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比丘
一直到走到了泳池边,庄叙听见周思岚说:“好漂亮。”向前方看了一眼。
不规则的泳池底部散着蓝色的荧光,像一汪模糊的人造眼泪。公区四处栽满棕榈树与灌木,高高低低地遮住大半天空。而后,庄叙发现有某一个人身处其中,隐藏在宽大的叶片后方。那个人坐在吧台旁,一个高脚凳上,倚着一个女孩,庄叙认识女孩,是他的联创人赵自溪。
赵自溪看上去并不适应这类场合,显然有些无聊,正在打哈欠,但他一定是十分适应的,神态松弛,穿着一身白色的不正式却柔软的休闲装,像一个过于漂亮的观察者,将眼神钉在庄叙身上。
仿佛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庄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若第一次见到,一定很难抵挡。庄叙想。
不过庄叙确实已对李善情免疫,也不会再为他生气,能够不再迟疑地移开目光。
在利城堵到庄叙的难度,不亚于在的一万公顷的猎场里抓捕一只挂着红牌的小野兔。
等了半天才等到庄叙走到泳池边,李善情觉得庄叙似乎变得更英俊了,从头到脚都十分符合李善情的审美。
不是很方便公开说,自从在利城那晚过后,李善情经常想着庄叙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反正又不是真的对庄叙干了什么,私下想想不违法乱纪,李善情自己当然是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不过几个月以来,他看庄叙的视频看了不少,有些事做得多了,导致他都感觉自己和庄叙重新熟起来了。
而且因为这些不雅的行动,现在李善情想到庄叙,脑子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已经不再是紧张、怀念和惆怅,在无意间达到了一种疗愈作用,还缓解了工作的压力,他也就没有想过要停。
这次陪赵自溪来晚宴,李善情本以为至多见到周开齐,现在竟然真的见到庄叙真人站在自己面前,他不仅是有些恍惚,也很罕见的多了点心虚,以及少量的冲动。
不过庄叙见到李善情,看起来已经对李善情没有感觉,好像都不认识了。他的神情并不意外,但冷淡得像两人从未相熟,且才对视一秒,便又转开了头。
明知这是必然,明知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靠近,李善情心跳鼓噪起来,低声告诉赵自溪:“自溪,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找个人。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跳下座位,朝庄叙那边走去。
庄叙溜得比猎场的野兔快,李善情身体羸弱,走路非常慢,有人留意到他追着庄叙跑的行为,视线都聚到他身上来了,他还是没能沾上庄叙的衣角。
追了十分钟,李善情走不动了,停下来要了杯水喝。
有两个与李善情关系一般的业内同仁,看了热闹,走到他身边揶揄:“Noah,你找庄叙有事?今天怎么这么有活力?”
李善情不答,转转眼睛。
“你们认识?”其中一个开口打听,“我听说你妈妈给他打过官司?”
“好像有,不清楚,我妈妈在家里不聊工作,”李善情虽想找庄叙说话,倒不愿意让人觉得他真和庄叙熟过,装傻耸耸肩,“难得碰见维原生科的大总裁,好想找他加个联系方式,平时沟通一下业务,没想到他这么难追啊。你们谁有他号码?发我一个。”
两人面面相觑,大概是真有庄叙的某个联系方式,却不知能不能给,呆在现场,李善情看得笑了:“吓你们的。”
把水放在一旁,又左顾右盼,找寻庄叙的影踪。
李善情耳聪目明,没找到庄叙,却一眼看见周思岚往洗手间走去,立刻跟上。他走路慢吞吞的,走到洗手间门口,周思岚已经上了厕所走出来。
周思岚还像以前那个认真的好学生,个子比李善情稍高一些,穿着十分合身的西装。李善情记得他学的是财务,倒不知为什么,现在来给庄叙当助理了。
当然也记得他给庄叙买过动物园的小兔子玩偶,或许这才是庄叙想要的弟弟和朋友,才是庄叙可以信赖的人,单纯无害,心思善良。
果然,李善情挡在他面前,周思岚就微微一愣,不知该说什么,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思岚,”李善情笑眯眯地和他套近乎,“我是善情,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庄叙家里见过面的。”
周思岚看上去很紧张,先四下扫视,确认他们在宴会厅的死角,才对李善情点点头:“很久不见。”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庄叙呢?”李善情问他。
“庄总刚才有点事。”周思岚回答得很保守,既不说和谁,也不说在哪。
李善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高兴,埋怨他:“思岚,你现在学坏了。”
周思岚眼睛睁大了些:“啊?”
这时候,周思岚手机响了,他立刻接听,李善情看到了庄叙的名字,想到庄叙不理自己,心里突生烦恼,又有些燥痒。一定是看到庄叙之后,庄叙不和他说话,导致他的大脑过敏了。
“我在洗手间门口。”周思岚十分老实的告诉对面。
李善情耳朵都竖起来,立刻非常无理取闹地想,庄叙什么时候打电话问过他在哪?什么时候像关心周思岚一样关心过他?
庄叙或许是要周思岚过去找他,周思岚又说:“西翼是那栋楼?我问一问,马上过去。”
“啊,庄叙在西翼啊?那我也去可以吗?”李善情说。
说得比较响,对方一定听见了,周思岚吓得脸色都变了,电话那头好像顿了顿,不知说了什么,周思岚又说:“好的庄总。”
挂了电话,周思岚对李善情说:“善情,庄总好像有点生气,你刚才跟着他,我觉得他就很不高兴了,要不你还是别在这儿等了。”
周思岚说得很诚恳:“我觉得我都从来没听过他这么生气的声音。除了上次——”
话还没说完,有位男士来洗手间,见到两人站在门口,多看了两眼。周思岚就没说下去,伸手轻轻把李善情拉了一下,两人又往角落移动了一些。
“他这么生气啊?”李善情没想到庄叙对他这么排斥,也有点怕了,虽然有反应比没有反应好,但李善情个人不是很抗造,庄叙推他一下,他可能就要进医院的。
“有点。”周思岚说着,眼神忽然看向李善情后方,李善情回过头,庄叙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虽然庄叙比想象中来得快很多,坦白讲,李善情觉得周思岚说话太夸张了。庄叙看上去没有很生气,甚至没看李善情一眼,而是对周思岚说:“走吧。”声音很平静,目光也没有波澜。
李善情叫他:“庄叙。”他好像没听见一样。
周思岚十分老实地走到庄叙旁边,李善情心中出现了不知何来的惶惑。
他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不安,仿佛原本一年多来事业的成功,以及通过亵渎庄叙的各种行为和思想构筑起的自信,忽然间消散了大半,见到了他与庄叙之间关系真正现实的状态。
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势同水火,形同陌路,可能会老死不相往来。
周思岚走到庄叙身边,庄叙便要转身离开,李善情急匆匆叫他:“庄叙,你生日我送你的花,你收到了没有?”
周思岚立刻回头看他,庄叙稍稍一顿,终于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是你送的?我扔了。”
“对啊,我送的,”李善情对他笑笑,“那我再补一盒给你,主要是生日的心意嘛。”
“不必了,你自己留着吧。”
庄叙又要走,李善情追上去,想拉他的手,但不知是李善情反应变慢了,还是庄叙动作变快了,抓庄叙不像以前一样容易,李善情拉了个空。
不过他至少让庄叙停下了脚步,虽然庄叙是用他从没见过的眼神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近了,庄叙的脸英俊得像雕塑,嘴唇平平的,瞳仁很黑,睫毛都像会结冰。
李善情愣了几秒,对他微微一笑:“工作上的事,可以吗?找个地方聊聊啊。”
可能是意识到李善情不会善罢甘休,被别人看见了也没好处,庄叙想了想,看了周思岚一眼:“思岚,你先去泳池边等我。”
作者有话说:
小庄:没有期待。(期待)没有生气。(生气)
第34章
若从这间酒店的东翼坐电梯上三楼,在进入客房区域的走廊前,将会经过一个铺着厚厚地毯的空旷前厅。墙上装有几扇长拱窗,能够望见夜间的大海,与偶尔出没的亮灯航船。
几年前,庄叙刚来到利城,曾在这间酒店入住两次,因此对环境较为熟悉。带李善情绕路,离开人群上楼,到这个有些难找的地方,是想要避开其余宾客的目光,与李善情再说清楚些:既然私下已没有联络,公开场合也请勿靠近。
庄叙没有兴致,也无意愿配合李善情在大庭广众之下、物理意义上的追逐游戏。
李善情不发一言,安静地跟着他走出电梯。
来到秘密处所,晚宴的喧嚷与鼓噪被隔绝一空。庄叙走到休息用的沙发椅旁,回过头看,李善情也停下脚步。
前厅很暗,不知是否是错觉,李善情面颊忽然显得没那么饱满,而嘴唇的红润暗淡了,甚至眼神里神采也减少,多出几分阴郁与凌厉,再也找不到多年前两人初见时,他身上不时显现的,属于被家庭溺爱的小孩才有的理直气壮的任性气质。
这一秒,庄叙产生了一种由情绪引出的推测,李善情看起来不像泳池边见面的第一眼那么健康。
但这与庄叙无关,因此庄叙及时中断自己的思考。
在被分手,又被以玩笑的口吻央求分手后还要做朋友时,庄叙应该从这类习惯性的注视与分析中解脱出来。他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
“有什么事,”庄叙公事公办地询问,“没弄错的话,我们应该不会有工作往来。”
李善情没马上回答,伸出手,想碰庄叙。
庄叙侧身,后退一步,没让他碰到,李善情稍稍一愣,却不像以前,眼神会表现错愕与受伤,立刻埋怨起来,只是对庄叙眨眨眼睛:“我身上又没带病毒,碰都不让碰?”
庄叙没说话,李善情又轻飘飘地问:“不会吧,八百朵小玫瑰花,就被你这么丢掉,好残忍。真不知道花是我送的啊?”
“知道就不能扔?”庄叙听到自己的声音,很低但清晰。
他说完就立刻觉得自己其实不该回答,根据经验判断,任何给李善情的回复话语,都很容易被抓住把柄,放大解读。
但下一刻,他发现李善情在事实上真的变了。曾经的骄纵和易怒不再,变得成熟,似乎有一部分从前很容易就会产生的情绪和脾气,在这一年多间,由于什么事的发生,已经从他身上消失。
因为听庄叙这么说,李善情不过是稍稍歪了一下头,像觉得很好玩,对庄叙笑了笑:“啊?什么意思,那你到底知不知道是我送的?”
“难道也没有看到我的纸条么?”李善情又慢吞吞地问,“我亲手写给你的生日祝福,寄了航空急件到滨港,其他人想要都要不到呢。”
——谁是其他人?
庄叙下一刻便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并不正确,推测是由于前厅的氛围怪异,而李善情的声音压得太低造成,随即也成功摆脱了这想法,成功对李善情无动于衷:“如果这么珍贵,你可以留给别人。”
“不要,”李善情紧接着反驳,“哪有别人。”
李善情的声音又慢又轻,带着从前少有的神秘和挑衅,但说的话毫无意义,庄叙不再有耐心:“你到底有没有事?”
庄叙心中很久没想过,此刻不愿,所以也没有再说出他的名字。
今天来到前厅,庄叙必须做的事,也只是制止李善情今天追着自己跑的不顾旁人眼光的行为,让他不再犯,刚要继续警告,李善情却开口说:“当然有事啊。”
“当然有,庄叙,你现在脾气好差,”李善情告诉他,“我真的有个麻烦要你帮我解决。”
“你知道吗,我最近很困扰。”
李善情看着庄叙的脸,倒是想装得羞涩一点,但最近总在夜晚想着的面孔终于出现在面前,哪怕冷若冰霜,碰都不让他碰,他也不太能演得出来,便稍稍凑近一些,小心讲出自己的秘密:“庄叙,你平时会不会自慰?”
这话音落下,庄叙终于再也无法漠视李善情了。
他仿佛怀疑自己听错,连眼睛都睁大少许,甚至眼神中的冷漠减轻,愣看着李善情,下意识般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过了几秒钟,才说:“李善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善情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便没有就此对他回应,而是继续追问:“你到底会不会?”
“……”庄叙看李善情,像看一个烫手山芋。
虽然灯光很暗,李善情见他似乎咬了咬牙,脸颊都动了一下,才听见他冷冷开口:“不会。”
“真的吗,”李善情稍有失望,不过也没有放弃,“我以为你比我大那么多,你早就会的。”
庄叙一言不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李善情观察到了,便继续说:“我本来还想和你道歉呢,以前是我不好,谈恋爱的时候竟然还多开一个房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较为诚恳地反省自己:“但是你都亲我了,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吗?”
“……想什么?”庄叙的声音虽然冷淡,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了的难以置信。
李善情最近很不节制,在某些最临近理智陷落的放任时刻,基本上什么画面都在脑袋里构想过,但就是没想到庄叙比他年长四岁,却比他还对此话题避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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