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涯
楼��吸一口气想要拒绝，但贺揖云唇角的笑意加深：“殿下，请。”
“去吧，知道你累了，我和苏铭帮你挑一只鸡冠最红的斗鸡，放心吧！”
第46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5
楼景渊说完, 甚至将楼��推向贺揖云，他小声道：“贺公公跟过来了，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的？还是不是兄弟了？帮我拜托贺公公, 千万不要在我父王面前说漏嘴啊。”
“我……”
楼��还没有开始拒绝，已经站在了贺揖云两步之外，那两人已经笑着冲他们挥挥手, 转身很是放心地离开了。
楼��迅速抬起眼皮看了贺揖云一眼。
“殿下，随我来。”
贺揖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先行走了两步又回首，轻声细语道：“昌乐坊鱼龙混杂, 殿下若是不能跟紧些，丢了就大事不妙了。”
【他威胁我。】
楼��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终于抬起步子。
楼��不擅长和疯子打交道。在他看来, 楼煜是个心理黑化偏执阴郁的疯子, 最为可怕的是疯狂中残留着一抹理智, 楼��时常会在想, 或许没有贺揖云，楼煜也能轻松要了自己的命。
但贺揖云与楼煜不同，初次接触时, 楼��甚至对他有几分好感, 然而现在贺揖云在楼��的心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古怪, 如今楼��也不能确定他对自己朦胧模糊的友好，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现在是在临芳殿里，楼��不会慌张，但他左右看了看四周，跑不过打不过, 心一沉跟着贺揖云走上了去往二楼的阶梯。
穿过二楼那道虚掩的竹门，又是几次左拐右拐，贺揖云挥手让伺候的小厮退下，他为楼��推开门：“殿下，请。”
楼��抿着嘴唇忍住没有看他，进去之后先摘了戴了一天的兜帽，这间雅室没有点熏香，只在角落里放着几盆花果，处处可见竹叶纹样，楼��的脚步渐渐停了，身后的那人却是缓步越过了他。
走动之间，贺揖云袖口、袍角看得楼��一怔，莫名有一种直觉，这个房间就是贺揖云的。
“殿下，”没有外人，贺揖云虽是一口一个殿下叫着，却好像只把它当做一个普通随意的称呼，他绕过屏风，稍稍弯着脖颈垂头，拿起茶壶在沏茶，“我方才听见了世子的话，过来坐下歇一歇吧。”
楼��摸不准现在该以何种态度对他，便站着没动，又被贺揖云眯着眼睛催促两声，才慢吞吞走过去。
刚坐好，一杯热茶放在了他的手边。
“我瞧殿下身子渐好，今日可以饮茶了么？”
楼��的嘴唇动了动，但不等他回答，骨相分明的手探了过来，他下意识要躲，却被那只手灵活地捏住了后脖颈。
仿佛那是把抵着后心的刀，在他不设防的时候会猛地刺进来，霎那间楼��的腰背从头到尾哆嗦了一下，贺揖云没有放过这个反应，轻笑一声，在楼��挣脱前松开了手，和颜悦色道：“喝茶。”
“……”楼��憋了会儿忍下去，干巴巴道，“今日出宫之前喝了一次药，这茶，贺公公喝吧。”
贺揖云坐在另一侧，抬手打开了窗，底下嘈杂的声音传来，他笑道：“殿下是怕我下毒？可殿下分明清楚，我若是想要您的命，实在用不上那些东西。”
楼��听见他直白的话语立即一惊：“你……”
“莫要紧张，”贺揖云瞧见他的反应太有趣，眼里的笑意不减，“我请殿下来这里，不过是才知道前段日子，在昌乐坊外候着的小顺子四处打听过我的事情，尤其是，打听过我和宜妃娘娘之间的关系。”
外面的喧嚣声越大，却比不过楼��心里的鼓声。
“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想必早已看出来我与宜妃、七殿下之间有些牵扯，”贺揖云继续道，“但好奇的话，殿下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他转过脸，望着惊疑不定的楼��，好一会儿才说：“怕什么。”
楼��捏着桌角，一脸麻木似乎打定主意不开口。
“这模样，我倒是见多了，”贺揖云忽而探手掐了把他的脸，“啧，可怜，在宫里精心细养十几载，却变成了如今这般可怜模样。”
他的话里玩味太浓，似乎楼��在他的眼里只是个有趣、逗弄两下的小玩意儿，楼��不想听他拐弯抹角说下去，索性站起来：“既然你已经挑明，是，是我让小顺子去查的，但是贺公公，我日后可以保证不会和七哥作对，也不会碍你们事……”
“死人才不会碍事。”
楼��后退几步离他远一点：“……你不能杀我。”
他深呼吸一口气，一边警惕着贺揖云想往门口挪动，一边冷静道：“今日京城里见过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算杀了楼景渊和苏铭，杀了外面的小顺子和侍卫，还能杀遍全城的人么？只要父皇和皇兄细查，总会查到这里。”
“亮爪子了？”贺揖云坐着没有动，“殿下，半年之前是奴才救了你，你怎会认为我要杀你？”
楼��被他的阴晴不定逼的攥紧拳：“因为七哥那时候是真的想要我去死。”
贺揖云一挑眉，朝着他走过去：“楼煜是楼煜，我是我……于我而言，更想看着殿下活下去，出乎他们预料的活下去。”
小孩儿这半年卯足了劲抽条长个儿，如今一眼望过去，已然是个唇红齿白、稚气未脱的俊俏小少年了。
他迈着轻缓的步子紧逼，楼��的汗毛竖起，躲不开直接撞倒了屏风，“砰”的一声，屏风倒在地上，镶嵌的玉石四处迸溅，有几颗砸在了他的靴面上。
贺揖云凤眼一转，冷了下来：“还跑吗？”
楼��一咬牙，往旁边迈了一大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假如七哥是因为被父皇拒绝封藩一事迁怒于我的话，我只能说一句冤枉，更何况皇命难违……”
“你比那些小崽子有意思多了，”贺揖云拢一下外袍，在楼��眼里又恢复了从前的道貌岸然，他退后，“日复一日斗来斗去，没什么意思。”
他再次坐到窗边：“殿下，你不同，你天真笨拙，没人告诉你，靠装傻根本在宫里活不久么。”
楼��张张嘴，知道他没想要自己的命，稍稍放松下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再笨，也有父皇和皇兄倚靠，难不成你想让我管你叫爹吗？”
闻言，贺揖云笑出了声，他对依旧在戒备的楼��招手：“过来。”
“……我要回宫了。”
“过来，再说两句，就让你回去。”
楼��不情不愿地走到窗边，贺揖云让他往下看，他随意瞥了一眼，嫌弃说：“好吵。”
方才再怎么张牙舞爪，可现在还是如此不设防地站在窗边，将背后露了出来，贺揖云只是勾唇笑了下：“殿下说迟早会查到这里，但我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查到我。奇怪，殿下这般怕我，怎会愿意跟我过来？”
“如果你为了七哥来杀我，我跟着楼景渊他们也是连累，说不定你会嫌麻烦放他们走。”
“顾虑太多，不是什么好事。”贺揖云啧了一声，示意他离开，“回去查查你喝的药，还有你的母妃。”
楼��迫不及待的脚步一顿，猛地回首。
“早说过了，殿下，你好天真啊，”贺揖云对他笑得温和，却无故让楼��打了个颤，“能救你的人，绝非是你口中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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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铭和楼景渊挑来拣去，还算满意地买了三只斗鸡，昌乐坊的糕点尝着不错，两人吃了几块，便看见管事领着楼��走了过来。
“贺、咳，怎么自己一个人？”
楼��现在的思绪如乱麻，拿什么话敷衍过去的也不知道，不过楼景渊两人没有起疑，只是更关心失魂落魄的自己。
他们被管事恭恭敬敬送出了昌乐坊，小顺子等人见天色渐晚，也是该回宫的时辰了，便各自驾马车候着。
苏铭家里管得严，斗鸡只能先放在荣王府，楼景渊走去自家马车，还未上去，听见楼��唤了一声自己。
楼景渊：“何事……楼��？”
残阳余晖里，楼��静静望来，那张日渐鲜明漂亮的脸上，竟有几分难言的委屈和难过。
贺揖云和他说了什么？楼景渊朝他走过去，连带着惊扰苏铭也下了马车：“什么事情？”
“……我想在今夜宿在荣王府。”楼��的心绪难平，嗓音也哑着。
两人闻言立即感到了为难，怕他耍从前执拗的性子，苏铭道：“这恐怕不行，殿下，明日是你的生辰，按例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等你午后用完寿宴，我和世子下了书房去临芳殿找你，如何？”
楼��沉默着点头，再次看了眼楼景渊才上了马车。
小顺子找出今早的衣衫，楼��默默换了回去，小顺子帮主子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轻声问：“殿下为何不开心？”
可楼��一直没有回答，直到回了临芳殿，他忽然拉住小顺子：“有一件事，需要你再去打听。”
小顺子摸不着头脑说：“殿下吩咐便是。”
楼��一顿。贺揖云提及了这具身体的母亲，但他对其印象只来源于楼景珩，他也问过临芳殿的宫女太监，可没有侍候过琼妃的，他们只知道是外族送来与大雍和亲的公主，因为生下自己伤了身体，在惹怒章元帝之后郁郁而终。
无论是药，还是母亲，有哪里不对吗？
“我母妃，”楼��抬手遮了下自己微红的眼眶，“明日又是……小顺子，我想她，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母妃的画像也没有见过。”
小顺子怕他哭：“殿下，奴才知道殿下您思念娘娘，奴才明日便去打听。”
楼��又想起了贺揖云的话，他不禁攥攥小顺子的手，叮嘱道：“谨慎一些，找一些可靠的人，还有，送进临芳殿的药，务必是你亲自端进来。”
第47章 古代虐恋文里的路人16
小顺子对后面的话一知半解, 但他深知一仆不侍二主，心里只有楼��一个主子，楼��说什么他只管照做：“是, 奴才都记下了，殿下，奴才去叫水。”
小顺子说完, 低着头退下，寝殿内只留主子一个人。
楼��拽下披风坐在长榻上出神。
在贺揖云说完那两句话之后, 楼��一路上不停猜想着其中的含义，7458飘出来, 让他静下心来慢慢想。
楼��一嗯，他和贺揖云费了些口舌，直到现在一点水没有沾, 楼��随手倒了杯茶水, 看了两眼咕咚咚喝了下去。
【上次我还在病中, 贺揖云曾经来过临芳殿, 】生母的事情麻烦久远，自己无从下手，楼��只好着重回想着贺揖云和药的关联, 【那时候还没有换药方子, 我记得，特别苦。】
苦得他的心肝肺都要皱了起来, 根本不会忘记那种滋味，楼��从前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生了病，落水之后重病缠身，他还以为是剧情又在为自己逃离命运而不满。
7458接着道：【楼先生，换了药方之后, 您的身体好得很快，比落水之前要健康许多。】
的确，在楼��还是个小胖子的时候，他拉不动一石的弓，只能骑小马驹，一身的肉软软的像水，那时楼��为了跑过贺揖云和楼煜、保住自己的命，每天认认真真地锻炼，然而依旧却没有丝毫的长进。可月初秋猎，大病一场、几乎去了半条命的他甚至可以和平常的小孩子一样，整日里跑马撒欢。真的是药的问题吗？又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么想着，几个猜想渐渐浮现，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握紧了茶盏。
【我……】楼��叹气，【先过了明日再说。】
他默默又喝了杯茶水，小顺子回来请他去浴室，楼��起身，忽然再次想起贺揖云几次三番说自己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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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楼��满十三岁，他起了个大早，洗漱之后换上皇后亲手做的新衣裳。自从殿下致力独立之后，小翠终于等来了大展身手的机会，贴心地给殿下编了几条细辫子。
楼��努力抚平了低落的心情，夸她心灵手巧，赏了小翠和其余宫女太监银子，之后用了一点汤羹垫垫肚子，这才重振精气神，去养心殿给章元帝请安。
也不知是楼��去得早了，章元帝尚未下朝，他又是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瞧见御驾的影子。
却没有看到贺揖云，楼��神色一动，没有多问。
离开养心殿，又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楼��生母已逝去，今日便要待在养母身边。
皇后见到他先摸了摸他的头发，眼含怜爱说：“可怜��儿在生辰当日受委屈，今天本该设生辰宴宴请宗室才对，但不久前钦天监上禀，说你的命格虚弱，不宜大办。”
“儿臣不觉委屈，儿臣更喜欢和父皇、母后以及皇兄在一起，就像是寻常人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