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 第248章

作者:柿宴甜 标签: 强强 系统 快穿 轻松 穿越重生

“可靠。荆榕荆公子,你见过他么?”这位同事平时在外环岛区,非必要不和他们来往,自然没听过卫衣雪在荆榕这里的待遇,他见卫衣雪没有别的反应,只以为他没听过,说:“前段时间他踢了好多个海因合伙人,又转去贿赂海因高层,给他们分红,又引来英帝国的商人进场。我有伙计是他新聘的秘书,那几场酒局都跟去了。”

“这消息是海因人高层自己在饭桌上的,说他们在琴岛待不了多久了,将这里剩下的东西送给他也无妨。”

国外要打仗这件事是共识,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开打,什么时候能结束,胜负如何。

海因人的军事费用已经增加至140亿马克,寒地国、英帝国更是如此。疯狂的扩军行动之下,未尝不是瓜分世界的狂想。

卫衣雪陡然听见这消息,先是眉头微皱,随后,一阵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这件事上,卫衣雪一直秉承一个理念:别人瓜分别人的,东国国小,则要合纵连横,联合一切可以说动的势力,必须留下一颗种子。

要先活下来,才有希望。这十年来,眼看着朝廷倒了,新国立了,和洋人们的生意好好做着,生活好像如常进行着。

但这片土地累世生长着求真务实的人们,许多人未曾念过书,识得字,却也不被眼前的幻象迷惑,也不对国外打仗,自己渔翁得利这件事抱有什么幻想。他人要分这块肉,分食的正是他们脚下这一整片国土。

外面的仗打起来,琴岛是占尽地利的港口城市,必然一起遭殃。

“卫先生?”同事见他不回话,先试探着问了一句话,连叫几声,卫衣雪也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卫衣雪才缓缓说道:“你们,带着老吴,还有印馆的人,先南迁至泉城。”

同事:“!!!”

“怎么说?”他问道。

卫衣雪的声音太过坚定,坚定到令人悚然。他们知道卫衣雪下达的命令,是没有更改过的。

这件事太突然了。

卫衣雪来琴也不过两三年,这个地方离京城、津门门户远,却又很重要,是难得清静少事的地方,卫衣雪已经带着人做了不少事,这种布局,一朝一夕间放弃,并不是一个能为人理解的选择。

卫衣雪能想到这点,纯粹是想起了荆榕的动作。

昨夜之后,那个人,与那个人的每一次会面,突然都清晰地开始在他脑海中回放。

并不涉及风月,而是真如一页又一页的画册图书,纤毫毕现出现在眼前。

荆榕说:“卫老师,我来琴办事,面子里子,用钱开路,请勿当真。”

“来日我有什么事,还指望卫老师捞我。”

——那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略抬起来,带着疲倦的笑意,“卖点脸皮,给洋人送送贿赂罢了。不比卫老师辛苦。”

还有立在山前,执掌灯火,对他一笑:“商人逐利,我要的,是在琴岛一手遮天。”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还有魏鲤说的:“此人不是敌人。”

字字句句,桩桩件件,忽而好像被一根线穿了起来,在一片雾气中串成一串清晰的雨。

“要打仗了。”卫衣雪的口吻无比冷静而清晰,“所有人,避去泉州。其他布置,我来做打算。”

他在老吴口中得知,荆榕这半年里一批又一批地裁撤工厂和机器,大多数都是转去了泉城。而且每周一次赴其他地区考察,已经去过了蓬莱、临淄等地,最后还是定了泉城。

大部分人都觉得荆家少爷是在发癫——省内这些地方大多不发达,甚至交通不通,哪有琴市好?事实上,荆家这几个季度确实在以吓人的速度亏钱。他们都觉得是二世祖随手花花,最后还是要等李燕婉和柏岚回来捞。

现在看来,荆榕仿佛一早就在做着什么打算,虽然具体是什么打算,卫衣雪暂时看不清楚,但他已经看清了他其他的动作。

只怕是连挑的秘书,都是查过背景的,故意给他透的消息。

他们都是聪明人,不需要提前通气,就已经能看清对方的所作所为。现在的世道,不互相通气是好事。

想完这些后,卫衣雪忽而对荆榕这个人,产生了更多的疑问和猜测。

他不是敌人,那么是什么人?

第178章 致命长官

卫衣雪的疑问并没有持续多久,他的行动总是快于所有的担忧。

仅仅半天之后,有志印馆就沟通了所有合作商,说因为要迁场地,先推迟其他合作。老吴作为现在的印馆社长,挨个登门道歉了一遍,沟通好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南迁的事情。

印馆本身开在哪里并不重要,倒是他们有许多密不外传的书样和印版,这些都称得上是无价之宝,要全部完好无损地运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单是交通花费就需要不少。

荆榕给卫衣雪那笔钱,却正好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安排好这一批书样之后,还剩下不少钱,甚至足够在泉城再建新馆,打通关系。

卫衣雪身边的人总是雷厉风行,不到一周就全部准备整齐。老吴带着第一批伙计,先往泉城赶去了。

倒是原本的有志印馆,场地空了下来。

市场上有不少散户想接手,但卫衣雪没有急着卖。海因人正在往后方撤,却也留下了许多人,局势尚不明朗,卫衣雪也在观望。

只不过老吴带着五十几号人走了,通信暂时也被切断了,馆里一下空置下去,变得有些冷清。

别人看是冷清——有时候也有人议论,说是小卫老师一双父母都远走欧洲了,现在印馆也搬离了琴岛,忽然一下就只剩下一个人了,看着挺孤独。

不过卫衣雪实在不是容易感到孤独的性子,他自己动手,将清理过的仓库打扫了一遍,去学校里倒腾了一些废旧的木桌椅,自己动手修修,随后就在原来的印馆里免费开课,给周边不识字的邻居和工人教认字和一些算术。

也有一些家境贫寒的学生,跑来他这里借用课本。

卫衣雪全不介意,来了就收,还会指点聪明的学生去给别人传授经验。几张破桌破椅,最小的学生年龄不过八岁,最大的有六十五岁,居然都能坐在一起认字和看书。

卫衣雪随后将楼上的小茶炉搬了下来,悬挂一副手写的字,就叫“茶窝”。进来看书、认字、写字的人,都可拿着碗找他要一碗大叶茉莉花茶喝,虽是热的,也很解暑气。

这天荆榕受一位英帝国商人邀约赴宴,宴会地点正好在琴岛阿克那皇后街,途径卫衣雪的印馆。

荆榕谈完事后回程,就叫司机先回了祖宅,自己下来走了走。

这片街区他不常来,因为所有洋人都爱往岛西住,嫌这一带东国人太多,也嫌道路修得不精致。

626:“不知道你老婆在不在,现在是中午,琴岛人多少有些午休的习惯。”

荆榕倒是很随意:“过去看一眼,不在就不在吧。”

一条青石路,往外延伸出许多青灰的支路,带着海的味道。路边有人放着鱼篓,里面卖金钩虾米烧的秫米粥,有许多港口劳工肩头搭着汗巾在旁边休息,拿出自己带的水和高粱面加糠饼。想打牙祭的人就凑一凑,几个工友一起拿出五分钱,买一碗虾粥,日子就很美。剩下沿街的店面,老板们大多数都靠在门口的竹椅上打瞌睡。

这里生活气息很浓,往前绕两个十字路口就是从前的印馆。

印馆的标牌已经撤去,木门旁边张贴的“茶窝”二字,十分不显眼,但细看笔记似走龙蛇,潇洒凛冽,只简单用浆糊沾了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正巧荆榕在这里看,一阵风刮过来,正好将这张字卷得飞起来,往街边滚去。

荆榕眼疾手快,在风中捉住这张字,又在掌心展平。再一抬头,印馆窗后,几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那是一排高矮不等的孩子,都在练字。

荆榕:“。”

626:“哥,光天化日,上门偷字。这下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荆榕:“你们看到了,是风吹起来的,不是我拿下来的。我想来找卫老师,卫老师在吗?”

他穿一身西装,明显不同于这里人们的打扮,孩子们不敢和他说话,只摇头,又点头。

旁边有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姑娘说:“卫老师在里边休息,说是睡午觉,进去有一刻钟了。”

“这样啊。”荆榕看了看时间,看今天下午没事,说,“那我就在这儿等卫老师来。”

“你是什么人?”那几双大眼睛仍然盯着他。

“卫老师的朋友。”荆榕并不故作亲近之态,态度却也很自然,“生意上的伙伴。”

“那您坐着等吧。”

一个小姑娘起身让他,自己抱着本子蹲去了墙根边上,将纸张贴在墙上继续写字。她面黄肌瘦,甚至没有鞋,一双腿蜷缩着,勉强用过大的裤筒挡了风。

荆榕将她拦下来,说:“学生优先。”

小姑娘吃惊地看着他,连带着其他人也朝他望了望。

这里的人们比女校那批教会学生,生活的地方都要更加贫寒。他们基本都是佃农、工人出身,或是家里世代给人干活的。新政说是平等,实则将这些人变成了隐户,平日里卖身卖苦力,挣的钱也只能刚够不饿死。

他们从没听说过什么“优先”,这对他们来说太超前了。

荆榕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只对他们笑了一笑,随后自己光明正大坐上了明显是卫衣雪的位置——靠掌柜的一张方书桌上。上边还有一副未完成的毛笔字。

荆榕将毛笔字小心挪到其他位置,自己找了一张新的生宣,拿毛笔写上“茶窝”两个字,重新去外面张贴。

他将纸张裁剪得和原来差不多大,不过浆糊打足了,确保卫衣雪一段时间内发现不了什么。

626:“哥,可能只有你觉得他发现不了。”

它是指执行官在写毛笔字上这件事。执行官已经好几十个世界时不用写东国古体字了,加起来上千年时间,字迹上可以说是还在尽力模仿这个时代的人。在好看的程度上,是完全比不上卫衣雪的。

荆榕:“。”

他也不管这么多了,贴完后,就又回到卫衣雪座上,不是很礼貌地用着他的笔和纸,不是很礼貌地翻看着卫衣雪看到一半的古书。

印馆里的人们没有被他打扰,很快都各自投入了学习。

过了一小会儿,有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妇女开始讨论。

“卫老师让我算工钱,可我拿不准。大娘,您说,我上礼拜六正午到下个礼拜六凌晨做工,每日两分钱,工钱应当拿多少呢?”

“这……”

这个算术显然难倒了她们,她们转而求助于他人,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荆榕一面翻书,一面听着,一直到听见他们数错了日子后,才忽而插嘴指正了一个数。

大伙儿都被他吓了一跳,紧接着重新演算了一遍,发觉果然荆榕说的是对的。

……

*

卫衣雪午休了半个时辰,从里间起身,揉着眼睛出来。

这几天天热,夏天中午没什么食欲,还爱犯困,他图省事,家里的摇椅也搬来了印馆,平时困倦时就往里走,门一锁,人一躺,睡到天昏地暗也没人管。

卫衣雪今天穿短袖绸杉,身上披一件袍子。他惺忪着睡眼走出来,预备迎接今日的一大堆问题,却没想到整个印馆安安静静。

所有人都在闷声看书、写字,平时问题的多的那几个人,居然都围在另一处,正姿态认真,听坐在那里的一人讲问题。

而且那个人卫衣雪认得。

荆榕坐在他的位置上,手边拿了一个算盘,正轻声给一个短工男人教单词。“这个念单客,‘驾’是‘是’的意思……”

“明白了,单客人照顾我生意,我说谢谢;我对马儿说驾,马儿说好。”

“对了,就这么记。”

荆榕教人,全不顾如今流行的那些优雅发音,或是腔调做派,反而透着一种简单粗暴的实用主义,听得卫衣雪忍俊不禁。

等荆榕讲完这一题,其他人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