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涯
“好孩子，”皇后拍拍他的手背，慈爱地看着他转了一圈展示新衣服，“幸好本宫记得小九正在长身体，特意做得大了一些，你们都过来瞧瞧，是不是衬得小九丰神俊朗？”
侍候的宫女上前几步，笑着说出夸奖的话，听得楼��挠挠脸颊：“因为母后做的衣裳是儿臣穿过最好的！母后，让这些姐姐快停下吧。”
皇后招他坐在身边，仔细问他的功课，之前去秋猎开不开心，又问昨日里出宫都去了哪里、吃了什么……
楼��一一回答，正说着京城里的西域人如何奇怪，小宫女进殿说章元帝与太子已来长春宫，等待摆宴的间隙，楼��再次将方才的一通话说了遍。
“小九，这是怎么了？”楼景珩给他夹了菜，“瞧着无精打采的。”
章元帝皇后纷纷望过来，皇后道：“是哪道菜不合口味吗？”
席上的饭菜精致美味，为了迎合小寿星，从前雕龙雕凤的，现在是兔子老虎小羊等等，楼��戳戳碗底的饭菜，扭捏说道：“也没什么啦，就是，堂哥说城楼口有一家做糕点很好吃的李记……”
楼景珩笑道：“贪嘴。”
楼��扔了筷子去拉他的手，又蹭蹭他的肩膀：“可是皇兄，我真的好想吃。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正巧父皇也在，皇兄帮弟弟说几句好话呀。”
直到生辰宴结束，章元帝要回养心殿继续批折子，这才点点小儿子的额头，说了准。
礼物已经送去了临芳殿，他以想回去拆礼物为借口，和楼景珩一同离开了长春宫，楼景珩随意瞥一眼跟在他身边的太监：“怎的今日不见之前那个小顺子呢？惹我们小九生气被打发了？”
楼��摇摇头，哼一声：“他比我还贪嘴呢。”
眼生的小太监上前半步行礼递话，委婉道：“回太子殿下，小顺子公公昨日随殿下出宫，一时贪嘴，将殿下吃剩的东西全吃了，如今正在临芳殿喊腹痛呢。”
楼��被揭了短，扁起嘴巴：“就是他贪嘴，和我没关系，皇兄你笑我……我先回宫了。”
他说完撒腿就走，在楼景珩止住笑意要叫住他的时候，楼��已经腾腾跨过了长春宫的宫门，小太监在后面追着喊“殿下慢一些，等等奴才”之类的话。
“这脾气，”楼景珩看着楼��消瘦的背影缓缓笑了下，“越发骄纵了。”
进喜替主子系上披风：“九殿下年纪尚小，日后还需殿下您多多照料，有您看着，能出什么乱子？”
“今日的汤药记得送去临芳殿。”
“这是大事，奴才万万不敢忘。”
7458将几句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楼��，之前一人一统听见便会觉得楼景珩是个好哥哥的话，如今却令楼��察觉到了一丝不适。
小太监气喘吁吁追了上来：“殿下，奴才方才没有说错话吧？”
“没有，”楼��整个人绷了这么久，面上已是难掩疲累，“做得很好，回去找小顺子划一两银子。”
生辰不能大肆操办，但送进临芳殿的礼物仍旧快要堆成了小山，小翠捧着册子清点入库，看见楼��走进来连忙道：“殿下，世子和苏公子已经在殿内候着了。”
“小顺子回来了吗？”
小翠说还未。
“他回来之后，让他等一等进喜送来的汤药，一并端进来。”
楼��挥手让他们都退下，匆匆快走几步踏进殿内，没有和朋友打招呼，先转身关上了门。
楼景渊和苏铭刚刚扬起的笑容顿时变得疑惑，下一刻，楼��走过来，小脸严肃道：“我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两人对视一眼，苏铭率先道：“殿下何必这般客气？”
“是啊，你是我弟弟呢，尽管说就是。”
长榻离窗太近，楼��拉着他们坐在桌前，他心绪不平时总爱抿起嘴唇：“以前对你们颐指气使是我不对，但你们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苏铭，你……”
苏铭一脸“殿下好棒”的神情：“殿下，这个词用得很是恰当。”
楼景渊捂着嘴憋笑，楼��卡住：“我，我是想说……”
“楼��，”苏铭正了正神色，“有些话不必多说，我能为了楼景渊和皇子打架，也愿意为你分忧解难，殿下若是信我，直说无妨。”
楼景渊结巴：“我也一样。”
“……我出宫多有不便，”楼��对他们两人笑了下，“想麻烦你们帮我去找大夫，或者是精通草药的人，查个东西。”
“是什么？”
楼��尚未开口，打听消息的小顺子已然回来，他敲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楼��吐出一口气：“来得正好。是我喝的药。”
他没有去理会两人的惊愕，找出一个水囊，和小顺子配合着将汤药灌了进去。
“这些就是太医煎的药，”楼��将水囊放在桌上，“我……帮我。”
楼��说着，微微转头看向楼景渊：“堂哥，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只想知道半年前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楼景渊的视线从水囊挪到他的脸上，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迟早会长大，”楼��抓住自己的头发让他们去看，“我连出去玩儿都要戴着兜帽，我的病到底是……”
“病？”
在楼��费解的注视下，楼景渊终于动了，他惊讶于楼��的用词：“不，不是病，你是……”
他提起此事略有些磕绊，苏铭按住他的肩膀：“慢慢说吧。”
“此事，皇伯父下旨不许泄露于你，但是楼��，你迟早会长大的，”楼景渊满脸的纠结，最后握成拳无奈叹气，“旁人说你和琼妃娘娘一样，是外族雪山里的妖怪。”
【遗传病？】
楼��蹙起眉，一咬嘴唇：【只是这样？那贺揖云他……】
小顺子适时上前，轻声道：“殿下，琼妃娘娘生来白发，肤白胜雪，绝世之姿，圣上多次盛赞娘娘，方入宫便赐居临芳殿，我师父之前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娘娘仙去入棺的时候，竟然化成白蝶飞走了。”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楼��已经捂住了脸。
7458斩钉截铁：【不可能。】
见他捂脸，楼景渊差点儿想仰天长叹，他忍住了：“这个，只是别人这么说嘛，你怎么会是妖怪呢？”
“我当然不是，”楼��说完沉默一会儿，他将水囊推至两人面前，“那是假的，我母妃她也不会是妖怪。”
楼景渊连忙点着头：“对对对，我肯定是相信你的。”
苏铭收了水囊：“比起世子，还是我行事更方便一些，殿下，我能否问一句，是贺公公透露的琼妃娘娘一事吗？”
“嗯，是他。”
楼��对他们笑了下：“多谢。记得离开时装得开心点儿。”
第48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7
苏铭听见他的回答, 有一瞬间欲言又止，但身边的楼景渊已经开始应声了：“这儿我在行，无论是谁问, 今天我俩就是来给你送礼物的。对了，那几只鸡我可是派人好生照料着，就等你寻到机会出宫了。”
楼��现在哪还有斗鸡的心思, 但他方才还在拜托他们，现在不好拂楼景渊的好意, 只能笑着应下。
楼景渊还想再说些什么，苏铭已经站了起来, 他最后道：“记得看我送你的礼物！不是玉如意！”
小顺子跟在他们后面，行礼后关上殿门，刚走回来, 听见楼��问：“你来临芳殿几年了？”
“回殿下, 奴才十岁时被调来咱们殿里, 如今已经快要六年了。”
小顺子不明所以, 方才灌汤药的时候太急切，流了许多在地面上，他找来布擦拭, 一抬头发现楼��蹲在自己面前：“殿下？”
楼��扶着自己的膝盖：“之前我的生辰, 包括母妃的忌日，我都没有祭拜过母妃么？”
他被问得一愣, 仔细回想了会儿点头。
楼��拉他起来：“小顺子，楼景渊说父皇不准谈论我母妃，你是去找谁打听的？还算顺利吗？”
“很顺利！殿下，您昨夜里叮嘱奴才要谨慎，奴才便自己跟着师傅去找了那些宫里的老人, 只是并没有世子所说得困难，奴才刚提了一嘴自己心疼殿下，再加上有师父做担保，那些老人便没有隐瞒，将所知道事情都告诉了奴才。”
楼��的神色凝滞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他大概能猜到是谁在后面“帮”了自己一把。
“殿下，”小顺子的手脏，背在身后不停地搓着，“其实您别看奴才去得久，但那些人吵了起来……”
楼��摇摇头：“如果和你刚才说的没有什么区别，那就不必说了，你去叫水吧，我有些乏了想歇息。”
小顺子说是，退了出去。
【楼先生，贺揖云让你知道这件事有何用意？】
【他说话时常会留一半，】楼��看着自己住了半年多的临芳殿，【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或许上一世他和楼煜走到那种境地，也有这个原因吧。】
7458听完没有应声，楼��许是真的不待见贺揖云，它跟在楼��身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出了略显刻薄的话语……
它有些幸灾乐祸，暗道一句“该”。
楼��为了不暴露自己，鲜少去问这种私密的事情，也不知道从前楼景珩如何哄他的，兴许因为章元帝忌讳传言，除了那个锦枕，寝殿里没有母妃的痕迹。
不管怎样，自己已经成为她的孩子，楼��在殿里转了一圈，最后没有法子，只好撩起袍角对着西方跪下，郑重恭敬地磕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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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钦天监的一句话，楼��度过了一个草率的生日，翌日天际蒙蒙亮，楼��迷迷糊糊醒来，他从被窝里伸出手臂，感到了明显的凉意一颤，彻底清醒了。
小顺子听见动静探头一瞧，楼��披着外袍，正坐在床边蹬靴子。
“殿下怎么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顶着困意的楼��才迟钝道：“去书房。”
在他养病期间，楼景渊和苏铭常常带着功课来探望，也会带旬试的卷子。但每每看见楼��惨不忍睹的卷子，苏铭难免对自己的学识产生了怀疑，再到面对他时隐隐绝望，最后已经彻彻底底看淡了。
如今身体好了，楼��不愿在宫里乱跑处处挑事欺负人，只能去学习打发时间。
去书房的时间尚早，楼��围着临芳殿慢跑几圈，换了一身衣裳用早膳，小顺子提醒他该去书房了。
时隔几个月九殿下再次出现在书房，除了楼景渊和苏铭之外的所有人，对楼��的印象还停留在打架斗殴和病恹恹的模样，楼��没在意旁人的注视，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边和楼景渊闲聊边等上课。
然而直到讲官出现，楼��也没有见到楼煜的影子。
“之前便听说过京城里有几个名医，”午饭时，苏铭打开自己的食盒，“我想你不愿让旁人知晓此事与宫里有关，便打算让家里的小厮先去打听，明日便能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了。”
楼��点点头道谢，他瞥了眼空荡荡的角落：“我刚才发现，七哥的东西是不见了吗？”
楼景渊看看三人的食盒，最后筷子伸进了楼��的饭菜，他边夹菜边道：“是几天前的事儿，好像是宜妃娘娘专门去养心殿，求皇伯父给楼煜择几位师傅。毕竟再过一月，他要十五了嘛，都是要封藩建府的年纪了，肯定不愿意继续和我们一起读书。”
原来是见封藩不成，楼煜退而求其次。
这样也好，见不到他的人，楼��的心里都只觉轻松不少。
楼景渊夹走两只白灼虾，皱着眉说：“我说楼��，你也别怪我说他的坏话，但你没看出来楼煜他站在太阳底下都有点阴森森的么？你还不如去找八殿下玩儿呢。”
阴森森……楼��无精打采吃着饭菜，咽下去才道：“八哥一直养在太妃身边，这都快要过新年了，我还是只在上次中秋家宴和秋猎的时候见过他……你做什么？”
楼景渊拍拍自己的胸膛：“没事儿，你还要堂哥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