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凉少左
其实我是学过做饭的,就在源氏的食堂里,跟鬼切一起。别问源氏为什么有食堂,问就是家族企业包吃包住。也别问为什么我俩要学做饭,问就是族长有命不得不听。
不过我只学了一段时间,鬼切好像年年都去。某种意义上族长心思莫测,某种意义上他的想法又挺好猜的。
最先学的是捏饭团,就是把煮熟的米饭捏成团,里面加上点调味的小东西,再用紫菜包好。小纸人们带着叽叽咕咕的音效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我和鬼切就蹲在灶台边对着大桶米饭麻爪。对小纸人们来说,我俩就是两大堆障碍物,蹲在犄角旮旯里也碍手碍脚的。
有那么两天,食堂特供的点心都成了米糕,那就是我和鬼切捏坏的饭团打出来的。没办法,萤草的身体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就会把米饭团团捏坏。不想浪费粮食,就只能打成糕状。
所以我第一个学会的吃食其实是年糕——小纸人干脆给我加了糯米——然后才是生火煮饭切菜捏饭团。鬼切用刀,手劲也挺大的。但他的根本问题就不是力气,而是更深层的某些奇妙的东西……反正我是没见过谁会为了增加鲜味直接在米饭上加一勺盐的。
明明他学得特别认真,还记了笔记,也严格按照笔记上的做了。
不止如此,鬼切的饭团里还经常出现没去核的青梅子、带着料的腌肉干之类的东西。再加上那勺盐,得亏族长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做饭就如习武、勤奋就能到达巅峰的瞎话。
族长对自己真的特别狠——每当这时我就能领会到这个道理,然后自觉退避到不起眼的小角落,静静看着他忽悠老实切。
安静吃糕糕.jpg
其实我还挺好奇鬼切的青梅子饭团的味道的,只要不加盐。不过族长在侧,一直没能吃到。后来就连好奇的机会都没了。族长说反正我已经能自如地控制力量,再学这个就是浪费时间,不如滚去加班。
再后来妖刀姬叛逃,工作量再次翻倍。我天天打生打死东奔西跑,吃饭都顾不上更不用说做饭,就再没见到过食堂的小纸人们。也再没围观族长的“饭团修炼”哄骗现场。
想想都不知该惋惜还是该松口气……
这次进厨房,则是因为前两天雪丸说想吃我做的油豆腐。要不是小狐狸撒娇太难得、肉垫拍脸太可爱,我都忘了进厨房是怎样一种麻爪的感受了。三日月是自告奋勇来试吃的。
烛台切把厨房借给我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他靠近灶台。不过他看起来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净跟我聊关于时政的事。
我把刚歇了没多久的吸油烟机打开,听到三日月用陈述句的语气问:
“由此可见,溯行军已不足为虑了?”
他推开窗户看向窗外,雨声骤然放大。带着点冷意的湿润空气扑进室内,连带着笃笃笃像谁在敲门的声音。我趁着转身拿盘子的功夫向外看了一眼,弹珠大小的冰雹取代细雪夹杂在风雨里,天色阴沉一片凄清。
凄风苦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有可能。”我应了一声。不太感兴趣。
——这是当然的。
——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情的“当然”,就像已经看到了结局的漫画,也理所当然是无趣的。
不然精锐战力全都调去衍生世界了,现世历史怎么办?当然也有可能是溯行军也发现了衍生世界,准备去新世界分一杯羹,但既然时政没有发布大型调令,就说明这个可能性很小。就算真的有,溯行军的数量也不会多。
这些计算都建立在“时政下达了正确的命令”的基础上,如果时政还在防备别的本丸,或者时政比我们想象中的蠢得多,那就得全部推翻。但要这样延伸,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可能,比如被防备的只有我们,比如时政发现了平安京是这个世界的前身但假装不知道,比如……
总之这是无穷无尽的,某些选项的可能性再小,趋近于零,但仍然确实存在。认真起来就会显露出无聊而枯燥的本质。
没完没了。
有那个时间,我更愿意跟刀剑们待在一起。之前的几天三日月让我多交朋友,不要老是在部屋里窝着睡觉,所以我尝试了听江雪讲经、跟歌仙练字、和山伏国广修炼、看蜂须贺开农业联产收割机等一系列新鲜日常。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对我来说,这比时政分裂了要有趣得多。
刀剑们也很厉害,技能点千奇百怪,什么都会,甚至还包括唱跳和化妆。前者有粟田口天团激情演出,后有乱藤四郎倾情推荐——是的,我终于知道乱是喜欢穿小裙子的男孩子了——的各位美妆达刀:
比如加州清光能准确分辨指甲油的不同色号,并挑选配套色调的饰品;次郎太刀对装扮头面很有心得,花魁打扮非常好看;蜂须贺对让自己更闪亮*的一切都抱有莫大的热情;石切丸、数珠丸、太郎太刀都很会画眼影,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的神刀佛刀身份有关……
而我只会海豹鼓掌说好看。除了挑小裙子是按照森先生的习惯买的,其他连樱桃红石榴红的区别都搞不懂。
乱很失望,说我的审美就是别家审神者说的那种钢铁直男。这句话我倒是听懂了,但也无法反驳。因为我确实对打扮很苦手,挑眼影挑指甲油全靠眼缘。别看我天天算这算那,本质上我还是个直觉系。
就是做饭的时候这直觉好像不太灵光。
“……为什么没鼓起来?”
三日月看着第四盘不知为何干瘪成块的东西,和我一起陷入沉思。
再一次的,科学也无法解释.jpg
“要么就是做豆腐的时候就出了问题。”我试图挣扎,“那就得从头重来了,幸好光坊之前又泡了一些豆子。”
看来妈妈力十足的烛台切早就料到了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结果。
而我打算用严谨科学的计算来得出要用的卤水的用量:“三日月,磨豆子吗?”
三日月愣了一下,忽然露出跃跃欲试的眼神。
……
……
然后烛台切心爱的小石磨裂了。七零八碎,莫得全尸,拼都拼不起来。
烛台切:“我的——磨!啊!”
三日月:“……”
我:“……”
别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发展太快就像龙卷风,我都没反应过来。
难怪之前烛台切说“别让他靠近灶台”这样的话,现在想想,也不知他当时的心情是何等辛酸复杂。可能三日月和厨房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因为这件事,本丸里又掀起一阵“寻找最美石磨”的活动热潮。本来刀剑们的满腔热血就无处挥洒——简称闲不住——纷纷举手报名参加,结成数队在本丸里寻宝,寻找能做石磨的东西。
五虎退捡了好多鹅卵石,因为太小而出局;和泉守举来歌仙在河边洗衣服用的那块大石头,并表示歌仙有洗衣机就够了,因为歌仙黑脸拔刀而出局;山伏国广扛来一个石头做的杠铃,因为差点砸穿地板而出局……
“我觉得你们在欺负光坊。”这么说着,我掏出从锻冶所跟小刀匠换来的砥石,而三日月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砖头。
哦,砥石就是磨刀石,砖头就是……三日月从哪里拆来的砖头,本丸不都是木质结构吗???
三日月:“哈哈哈。”
长莫名其妙做了裁判谷部表情复杂,缓缓开口:“我觉得你们才是最欺负他的。”
烛台切很忧愁,接过我手里的磨刀石,忧愁地磨了磨自己的脸。
我:“……非常抱歉。”
然后比赛的画风就此转变。可能是磨刀石对刀剑们的意义太特殊了——就是那种,“连我们都能磨,为什么不能磨豆子”的特殊——刀剑们觉得没有别的石头能再做磨盘,就干脆把“石”这个形容从比赛中去掉了。
山伏国广扛来了真正的杠铃;歌仙找来了两个垫花架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笑面青江掏出来两个金蛋、不是,金色刀装;浦岛虎彻滚来一个小型自行车的轮胎;小夜拿了两个柿饼,他哥哥宗三抱来两个南瓜。
小夜歪头提问:“不是要,扁扁的圆柱的东西吗?”
比赛结束后,那天的晚饭多了道南瓜饼做点心。以及,直到狐之助从时政回来,我们再没有吃过豆制品。
嗯……这么说不太确切。确切的说,是没吃过烛台切新做的豆制品。他最后还是去找小刀匠要了两块大点的砥石,用药研的实验室切割打磨做成新磨。但因为那天我们最后太过分了,连带着雪丸他们都莫得豆腐吃。
雪丸又来拿肉垫拍我的脸。
三日月满脸无辜地围观,看够了热闹才说,我做坏的那些其实除了太硬没有问题,在锅子里多烫一会儿总能变软的。
三日月问我,想不想和大家聚在一起吃锅子?
他说地点就在大广间,那里空间大,只用来开会太浪费了,还是一起吃饭更能尽到“大”“广”间的优势。这也是原先的审神者跟刀剑们几十年的习惯。
听起来真好。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屋外雨夹雪、雨夹冰雹、雨夹雪夹冰雹正下得噼里啪啦的,又冷又黑。除了某些特殊地区,完全是气候极端紊乱后才会出现的恶劣天气。这说明一天、两天,最快一天之内,时政就能完成时间的统一调节。
“要不然再等一天,等到了平安京世界之后……”
“那样就错过了。”他说了个槽点略多的理由:“每年过年,本丸都会办宴会嘛。你看现在四季都过了,虽然只有十几天,也是鹤丸跟大家共度的一年。”
玻璃外是淋漓的水痕,而内里蒙上一层朦胧水汽。还有哗啦啦的雨声。一点都不像我印象中的冬天。我被满腹吐槽卡住,一时忘了如何回答。
三日月就笑笑,把雪丸抱开:
“还是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比较好。对吗?”
第109章 若一生毫无惊喜
我一直都很感激三日月。
起居上的照顾不说,从我第一天来到这座本丸、和三日月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试图“开导”我。以言语,用感情,随时随地,见缝插针。
即使在我不太正常的控制欲冒头的时候,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拿出记录了这座本丸一切的手册来安抚我。迄今为止效果不错,在这座本丸中,我的确感受到了一种浅薄而虚浮的安全感。
这都是三日月努力的成果。我也渐渐习惯听三日月的话。
——不,我并没有否定其他刀剑们好意的意思,只是相对而言,三日月做的更有针对性一些。
他让我想起织田作。那个青年不善言辞、性格耿直,天然到近乎腹黑的程度,和能言善辩心思颇重的三日月几乎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但他们做的事都是一样的。鼓励我去交朋友什么的……浓重的老父亲既视感。
老父亲的话,还是要听的。
所以我没有开口反驳。
我觉得不对。人太多不会发生好事,乌合之众或者各怀鬼胎,前人总是能将现实的道理凝结进精辟的语言中。
事实上,【人多、热闹】和【好】之间就算有因果关系,也一定是【好】在前面。因为感情好,才能很多人聚在一起。立场不适合、感情不到位的群聚,因为利益诉求不同,最终只会演变成滑稽的悲剧,再多热闹也会变成吵闹。
就是说,三日月觉得和大家在一起是件好事,是因为他们本来就关系很好,刀剑们也没有别的心思。他能拿这个问题来问我,说明他相信我和大家的关系也很好,我也没有别的心思。
……
唔。
……
那天晚上宴会开到将近半夜。聚餐玩乐嘻嘻哈哈,再分工合作收拾餐具清扫厨房,有些平时睡得早的刀就困得哈欠连天了。像小夜、退那样安静乖巧的小短刀,最后更是被家长们抱回去睡觉的。
老年刀如三条刀派、小乌丸、源氏,也就随大流去浴池泡泡身上的火锅味道,很快就回去休息;伊达组、堀川刀派、新选组他们比前面的老幼队伍更强一点,泡澡时还能打个水仗、看顾秩序,最后三三两两结伴回去的时候看着还挺清醒,没有困到神志不清。
剩下的就是活力满满的短刀和胁差们了。元气短胁在线熬夜,我平时睡得多,晚上不太困,也被热情的拉入这支队伍,一起接着打水仗、打乒乓球……还给毛绒绒们也洗了个澡。
最后乱带着一众小伙伴回到粟田口部屋,从壁橱里翻出十几只白蜡烛:“我们来玩百物语吧!最经典最受欢迎的睡前游戏!”
我有点好奇:“睡前游戏?”
“一般就是枕头大战、讲故事、看漫画、手合之类的啦……鹤丸没有玩过吗?”鲶尾湿着头发凑过来,大眼睛亮闪闪的。骨喰拿着一条毛巾跟在后面,兜头给他盖住,一边揉搓一边言简意赅:“以后,可以一起玩。”
“好呀。”我点点头,接过物吉贞宗分发的蜡烛,又问:“那为什么要玩百物语呢,你们想见青行灯吗?”
这个游戏,我见玲子小姐庭院里的式神们玩过。人手一只蜡烛、围坐一圈,讲完一个鬼故事就吹熄一支蜡烛,讲完一百个就能召唤出来青行灯。运气好的话,还能跟着青行灯小姐去冥府参观。
不过青行灯小姐已经很久没去冥府了。她说那里的鬼没有活人有意思,讲的故事都差不多,就征求了玲子小姐的意见,坐着灯在平安京四处采风。每次迷路了,或者玩累了又不想顺着原路回来,就传信给玲子小姐,让大家玩百物语把她直接召回庭院……
是个非常方便的游戏。
在这里能召唤出来吗?我有点怀疑,如果只讲故事,会不会很无聊?
“青行灯就不奢望啦,”乱抱着被子凑过来,和今剑一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主要是今天天气这么好,气氛这么配合,不玩百物语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时机!”
话音未落,电灯一闪,部屋内突然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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