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 第258章

作者:柿宴甜 标签: 强强 系统 快穿 轻松 穿越重生

这周他的确看过不少地方,愿意给他引荐的人有很多,也有很多繁华的别墅或者洋楼,但荆榕带他看过这里后,还是喜欢这里。

他也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东西。这个地方荆榕住过,和他遇见过,于是他便最喜欢这个地方。

荆榕于是不再问:“那么,下午我同你回去一趟,先取要紧的东西搬进来,剩下的东西找人帮忙搬。”

卫衣雪有些意外:“今天你不忙?”

荆榕说:“忙也想来见你。舍命陪美人了。”

卫衣雪唇角又勾了勾。

他捧着手中的茶,想要在沙发上坐下,刚一动身,就被荆榕往后拉了拉:“等一会儿,有灰尘,擦一擦再坐。”

他很熟练地去杂物间拿了一条绢布,沾湿后擦了擦沙发表面,又擦了擦桌子,才和卫衣雪一起坐下。

双人的沙发,荆榕歪着头,伸出手:“美人,来我怀里靠靠?”

卫衣雪端着茶杯,打量他几眼,居然真的放下手里的茶,主动靠了过来。而且看起来靠得还很舒适,又将手交给了他。

一处闲居,半日闲时,两个人都只沉静安然地享受着彼此身边的这段时光。

好像这一刹那,他们彼此能望见往后几十年的时光,没有兵荒马乱,尔虞我诈,只有这一方天地,氤氲的茶香,彼此紧握的手。

卫衣雪生平第一次,想到了和一个人的未来。还没有从思绪中抽身时,荆榕的手动了动,忽而将什么微凉的东西,扣上了他的手腕。

一阵幽香袭来。

卫衣雪垂下眼,见到是一个造型极其别致特殊的手牌。手牌是方型,木质,用缀玉的绳扣链接起来。

荆榕指尖微扣,手牌竟然翻转起来,让出嵌在木牌里面的玉,那玉竟然水透,泛着幽蓝的质地,像一泓湖水。

这实在是个格外漂亮的东西,而且雕刻工艺上也能看出,绝非凡尘俗物。

卫衣雪眼睛微眯,瞥了一眼荆榕。

荆榕说:“卫老师可别嫌俗气。我找不着自然简单的定情信物,只好自己做一个漂亮的。”

卫衣雪说:“原来荆公子抓老匠人来琴,是做这个。”

他用指尖轻轻勾住荆榕的手心,挑开他指尖来看,荆榕手上多了几道新伤,应当就是做信物时弄伤的。

“玉是昆仑玉,百年前朝廷平三藩之乱,自青海带回的玉,收入了宫库,后来赐给了我们家。这是李姨娘给我的,说要是遇到心上人,可用作六礼之一。”

卫衣雪认真听着,轻轻抚摸着这块玉料。玉料内部层层叠叠,镂空雕刻,雕的是栩栩如生的竹叶,竹叶劲瘦而长,似有强风拂过,却仍然是坚韧不拔之姿。

卫衣雪真心实意赞道:“很好看,我很喜欢。”

他随后又问道:“外面这木牌呢?”

卫衣雪见多识广,并不是不喜欢玉和竹,而是相比荆榕刚拿出来时,那阵清新的幽香更吸引他的注意。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曾在什么地方嗅到过这样的香气。

机关很精巧,他明白荆榕藏玉于牌下,也是为他的身份着想,避人耳目,不过这木料显然也被用心挑选过。

荆榕看着他,说:“这是云南杉。云南铁杉,全树芬芳,听人说常生于云南的山谷坡上,与清风明月为伴。”

卫衣雪安静听着,又伸出指尖,很珍惜地碰了碰。

他的家乡已经离他格外遥远,连记忆都已经模糊,但荆榕有心,将它的气息带回给他。

这很好,比他能够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快乐幸福许多。

荆榕问道:“是这个气息吗?我辗转托人找了许多家,也不知道卖家有没有骗我。”

“是真的。”卫衣雪笑了起来,随后微微出神,“我年少时练功,就在山后的密林中,常闻这个气味。”

荆榕稍稍坐正了,认真听起来。

卫衣雪当然知道他想听什么,送信物当然是真,不过荆榕显然也在等着听他的过往,他并不介意告诉他,不过先浅浅勾起了一个笑意:“不知道荆公子,查到哪里了?”

荆榕把他搂得更紧一些,说:“月冷山。是你的名字吗?”

卫衣雪点头,并不避讳,对他完全敞开了心扉:“是我。”

“冷山衣雪,寒甲照日。”卫衣雪说,“是我们那儿的一句诗,起源已经很久,大约是几百年前,有外人入滇躲避战乱,被追兵追到山谷中。我们的人接纳了这批难民,并保护他们。他们在山谷中埋藏、躲避了三月余,杀死了入侵者,会文章的人就写下了这句话。”

“我十岁之前,尚且不知什么是人间烟火。”

那是离其他地方都很远的一个地方,高远的深林,淳朴的人们,硝烟与战火都未烧到这里来。边陲之地,高门世家养出的小公子,从小就承载着众人的期许。

而他也的确展现出了令人眼热的天赋和才华——月冷山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聪颖、机敏和冷静沉着,极小的时候,就已经颇有王者之风。本地人敬他爱他,外地人要称他一声小伯爷,也有人认为他要继承月府,已经是实际上的云南少主。

但不论是少主,小伯爷还是大公子,月冷山都无所谓,他不在乎虚名,只喜欢练剑学枪,和弟弟一起去山坡里打滚,猎蛇;也喜欢年节时看人来府里搭戏台,演戏,唱山歌。

他曾在林间用火器打死一头百年巨蟒,这件事差点吓死其他人,只有父母后怕之余,对他称赞有加,这件事很快被传扬百里,是他十三岁之前,最后一件为世人人知晓的事。

十三岁那年。

卫衣雪抬眉,语气轻描淡写:“十三岁那年,英帝国军队开入西藏,日喀则,江孜。我们与藏区接壤,我父亲有许多兄弟,死在那一役之中。”

“他们不懂洋枪,对面诈降,将子弹退出一发,再偷偷上膛,骗他们说已经卸掉了子弹。他们信以为真,灭掉点火绳,随后那场战斗变成了对面单方面的屠杀,死了一千四百多人。”

“那边的兄弟们手无寸铁,用自己的血自己的肉,与敌军周旋……但周旋不过,差距实在太大。后来又有五百壮士跳崖。”

卫衣雪语气很平静,“此战后来,没有波及我们。但那时,我们已经做好抵抗准备,因为从藏到滇,一条茶马古道,敌人往东便可开入。”

“或许你听过滇中月家的事,也或许没有。”卫衣雪说,“那一天后,我父亲联合他前半生所有能联合的人脉,来到我们家中,川、云、湘三地,所有我们世代结盟的高门世家,在那一天都来了。”

“大家决议联合起来做些什么,每一个家族负责一个方向,要留下一个种子,做些什么。十二大家,有人修文,立誓踏遍河山,存留文名;有人修武,调兵遣将,自起新军;有人专商,筹措钱粮,为其他人开路。”

“每一家都将竭尽全力为其他十一家提供便利和去处,每一家都推举一位掌权人,大家必须认他的姓名,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结盟。”

“而我们家,是我。我要做那个联络彼此的人,同时,也要做所有人的盾。我是月家少主,将改名换姓,出国历练。”

十三岁那年,月冷山更名卫衣雪,孤身一人离开故土。他本可做富贵王爷,亲朋是封疆大吏,战火如何烧,他都可以一个尊贵的身份,过上还不错的生活。

但生活就这样被改变了。那场十二家族的会议他参与了,听过了,随后接下了这份任务,彻底告别自己作为少年的前十三年,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第192章 致命长官

“后来呢?”荆榕问道。

“后来……”卫衣雪眼睛微垂。

荆榕一边听着,一边换了个姿势,整个人靠过去,将卫衣雪挤在沙发一角,完全赖在他怀里,亲昵又放松。

卫衣雪伸出手,轻轻放在荆榕头顶,说:“我先去了欧洲,并未长留哪一国,只是一边游历,一边学习他们的文字。我去哪里,十二家的人便襄助帮忙,后来我们接触了更多的人,创立了我们的救国会,也吸纳接纳其他的人。”

“我身份特殊,需要保密,这些年来,十二家族的人开枝散叶,第一批人有的死了,有的远走,还剩下的人不多。”

“人多了,事情就多了,我归国之后,本来带人,联合几个其他救国会在南方做事。当时当方人事错杂,也有不少分裂和背叛的事情发生,亦有党争。我不喜欢,所以让出一部分权力,离开了那里。”

随后就是离开南部,前往沿海地方。遭人追杀过,被人背叛过,也失去过无数个同伴。世事无常,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最后他在江浙遇到的精武会成员,引荐了卫惊鸿给他们认识。

卫惊鸿和他的妻子本是杭城人士,一样想要保存下来一些东国的文化,卫衣雪考察过后,便将他们引荐给同盟中的文事者,打通渠道,让卫惊鸿一家等待时机合适,就由琴出海。

卫衣雪本人原本没有打算来北方,毕竟南方有更多熟悉的兄弟和环境,但救国会内部一再争权,十二家新的代理人,谁都想当那个最后的话事者。

卫衣雪讲到这里,也有点唏嘘,他淡淡说道:“若是不做手里的事了,我也可断腕争权,肃清他们。但我不想。”

最后的结果,就是投出了新的话事者,其余不服气这个结果的其他救国会彼此水火不容,各投各主。

卫衣雪没有表态,只在投票会议之后,带着他的人马资源,远走北方。这个过程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他也在沪城待过几月,东渡藤原,在藤原也呆了两年,在他们那里的士官学校进修过战术和策略。

十几年时光里,许多事情都细致沉淀下来,变成沉在卫衣雪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

“藤原有很多我们的人,你知道么?”卫衣雪说,“或许和我们并无关系,但和我们相似。”

一腔热血,横冲直撞。他们本以为在这世上,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实际并非如此。

要做成他们想做的事,第一步就就是先做成世人眼里的凡尘俗事,要会做人,会逢源,会周旋,要咽得下,还要扛得起。

“我从藤原回来时,组织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过那都和我没关系了。我联系了话事者,他们不愿意我介入原来的事务,便派我来琴,让我守在这里,建立新的联络站。”

卫衣雪话语停顿了一下,“便是在这里。”

之后又过了两年。杀了许多人,送走了许多同伴,做成,或者失败了许多事。海上风云变幻,十三岁的卫衣雪已经走过他新生后的十多年。

随后就是遇见了那黑发黑眸,气质倦怠冷僻,好像从世外来的青年。

卫衣雪并不常回忆过去,因为过去并没有什么好回忆的——除非用作复盘。

他遵从约定,从不关注月氏的事情,不主动过问,也不会表露出这层关系。

荆榕没有问,不过卫衣雪主动提起:“我大约知道,他们都不在了。”

“我弟弟投了滇军,应是在北上的一次战役中牺牲,他们想要平乱,和当地的武装势力打了起来。”

“我父母都去支援藏区了,去了那里,十死无生。”卫衣雪说,“管你是大学士还是王侯,你穿粗布皮袍,拿刀枪剑戟,对上炮火,只是送死。而如果没有遇到敌人,藏区苦寒,时有疫病,消息断绝……就是那样。”

卫衣雪提起这些事时,神色并未怎么变化。他本身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走了这条路,需得铁石心肠,观之如观他人事。

他低头注视着荆榕,荆榕完全躺在他怀里,静静听着,一只手捉着他指尖,温热柔软。

“总之,多谢。”卫衣雪抬手,将玉竹的卡扣合上,戴在了手中,慎重道谢,“我很喜欢。”

*

他们并未停留很久,躺了一会儿后,荆榕和卫衣雪动身去搬家。

荆榕叫了人,开了车来,他和卫衣雪先清点了日常用物,第一批带走,随后开始大扫除,将小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

打扫时他们没有叫其他人,全部是两人一起动手。荆榕脱了外套,衬衣外头套个围裙,卫衣雪视线屡屡扫过他,唇角微弯。

他的东西并没有很多,大多是生活用品,还没有装满半车。卫衣雪并不是爱好囤积物品的人,常穿的衣服统共不过十件,少而精。

“卫老师生活这样简朴,东西先用我的吧。”荆榕将茶碗器具等东西清理出来,拿全新的给卫衣雪放着,“要是再缺,就让人买了送来。”

卫衣雪却很满意:“都已经足够了。”

他蹲下来在碗柜里看了看,头也不回,对荆榕伸出手。

荆榕:“?”

卫衣雪说:“之前你请我喝茶那次,有个很漂亮的小绿碗,荆公子能不能拿来给我用用。”

荆榕说:“卫老师眼光真毒,一眼看中最贵的琥珀夜光杯。”

“那只茶碗我带回去用了,下回定然给您献来。”荆榕眼里带着极淡的笑意,往他手心塞了一支烟凑数。

卫衣雪也很自然,拿了烟就点。

袅袅烟雾中,荆榕靠在窗边,望着楼下卸货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