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老实但万人迷 第194章

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标签: 快穿 轻松 万人迷 追爱火葬场 穿越重生

当时在下暴雨,三个富二代浇成三个落汤鸡, 灰头土脸地满世界找人,酒吧没有,出租屋没有,平时他们常去的地方也都没有……宋汝瓷甚至都没有什么用手机的习惯, 没和他们交换过微信和电话,还因为这个被嘲笑老古董。

当时贝斯手还好奇,实在忍不住问他:“不会吧,你出来上学,就从不跟家里联系?没个朋友什么的?”

埋头改谱子的宋汝瓷抬头,也不知道听清还是没听清,朝他弯一弯眼睛,又低头翻厚厚一摞谱子,握着铅笔继续划掉几个小节。

有些事很难解释得清。

宋汝瓷和养父母的关系很好,家庭环境很亲切,很宽松,支持他做任何选择。

他定期用电脑邮件给养父母报平安、发节日问候。

养父母也会一封不落地详细回应。

那是种挑不出错的、仿佛已经被设定好了不会变更的固定程序般的幸福。

「因为这是背景设定的NPC。」系统知道为什么,低声和宿主说,「只会按照预设好的流程走,特定关键词的交互会触发不同的对话……褚宴可能是一直在想办法。」

未必每个办法都能立竿见影的好用——事实上,绝大部分办法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又会出现新的问题,比如阻止了童年的宋汝瓷被虐待受伤,就不会有医生帮忙报警,想办法报警,又因为宋汝瓷当时不在医院,险些被那对嗑药已经磕疯了的男女在幻觉里当成人质绑架。

褚宴试过了很多次,一点一点修改命运的强大惯性。

他不缺耐心,上次做这么有耐心的事,是让人接手宋汝瓷的研究项目,慢慢完善脑机接口的程序和设备。

这次的问题出在吉他。

褚宴送了十六岁的宋汝瓷一把吉他,剧情线发生了微小的变动——原本被摔烂的那把一百块的二手吉他,本来也是宋汝瓷自己修修补补勉强修好的,坏了也就坏了。

但现在这把吉他不一样,宋汝瓷自己不舍得花的医药费,全用来给破破烂烂的吉他治病。

事情再次出了偏差。

因为收到吉他的少年看起来很温柔,很好脾气,总是仿佛对什么都不算在意……但其实那一点最深处藏着的犟,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在十六岁的宋汝瓷看来,朋友重要,不给人添麻烦重要,其他人的感受重要,大家重视的比赛演出也重要。

琴也重要。

比他重要。

这把被“寄放”在他这里的神秘吉他,是昂贵的礼物,也是宋汝瓷的朋友。

不知道名字的威士忌先生也是宋汝瓷的朋友。

“都怪你!”在本市最大的琴行里,贝斯手印星海狠狠盯着祝燃,还气得不轻,“干嘛摔吉他!不就是弹错一回,你就没错过?!你不知道那把吉他Listen有多宝贝?”

“好了别吵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键盘兼主唱叫薛鸿宝,是隔壁市炼钢厂老板的儿子,被家里管得严过头了,紧张得喉咙打哆嗦,抓着手机:“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再买把琴还Listen吧……你们记不记得是什么牌子的,这个是不是像?”

“差不多。”印星海皱紧眉头,抓起背带看了看,“不是一个牌子的,但应该也还行……”

祝燃打断了这几个人乱糟糟的啰嗦:“要更好的。”

“最好的。”祝燃说,“你们这最贵的琴,他弹古典吉他,不要民谣,要尼龙弦的那种。”

尼龙弦比钢弦更软也更柔韧,音色温暖柔和,远比钢弦能弹出的效果细腻。

祝燃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眼眶下面透着青黑,头发乱糟糟,垂着的视线死死压着不肯泄露的惊慌。

他做了个糟糕到极点的破梦。

梦是反的。

反的。

……

褚宴就是在这个时候,恰好和这几个少年擦身而过,祝燃倏地抬起目光,盯住他,神情复杂莫名,有忌惮有错愕,也像是掉进恍惚的剧烈恐惧。

“你。”他追上褚宴,不敢伸手拦人,喉咙像是吞了火炭,“你这琴……是你自己要吗?”

“卖吗?”

他吃力地按照从Listen那儿学来的礼貌:“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卖给我,您开价,多少钱都行,我给您翻倍。”

单手提着琴包的高大成年人低头看着他,祝燃窘迫地咬着牙根,恨不得剃光叛逆染红的头发,再扯掉所有耳骨钉、脱掉全是铆钉的衣服。

——跟这个梦里接走Listen的人比起来,他活像个完全不靠谱又荒谬可笑的流氓混混。

祝燃绝望地看见对方摇头。

“不卖。”褚宴说,“我是要送我的朋友。”

……朋友。

系统监控到祝燃就跟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不得不说,这小子虽然还在中二叛逆期,但也有点脑子,知道这样就能找到宋汝瓷。

「褚宴不放心你,他进来了。」系统边打探情况边转达给宋汝瓷,「祝燃被他的人‘劝’走了,褚宴应该是觉得,你可能不想见太多人……」

褚宴来了就好了。

吉他会有新的,朋友也是。

至少能让十六岁的宋汝瓷开心点。

系统这么想着,刚松了口气,却怔了下,因为褚宴停在门外并没继续向里走,只是透过窗户,看向他们。

看向……二十三岁的宋汝瓷。

褚宴看得到他的小博士。

系统回头。

那是种相当难以描述的神情,即使是褚宴这种因为身份和经历相当内敛的人,几分钟里,甚至也没能完美控制情绪,喉咙动了动,闭上眼睛,过了良久才再次睁开。

浅色的眼睛朝他微微弯起。

二十三岁的宋汝瓷抬起手,朝他打了几个手势,浅淡的影子映照在阳光下面。

宋汝瓷悄悄说:「等一下。」

褚宴于是就停在门口等。

不只是等,他们明明没交流更多的内容,但褚宴像是就明白了宋汝瓷的意思,系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异常庞大的、无形的数据洪流就涌向半透明的影子。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

十六岁的宋汝瓷微微睁圆了眼睛。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掉多了眼泪的眼睛已经很红了,鼻尖也是红的,他看着自己的脸,要更高一些,身形更清俊,更少稚气,浅色的眼睛微微弯着。

二十三岁的他蹲下来,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十六岁的自己。

然后他伸手,把十六岁的自己抱进怀里。

没能及时压住吞回的抽噎声——愣怔的少年还没回神,就剧烈发抖,攥住衣角的指节颤抖发白。

那是绝对不会展露在其他人面前、甚至包括褚宴的反应,十六岁的宋汝瓷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没做好。”

“我没做好……”

他磕磕绊绊地向未来的自己道歉:“我搞砸了,对不起,我弄坏了琴,演出很糟糕……我伤害了朋友……”

他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

他应该更重视身体的信号,应该解释,应该做好预案,应该听医生的话,应该提前告诉其他人自己耳朵的问题,不该有那一点侥幸心理。

他被自己抱着,拢在背后的手臂收紧。

“没有关系。”宋汝瓷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屏着呼吸的少年身体僵硬,眼泪剧烈掉落,二十三岁的宋汝瓷居然能单手圈住十六岁的自己,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长大了这么多。

“你尽全力了。”

宋汝瓷说:“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的责任。”

他把手放在剧烈打着颤的脊背上,轻轻抚摸。

这是褚宴教会他的,他来教七年前的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表面上多半看不出,但其实十六岁的宋汝瓷其实要比成年后更倔、更难以因为他人的几句劝说开解,就改变一直以来认定的想法。

这也不是十六岁的宋汝瓷的问题,人在少年的时候,就是会多多少少,难免有这样的固执的。

宋汝瓷想。

他十六岁的时候,一定不想丢人至极地被人看到崩溃大哭,他会希望自己能更坚强一些,更坦然、乐观、有勇气地走到威士忌先生面前,向对方好好道歉。

吉他坏了,他会想办法修。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身体,所以想和威士忌先生问问能不能分期,他可以支付利息,也可以为对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比如承诺成年后会帮神秘的先生代班,去有趣的世界,见从没见过的人,了解从不知道的事。

……这些是接下来要考虑和处理的问题。

现在,十六岁的宋汝瓷要好好地哭。

宋汝瓷抱着放声大哭到崩溃发抖的、少年的自己,安静地朝褚宴眨眼,轻轻打手势。

宋汝瓷说:「辛苦了。」

「我很想你。」

二十三岁的宋汝瓷说:「等我一下,我要好好哭一会儿,等我不哭了,我们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