番供肉的事宜,按照商谈的,拟了一张契书,三回修改定下,两方按了拇指印,生意也便谈妥。
康和这头便快着手脚从木作那处弄来了一张新的摊子,贺家那边也没闲着,采买料子做卤汁。
六月中旬上,范家猪肉铺上便多了个摊位,此番是铺儿门口一左一右都置上了摊位。
冷卤没甚么气味,外在康和跟范景又给摊子挂了透气的纱帐,虽是不便客老远就能瞅着摊子上卖的是甚么,但却能最好的防止蝇虫,也不扰旁的铺子经营。
这日一早,康和跟范景来铺子上把猪肉摊子铺开,天见亮堂,贺小秋同他娘叶氏一道儿背着新卤的肉送了过来。
“原先卤得都是鹅,少有做旁的肉,你们且先尝尝猪头肉可卤得好。”
贺小秋快着手脚把背篓里用盆子装下的卤肉取出来,猪耳,猪蹄子,猪鼻,核桃肉,一头猪的零件儿,卤出了一大盆子。
康和跟范景尝吃了一块儿核桃肉,一个卤水出来的,肉不同,味道还是不一样。
但贺家手艺确实有些功夫,火候把得好,这猪零件儿卤得香。
“弹口,肥香不腻,味道好着咧。”
康和先前没教贺家卤猪肉来吃味道,便是放心他们家的卤水,一个配方出来的,味道再怪也怪不去哪里。
范景虽没言,但又另吃了两块儿。
叶娘子跟贺小秋见他们说味道不差,心头便踏实了。
几个人快着手脚把卤味摊子铺了开。
早市间,来买猪肉的客是最多的时辰,老客前来,见着范家多了一个摊子,难免要凑去瞧新鲜。
倒是用不着先前猪肉铺开业一般,又是扎炮竹,又是提着铜锣击响吆喝来引客,这朝自有客流。
“弄得冷卤,就是用咱铺子上的猪肉给卤做的,咱这招牌卤味要属卤水鹅,自家里散养的走地鹅卤做的,今朝头回置摊子卖,娘子夫郎们常吃口新鲜。”
康和把卤的猪肉薄薄的切了一碟儿,又将卤水鹅剁得小块儿,也不论人买不买,递着教来买猪肉的客都尝吃。
白尝吃的肉,康和又多热情,人便都伸手来拿。
这小小一片儿肉落进嘴里头,滋味却了得,软弹浓香,教一嘴都回味起这番滋味来。
“你们家恁好的手艺,尝着比小槐街那头的味道都好,如何不早起上这卤味摊子,俺也不肖大老远巴巴儿去那头了。”
一娘子尝得了好,忍不得又拿竹签子去戳了一块儿鹅肉来吃,本是想说句好听话在贪个小便宜,不想这一尝,便再是走不动道儿了。
“这卤水鹅的滋味好生美!鲜香得很。”
康和笑道:“滋味不好如何敢叫招牌。
娘子可快教旁头的夫郎婶子们尽来尝尝,说不得旁人光听了娘子说好,权当娘子是我使了银子请来的托儿。”
周遭人一阵哄笑,那娘子却掏起荷包来:“俺可不管旁人如何说,这滋味的卤水鹅快与俺来上半只,下晌喊了俺几个姊妹一同来打个牙祭。”
“娘子好盘算,天热肉易变味,我这招牌卤水鹅未卤几只,来迟可就没了。”
说罢,取了一只油润润的卤鹅出来,操着一手好刀工,将卤鹅劈做两半,剁做匀称的肉块,用油纸包了一大包。
惹得那娘子馋,剁时就又忍不得吃了两块儿。
外头看新鲜的见着人这样爱,都忍不得凑上来尝吃,吃了少有摇头说味道孬的。
一时就给热闹了起来。
“卤鹅是个甚么价嘛?”
“八十个钱一斤,今儿头朝买卖,买三斤送二两核桃肉。”
来买鲜猪肉的听得这价钱不免咂舌,一斤卤鹅可都能买三四斤猪肉了。
“吃这也忒不划算,倒是不如吃猪肉,拿买卤味的银子,猪肉都能够一大家子吃个饱足了,卤味却只能打个牙祭。”
不说卤鹅,就是卤的猪肉,猪头肉猪蹄子这些东西放摊子上时,比不带骨的肉可价贱多了。
一只猪头上十几斤重,虽只能整买,要么半颗采买,可算下来也不过几个钱一斤。
这去了骨,放卤水里走一遭,价就翻了两三翻,便是最实惠的核桃肉也得十几二十个钱一斤,像猪耳猪鼻还更贵些。
吃卤肉,咋划算嘛!
“夫郎说得在理,只卤味到底是熟食,用了许多味香料子来治的,不说那料子配齐一包得多少铜子,卤鲜肉耗费了恁多功夫,价如何能与鲜猪肉一般。”
康和听得客冲着看热闹的人一通恼骚,他也不气,道:“只不管鲜肉还是熟食卤味,咱这铺里头都有,不麻烦事几家跑去采买。咱爱鲜肉的多买几斤家去吃饱足,吃得腻味了想换个口味,舍几个铜子吃一回卤味也是一番滋味不是。”
那嫌说卤味贵的,见康和这般,也不好再说甚么不是了,言:“你们家就属你这张嘴厉害。”
康和笑道:“那还不是卤肉滋味好,铺子的猪肉鲜,吃着、吃着就吃得油滑了。”
大伙儿又是一阵笑。
贺小秋没走,他有些惧男男女女的来客,便退去里头的铺儿里待着,远瞅康和跟范景经营。
心头暗想这康和当真是能说会道的,半点儿也不惧人惧事,遇着那般刁难的也好脸相待不动气。
他同叶氏打了个手势,言:范家这样会经营,生意定然能好。
叶娘子也笑着点头。
范景守着猪肉摊子,转头瞅了铺子里的贺小秋一眼。
他默了默,冲人招了下手,打窗台后头取了纸笔出来递给他。
“这……我……”
贺小秋接下纸笔,他晓得范景是想要他记账的意思,只见着人来人往,多少有些无法适从,心中抗拒。
范景道:“我在这处,你用不着怕。”
贺小秋迟疑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前去帮着收钱记账。
他头上包着块头巾,半张脸都藏在里头,这般装束,引得人频频去看。
范景见状,侧身将人挡了挡,人瞧着范景那体格子,又冷相,自老实把目光给收敛了回去。
贺小秋稍稍松了些,心下强撑着,垂下眸子写账,尽量的不去瞧人。
母子俩在铺子上帮了些时辰的忙,不到午间,今朝备下的卤味竟都全数卖了个干净。
贺小秋不免有些吃惊,以前家里做卤水鹅卖,一日里头卤上两三只就十分够卖了,弄上三只他爹起码得卖到下晌才能家去。
今儿摊子头回开,康和事先交待让多预备些卤味,家里便足弄了十只卤水鹅。
贺爹跟叶氏原本还有些担心,一回弄得多了卖不了又久放不得坏了味可惜,这鹅毕竟都是自家里头日日喂着粮食给养的。
倒不想哪里会糟蹋,竟是这样早的就给卖干净了,后头的来还没买着。
贺小秋悬着心弦忙活了一上午,见着东西卖干净,才得松了口气。
他揩了揩一脸一额头的汗,汗淋淋的手指翻看了一下今日的账目,草草做了个合计,心中对今朝的生意开了个眼界。
今儿卤水鹅外在卤肉,拢共挣了五贯多钱!
自然了,这只是毛利,但若是算去自个儿提供的猪肉大鹅的成本,也还是有两三贯钱。
五五分下,一户至少能拿上一贯之数,且这只是一日的收益,实在是很可观了。
贺小秋心想,同样的东西,交在不一样的人手上卖当真是卖的不同。
先前他爹虽也买卖,可到底人诚挚老实,生意也还看得,一月上勤快些也能挣个三五贯钱。
但与康和一比,那便显得生意伶仃了。足见得做生意,东西好是一则,一张油嘴才足可锦上添花。
不说旁客,便是他自个儿,即便不识康和,受他这般吹说又打趣,也乐得在他手头上买东西。
范景用汗襟子抹了一把汗,他今儿个也有些吃累,铺子上的生意有阵子没这般好了,再者康和又照看着卤摊,猪肉摊子主要是他一个人忙活,难免比平日上忙些。
卤摊和猪肉摊两厢引客,来买鲜猪肉的见着有卤肉,尝吃了觉着好就带上一包卤味;来买卤味的瞅着鲜猪肉不错,顺道也买一方猪肉。
两厢下来,猪肉也卖得好,比往时起码多卖了二三十斤出去。
午间,康和喊了饭菜,几人一块儿吃用了。
卤味生意好,大伙儿心头都欢喜,饭用着也香。
贺小秋同康和范景道:“若日日都预备十只肥鹅,家里头的大鹅只怕供不上几日了。”
“咱今朝才做卤味摊子,人瞧着新鲜,吃回稀奇,铺儿的生意才红火些,待着过些日子见惯不怪了,生意也就平淡了下来,届时万万是卖不出这样多卤味的。”
康和先前卖猪肉便是这般,得下了经验。
“明日就卤个七八只大鹅就成,接着递减,等后头生意稳了,一日里做个四五只差不多。”
康和道:“要是家里的大鹅卖尽了,打旁家收,往外散了消息,家里养得有的自捆了来卖,再是收不着,就来同我说,我打市场上买了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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