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 第91章

作者:一树的花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先婚后爱 救赎 古代架空

“宫里没有伺候他的宫婢吗?”

淩亭摇了摇头,“他不见生人。”

不见生人,以髯覆面,要么是孤僻性偏,要么是刻意掩藏,他既然要求柳元洵帮他保守秘密,那大概率是后者。

不怕人有意躲藏,就怕来人无名无姓。

顾莲沼说道:“淩大人,你可还记得三年前王爷大病时,前来诊治的御医是如何说的?”

时间隔得有些久,但当时的情况极为危急,所以淩亭依旧能够回想起来。他答道:“只说是体弱衰虚,又感染了风寒,再加上先帝重病弥留,几重因素叠加,这才病重。”

不对。

顾莲沼暗自思忖,先帝的病从轻到重,拖了近两年时间,柳元洵不可能毫无心理准备。况且皇上登基之时,正值初秋,骄阳似火,宫里宫婢众多,柳元洵怎么可能染上风寒?

病是真的,但病因未必是真的。

顾莲沼还想继续追问,只是这个问题指向性太过明显。倘若淩亭回答了,他二人之间就如同将话挑明了。

他望向淩亭的眼睛,只用口型问道:“王爷和皇上的关系,是从那场大病后开始恶化的吗?”

淩亭微微一僵,不过他并未回避顾莲沼的视线,而是在片刻犹豫后,轻轻点了点头。

外人或许不清楚,但淩亭一直将柳元洵的变化看在眼里。

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个曾经整日“皇兄长皇兄短”的人,自那场大病之后,便再也没提过柳元喆,也鲜少入宫。若不是宫里时常有赏赐,逢年过节也有恩宠,淩亭几乎以为皇上对柳元洵过往十几年的宠爱都是假象。

可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确实是从那场大病后发生了变化。

顾莲沼明白了,也懂得了淩亭为何如此配合。

虽说皇帝封锁了所有关于柳元洵的消息,还严禁任何情报组织查探。可若是连王太医和淩亭都知晓纯阳之体能治病一事,那就说明这事并非什么秘密。

皇上若有意为柳元洵治病,定会加派人手多方查探。可整整三年,整个皇城没有任何关于“找寻纯阳之体”的旨意。

皇上不下令,柳元洵也不着急,再加上淩亭清楚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那么在淩亭心中,或许早已生出“是皇帝不让柳元洵活”的猜想。

他不是在配合自己,而是想借自己之力,打破这个困局。

顾莲沼点了下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淩亭也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在意,彷佛这场对话真的只是一场普通闲聊。

顾莲沼伸手探了探柳元洵的脉搏和体温,见他状态似乎平稳了一些,不由安心了几分,只是视线始终无法从柳元洵身上移开。

以前望着柳元洵的时候,即便他病容明显,顾莲沼心里想的也是这副面容染上欲I色后的模样。但心境不知何时变了,此时再看柳元洵的病容,他的心里除了酸涩,便是空荡,彷佛那双眼睛一日不睁开,他的心就一日无法填满。

他虽然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命运,但他的听天由命并非随波逐流,而是在命运到来之前,尽一切可能去挽救。

柳元洵曾说过,困住他的,不是病,是命。顾莲沼不知道自己能否与柳元洵的命抗争,但他明白,无论抗争与否,人都得先活着,活着才有可能。

他若想在保全自己的同时,为柳元洵争命,首先要做的,便是弄清楚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毒与毒之间也有不同,急性毒见血封喉,七步便能索命;慢性毒所需时间较长,发病征兆显现得也慢。柳元洵中的,显然是慢性毒。

可若是慢性毒,皇上的反应就显得极为蹊跷。

从洪福的态度来看,皇上是铁了心要救柳元洵的命,可皇上的心思明显分了三个阶段。

旁人不知他是纯阳之体,可刘迅知道,刘迅知道就意味着皇上知道。然而,他纯阳功力大成已有一年有余,在此期间,皇上却毫无反应。所以,要么此时的皇上并不想救柳元洵,要么就是连皇上自己也不清楚纯阳之体能救命。

毕竟在常人眼中,纯阳之体不过是能帮柳元洵滋补气血、延长寿命罢了。

第二阶段,便是赐婚下药。

此时的皇帝,明显动了救柳元洵的念头,却碍于某个原因,并未强逼他二人圆房,而是只给自己下了药,将选择权交给了柳元洵。

但对毫不知情的柳元洵来说,他压根不可能主动圆房。所以,与其说皇上让柳元洵选择,不如说他压根就没打算救柳元洵。

第三个阶段,便是洪福来送药。

洪福明显毫无顾忌,就算是下药迷I奸,也要逼他们成事,俨然一副无惧柳元洵知情质问的样子。

这三个阶段差异巨大,从前往后难以推断出什么,但若是从后往前推,便能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首先,他能肯定,无论真心与否,又是否受了什么制衡,皇帝想让柳元洵活下去的心意不假。

皇帝若是早知道纯阳之体能救命,就算受到什么牵制,也一定会让刘迅保自己的命,将他的纯阳之体留作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但没有。

他能爬上这个位置,全靠多次出生入死,刘迅并不在意他的死活,这也意味着,皇帝并不在意他的生死。

可他若是解毒的唯一关键,哪怕皇帝只是想多留一个选择,也不会如此对待他。所以,皇帝很可能并不清楚纯阳之体能解毒。

这便可以锁定柳元洵所中之毒的来源了。

锦衣卫的身份让他掌握了许多宫内的秘辛。即便他不清楚宫中究竟有多少秘药,但他能确定一点:宫里不会轻易增添新药,尤其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毒药。

宫廷秘药与民间秘方不同,能被送到宫里的,都是经过时间检验且效果明确的药。

因为凡是涉及宫里的事,轻则杖杀,重则祸及全家,所以不管是什么差事,大多以求稳为主,就算是洪福也不敢轻易献上效果不明的药物。

这里的效果不明,指得便是“是否有解毒之法”。

这毒若是来自宫里,皇帝必定清楚其中毒性,可他显然是两个月前才知道纯阳之体能解毒,所以这毒,大概率不是宫里的。

而皇上受身份限制,即便要下毒,也有众多宫廷秘药可供选择,不可能多此一举,使用宫外毒性不明的药物。

且这解毒之法也大有文章。

自古医毒同源,宫里的御医研习大方医典,秉持正统医道,无论是制毒还是解毒,都只会选用相应药物。而涉及阴阳内力的手段,大多出自江湖邪术。

既然这毒不是宫里的,也不是皇上授意的,那么既能参与宫中隐秘之事,又具备制毒能力,还深谙江湖秘术的,便只有留下诸多秘药的李游医了。

虽说找到李游医不一定就能寻得解药,但起码能知道这是什么毒,找出源头,才能抽丝剥茧,挖出另一条可行的路。

而在此之前……

顾莲沼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柳元洵耳侧的红玉坠,无声低语:“大不了,先借你半条命,就当是你让我享福的酬金。”

……

夜里,药已煎好,可柳元洵仍在昏睡,只能借助辅具喂药。

这是顾莲沼第二次给他喂药。

第一次是在洪福的“提点”下不得不做,可那时的他利落平稳,效率甚至比淩亭还要快,可这回,手里的动作却不自觉慢了下来。

撬嘴的羊角勺质地有些硬,竹管的另一头会不会硌到柳元洵的喉口?入药的温度会不会烫着他?想得多了,人就乱了,动作自然不如第一次利落。

一碗药喂完,顾莲沼反倒出了一身汗。

他转入耳房冲了水,这才上榻抱住柳元洵,将人整个窝进自己怀里,贴得很紧。

柳元洵之前有些冷,眉心一直微微蹙着,直到靠在顾莲沼身上,才舒缓了神情,下意识往身后蹭了蹭。

少年人火气旺盛,即便清楚怀中是个病人,可顾莲沼还是被他这轻轻一蹭惹出了反应,加上昨夜才尝过他的滋味,反应便更明显了。

但比起亲密贴近,他却更想看着柳元洵的脸。尤其是当柳元洵依偎过来,眉心瞬间舒展的那一刻,顾莲沼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潜意识里如此依赖,就像是深爱着身后的人。

顾莲沼其实并不困,他知道自己应该起身打坐调息,可他舍不得怀里的人,也贪恋这片刻的静谧,哪怕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抱着柳元洵,他就感到无比舒心。

“快点好起来吧。”他用下巴蹭了蹭柳元洵的发顶,轻声呢喃,“等你醒了,我还有东西要送你。”

但柳元洵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沉沉睡着。

……

次日一早,顾莲沼醒了也没离开,洗漱之后便开始打坐调息,只是换了个位置,从床尾挪到了床头,大腿贴着柳元洵的身躯。

直到正午,柳元洵终于醒了。

他依旧保留着以往的习惯,刚醒时,会先动动手指头。可自从与顾莲沼睡在一起,他动手指的时候,就很少有人来握了。

但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温度,正在以淩亭绝不会采用的方式揉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这个姿势……

是阿峤啊。

柳元洵缓缓睁开眼睛,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

还没等他开口,顾莲沼便贴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将他扶起,拉进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

柳元洵醒是醒了,可他的头还是很痛,又昏又沉,若不是身后有顾莲沼的肩膀支撑,他怕是刚被扶起便会软绵绵地滑下去。

“渴吗?”顾莲沼用唇贴了贴他的额头,随后轻轻晃了晃交握的手,说道,“不用说话,想喝水就动一下手指,不想喝就动两下。”

柳元洵动了两下。

“好,那就不喝。”说完,顾莲沼又用唇碰了碰他的额头。

第一次或许还能当作意外,可这次,柳元洵再迟钝也意识到了,顾莲沼在亲他。

他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茫然、几分羞涩,更多的则是不太适应的闪躲。但这细微的神情变化,却让他那张苍白的脸生动起来,宛如缓缓绽放的夜昙,柔和中透着清丽。

顾莲沼情不自禁地低头,吻向他的眼睛。他深知,即便柳元洵接受了他的身份,可心里仍存着距离。但他并不在意这点隔阂。

以前因距离而生恨,是因为他觉得这轮月亮遥不可及。可如今,人就在他怀里,他占据了柳元洵身边的位置,束缚了他的躯体,至于那缕灵魂,即便飘得再远,也只能在他身边的方寸之地徘徊。

“我知道你不太适应,可寻常夫妻都是这样的。”他用下巴亲昵地蹭着柳元洵的脸,声音轻柔,带着一种陌生的温柔,“你别给自己压力,也别想太多,就当作是体验一种新乐趣。喜欢便接受,不喜欢也暂且忍一忍,说不定忍着忍着就喜欢上了。”

他这番话实在有些不讲理,柳元洵不禁睁大眼睛,转头看向他的脸。待看清他的面容时,也看清了他脸上的笑容。

他从未见过顾莲沼露出这般神情。笑容很浅,但很真挚,算不上灿烂,可柳元洵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快乐与幸福。

“但你真的不喜欢吗?”顾莲沼松开手,换了个姿势揉捏着他的手指,说道:“喜欢就动一动大拇指,不喜欢就动一动小手指。”

可柳元洵的尾指被他蜷起攥紧,想动也动不了。

“我能说话。”柳元洵声音沙哑,“我又不是哑巴。”

顾莲沼脸上浮现惊讶,“怎么可能?”

柳元洵不禁想笑,可头痛欲裂,只是说话时的气音牵动了胸腔,便一阵恶心,险些呕吐。

他只能轻轻闭上眼,任由顾莲沼揉捏着他的手指,听他温声慢语地说道:“其实你也不讨厌,对不对?反正我很喜欢。我以前不懂,可现在觉得,和你贴在一起的时候,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暖暖的,很舒服。”

由于头痛,柳元洵的感官变得迟钝,他无法确切感知自己对这份亲昵究竟是喜欢还是排斥。但身后的怀抱坚实又温暖,确实很舒服。

“头痛吗?”顾莲沼问了他,却没等他回答便松了手来揉他的太阳xue,有力的手指一圈又一圈地按压着,话比之前密了许多,“王太医来过了,说你身体并无大碍,不必多在意,好好养着就是了。”

柳元洵睫毛微微颤动,权当是回应。

顾莲沼见他似乎舒服了一些,揉弄的力道便又加重了一分,“等你病好了,我再送你一样东西。你可能不太喜欢,但那东西花了我不少钱,就算不喜欢,也得开心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