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那东西猝然炸开,只是掀起的风刃就将龙角割裂,他那时与敖逍正扭打成一团,顺手一掰……就掰断了。
龙族血脉尊贵,又是一方水神。天衍山上,也对这敖逍格外优待,没人敢招惹,生怕给自家惹了祸事。
宋厌更是不想惹这家伙——他不怕报复,可宋汝瓷怎么办?若是这龙崽子下山作祟,日日捣乱,别说糖葫芦摊子,小院都要被搅得乱七八糟!
宋厌急得要命,偏偏这符咒越是气血激动、拼命挣扎,便束缚得越紧,此刻已将他双手捆在背后,勒出了道道血痕。
宋汝瓷望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宋厌一怔。
他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却被那双宁静如水的眼睛引着,渐渐稳下焦灼心神,平复了沸腾气血。
不知道什么东西,猫猫祟祟地溜进阴影里,替他解起了符咒化成的绳子。
……
宋汝瓷转动轮椅,木质轮子碾过碎石,拦在敖逍与宋厌之间。
他不适应这湿冷寒气,侧脸已很苍白,语气却依旧平稳温和:“公子想要如何处置?”
万宗大比对宋厌极为重要,是关键节点的机缘剧情,到时要进锁妖塔,宋厌第一次淬炼神魂就是在那里面。
系统查了敖逍的资料——这是澜沧江龙君的独子,澜沧江龙君名唤敖澜,妻子早逝,只留下这一颗蛋,是敖澜亲自孵化、亲自喂养,故而免不了有纵容袒护,于是便娇惯着养歪成了这样。
江龙王只比海龙王逊一筹,若是敖澜从中作梗,日后宋厌的诸多机缘都岌岌可危,此时树敌,并不明智。
宋汝瓷说:“在下略懂医术,敖公子的龙角,或可试着医治。”
这些日子里,他在山下,除了卖糖葫芦也养牛。
小牛犊乱顶乱撞,不小心卡在篱笆里,别坏了牛角,急得哞哞哭。宋汝瓷就和系统一起研究了几个晚上,给小牛裹药、包扎,喂糖葫芦,设法治好了。
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你能治?”敖逍不知他想的什么,不屑嗤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人能治龙。”
宋汝瓷颔首:“公子想要赔偿?”
宋氏虽然没落,被流放抄家,但到底是观星一脉,毕竟还有些底子。
宋汝瓷手里,其实还有半本卜天残卷、些许星砂,一块河图龟甲——龙族急需星霜之力,若是此事不能善了,他也可替那澜沧江龙君引动些星力。
宋厌猜到了宋汝瓷的意思,急得眼眶泛红,却被那怪影子捂住了嘴,只能呜呜抗拒,胸口急促起伏。
“好啊。”
敖逍挑了下嘴角,他被惯坏了,眼高于顶,全然不知这人间司星郎拿出的都是什么宝贝,只一味打量宋汝瓷。
“宋先生这么有诚意……不如亲自去龙宫赔礼。”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敖逍玩味地打量着宋厌,踢了踢地上解开的锁链:“如何?你爹孤身一人夜守青灯,日子多清苦,不如随我去龙宫,逍遥快活一番……”
他边说边走近宋汝瓷,绕着轮椅,打量赏玩,又去捞那泛着霜色的发丝。
这次宋厌听懂了。
系统也拦不住,宋厌身上血脉剧烈激荡,竟是硬生生挣脱了刑堂下的禁制,狠狠往敖逍身上唾了一口污血——敖逍脸色剧变,神情瞬间阴冷,拘魂钉剧烈嗡鸣,霎时间飚射向还倒在地上的宋厌。
“敖公子不可!”
负责留守的刑堂弟子大惊,急喝上前想要阻止,却到底晚了一步,余光只见那卖糖葫芦的宋先生神情一厉、调转轮椅,更慌得魂飞魄散。
地动山摇。
刑堂叫剧烈气流显得乱七八糟,石桌石椅俱都崩毁成了废墟,连房顶也裂开条缝。
几块碎裂的乌玉瓦掉下来,砸在地上,崩成齑粉。
胆战心惊睁眼看时,刑堂弟子却愣住。
那老槐树下,每日迎来送往、和气卖糖葫芦的老实凡人摊主,此刻将宋厌护在身后,单手执鞭,布衣袖口无风自动,眉心浅金星砂若隐若现,往日温润的眉眼此刻薄而锋利,像是染血白瓷。
那苍白修长的手指,捻着金丝血线拧成的七星鞭,拘魂钉落在地上,鞭稍染着些许龙血。
几片龙鳞被鞭子撕落,掉在地上。
……
整个刑堂都静得死寂。
那敖逍被一鞭子抽回了龙形,血痕足有寸许长,龙身蜷曲着惊惧痉挛,再不敢说哪怕半个字。
宋厌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吃力咽了下,看着宋汝瓷。
……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过去负气犯犟、惹祸、不听话的时候,从没挨过鞭子,宋汝瓷只是会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弯一弯眼睛,轻叹口气,又去磕磕绊绊缝衣服。
缝也缝不好,一下两下扎手,扎得他心都跟着打哆嗦,只好越来越乖、越来越规矩。
原来这是宋汝瓷本来的样子么??
他躲过了多少屁股开花!?
宋厌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往宋汝瓷身后缩了缩,看着那条鞭子……又看了看地上那条银灰色泥鳅。
宋厌记得这条鞭子,有天夜里,他睡不着跑去院子里,想要趁月亮好多洗点山楂,发现褚宴坐在外面,正解开这条鞭子重新编织,掺进去了些古怪的血色丝线。
这本来就是宋氏家主才能用的鞭子,千年雷击紫檀为骨,金线绞成长鞭,添了血丝后,柔韧异常。
平日它始终勒在清瘦腰间。
宋汝瓷第一次用它,这血线竟在星光之下,平白化作了无数细如发丝的倒钩刺。
敖逍的龙鳞就是被着看着细如牛毫的倒钩刺掀翻的,他似乎格外畏惧这东西,吓得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连惊惧错愕带忌惮地盯着宋汝瓷。
……
轮椅里的人间星官。
这世上有没有拿鞭子的观音?龙族不是没见过神仙,却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温润守礼、菩萨低眉,此刻垂着的眼睛却好似千里白皑皑冰封。
一切温润、宽容、柔和、好脾气……都被这一层封江薄冰遮盖。
宋汝瓷垂眸,睨着地上的龙,睫毛掩落,淡色嘴唇抿得无喜无怒。
身体受不住寒气,他的脸色已经极为苍白,领口掩着的脖颈微垂,弧度锋利,侧脸与眉梢染了几滴飞溅的龙血。
那只捻着鞭子的手修长,袖口腕骨清瘦,发丝覆着一层天上星霜,泛起奇异的光泽……沿裂缝往夜穹上看,西北天狼遥相辉映,异常明亮,洒下星辉。
这些星芒像是成片寒针,将敖逍钉死在地上。
蜷在地上的银龙险些就被轮椅轧中,拼命卷着尾巴,挣扎扑腾。
“敖逍。”
清瘦斯文的人影缓声开口,嗓音依旧柔和,稍显沙哑:“有什么事,叫你父亲来和我谈,宋某静候澜沧江龙君。”
他说话仍不疾不徐,清冷端肃,除了睫毛下那一片浅青色的阴影,血与朱砂红痣几乎是这张脸上仅有的颜色。
鞭稍定在幼龙断掉半边龙角的头顶。
“至于你。”人影说,“长幼有别,礼不可废,你该叫我叔叔。”
第108章 异姓兄弟
宋厌捂着屁股, 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宋汝瓷,又震惊又错愕,还有点挪不开眼睛——眼前的人影明明单薄清瘦依旧, 却只是垂着眼说话, 就把敖逍慑得一动也不敢动。
那一道鞭痕极深。
龙鳞翻卷撕裂,伤口深可见骨, 在龙身上撕开怵目的鲜血淋漓。
……
斗转星移。
寒凉夜风淌过染了些血的褪色发梢。
地上那破泥鳅拼命卷起尾巴, 躲避轮椅与鞭子,风吹烛摇, 被变幻的鞭影扫中,都仿佛抽筋似的重重一激灵。
金色龙瞳盯着宋汝瓷, 满是忌惮畏惧, 疼得动弹不得了, 却又不甘心叫一个凡人就这样当中羞辱鞭打, 还要嘴硬:“宋先生, 你这法器的确厉害。但你可知, 我龙族生而为神, 自古胆敢冒犯伤我龙族的……”
鞭稍抬了抬。
敖逍吓得魂飞魄散, 立刻紧闭上嘴,恰在此时见到一道深蓝身影, 喜出望外, 呲溜一下窜过去:“父王!父王救我!”
刑堂弟子也俱是一肃,交换视线, 火速叫人去寻宗主。
这次来的真是澜沧江龙王。
这龙君刚到,天衍山顶便浓云密布、风雷滚滚,雪亮电闪刺得眼前一片白亮,隐隐能见云端无数水族兵将虚影。
来的人一袭蓝袍, 面容冷峻,漆黑龙角下有金纹暗藏,已是半步到了踏碎虚空的境界。
这修为已丝毫不逊色于四海龙王,甚至犹有过之,再进一步,褪了天生的麟角,便能去九天应元府为雷声普化天尊当差了。
天衍宗纵然在上界有些师伯、师祖坐镇,也惹不起这些天生的神族,一时间风雨欲来,各个山门紧急收拢弟子不准外出。
凡人村庄看见这乌黑浓云,更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把小孩子全揪回了家。
天衍山脚下,被迫看守糖葫芦摊子的夜少主暴跳如雷,想要冲上山去探个究竟,却被几个血盟杀手奉庄主命按得结结实实,说什么也不敢撒手——开玩笑,这等角色,他天衍宗惹不起,难道血盟就惹得起了?!
再怎么说那也是龙!
云从龙,风雷动,惹了那家伙是要挨雷劈的!
“少主,少主。”杀手们苦着脸劝,“宋先生昆山片玉、定然遇难成祥,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您也有您的用处,看好您的糖葫芦就够了……”
……总之。
澜沧江龙君亲临,整个天衍山上下,说不动荡是假的。
敖逍自然知道这点,立刻又得意起来。
他带着伤,跌跌撞撞飞到那戴着玉冠的蓝衣人腿边蹭来蹭去,卖惨装乖、呜呜咽咽:“父王,儿子要被打死了!”
敖逍化作人形跪下,扯开衣领露出那道血肉外翻的怵目鞭痕,眼里甚至泛起水光。
“孩儿这次既没淹农田,也没掀商船,不过就是勤勤恳恳修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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